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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情敌的心尖宠小说

  • 时间:2021-06-24 16:36
  • 小编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成了情敌的心尖宠》,主人公是唐垣谢骞,是作者公子轻尘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成了情敌的心尖宠小说主要讲述了:唐垣重生之后他总是躲着谢骞,他不想这一世还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谢骞却总是出现在他的面前。网友热议:这都是逃不过的。
  • 成了情敌的心尖宠小说

    推荐指数:8分

    成了情敌的心尖宠

  • 成了情敌的心尖宠小说

    都说京城的地寸土寸金,可唐府宅院宽敞,院落重重,飞檐斗拱精巧繁复,雕梁画栋绚烂崭新……总之一看就知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而且树小墙新画不古,就算唐垣这工科生没太多艺术审美,也觉得这里处处精致绚烂得有点过,富贵之中透着一股乍富后的嘚瑟。

    一路走来,吴氏断断续续又交代了一些事。

    这唐家的老太爷已故世数年,三兄弟分家而聚居,宅院比邻。

    丈夫唐守和病故后,吴氏就将他们二房的大门用砖堵了,墙上开了道门和长房相通,自家只留一个下人进出的侧门,作出一副闭门守寡的姿态来。

    用过早饭,唐垣跟着吴氏跨过这道“寡妇门”去长房,去给唐家老夫人请安。

    上房的庭院最为宽敞气派,盆栽的绿植郁郁葱葱,院东角还有一株数十年树龄的老桂树,正值花期,粉黄的银桂开得热闹腾腾,浓郁的香气弥漫一片天地。

    唐垣随吴氏走进院中,就听见阵阵欢声笑语自屋里传出来。

    屋外廊下有三两仆妇在做针线活。见吴氏“母女”来了,门口一个穿着绿衫皂裤的婢女打起了帘子,朝里道:“老夫人,二夫人和三姑娘来给您请安啦。”

    屋内笑声一停。唐垣顿时感觉到一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尴尬。

    吴氏雪白秀美的脸上不带多余的表情,带着唐垣走了进去。

    屋内燃着沉水香,大概因为人多,略有些气闷。家具和摆设都颇为富贵奢华,虽然品位俗气了些,可因是老人家的屋子,倒也算合适。

    正中堂上的老妇人显然就是唐老夫人。两侧座下坐着一群穿金戴银的女眷,衣裙五颜六色能凑成一盘颜料盒。比起来,唐垣这一身粉裙子,算是全场最朴素的了。

    唐老夫人两鬓斑白,六十开外的年纪,通身招摇的富贵:一身蓝地织金袄子,赭红洒金泥裙,一条足金的项圈挂胸前,上头缀着一颗龙眼大的明珠,头上戴一条寿玉珍珠的抹额。

    老太太容长的脸,淡眉细眼,不难看出年轻时应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如今眼珠浑浊,面孔带着岁月搓摩过留下的沧桑,配上一身的金玉,全然一副久贫乍富之态。

    大户人家给长辈请安该说些什么话,唐垣也不大清楚。不过他这新身体的肌肉记忆很好用,自发地就跟着吴氏朝老人家屈膝蹲了个安,动作流畅,姿态优美。

    “哟!圆姐儿好似变了一个人!”一个紫衫妇人率先笑起来,嗓音清脆嘹亮,“就说今儿怎么来得迟了,原来是出孝了,特意打扮了一番。你们瞧瞧,好俊的姑娘,是不是险些认不出来了?”

    屋内响起一片不怎么走心的附和声。

    就听吴氏不紧不慢道:“三弟妹过奖,把这孩子夸得找不着北了。其实今儿确实有点事。圆儿今天一早起来,脑子竟然比往日清明了许多,缠着我追问了许多事,这才耽搁了许多时间。”

    吴氏朝唐老夫人道:“娘,我看圆儿真如一空大师所料,过了孝期,魂儿终于醒过来了。”

    众人皆一惊,考究的目光将唐垣团团包围住。

    唐老夫人坐直了身子,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官话,问唐垣:“三娘,你是真的清醒了?可还记得什么?”

