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9-15 17:39
- 《可以爱你吗》是一本由作者静夜芳菲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陈豪贺李柏年是小说中的主角,可以爱你吗主要讲述了:陈豪贺知道李柏年身体很不好,所以他很关心对方,但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呢!热议:可以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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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爱你吗静夜芳菲陈豪贺李柏年最新小说免费
“就算苦,也要顽强地生活,如果我只是一棵小草,请允许我能放肆的吼叫......”,不知过了多久,李柏年被热血的歌声惊醒,他摘下耳机朝车内看了看,现在已换作母亲开车,徐伟和徐光好像已经睡着了。
李柏年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母亲,林舒娥虽已是中年之姿,但当年“温南一枝花”的风韵却依然不减,只是眉宇间增添了不少憔悴疲乏感。
父亲走后,母亲就担负起企业内部的主要运营工作,虽然叔叔和姑姑作为股东也都位列管理层,但因持股比例不高,故无意全力以赴,林舒娥难免心力交瘁。作为父亲遗产的继承者,李柏年迟早是要染指家族企业事务的,然而对于商业上的刀光剑影,他不想触碰,或许只是现在不想。
“醒了,感觉如何?”母亲看向后视镜,和李柏年对视。
“哪方面?”李柏年避开母亲的目光,反问道。
“晕车吗?第一次出远门紧张吗?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东海的医疗机构了,到时别忘了监测,在外别乱吃......”母亲似乎迫不及待等着儿子开口,她把想问的和想说的一股脑倾泻而出。
“不晕,不怕,知道了,别担心。”李柏年截住了母亲往下说的话,他想用这种方式尽快结束对话。李柏年一直认为,他和林舒娥之间不存在母子情深!一个改嫁的女人,怎会对她和前夫的孩子爱之如初?更何况,她现在有了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完整的一家三口!儿时的记忆再叠加上亲戚们的描述,在李柏年的心里,父母是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两人携手风雨二十余载,在生活里举案齐眉,在事业上比肩作战,甚少红脸,这种感情的走向应该是死生契阔式的结局,然而现实竟如此出他意料,这是李柏年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解释,“女人的感情不靠谱”或许是最合适的吧,想到这,他随即别过头闭上眼摆出休息的姿态。
母亲已然成了李柏年拒绝异性的引子。
“哦哦,那你到时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就给我电话,我会......”看着镜中儿子的反应,林舒娥略显失落,她微动着嘴唇,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知道儿子不大可能会主动联系她,但总还盼着发生惊喜。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一段稍长的车程后,徐光忽然转身摇晃着李柏年的手,激动地叫喊起来,“柏年哥哥,快看,快看啊,我们到啦!”
李柏年睁开眼睛向窗外望去:两根朱红色大理石撑起的大门,闳敞轩昂;宽敞的门厅中央立着一块花岗岩大理石,上面刻着“复华大学”四字,庄严大气。
复华大学是国内重点大学,有着百年历史,那里培养出了很多社会精英。“考上复华’是父亲在李柏年儿时就经常提到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你们不用送了,我下车拿行李自己去报到。”李柏年急于远离这一家人。
“这怎么可以?小光也想看看哥哥的学校,是吧?”徐伟转头微笑着说,并用余光扫了一眼林舒娥,他了解妻子的心思。
徐光听闻撒起娇来,“柏年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嘛!”
