野渡横舟by徇齐

野渡横舟by徇齐

戴旭跟着爸爸离开了元溪，商野渡去上大学，平时周末的三人组合，如今只剩下周子恒自己。

“你元旦回来吗？儿子，爸爸好想你。”

“滚！回不了，我爸公司最近年终整合，回不去。”手机另一边戴旭边刷牙边说。

“过去我们每年都会元旦那天疯玩一下，现在哪真是走的走，散的散。”

“周子恒你不会用词就别用，什么走的走散的散。商野渡应该回去吧，他现在大学课程又不太忙。”

说起商野渡，周子恒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挺好奇商野渡的大学生活。可是每次跟他聊个天，总感觉那家伙的回答很敷衍，搞得他都没心情聊下去。综合商野渡一系列的异常行为，周子恒断定他谈恋爱了，有了媳妇儿，忘了他这个爸爸。

“也许是课程压力大？”

“随便！”

自从他放弃主动聊天，商野渡更是没了消息，消息栏已经被淹没到不知哪里了。十二月二十四号一大早，周子恒妈妈范慧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还拿了一个大清早刚取的快递，满心欢喜打开后发现是戴旭那家伙几百公里外寄来的一包鹅毛笔。他简直鼻子都要被气歪了，打开微信一股脑发了一大堆垃圾话。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范惠说。

“我谢谢他！”

进教室发现课桌上好几个不知名礼物盒外加小信封，少女粉，彩虹色，刺激直男眼球。

“吆喝，这么多妹子送你礼物？跟哥哥说看上哪一个了？”姜沈谈笑着把一瓶白桃乌龙茶放周子恒桌子上，“生日礼物，不用谢。”

“我都认识一群什么狗？戴旭快递我一包鹅毛，我是揍不到他，你是觉得我打不死你吗？”他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笑道：“我不生气！羡慕妹子送我礼物吧？可惜你没有。”

“啧啧啧，真够贱的。”

“是的，谢谢夸奖。”

“要说这厚脸皮，你是真能跟城墙拐角媲美啊！”姜沈竖起大拇指，“下课超市随便点，我请客，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周子恒把桌子上的东西胡乱一收放进抽屉，拿出课本来。

姜沈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子恒竟然重重叹了口气，问他咋了，还说没事。但是趴在桌子上看书，一看就是兴致不佳，不过还真是少见周子恒心情不好。

晚上和戴旭战了几个回合后，终究还是赢了一套游戏装备，还不忘告诉戴旭，下次他生日，就把这包鹅毛送给他。沈慧催促赶紧睡觉，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关灯蒙上了头。

今天的月亮很亮，月光调皮地穿过没拉的窗帘，冷光浸染了整个屋子，衬托得这个平安夜出奇的宁静。周子恒辗转反侧，莫名烦躁，根本睡不着，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五十六了，还有四分钟生日这天就过去了。

商野渡躺在宿舍床上，盯着手机微信置顶已经快一个小时，小孩儿因为他的故意疏远可能已经恼了，很久没给他发过消息。这个生日，就当是疏远的更近一步吧。

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一点五十九分，商野渡摸了摸放在床头他自己设计的“闪电麦昆”赛车乐高，“生日快乐，周子恒。”

联考成绩不错，所以范慧允许周子恒假期第二天跟同学出来玩。一群男生玩了一天，下午都回家了。

周子恒拽着姜沈去吃了购物广场五楼的烤鱼来补生日那天没心情去超市宰他的那顿。只是没想到吃完饭出来下雪了，现在节日的气氛还很浓，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脸上，瞬间融化，一丝凉意慢慢深入肌肤，逐渐冷到体内，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才下没多久积雪很薄，给这个热闹的节日盖一层浪漫的面纱。好多女孩子，小朋友，都兴奋的在雪花里跳跃着，飘落的雪花更像是散落在人间点碎的星光，给沉浸在节日里的每一个人带去明媚。

姜沈打车回去了，周子恒不想这么早回家，他没有打伞，也没有戴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就这样任由雪花落在身上，慢慢在路边走着。