    唐垣谨记着来时路上吴氏的叮嘱,埋着脑袋,捏着嗓子支吾道:“孙女……就记着听闻爹爹去世,头一疼,然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知道今天一早醒来,娘和我说了许多事……我还有些弄不清楚……”

    唐老夫人念了一声佛号,将唐垣招到身边,拉起了他的手。

    唐圆这身子还真是被唐二夫妇养得细皮嫩肉。虽说男孩儿的骨架天生比女孩的要粗大些,这改不了,可皮肉却是温润光滑,手指关节柔软,指甲修剪精致。难怪都长到了十八岁,还没怎么露馅。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唐老夫人叹着,拍了拍唐垣的手背,“我看你这眼神儿,确实比过去要亮了许多。佛祖保佑有孝心的人,你至诚至孝,福至心灵,今后会有好造化的。”

    唐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合适,干脆继续低垂着脑袋装鹌鹑。

    想来唐圆之前是个傻子,大伙儿都习惯了他反应迟钝的样子,老夫人也不以为然。

    二房的孤儿寡母显然在唐家没什么份量。哪怕唐圆这么大一个人突然病愈,众人也没表示出太强烈的情绪。

    倒是之前先开口的那个紫衫妇人又笑着说了一句:“圆姐儿好得正是时候,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话中还有话,听着不大舒服。可吴氏依旧针扎不动地坐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还是唐老夫人给出了解释:“你们娘儿俩来之前,我们正在说着一个事。今年中秋那阵子,因庄敬太子刚刚走了没多久,各家都没心思过节。如今国丧过了,乐昌长公主亲自主持重阳莳花节,我们家也得了帖子。这是难得的体面,一定要去捧场。”

    唐垣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乐昌长公主,这位不正是他头号情敌谢骞的娘吗?

    一提到谢骞,唐垣就想到白继安。

    自己上辈子死在他怀里,临终前还听着他哽咽着唤着自己的名字。唐垣胸口一疼,仿佛那根扎穿他的箭随着他一道重生了。

    白继安……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这可不是普通花会!”老夫人口气忽而严肃,口音也更重了。唐垣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去听她说话。

    “这重阳莳花节是京中每年都办的盛会,说白了就是寻个由头,让各家相看女婿媳妇。能去花会的,全都是京里顶尖儿的人家。今年是咱们家在京城落户的第一年,万一在花会上不知礼数出了丑,不仅自个儿被笑话,还让娘娘也跟着没脸。所以,今儿得了消息,明儿就好好准备起来。再说,四娘和五娘的婚事拖不得了,六娘也该及早准备起来。”

    被点了名的几个女孩儿纷纷低头,露出羞涩之意。

    一位面庞圆润,穿着杏黄衣衫的夫人道:“娘,我看三娘如今身子大好,孝期也过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对,对。”唐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朝吴氏道,“二郎媳妇儿,你也给三娘准备一下,让她跟着一道去莳花节。三娘都满十八了吧?虽说京城的贵女出嫁都晚,可人家相看得早。圆姐儿这个年纪才去相看,不大容易找到适合的夫家呀……”

    事儿还没办呢就唱衰。即使唐垣完全不打算嫁人,这话听着也不大舒服。而吴氏低眉顺目地应下,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老夫人又对唐垣补充了一句:“三娘也别躲羞,你大姐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了她家大郎了。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可你这年纪不小了,也得自己上点心……”

    唐垣重生至今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经历了过去两辈子没经历过的许多事。

    比如穿女装,比如学女人说话,比如被催婚……

    老夫人又问那个紫衣妇人:“给娘娘的重阳礼,都准备妥当了吧?”

    那妇人——看年纪应该是唐家大伯母,欠身道:“娘放心,正照着礼单准备着,到了日子就送进宫去。昨儿娘娘遣的宫人还特意叮嘱了莳花节的一些规矩,让我们都牢记住,不要出丑,给娘娘丢了脸。”

    老夫人点头:“我们一家子的富贵都是娘娘给的,凡事都得将娘娘和皇子公主们的福祉放在首位。孩子们要是能抓住机会结一门好亲,对娘娘母子大有助力……”

    听到这里,唐垣觉得他终于弄清楚了这唐家的身份——应当正是今上宠妃唐惠妃的娘家!