“对对,小光要向哥哥学习啊,要一起去的。”林舒娥顺势说道。
“好吧,但不要待太久,影响不好。”李柏年摸了摸徐光的脑袋,无奈道。
“好呀,哥哥真好,我会乖乖听话的。”徐光高兴地拍着小手。
车缓缓开进大门,两侧挺拔的梧桐树葱郁发亮,茂密的树叶滤去不少夏末阳光的燥热,树荫下的小路铺着灰白色的鹅卵石,几经岁月的打磨早已光滑可鉴。
停好车后,李柏年四人一起顺着学校的指示路牌找到了“新生报到注册处”。
“报到处”聚集着十几个学院的新生接待点,人头攒动的,李柏年有点不适应,一时不知所措。这一切被林舒娥看在眼里,她碰了碰徐伟示意他去打探情况。
没一会儿,徐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他指着李柏年向学生介绍说,“他就是2012级管理学院的新生李柏年......”“学弟你好,我是管理学院2011级的王蒙,我负责接待你,很高兴认识!”学长没等徐伟说完,便开始主动自我介绍。
“哦,学长你好,很高兴认识!”李柏年显得有点拘谨。
“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注册。”
“好,谢谢学长。”李柏年跟着王蒙向登记处走去。
“都是学生,性格咋差这么多呢?”林舒娥嘟囔着。
徐伟笑了笑说道,“要些时间适应吧。”
报到手续办妥后,新生就可以入住宿舍了。
王蒙领着大家往新生宿舍楼走去,一路上,他热心地介绍了学校的设施分布、宿舍规则等等,大概是看出了李柏年的性格,王蒙很识趣地只说不问。
“我们到了。”王蒙指着几排赭石色的多层建筑群说道,“宿舍楼共19栋,男女分开住,不在同一栋楼里,每栋7层,四人一间,每间都有阳台,每层都配有公共洗手间、洗衣房、淋浴室、活动室等,跟我来。”说完就带着大家走进其中一栋宿舍。
李柏年的宿舍在6层,没有电梯只能步行,对于平时不怎么锻炼的他而言,以后每天要面对几趟这样的往返着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走到第3层时,林舒娥有点喘,她试探性地问王蒙,“同学,咱们这里可以调换学生宿舍吗?”
“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但是应该有特例,比如学生的身体原因等”王蒙立刻领会到林舒娥的潜台词。
“没必要,您累了,先下楼等等吧。”李柏年略微调整了下气息,打断了母亲和王蒙的对话。
“这宿舍楼有些时间了,学校有考虑安装电梯吗?”徐伟立马插话解围。
“这不清楚,我也希望有。”王蒙应道。
“好累啊,爸爸,我走不动了。”徐光停住了,大口喘着气。
“来,爸爸背你走。”徐伟蹲下身背起徐光。眼前的这一幕让李柏年不由联想到他和父亲,他们也有过类似的场景,李柏年怕水,父亲为了让他克服恐惧,经常在泳池里背着他玩耍......
608号宿舍,他们到了。
宿舍南北朝向,面积约摸二十多平米,两排上下连体的床铺和书桌,平行搁置在房间两侧墙边,中间空出的人行道勉强容得下两个成年人并肩走动,室内连着一个一米来宽、四五米长的阳台,阳光经此洒进充盈着整个房间,让宿舍显得异常通亮,李柏年的床位就靠近阳台,他来得不早,宿舍已经有人到了。
“嗨,同学你好,我叫段于飞,以后多关照!”一个精壮少年迎面打招呼,短寸头发下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十分硬朗,黝黑的皮肤衬着一口白牙,搭上中气十足的声音很是精神。
“你好,我是李柏年,很高兴认识!”李柏年礼貌回应。
“都是室友,你们好好聊,有事需要我帮助的,直接打我电话。”一旁的王蒙准备转身离去。
“同学,其他地方也带我们去看看!”林月娥想多了解些学校的情况,她叫住了王蒙。
“是我在上学,您了解那么多干嘛?你们先回吧,我整理整理。”李柏年接过话,阴沉说道。
“走吧,孩子已经大了,懂得照顾自己。”徐伟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并走近李柏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照顾好自己,我们这就走。”他随后转头对徐光说,“和哥哥说再见。”
徐光顺从地向李柏年摆摆手道,“柏年哥哥再见啦。”
一家三口离开了宿舍。
宿舍里现在只剩下李柏年和段于飞两人。
“同学哪里人?”段于飞主动搭话。
“温南市人。”李柏年应付道,面对刚认识的人,他做不到侃侃而谈,于是埋首整理起行李。
对方的疏离感让段于飞就此打住往下交流的想法,也回头忙起自己的事来,房间顿时陷入冷场。
“宝贝,周末记得回家......”
“嗯好,妈,我平板电脑忘带了,下次来看我时,记得帮我带上......”
走廊里的声音由远及近,另一个学长领着一对母子走进宿舍。
“欢迎室友,我叫段于飞。”又是一个热情的开场白。
“哈喽同学,我是王伟业,本地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回应。
李柏年抬头便看到一个身高中等的圆润少年,他穿着卡通T恤衫和牛仔裤,顶着一个时尚的波波头,扑闪着一对圆圆的眼睛,样子有点呆萌。
“真巧啊,我也是当地的。”可能是因为遇见老乡的缘故,段于飞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
“同学住东海哪个区啊?”中年女子闻讯上前问道。
“这是我妈,今天她陪我来报到。”王伟业连忙介绍。
“我住海东区,你们呢?”
