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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墨在江凌玉昏迷的这段时间，不但命人撤了铁链，除了上朝之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江凌玉身边，就连每天的奏折他也命人按时送来。

可如今人醒了，所有的东西竟然都不一样了。

“阿玉……”君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握住江凌玉的手：“对你，朕不会吝啬，万千繁华，朕都可以给你，可如果你敢背叛朕，朕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最后四个字，虽语气不重，却分量十足。

“臣，绝不会！”

君墨听到江凌玉回答的干脆而笃定，冷峻的表情才稍稍缓和。

“晋王之事，不可再提，这几日，你就在这清萧殿内好好养伤。”

江凌玉从未想过要背叛君墨，甚至从未想过违逆对方。他为君墨出生入死，不求荣华不为富贵，他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

可是在君言这件事情上，他却狠不下这个心。

在出征前江凌玉就已有耳闻，君言暗中勾结异党，欲里应外合取君墨而代之。但却并无真凭实据，况如若属实，君墨不可能会容忍君言到今天。他回来后直接去找君言，也是想去证实此事。

他清楚地记得君言对自己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室之人所犯之罪均属实吗？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阿玉，我没想到，连你都怀疑我！”

是啊，杀之有名，天下安之。

江凌玉强撑起身体，叫住了正欲出门的君墨：“皇上，臣能否见晋王一面，最后一面！”

君墨没有回头，过了好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同时急步走出了清萧殿。

君墨这次没有食言，晚膳过后，他便用自己的步辇亲自陪江凌玉去了天牢。只是一路上，他都不曾说一句话，甚至连看江凌玉一眼都没有，只是幽幽地看着前方，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让江凌玉奇怪的是，关押君言的地方并不是在真正的天牢，而且旁边的一个密道里，不仅如此，这条密道从里到外，竟然没有一个侍卫看守。

江凌玉有些差异地看了一眼君墨，君墨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密道里俱是机关，千万跟紧朕，莫要伤到你！”

不等江凌玉反应，君墨便已进了密道。里面的灯光有些昏暗，一股腐朽且混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凌玉无暇顾及其他，踩着君墨的脚印向前慢行，君墨的步伐瞬息万变，江凌玉知道，能让君墨如此放心的不派任何人手，这机关必定是让来人均有来无回。

在密道的尽头，他终于看到了君言。此刻的君言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他被吊起双手，衣衫尽是血渍，耷拉着脑袋，一个粗大的铁钩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让他无法动弹。

江凌玉站在牢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个把自己带回皇宫，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心里突然感觉一阵酸楚。

“你就不打算进去跟他说点什么吗？”君墨难得一次大方地开口问到。

“臣，无话可说，只是想看故人最后一眼。”江凌玉低头，恭敬地回答。

“是嘛，倒是朕多心了……”

江凌玉不知道君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圣意难测，他此刻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猜测这些。

回到清萧殿后，整整一天一夜，他再未见到过君墨。

绿衣曾经在江凌玉面前流露出想要救君言的意思，如今君言这样的情况，估计根本就撑不到问斩那一天。

江凌玉叹了口气，他想将君言的情况告诉绿衣，却不知该如何联系，他曾问过侍卫可曾见过之前给自己送糕点的宫女，侍卫回答十分一致，自从自己被鞭挞后，就再未曾见到过。

难道，她出事了？

江凌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如果没出事，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躺着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直至半夜，房门突然被砰的一脚踢开。君墨负手立于门口，眉宇间带着一股怒气，让隔着几米远的江凌玉都能感到君墨身上散发的寒气。

“臣参见……”

“不必！”

江凌玉礼还没有行完，就已经被几步走近自己的君墨一把抓住手腕，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朕，不稀罕这些虚礼，今天，朕是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要给爱卿的！”

礼物？江凌玉有些茫然地望着不怒自威的君墨，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让人无法猜透。

已至深秋，江凌玉只穿了一件中衣，机械地跟着君墨，绕过长廊，竟然来到了关押君言的那个密道前。

“猜猜朕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君墨凑近江凌玉的耳边轻声地说，声音虽不大，但却让江凌玉整个身体瞬间都僵硬了。