    说到这个唐惠妃,那话就有点……呃……不大好听了。

    唐惠妃是乐伎出身,她娘家唐家本是乐籍。后来因为唐惠妃得宠,又生了皇子,全家才脱了籍,成了良民。

    这还不算什么。

    唐垣之所以记住了一个远在京城里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宠妃的故事,不仅仅因为他们都姓唐,还因为这唐妃上位的手段,颇似汉武帝的李夫人。

    唐惠妃有一兄长(应该就是唐大伯)是京中有名的乐师,擅吹苼。

    笙,其实就是萧。

    唐大伯的萧吹得极好,据说能让百鸟绕着屋顶飞,曲终而鸟不散,蔚为奇观。

    圣人听闻,招了唐大伯进宫吹了一回萧(真的只是字面意思),表示名不虚传,又问他还有别的什么本事。

    唐大伯就说他有一妹,舞姿冠绝京城,可随着萧声和百鸟起舞。

    圣人喜音律歌舞,也爱美人,于是又宣了唐小妹进宫献艺。

    唐氏果真一舞倾城,进了皇宫就没再出来。

    她从美人做起,肚皮又极争气,三年抱俩,一儿一女,顺利混成了四妃之一的惠妃,也算是后妃行业里的杰出人士。

    本来嘛,一个受宠的后妃,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太子突然死了。

    太子死了当然不是唐惠妃干的。太子感染了伤寒,挺了一个多月没挺过去,撒手人寰。

    而这位庄敬太子,已是圣人死掉的第三个太子了。

    说到这里,又得插嘴说一下皇帝的苦恼。

    圣人少年登基,做了一些明君该做的事,也犯了一些昏君会犯的错。但总的来说,是个合格的帝王。

    但是圣人子孙运太烂,烂得像公路上被碾死的耗子……

    圣人的后宫十分庞大,妃子们产量喜人,皇子公主生了三十多个。可公主们个个健康活泼,皇子们却个个歪瓜劣枣、东倒西歪。

    夭折的,残缺的,好不容易养大的都病歪歪……

    唐垣当年听说这个八卦,心想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大概是皇家基因到了圣人这代产生了突变,男性子嗣都有重大的生理缺陷,容易多病早夭。

    庄敬太子听说是个挺不错的太子,聪慧好学,温良恭谦,又爱护手足,唯独的缺点就是短命。

    他死了后,皇帝膝下只剩两个儿子了。

    一个是五皇子,十八岁,是个多愁多病身,还传言他是个天阉。另外一个是十六皇子,就是唐惠妃的儿子,身子还算健康,只是今年才两岁,还吃着奶呢。

    圣人急呀,他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

    年纪大的儿子没生育能力,健康的儿子呢年纪又太小,看不出好坏,到底选哪个?唐垣想着都替圣人发愁。

    而作为太子候选人之一的外戚唐家,要说没点心思,那是骗人的。

    先前庄敬太子没死的时候,大伙儿没争的必要。可现在一个香喷喷热腾腾的肉包子放在嘴边,不想咬一口的不是好狗。

    不过,光是看唐家这一屋子花里胡哨的女眷,就觉得唐家就算有心,似乎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怎么说呢?

    太俗。

    唐垣当初听到有关唐家的八卦,主要都是在嘲笑唐家太俗气。

    乐户出身,不学无术,画虎不成反类犬,头插鸡毛充凤凰。

    夏国建朝也快百年了,再泥腿子出身的门阀也都养出了一身书香气,自然瞧不起唐家这样的暴发户。

    唐家是靠着唐惠妃发家的,满打满算也才五年,儿媳妇都是发迹前娶的。

    和乐户门当户对的能是什么样的人家?