“经济开发区啊,好地方,我们在海西区,老城区啊。”
顺畅愉快的对话让宿舍温度骤升。
“他叫李柏年,温南人,也刚到。”段于飞注意到了李柏年,随即指着他向母子介绍。
“哇,同学长得真好!”王伟业的母亲看到李柏年不禁脱口而出。
李柏年被看得不自在,赶忙打招呼,“阿姨好,王伟业同学你好!”
“李柏年你好呀!”王伟业眯眼笑道。
“我家宝贝,哦就是王伟业,就拜托大家以后多帮忙照顾着些。”中年女子看向段于飞和李柏年,“好的。”“没问题。”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礼毕,李柏年转身继续他手头的活。
“柜子挺大的嘛,可以装下不少东西,妈妈帮你理一理…”“哎呀,这个经常用,放外面…那个吃的别放里头…”母子俩开始热火朝天地收拾起来。
李柏年和王伟业的床位前后挨在墙的同一侧,中间有两个大立柜将前后铺位隔开了些距离,避免了相互干扰;段于飞的床位则靠在墙的另一侧,和李柏年的对角相向,和王伟业的并行排列。
“咦,段于飞,你隔壁床上有行李,是已经有人来了?”王伟业疑惑问道。
“对啊,他最早到的,说是去超市买些东西。”段于飞瞟了眼隔壁床铺回答。
没过多久,王伟业的母亲就麻利地帮儿子整理好柜子,随后又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王伟业,你真是妈妈的宝呀!”段于飞打趣道。
“哎呀,我有啥办法呀,我爸妈得子不易啊......”王伟业正要解释,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哟,人都来齐了。”
李佰年的心弦被轻轻触拨了一下,在他收藏的歌单里,就有类似这种直抵内心的声音,他忍不住循声望去,是一个高大健美的男子。男子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板寸头,立体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眉蕴着灼人的英气,浅麦色的肤色极致地展示着荷尔蒙,浑身上下透着略显成熟的气息。
“哥们好啊,我是陈豪贺,来自西同,以后大家共处一室,相互照应呵。我在超市买了些冷饮,天热,大伙一起喝些。”男子说着就放下抱着的纸箱,顺手在箱里拎出几瓶冷饮,给室友们一一递过去。
“哇塞,贺哥可以啊,想得真周到,多谢了。”段于飞兴奋地接过饮料。
王伟业也急忙道谢,“谢谢哥,啊啊,不好意思,你年龄比我大还是小?”
“大概率比你们都大,高考复读两年进来的。”陈豪贺嘿嘿一笑。
“哦哦,那是应该叫哥的,我叫王伟业,和段于飞是老乡,都是东海人。”
“要主动打招呼吗?”李柏年内心正在纠结,陈豪贺就已经上前给他递来一瓶饮料。李柏年瞥了一眼,发现是碳酸型的,连忙向陈豪贺摆手,“同学,抱歉啊,我不喝碳酸饮料的。”
“哦,怎么了,身体原因?”陈豪贺略一愣,但很快就收住了手中的饮料,他定睛打量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多头的清瘦少年:侧分微卷的刘海半遮着一双棱角桃花眼,里面隐约闪着忧郁的光,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张花瓣唇,向上的唇角勾着一股倔强,挺翘的唇珠却显得意外的阴柔,白皙的皮肤衬着修长的颈部平添出不少细腻感,单薄的双肩则生出让人怜爱的脆弱,这少年好似一件易碎品。
“哦哦,身体没什么,只是,只是不喜欢喝。”李柏年没想到陈豪贺如此犀利,直击要害,便慌忙找个理由搪塞。
“哈哈,紧张啥呀,各有所好,正常。”陈豪贺爽朗的笑声瞬间打破了尴尬,接着又问道,“同学怎么称呼啊?”