他对雪的印象很好，五岁那年平安夜，雪花也像现在一样大。过完生日，爸爸妈妈带着他出门看雪，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双脚一深一浅的踩着路边的积雪，那天他特别开心，那也是他们家的最后一份幸福回忆。

“滴滴滴”

周子恒瞥了一眼停在身边的车，车窗落下，是商野渡，“这么大的雪，怎么还没回家？”

然而车窗外的人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周子恒！”

“干嘛？”周子恒回头，商野渡已经把车停在路边追了过来。

商野渡挡住他，邪魅笑了一下，“你怎么还怕我了？”

有的人最是吃激将法，转身就往车那边走，商野渡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又立即收回，小孩儿又长高了，真的生他的气了。他追上去，把小孩儿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他扣上，上前先把副驾驶车门打开，周子恒绕过取径直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大晚上不回家在外面看下雪？”

车后座的周子恒闭着眼，不回答。商野渡抓方向盘的手指指腹变白，车里很安静，他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是他开始疏远周子恒，也是他忍不住回来想看看周子恒，可几个月的疏远，他已经开始不知该怎么处理因为周子恒的沉默而带给他的这份隐隐作痛的慌乱。

不算太久的沉默，听到周子恒重重呼了一口气：“商野渡，你谈恋爱了？”

“啊······没？”商野渡被问愣了。

“哦，那你学习很忙吗？”

“挺忙的，我想早点修完学分，提前毕业。”

“忙到我生日都忘了？你都没给我发个消息！说实话我有点生气！”

“抱歉。”商野渡食指擦了一下鼻尖，“确实是忘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补给你。”

“根本不是礼物的问题！问题在于你忘了！”周子恒抬高语调，“你一句抱歉就完了？”

“我，咳，我朋友前段时间参加乐高比赛设计了一款乐高，送你。”商野渡从一侧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周子恒。

“我去！麦昆啊，这都能自己设计太厉害了！”周子恒兴奋地接过赛车，瞬间愤怒全消，汽车总动员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的动画片，有一段时间他觉得麦昆特帅，还让商野渡陪他又看了两遍电影。“下次可以让你朋友帮忙设计大黄蜂吗？我现在喜欢大黄蜂，要是能送我一个就更好了！”

“可以。”

礼物也终是送给周子恒，商野渡也算是松了口气。小孩儿真的很好哄，一个迟到的生日礼物，一个能说得过去的谎言，他就会相信，也会选择原谅。

这一刻商野渡再也不想两个人之间再有这种尴尬，周子恒就是他的月亮，他身边没有喜欢的人出现时，自己就做他身边最近的启明星，陪着他，如果未来有人出现，就做逃到最远星星，看着他。星星永远围绕着月亮，他不在意光能不能被月亮发现。

下车后，走了几步，周子恒又退了回来，敲开车窗，他的帽子遮住了上半张脸。摘掉后，亮晶晶的眼睛装满了商野渡在这个冬天看过最温暖的景色，每一个字都带着蒙蒙的水蒸气：“生日快乐。哼！”转身走了。

一如去年，半夜的生日祝福，让人猝不及防，但是每次都会把商野渡变成得了蜂蜜的熊瞎子，傻乎乎的在原地甜蜜很久。

感情的萌芽总是悄无声息，等到破土而出，不管是不知如何安放的纠结时期，还是秘密生长的守护时期，都会在日复一日的滋养下，日益繁茂起来。商野渡从孩子变成了大人，但周子恒从始至终都还是他不断用心呵护的小家伙。

修完学分，提前一年毕业，商野渡没有选择直博，而是回到了元溪。也许是想回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是他清楚，等周子恒长大，去了外面的世界，就再没有机会和他有更多相处时间。商野渡确实很想他了，很想念五年前元溪一中周子恒总是站在他的影子里躲太阳的那段时光。

所以不需要他知道，不用他参与，只要做一颗远远的星星，不妨碍周子恒生活，也很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