    唐大伯母看着性子倒是温和,却是有些面。三婶倒是有股泼辣劲儿,却是麻将里的幺鸡成了精,穿着、言行都辣眼得没法看。

    至于吴氏……

    唐垣朝那一身重孝的美妇人看了一眼。

    他们二房母子不论衣着还是举止,都和整个唐家格格不入。吴氏不知是什么出身,但是明显比妯娌和婆母都要端庄稳重,谈吐文雅,更别说还藏着一个诡异的秘密……

    -

    主要事项说完了,唐老夫人手一摆,宣布散会。

    各房主母带着儿女鱼贯而出。

    “二弟妹,”唐大夫人热情地将吴氏唤住,“莳花节就在半月后,时间紧得很。不如趁着今日有空,去我那儿坐坐,我们商量一下到?”

    吴氏却道:“大嫂体贴我,可我是个寡妇,出门赏花不合适。到时还得把圆儿托给大嫂,请您多照顾了。”

    夏朝风气开化,男女来往没有太多刻板的规矩,寡妇虽不好频繁地交际,但也用不着完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吴氏硬是要做贞洁烈女,夫家也不能逼着她抛头露面。

    唐三夫人带着冷嘲笑道:“大嫂就别勉强二嫂了,人家最爱清静,山谷里的兰花儿似的,哪里禁得住外面日头的猛晒。”

    吴氏明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怒也不嗔。唐三婶的针扎进棉花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还是唐大夫人讪笑着打圆场:“是我考虑不周。二弟妹进京后都在守孝,也不大熟悉京中的事。那这事就由我和你三弟妹张罗吧。先让三娘和姐妹们一同说说话吧。这孩子病了三年,不常出来见人,她妹妹们都想她得紧呢。”

    一个穿着桃红衣裙,扎着双鬟的小姑娘也笑盈盈道:“是呀,二婶。我们姊妹正要去院子里赏菊,三姐一道来吧。”

    唐垣才刚重生,还没适应新身份,很怕露馅。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并没有和小萝莉们一起玩过家家的变态嗜好。

    本以为吴氏会找个借口婉拒了,没料她一口道:“圆儿,你和姐妹们去玩吧。你来京城后就没出过门,什么都不懂。一会儿多向妹妹们请教,免得到了花会上闹笑话。”

    吴氏又对那女孩儿说:“你三姐还有些糊涂。她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多提点一些。”

    女孩脆生生的应下,主动过来牵起了唐垣的手。

    唐垣得了吴氏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不情愿地被拉走了。

    唐府花园也是个竭尽所能地炫富之处。

    名花异草见缝插针地种着,地上墁着花纹精美的青色烧砖,西湖石假山堆砌入湖。

    东引千柳湖水,西砌汉白玉桥。精巧的亭台楼阁点缀院中,移步换景,美不胜收。

    还有一间朱红漆的八角凉亭伫立在池边,一株老梨树斜支着,春日里倒会是一处美景。

    唐垣上辈子是个基层小科员,没逛过什么大园子,心想这个时代的园林同上上辈子所见的苏州园林倒有些像。又因是宠妃娘家,园子更宽敞轩亮许多。

    此时秋色正好,一群妙龄少女坐在凉亭里,彩衣如云,红颜鸦鬓,有说有笑,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

    见唐垣来了,女孩儿们纷纷好奇地打量他,都当他是稀客。

    请唐垣过来的小姑娘是唐家六娘,很是聪敏。她看唐垣神色就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便借着姐妹们彼此见礼,把人介绍给唐垣认识。

    唐家的孩子们也都是发家前生的,做大家小姐没几年。

    乐户嘛,起名字都不大讲究。

    唐惠妃上位后,唐家为了能更好地融入权贵阶层,把孩子们的名字都往高逼格里改,力图洗掉乐户出身的痕迹。

    也不知道女孩儿们的名字是那位高人改的,颇有些对症下药、一人一方的味道。

    比如这四娘是长房次女,长得最妩媚漂亮,不免有些孤芳自赏的傲气,名叫谦华。

    五娘是三房的长女,和她娘一样是个快嘴大嗓门,但是闺名叫静庄。

    六娘是三房庶女,年纪最小,人却最机灵,就是有些跳脱,于是叫平澜。

    唐家大姑娘是大房长女,早几年就嫁人了,随夫家在外地。二娘则在小时候夭折了。

    其余几个同辈的堂兄弟都在学堂里念书,一时也见不着。

    唐五娘一上来就热情地招呼唐垣坐在自己身边,一副茶会女主人的派头。

    “三姐当初一回家里就病了,整日关在屋里,和姐妹们都不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这‘君山红袍’是我舅舅家铺子新送来的,最适合秋燥时节吃。皇宫里吃的贡茶,和咱们这个,可是同一批呢!”