“我叫李柏年,温南人。”
“南方人,难怪长得这般秀气,哈哈。”
“哪里,矮了些。”陈豪贺的笑声似有一种温暖和安全感,让李柏年不自觉地多说了些话。
“南方人长这个头,不错了。你们都是常态生长,我这是基因突变,爸妈身高都很一般,就我噌噌往上冒啊。”陈豪贺一边说着一边踮着脚配合着做了个向上蹭的动作,有点憨态可掬,和刚才的印象判若两人,李柏年不禁笑了。
“贺哥,楼下食堂马上就要开了,要一起吃饭吗?”段于飞问道。
“好啊,大家都一起去吧。”陈豪贺看了看王伟业和李柏年。
“我没问题啊。”王伟业爽快地答应了。
李柏年有点犹豫,和刚认识的人近距离相处,他觉得无所适从,但一时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南方小哥一起去吧,寝室首次团建必须呀!”陈豪贺的话像邀请又像命令。
“好吧,一起!”入乡随俗这个道理,李柏年还是懂得的。
稍作休整,608号四人同行前往食堂。
复华大学有两个校区,分别是南校区和北校区,前者是本科生的主要活动场所,后者则是研究生的主场。南校区设有4个食堂,各有特色,其中2号食堂的食材最为丰富,人气也当属最旺。
李柏年四人踩着时间点到达2号食堂,因是刚开放,食堂里这会还没什么人,空位子有不少。
四人打好饭菜,陈豪贺就冲在前头找了张中间的桌子招呼其他人过去,俨然一副大哥风范。中间的位子对李柏年而言太过显眼,他不喜欢,但看到段于飞和王伟业都过去了,心想自己要是不跟着一起,室友之间难免会产生嫌隙,于是就闷闷地加入他们。
“小哥咋啦,这里的饭菜不喜欢?”陈豪贺察觉到李佰年的不悦,于是关切地问。
“不是,还没习惯吧。”李柏年垂眸回答。
“哟,王伟业,你还真是无肉不欢呀。”一旁的段于飞正在调侃同乡。
“长身子阶段呀,我现在已经在控制了,偶尔还是会吃些素的。”
“东海小哥悠着点,要健康饮食,荤素搭配吃饭倍香。”陈豪贺转头插话,他想借此转移李柏年的注意力。
“对了,你刚刚说你父母得子不易是啥情况?”段于飞很好奇王伟业在宿舍里没讲完的。
王伟业娓娓而谈,“我爸身体不好,我妈没法自然受孕,只能借助外力,好不容易才有了我,”略停顿,朝大伙眨了眨眼,压低嗓门继续道,“试管,你们知道不?”
“知道知道,现在不是很多小孩都是这么来的嘛。”段于飞接过话。
“那是现在,生我那会,大家还没这么开放,听我妈说,我家对外保密了很多年。”
“那现在还保密吗?”陈豪贺笑着问。
“当然没有啦,时代不同了,观念都在变呀!”
“是啊,同样的事,不同的背景,却是不同性质的定义,所以很多事,都只是看的人的问题。”陈豪贺不紧不慢地吐出这么一句绕有深意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李柏年有点惊讶于陈豪贺的深刻,不自觉抬眼看他,正好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一道明朗的力量!
饭后,大家各自散去,段于飞和王伟业去超市采购,陈豪贺则去其他寝室串门,李柏年独自回宿舍,感觉只有回到那里,他才能获得稍许的放松。
走进宿舍,李柏年再次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心神恍惚:不到一天的时间,自己已是客居他乡人了。十八年以来,这是李柏年首次离开家乡,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地和温南的过往道别,但当这一刻真地到来,当面对这陌生的环境,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切未知时,他却丢盔弃甲似的被汹涌而来的思乡无情戕杀,眼泪再也无法遏制般地喷薄而出,他极力闭上嘴,不让哭声溢出喉咙。
今晚,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啪”的一声,宿舍灯亮起,“天都黑了,咋不亮灯?”陈豪贺的声音传来。
李柏年进屋时竟然忘了开灯和关门,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看来还真没习惯这个新的一室之地,此时他脸上正淌着泪,如果现在就转身面对,这婆娑泪眼的,一定要暴露无遗,这是他抵触的。情急之下,李柏年低头拾起衣角假作擦汗之势顺带抹去眼泪,并屏息应声,“哦,忘了开。”虽作努力克制,但还是难掩沉重鼻音。
“回来拎几瓶饮料,去串门,空手多不好。”陈豪贺一边解释,一边径直走向另一侧靠近阳台的自己的床位,他近距离地瞟了一眼李柏年,见对方背对着僵直伫着,再一回味刚才的异样声音,顿生疑惑,便倾身靠近室友拍了下他的肩头,沉声道,“哥们,还好吧?”。
李柏年惊地一回头,和陈豪贺来了个咫尺对视,目光刚一接触就慌忙低头避开,那双红肿的眼睛和还来不及拭去的泪花,却已被一览无余。陈豪贺略一怔,“这是怎么了,小哥想家了?”语气温和关切。李柏年沉默不语,他不愿承认,脑子却又是一团混乱,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便硬是愣着由着空气这样凝着。
毕竟是个人情练达之人,经过小半天的接触,陈豪贺多少猜出了室友七八分的性格,于是稍作后退空出些许舒适距离,似安抚又打趣地蹦了一句,“新生初来乍到,不哭的是少数派,想想这衣来伸手的小日子就要没了,这马上就要奔赴自力更生的艰苦岁月,这能不愁啊?难怪很多大一的首个目标,嘿嘿,先找个女朋友,提前优化生活配置。”李柏年听闻嘴角向上勾了勾,气氛开始缓了下来,他接过对方的话问道,“那同学,你也有此打算吗?”