“臣，不知。”江凌玉心里的不安和惊恐被无限放大，他抬眸，正对上君墨似笑非笑的眼睛。

“朕猜你一定会喜欢！”君墨言罢，一手突然握住江凌玉的手腕，完全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机会，有些拖拽似的将江凌玉拉了进去。

浓浓的血腥味几乎淹没了江凌玉所有的嗅觉，面前是一堆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尸体，大部分人都已经没了气息，只有三个还在血泊之中痛苦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绕是江凌玉征战沙场多年，也被眼前如此血腥的场面吓了一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的眼睛扫过活着的那三个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那名穿黑衣夜行服的女子，不是绿衣又会是谁？

绿衣抬眼看向君墨，眸中的恨意让她的整个面目变的异常狰狞，她用剑想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可是腿部受伤太重，几次努力都徒劳无果。

“怎么不说话了？”君墨似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他用力撤了一下江凌玉的手腕，将全身僵硬的江凌玉拽向自己：“朕的礼物，你可喜欢？”

“礼物？皇上何时变的这般残忍！”君墨此次行为让江凌玉痛心不已，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语间都带着颤音。

“残忍？爱卿真会说笑。”君墨凑近江凌玉：“爱卿杀的人可比朕多多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污浊不堪的人竟然指责朕残忍！简直可笑至极！”

江凌玉不可置信地望着君墨，他是双手沾满血腥，可又是为了谁？

这么多年守在君墨身边，只因当初那一句：“阿玉，你要帮我，我只有你！”他不能做的自己来做，他不方便杀的自己来杀，如今，对方站在自己遥不可及的高处，竟然说自己双手沾满血腥、污浊不堪。

“朕问你，那个穿夜行衣的女子，你可认得？”

君墨无视江凌玉那充满质问的眼神，拉开自己与江凌玉的距离，声音瞬间变的异常清冷。

“认得。”江凌玉沉默片刻后回答。

“认得？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可你，为什么欺瞒朕！”

江凌玉知道君言动怒了，他双膝一弯，缓缓跪在君墨脚下：“臣没有！”

“没有？到现在你还不准备给朕说实话吗？你到底把朕当成什么！”君墨一巴掌打在了江凌玉脸上，力道之大，让江凌玉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一道鲜血顺着嘴角蜿蜒下流，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嘴角被映衬的更加苍白。

“朕给过你机会，也给过那个女子机会，可是你们呢？背地里联合起来救君言。”君墨一把揪住江凌玉的头发，让他被迫抬头看向那堆尸体：“看到了吗？这就是下场！背叛朕的下场！那天朕带你来，里面的机关早已关闭，那些步伐是朕一时兴起所为。你以为让那个绿衣跟在后面，就能找到君言关押之处，就能顺利救出他吗？做梦！”

江凌玉突然恍然大悟，难怪那天自己说要见君言，君墨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他早就知道绿衣的存在，所以布局好一切，只等着别人自投罗网。

“你，利用我？”江凌玉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的颤抖，他根本就不知道绿衣是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更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被他们双方拿来互相利用。

“朕只是将计就计而已。”君墨揪着江凌玉的头发用力一推，江凌玉的脑袋向前一倾，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去，杀了她，朕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若臣说不呢？”江凌玉双手支地，扭头看向君墨：“那皇上是不是也会让臣变成那些尸体里的一具？”

“你不要逼朕！”君墨恨不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随手快速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丢在江凌玉面前，声音凌厉异常：“杀了她！”

“哈哈哈，你就为这样一个毫无人性的皇帝卖命吗？”绿衣的声音夹杂着痛苦和不甘，听起来，也不似之前那般悦耳：“齐贵妃带你视如己出，她就晋王这一个儿子啊，你怎么忍心！我绿衣原本就是为晋王而生，如今他在劫难逃，我又岂愿落入你们之手认你们宰割！”

绿衣说完，当场自刎。血喷射出来，溅到了江凌玉眼前。

江凌玉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一头载了出去。

原本就鞭伤没好，再加上被冷风吹了一路，急火攻心，江凌玉整整一天，高烧不退，滴水未尽，无论太医用什么药，均不奏效。

“一群废物！平日里朕养着你们，如今却一个接一个的跟朕说臣无能！”君墨对跪了一地的太医厉声喝道：“太医院每年招的贤，纳的士，都是摆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