    小姐妹们纷纷赞叹,捧着茶杯端详茶汤,仿佛要从里面瞧出点皇宫禁内的海市蜃楼来。

    唐垣当然听得出这小姑娘在炫耀,也没当回事。

    他舌头粗,吃不出贡茶和普通茶的区别,抿了一口,睁着眼说了几句捧场话:“果真回口甘甜,唇齿留香。托了五妹的福,才有机会喝到圣人喝的茶。”

    唐五娘噗哧笑:“三姐还真是二婶的好女儿,说话和二婶一样,真文雅好听。三姐要是喜欢这茶,我让下人包上一份,送到你那儿去。这茶还特别清咽利喉。我听三姐嗓音有些喑哑,不妨多喝些。”

    唐垣还没来得及道谢,声旁响起一声不以为然的讥笑。

    唐四娘挑着一对丹凤眼,讥笑道:“三姐这嗓子是天生的,有个美称叫‘猫儿沙’。听说江南第一美人江浅月的嗓子就是这一种,文人雅士还写诗词赞美她呢。江南的女子为了学她,还有故意喝辣椒水,把嗓子辣哑了的呢。”

    得!凳子还没坐热呢,就呛起来了。

    唐垣捧着茶杯,讪讪不语。

    唐五娘眉毛一挑,霹雳扒拉地就冒出一长串话:“是妹妹孤陋寡闻了。四姐不愧是差点儿就做了蔡大学士孙媳的人,学富五车,知道的事就是比姐妹们多。不过拿三姐和江南美人比,可不够尊重人吧。咱们三姐是正经权贵家的女儿,哪里是那等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四姐好在没嫁成蔡家,不然可要闹笑话,又丢了娘娘的脸了。”

    唐四娘当即青了脸,咬着一口银牙道:“五妹好会颠倒黑白!明明是我瞧不起那蔡郎品行不端、虚伪做作,不肯嫁给他。我寻夫君,可不像五妹这样只认黄白不认人品。我求的不过是一心对我好的儿郎罢了。”

    “四姐也把蔡郎说得太不堪了。”唐五娘道,“他又没蓄伎宠婢,更没养私孩子,不过是和同窗取乐,闹了点纠纷罢了。人家也说了不过是玩闹,婚后自会收敛。京城华族里的郎君们,年少时好些男风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唐垣捧着茶杯,听得直发愣。

    所以说,这是个断袖骗婚未遂的故事?

    唐四娘冷笑:“五妹这么瞧得上蔡郎,你当初怎么不自告奋勇嫁过去?横竖婚书上又没写排行,哪一个‘唐氏’都作数。当初蔡郎登门拜访时,我就说你看他模样清俊,盯着人家就走不动路!”

    “你这……”唐五娘似乎被戳穿了心思,俏脸通红,口齿也糊了麦芽糖似的不伶俐了,“四姐怎么说话的?你自己不肯嫁,倒是要妹妹去填火坑……”

    “前头不是才把人家夸成一朵花吗,怎么就火坑了?”唐四娘讥嘲,“我看你还是嫌弃蔡郎和人争风吃醋被捅伤了腰。这男人呀,哪怕是断袖,伤了腰都不大好使了……”

    唐垣深深地觉得,要不是这园林华美,女孩子们锦衣缤纷,满头珠翠的,他还当自己蹲在军营家属区,听那些军户婆子们倚门对骂呢!

    不怪外人瞧不起唐家。这家人实在俗,太俗!

    这个年代云英未嫁的闺秀,放在普通人家,谈论婚嫁至少也要羞红一下脸的吧?