“直呼我名字,或直接喊哥呗,嘿嘿。”陈豪贺抛出一个顽劣的笑,嘻哈道,“嘿嘿,女人心,海底针,以小哥我目前的修为看,这追老婆的事,还欠着火候啊。”随即话锋一转,“房间闷热,你要是不出去,就把窗户都打开,站阳台透透气。”像极了长者的语气。
“好,我知道了,豪贺哥,你忙去。”
陈豪贺拿了几瓶饮料就往外走,临近门口时,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今晚的事,我会保密,温南小哥请放心。”一边说着,一边调皮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沿嘴唇作了个拉链“封口”状。
“谢谢你,豪贺哥。”真是个玲珑人,李柏年默念着,心里已是和风煦日。
窗外华灯初上,人影绰绰,李柏年倚着阳台向外眺望,不远处有个小型露天篮球场,那里正灯火通明,一片热火朝天,场馆里攒动着不少矫健身姿,青春,应当如此恣意!那是李柏年未曾触碰过的滚烫,是他胸腔里本该激荡着的怒放.......
“嗡嗡嗡”,手机响了,李柏年回过神,是林舒娥发来的短信。“下次监测直接联系东海市XX医院肿瘤科主任黄仁新,一切已交代妥,仔仔照顾好自己。”
这该死的遗传基因,就像隐在身体某处冬眠的毒蛇,他日醒来,便是一口毒汁,若能即刻毙命倒也痛快,只怕是一剂慢性蛊毒,积年累月悄无声息地侵蚀你的骨血,掠夺你的肌体,让你日渐形销骨瘦,纵使红尘斑斓,你却无力消遣,一如病中的父亲。病逝后,父亲那具哀毁骨立、一息无存的躯体,深深烙在李柏年的脑海里,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忘了父亲也曾昂藏七尺、意气风发,命当如是?所幸,李柏年他早已做好孑然赴命的准备,身单影只也就无所不甘,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只是家中的老人,该给奶奶打电话报平安了。
李柏年和奶奶通完电话已是晚上8点后,室友们也都相继回来了。聚餐之后,少年们明显熟络不少,三言两语地就把宿舍热乎起来。
“东西都买齐了?”
“学校超市太小了,货源不足,还得跑一趟。”
“哥们,都啥年代了,网购走起。”
“哎,去找快件也挺费事的。”
李柏年极少插话,在场面需要时偶尔附和下,他希望自己只是扮演一个旁观者,淡淡围观着一切,保持着随时可以抽身的状态,太过亲密的关系难免滋长牵挂,于他而言,那是一种负担。
夜已深,李柏年戴着耳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间瞥见对面的陈豪贺。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李柏年看到室友正不安分地翻来覆去,因为长得高,宿舍的床铺让他无法平直舒展开来,只能无奈地来回调整着各种姿势,最后终于蜷着腿面朝着李柏年的方向停住了,李柏年见状正想闭眼假寐,却被对方的目光逮住了。陈豪贺伸出左手朝李柏年挥了挥,李柏年下意识地摘下耳机也挥了挥手回应,是对方的几次暖心举动让自己有了亲近感?李柏年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的反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此时却犹如封存的陈酒在不经意中被破了个洞,洋洋洒了出来:
刚失去父亲不久,李柏年就进了温南小学,至亲的离去让他的眼里不再星光灿烂,他恍若误入一片森林寻不到来时的路,天空是黑暗的,呼吸是阴冷的,身体被庞大的蔓枝缠绕着无法动弹,挣扎迷茫中,一缕微光缓缓靠近,他的同桌钱佑出现了。
钱佑和李柏年是同龄人,身高也相仿,一笑起来嘴角便会现出一对梨涡,让人如沐春风。刚认识时,钱佑经常会拿些糖果、巧克力等好吃的分给李柏年,并总是说上一句“吃甜的,会开心些。”时间一长,李柏年在钱佑身上就寻到了一些久违的好心情,这让他莫名感觉亲切,并渐渐生出眷恋和依赖,两人之间的互动随之多了起来,会经常结伴参加班级和学校的活动,会相互倾诉学习生活中的烦恼,也会相互分享些各自家里的事,钱佑住进了李柏年的心里,成了家人之外的情感依靠。
钱佑的父母是生意人,在当地经营着一个小饭馆,待人接物颇为周全,钱佑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特点,他在班上的人缘很好,和不少同学都能保持友好关系。但于李柏年而言,钱佑却是他唯一的死党。上帝对每个人似乎是公平的,给你关上一扇窗时,自会留给你一道门,李柏年虽不善与外界打交道,但天资聪颖很有学习天赋,成绩一直稳居班上之首,钱佑虽然活泼伶俐,但学习却很一般,好在,李柏年总是很乐意给他帮助,像是对美好赠予的一种回馈,就这样,两人和睦相处了三年。
小学四年级第二学期,班里来了个转学生名叫孟瀚,传闻是当地某官员的儿子,也许是家境优渥营养丰盛,这小子长得虎背熊腰,个头也比同龄人高不少。应是特殊照顾对象,孟瀚被安置坐在李柏年后排,老师也特别叮嘱李柏年在学业上多帮助他,平静就此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孟瀚小小年纪就颇有城府,大众面前憨态乖巧,私下却娇纵蛮横,对同学,他既会出手阔绰笼络,也会耍狠威吓,没多久,身边就有了一群拥趸。李柏年自小家教严格,父母给的也是正统的文化引导,对孟瀚的行为,他自然觉得反感,故而有意疏远这个需要被特殊照顾的对象。孟瀚想到学习上要求于李柏年,刚开始也是极尽讨好他,不是今天递个好吃的,就是明天给个好玩的,李柏年虽都婉拒了,但孟瀚在学习上遇到问题时,他倒也会敷衍性地帮上一把,只是比起对待同桌的态度,薄厚立见分明。
不知何时开始,钱佑和孟瀚热络起来,还时常结伴同行,李柏年自觉被同桌疏远,慢慢地对孟瀚的反感经由嫉妒演变成了讨厌,对他的所求也开始经常性地推脱拒绝。孟瀚应是感觉到李柏年的态度变化,便收起糖衣炮弹,开始暗中用强。刚开始只是一些小恶,孟瀚常常会在李柏年离开座位时,往他的课桌里塞一些蟑螂、蜘蛛之类的小物以恐吓,当发现李柏年没有反应后,就开始升级方式,唆使追随者,不是在李柏年出操时故意绊他一跤,就是在他上厕所时将其反锁,类似的事情发生地多了,李柏年也渐觉不对劲,便向老师投诉。因为没有目击同学作证,这些事情的调查也就不了了之。这期间,钱佑还时不时关心着李柏年,李柏年心生安慰也就不作继续追究。临近期末,孟瀚要求李柏年在考试时帮忙作弊,李柏年强硬拒绝了,当天放学,他就被孟瀚及同伙堵在学校角落围殴。“你知道我是怎样找到你?为何这么熟悉你的行踪?你这没爹的......”孟瀚拳脚相向时喊出的话让李柏年如坠深渊,“没爹”是李柏年分享给挚友的秘密,孟瀚却知道了,李柏年瞬间明白:他被背叛了!
