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更浪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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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家长会下来，教室都非常安静，大部分时间都是班主任在说话。

偶尔申沥海会和禹潜说一两句关于志愿的事，却没有再谈与此无关的话，亦没有提到回家一事。

禹潜心里总像牵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却摇摇晃晃的风筝，在天上忽上忽下，他心绪不宁地听着班主任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像在放背景音乐，他没办法完全投入地听进去。

“今晚能和我回家么。”

申沥海每每和禹潜说点什么关于志愿的事，禹潜脑海里便浮现这句话，他不时看一眼申沥海，申沥海看起来显然不受他说过的话的影响。

九点半，会议结束，班主任却私下给申沥海发了一条短信。

申沥海看一眼班手机短信，再看一眼正在成绩单上写目标分数的禹潜，对他说：“在教室等我一下。”

“你还有事的话，就去忙吧。我现在要回宿舍了。”禹潜收好资料，挪一挪平板，睁着水灵的眼睛看着申沥海。

“你等我一下。”申沥海没有说任何理由，只叫他等，神态看上去并不希望禹潜拒绝。

禹潜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

班主任找申沥海，谈的是禹潜的近况。

没有谈太详细，申沥海只得出简单的结论——禹潜应该走读会状态更好。

临走时，班主任却突然又叫住了申沥海，她没有忍住心里的问题，问：“您是不是和禹潜同学闹矛盾了？现在非常时期，大人能多忍忍就忍一忍，学生心里压力也很大。”

申沥海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猜测是禹潜在她面前吐露了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问：“禹潜最近有和您谈到我？”

“那倒没有。”班主任笑了笑，“我也就直说了吧，这次家长会很重要，您能出席我也放心了。之前他说您没有空，我还担忧了好一阵。”

申沥海定定地看她几秒，说了一句“知道了”。

谈话时间并不长，教室外还有一些家长在等待与班主任对话。

申沥海回到教室时，教室里还非常热闹，禹潜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做别的事，认真地看桌面的平板。

申沥海先是停下脚步，在教室外远远地望着他，望了好几秒，他方才走过去。

申沥海很高，禹潜费劲抬头看向他。

“走吧。”申沥海轻声说，“这个资料我回头打印一份给你。”

禹潜依然坐着不动，不过他有些动摇，只是腿好像很重，抬不动，僵在地板上。

申沥海拉过凳子，坐下，禹潜一直看着他，不吭声，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厌恶的，只是似乎存有疑问，因而申沥海察觉不了他的情绪。

申沥手放在桌面，禹潜的胳膊肘旁边，没有触碰到。

他又放低声音问了一次：“跟我回家，可不可以？”

禹潜本或许应该感到高兴的，他很憧憬申沥海能够主动来带他回去。

可是此刻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而是心尖发苦发酸。

他看见申沥海低声下气的模样，没有任何成就感，他很想伸手摸一摸申沥海的头发。

尽管他依然不愿意和申沥海回去。

好像申沥海并不打算解决任何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想得到一个重修于好的结果，于是跳过了很多步骤，仅仅说要带他回去。

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好。”禹潜还是答应了，他目光里流露了申沥海不明所以的情绪。

但是申沥海依旧很高兴，他笑了一下，可是看见禹潜始终面无表情，他只好收敛了喜悦。

坐在申沥海的车里，禹潜体会到了久违的熟悉感，软硬适中的皮椅，不逼仄的空间。

申沥海的车子一向保养得很好，他坐在副驾驶，没开窗，可以闻到车内香水的味道，不浓，非常淡，是以前用的那一款，禹潜给申沥海挑的。

他只记得申沥海当时说了不喜欢，可是用到了现在。

禹潜紧绷的神经因此放松了点，靠着背椅，身体向车窗一侧倾斜。

申沥海一边开车，一边说：“刚刚你们老师找我谈话，说，我不愿意来家长会。”

禹潜双手握住安全带，摇了摇头：“她误会了，是我一开始没有想要你来。”

“禹潜……”申沥海皱了皱眉，轻轻叫他的名字，却没有往下接着说。

禹潜转头看向申沥海，申沥海和以前还是一样的，不谈爱时严肃正经，凛冽的侧脸透露不出很深刻的情绪。

禹潜完全没有感觉到，他有为自己的不在而痛苦过，他只认为申沥海是不习惯身边少了一个人罢了。

禹潜等申沥海继续说下去，可是车子驶过了两个路口，申沥海还是沉默。

禹潜主动开口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申沥海思考片刻，回答：“是。”

“如果是你不喜欢我了，仅仅因为这个，我觉得你可以直说。”

申沥海补充道，顿了顿，开到一个岔路口，车子缓缓停下来，等红绿灯，他在想，怎么措辞才能让禹潜接受继续和他生活一阵子，而不会有心理负担。

“但是，因为你还在备考，我觉得我还是有义务让你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这也是为你前途着想，好吗？所以不要跟我置气。”

他慢慢地说完，正好绿灯亮起来，车子便徐徐往前进了。

禹潜稍微晃了一下，心脏也稍微晃动一下，听完这一段话，他很想哭，心里像有许多蚂蚁在爬，痒痒的，酸酸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申沥海只是抱着一种“义务”在对他好。

禹潜问：“所以你就给了我一笔生活费，以我外婆的名义，是吗？”

申沥海心里咯噔一声，险些脱口而出“不是”，直接否认了，但是一想到，这样便不能和禹潜再聊下去，他只好问：“很明显吗？”

他也的确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申沥海知道禹潜有一个舅舅，每个月给他生活费，也知道禹潜和他外婆关系还可以。

禹潜看着他，忍下心中的酸涩，语气平缓地说：“其实你做得很好了，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知道，我舅舅不会给我这笔钱。”

申沥海认了栽，倒也不继续狡辩，不说话，侧过头和禹潜对视，禹潜对他笑了一下，可是并不是快乐的，非常勉强。

申沥海也不清楚，禹潜为什么会因为这件小事不快乐。

他的初衷只是为了让禹潜自尊心好受一点，他知道，直接给禹潜生活费，禹潜一定不会要的。

答应给禹潜手机那一次，申沥海回家有想过，禹潜一定受到了打击。

他不应该在禹潜说要还钱的时刻说了“不需要”这三个字。

如果禹潜是再次因为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而不高兴，申沥海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其实……”

“申沥海，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不对我好一点，心里过意不去，”禹潜截断申沥海的话，收回目光，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眼前呼呼而过的夜景上，问他，“因为我还在备考，我还是个学生？”

申沥海没有想好怎么样回答，只说了“不是”，禹潜却自顾自地继续了：“其实你不需要这样的，真的。”

“认识你我很幸运，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不会拥有对我好的人，但是你对我真的特别好，我也特别……喜欢你。”

“但是你真的不用因为愧疚或者……我还是个学生，而对我这么仁爱。可能一开始，你的确是喜欢我，后来应该就只剩一种莫名其妙的义务和责任。

但是我比你想象中要坚强很多的，申沥海，我一直就是一个人生活的，遇见你以前，我其实也过得很好，所以你不需要觉得哪里对不起我。”

“我们既然分手了，也就没有关系了。你不用这样对我，你我都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