    像唐家这样拉高嗓门和姐妹对呛,把男人断袖和“好不好用”挂在嘴边的,估计全京城的权贵里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唐家到底发迹时间太短,小辈们整个童年时期都在教司坊里度过的,入京后又没得到很好的教养,身上那一股俗辣的风尘气,一时半会儿是洗不掉的。

    姐姐们斗嘴斗得面红耳赤,唐六娘却是一脸习以为常,甚至都不开口劝架。

    而唐四娘她们俩打了一个平手后,竟然很有默契地鸣金收兵,然后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聊了起来,一点儿都没有翻脸散伙的趋势。

    难不成唐家女孩们私下掐架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

    “话说这次的莳花节,到底有哪些郎君会来?”唐四娘问。

    唐五娘不掩嘚瑟道:“我娘早几日得到消息就去打听了。乐昌长公主对名册精挑细选,那些个徒有其表的浪荡子,空有才名的伪君子,都被排除在外。能去的,都是门第清白,才学出众,品行端方的儿郎。”

    哟,要求这么高。

    唐六娘终于插了个嘴,说:“我姨娘说,公主举办这花会,也是为了选儿媳。”

    给谢骞挑媳妇儿?

    唐垣捧着茶杯冷笑。

    就谢骞那弯成盘山公路的性取向,哪怕把他和美女灌了药锁在小黑屋里都没用。

    乐昌长公主的年纪应当还不老,也就四十上下吧。

    唐垣前前世的科室里有位晚婚的大姐,四十出头还生了个大胖儿子呢。要想抱奶娃娃,长公主不如拼一把,自己生还实际一点。

    可唐家女孩们都隐隐兴奋。

    唐四和唐五相差几个月,都满了十七。唐六娘下个月也要满十六了。

    唐家之前一直拖着没给儿女们议亲,就等举家在京城定居后再好好挑选亲家。只是没想到庄敬太子没了,又拖延了大半年。

    天下承平,豪门贵女不急着出嫁,养到二十岁才成亲的贵女并不少。

    可唐家是新暴发的外戚,择偶范围狭窄,高不成低不就,确实得早点做打算。

    唐垣并不恨嫁。他百无聊赖,走神欣赏着园林美景,直到唐四娘的一句话钻进了他的耳中:“……探花郎也要来呢!”

    “什么?”唐垣脱口而出,甚至忘了捏嗓子,把女孩们吓了一跳。

    唐垣忙清了清喉咙,细声道:“四妹,你说的探花郎是哪一位?”

    唐四娘笑:“眼下还有哪位探花郎还未婚的?当然是同光三年的探花白继安啦!”

    唐垣的心律险些过速,后背和手心都唰地出了一层热汗。

    白继安会去花会,太好了!

    到时候自己只用找个机会和白继安搭上话,顺利相认,不是就能再续前缘了吗?

    一提到白继安,唐家的女孩子们顿时找到了共同话题,你一眼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二十二岁的探花郎,到今日为止,都还是国朝里独一无二的一位!”

    “听说白郎当年骑马游街,丰神俊朗,如文曲星君下凡,看热闹的人挤满长安街,爬上树看他的人,都把树枝压折,跌断了腿呢。可惜我们姐妹生不逢时,没赶上。”

    “当年京中好些高官和权贵都想把白探花招为女婿。听说安国伯的小女儿、江城县主,还有王首辅的孙女等好几个贵女为了争他的青睐,多年的手帕交都告吹了。可惜白探花已有婚约在身。”

    “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是个福薄的。听说先是守父孝,迟迟不能和白继安完婚。好不容易等到出孝,自己又一场风寒病死了。”

    “可怜探花郎,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痴情人。未婚妻死后就领了外放的差事,一离京就三年。他后来娶妻了吗?”

    这个问题唐垣能回答:“一直未婚。外放的官员是不准在当地娶妻的。”

    唐家姑娘们听了顿时一阵欢喜,都顾不上思考唐三娘这个一直养病在深闺里的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唐五娘捧着脸道:“娶了妻也没关系。要是白继安的话,我给他做妾都愿意。”

    唐垣很想扶额。

    妹子,你已经不是教司坊里的小伶人了,你是皇妃的侄女!你能有点更高的追求吗?