此后,李柏年对钱佑关上了心门,并申请调换了位子,彻底诀别曾经的美好,往后经年,他的心里再无至交。
“你俩睡不着啊?”王伟业的声音把李柏年从尘封中拉了回来。
“人长床短,睡得真累!”陈豪贺叹气道。
“我也睡不着,身子骨还不认生床呀。”段于飞加入群聊。
于是,又是一阵有的没的闲扯。
静夜如常,韶华物语,无眠亦无憾。
开学一周,同学之间熟悉了不少。由于处事周到,陈豪贺顺理成章地被推选为608寝室长,管理协调寝室各项事务,宿舍里的氛围也还算融洽,只是室友李柏年身上总有那么一股疏离感,让人无法亲近。
新生报到第二周便是军训,暑热下的户外操练,对不少身娇体弱的学子而言绝非易事。
军训为期两周,项目涵盖内务整理、队列练习、方队表演等。内务整理倒也还简单,不过是对衣物、被子等生活用品的摆放稍作军事化处理,毕竟是室内活动,即便是被反复要求重新整活,除了心累些,没啥体力消耗。不过,上下午两个时段的室外训练,那绝对是个量级体能考验:烈日当空,一身严实军装,或要指尖并拢、站立如松,或要挥臂抬腿、健步有声,光是想想就觉一股燥热腾起,亲历的更会叫苦不迭,开训第一周便有几位同学因身体出现异样被送进了医务室,608全员所幸还暂时无恙。
陈豪贺热衷运动,什么篮球、足球、游泳等剧烈项目都不在话下,区区军训自是难不倒他;段于飞虽不如寝室长那般体能,却也是偶有锻炼之人,户外运动当是应付得了;王伟业体虚了些,可在养生上颇下功夫,早在训前就做足准备,营养的、防晒的、降暑的等措施一并俱全,操练几天,除了变黑变瘦了些,身体并无其他不妥;李柏年倒真是被折腾着了,本就不喜动,再加上对“残躯”一副无所谓的心态,压根就没做什么防护,军训这一周,几乎是凭着自己的一股执拗劲强撑着,每每结束,四肢无力和眼花耳鸣便随之而来,自己还能顺利完成余下的训练吗?他也不由自我怀疑。
又是一周,这段时间,大家操练都着力在方队表演上,人人卯着劲冲刺最后的检阅。
一个午后,暑气燃燃,李柏年和同学们已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练习,个个汗涔涔的,教官却没有丝毫懈怠之意,仍在严厉指挥着,“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向外分开60度;两腿并拢伸直,尤其是膝盖处,必须紧贴一起;挺胸收腹,不能挺腹翘臀,应适当前收;手臂自然下垂,中指紧贴裤子中缝,五指并拢伸直,双肩放松保持同一水平线,不能耸肩;眼睛目视前方,要有神,头摆正,嘴巴鼻子都不能乱动......”。
李柏年下午出列时走的急,忘了喝水,烈日暴晒下,身体像被蒸干了似的,体温在不断上升,眼前直冒着星星,脚步也不由软绵无力起来。
“那位同学,抬腿要用劲,落地要有力。”教官显然是发现了李柏年的状况,一边喊着,一边向他走来。“腿抬高......”教官的话怎么越来越弱了?李柏年正想着,突觉一阵眩晕,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身体猛地向后瘫软下去,耳边萦绕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啊,同学!其他同学解散休息,来个同学帮一下.......”。
迷糊中,李柏年感觉好像有人背着他在行进,肩膀宽厚遒劲,像极了父亲的背,安全而踏实,似梦非梦亦如梦般,让李柏年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凉意习习,李柏年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着输液,此时他已是身在学校医务室了。
“同学醒了。”一医务人员走近李柏年,看了看他,说道:“中暑了,不用担心,输液后稍作休息就好了。”
“好的,谢谢。”李柏年急忙道谢,无意间低头,发现自己已被换了一件宽大的陌生T恤,便疑惑道,“医生,麻烦问下谁送我过来的?谁给我换了衣服?”
“应该是你同学吧,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医务人员笑了笑,遂又补充道:“中暑时,最好除去有汗湿的衣服,空调房里,换一身干爽的最合适,你那同学挺细心的,还帮你擦了身,看来你俩关系不错。”
什么?擦身!李柏年脸上一热,心想自有记忆以来,好像也只有父母对他有过类似近身之举,虽说自己是个男儿郎,但于这种亲密程度,多少感觉还是有点别扭。
“小哥醒啦!”陈豪贺拎着饭盒闪进房间,身后跟着段于飞和王伟业。
“醒了就好,下午把大家都吓坏了。”
“看你这样,教官立马让我们停下训练,哎,你的牺牲换来了我们短暂的解放。”东海俩宝进屋就一唱一和地。
“谢谢你们来看我。”李柏年单手撑床想坐起,陈豪贺见状疾步走近,放下手中物便上前帮忙,他一手扶着李柏年的肩,一手托着他的背支着,刚劲有力。李柏年本能地向前挪了挪,想避开触碰,却被陈豪贺一把按住,他蹙眉严肃道:“慢点,躺了这么久,当心头晕。”随即转向段于飞,叫道:“床底有一摇把,拉出来顺时针旋转几圈。”段于飞赶忙照办,床身上部缓缓升起,和下部折成将近直角时,陈豪贺轻喊一声:“可以了。”说完,他托着李柏年的肩背往后贴着床身轻轻放下,让其仰坐着,动作十分小心。
“你还真是,看着瘦瘦弱弱的,还挺有分量,教官背着都吃力,”王伟业探了探身,调侃道,“还好,我们有高大勇猛的寝室长,一路负重前行到此。”和李柏年猜想的一样。
“我身上的.......?”李柏年指着衣服正要问,陈豪贺抢先说道:“我的,回寝室太匆忙了,随便拿了一件,先凑合穿着。”说完打开饭盒放在病床的搁板上,推到李柏年面前,“去食堂时有点晚,没什么菜了,随便打了些,填一点,补充些能量。”李柏年看了一眼,里面有西兰花,是他爱吃的,2号食堂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窗口有卖,眼前这个须眉男子,心思竟这般细腻,都记着他的喜好,想到这,他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的,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最后只蹦出一句,“豪贺哥,你辛苦了!”
“滴的挺慢的,”段于飞指着输液瓶问道,“这是什么,第几瓶了?都这个点了,还没结束?”
“生理盐水,下午来时观察了好一阵子才给开的。”陈豪贺回答。
“你们先回吧,我没事了,结束后,我可以自己回的。”李柏年急忙接话,他想自己待着。
陈豪贺扫了眼李柏年,略有所思道:“别大意,血检时,医生说你有低血糖,容易头晕,”顿了顿,朝段于飞和王伟业说道:“这样,你俩先回宿舍歇着,军训这活对你们挺耗的,对我没啥影响,我留下陪他。”
“不用了,豪贺哥你也回吧,我自己注意点就是了。”李柏年还想争取一番。
“就这么定了!”陈豪贺语气坚定,不容分说。
王伟业应道:“那好,我们宿舍见。”说罢,和段于飞一起离开。
俩室友一走,屋里只剩下四目相对。
李柏年一想到陈豪贺帮自己换T恤的事,就顿觉不自在,于是赶紧埋头继续吃饭,借此掩饰尴尬。
“小哥还挺好养的,不挑食。”陈豪贺打趣道。
“嗯嗯。”李柏年点头附和。
接着一阵无端沉默,李柏年心生纳闷,不由抬头瞄了一眼陈豪贺,正巧碰上他的目光,陈豪贺正在打量着自己身上的T恤,他叹了口气,盯着李柏年问道:“太廋了,你平常都不锻炼吗?”
“不喜欢,感觉没什么用。”李柏年低头喃声。
“这话说的,投桃报李不是立竿见影的事,你看看,这次军训,体能差别立见高低。”陈豪贺洋洋道,“小时候,我体质一般,还经常感冒,后来,喜欢上运动后,身体状态有了很大改变,不仅感冒少了,其他毛病也都没怎么得过,结实耐抗得很。”
“嗯,看得出来,豪贺哥现在体质很好,”李柏年刚刚绷着的神经缓了缓。
“如果你愿意,以后有时间就跟着我动一动,怎么样?”陈豪贺试探性地问。
李柏年愣了一下,看见眼前的男子目若朗星处漾着的炙热,不禁脱口而出:“好,我跟着你。”
一小时后,陈豪贺搀着李柏年离开了医务室。
兴许是身体原因,李柏年就由着陈豪贺撑着自己,两人在宿舍楼道里走走停停。陈豪贺一边走,一边观察李柏年的反应,走到第4层,发觉李柏年的喘气声明显加重,便说道:“我背你吧,剩下两层,很快的。”
“豪贺哥,不用......不用,我歇会再走......没事的。”李柏年大口喘着粗气,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陈豪贺拗不过,只好陪着停下。一会功夫,陈豪贺见李柏年的气息稍稳了些,便拉起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左肩上,同时伸出右手想去揽他的腰,不想,李柏年惊得直往后退,“你不喜欢别人靠你太近?”陈豪贺皱眉问。
“没......不是,不是,啊.......是,是还没习惯。”李柏年含混其词地。
“哦嗬,习惯可以慢慢培养,今晚就起个头。”陈豪贺说罢,便伸手强势环住李柏年的腰倾向自己,半托着他往上走。李柏年无处可避,为保持身体重心,他的头只能偏向陈豪贺,两人顿时鼻息相闻,李柏年的心里瞬如捣鼓般“咚咚”作响,他默不作声,脸上却是阵阵发烫,一片绯红。
楼道里空荡无人,紧挨着走着的两个夜归人,仿似两条奔腾而分离的溪流在甬道处汇聚成一池情深潭水,愈积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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