    比如我,虽然身为男子,但是一直致力于把白继安掰弯,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地相守。

    还别说,唐贵妃娘家侄儿这身份,比唐垣上一世的孤儿身份好用太多。首先阶层身份上,就同白继安非常般配。

    唐垣只需要亮出自己那一手造物的绝活儿,得皇帝青眼相看不难,没准能求到一个体面的官当。

    这样一来,两人就能光明正大地来往,把白继安追到手的可能性比前世翻了好几倍。

    想到这里,唐垣激动得都快端不稳茶杯了。

    亲爱的老天爷,我再也不抱怨您让我炸号重来了!您分明是苦心孤诣,就为了成全我和继安这对苦情人啊!

    等事成了,我一定在家中供一座香堂,给您日日奉香进祭,不辜负您对我的一片恩情。

    唐垣浮想联翩,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和白继安相拥在一起,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的羞羞画面了。

    -

    茶会结束,唐垣回到二房的宅子里时,整个人还沉浸在能和心上人重逢的喜悦里。

    吴氏正坐在正房西边的榻上拨着算盘。矮几上堆放着厚厚一摞册子,都是下头铺子、田庄报上来的季度账册和秋收的册子。

    屋外明亮的秋光透过支开的窗户照进屋里,空气中漂浮着阵浓阵淡的桂花香。吴氏坐姿娉婷,侧颜秀丽雅致,忽略那冷漠的神色,还真是一副漂亮的仕女图。

    这气质和作派,肯定不会出身小门小户。也不知道这便宜娘是怎么从枝头落下来,以至于还要委身当初还是贱籍的唐二郎的。

    吴氏抬起头望了过来,神色温和道:“看样子,和妹妹们聊得很开心?”

    唐垣急忙收回了神,说:“还行。主要都是妹妹们在说,我在一旁听着,不敢随便开口。”

    吴氏点了点头:“横竖你打小在外头长大,回来后又一直病着,过去的事记不清,也没人在意。”

    唐垣在吴氏下首坐下,问:“娘,莳花节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吴氏打量着唐垣,却是皱起了眉。

    唐垣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呀。

    见唐垣不开窍,吴氏只好提醒了一声:“即使屋里没有旁人,你也不可放松,把娘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唐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岔着两条腿,手按在膝头,正是一副男人的坐姿。

    他急忙按照肌肉的记忆坐直了身子,并拢双腿,恢复了闺秀的端坐姿态。

    吴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莳花节你不用去。眼下先敷衍着,到那天我给你报个病,在家歇着就是。”

    “啊?”唐垣难掩失望,“为什么?”

    吴氏面无表情,只有眼里带着几分好笑,反问:“你难道真想以女儿身嫁人不成?”

    唐垣被问住了。

    吴氏道:“既然不想嫁人,那就无需多此一举。要不然惹了什么人青眼,我们还要想法子推脱,弄不好还会得罪人。况且莳花节上人杂眼多,不留神曝露了你的身份,更是一场大祸。”

    吴氏句句都在理,唐垣完全不能反驳。

    可闺中女孩想要见外男的机会本就不多,见白继安这个特定目标就更难。难道真要照吴氏说的,等上半年,恢复了男儿身,才有机会去找白继安。

    唐垣心里牵挂着事,就觉得夜长梦多,巴不得现在就出门直奔白家去找人。

    “怎么?”吴氏目光敏锐,“圆儿很想去莳花节?”

    唐垣支吾着寻了个理由:“儿毕竟病在家中这么久了,都忘了外面什么样子了。兄弟姐妹们都去,就我一个人在家里……”

    吴氏轻叹:“也是。你确实闷得有点久了。莳花节你不便去,但咱们现在出了孝,后日要在城外天净寺给你爹做一场法事,也能出城走一走。你觉得怎么样?”

    做了两辈子社畜,唐垣很清楚怎么揣摩上级领导的心思。吴氏也就是一问,并不想听儿子意见。

    于是唐垣很识趣地笑道:“就听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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