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咒语by迟雎未删减

短咒语by迟雎未删减

这番表演只能说勉强够上甘语满意的及格线。

她做了个“上来”的手势，先一步往剧场里走了。

邱悬正要动身，却听见陈宴游在后面让他再来一次。

于是他平常地又用女声叫了下陈宴游的名字。

陈宴游迟疑了片刻：“怎么做的？天生就这样？”

以作演示，邱悬两指捻在喉结下方：“把喉咙往里收紧，声调会变高。”

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指导意义。

陈宴游觉得自己收紧喉咙只会像染了十年痨病。

“……别告诉我你平时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的。”

无聊的问题邱悬实在不想回答，只客套笑笑。

陈宴游伸手把他抓回来，将人扳得端正，面向自己，然后抱起肘从头到脚来回扫描了邱悬三遍。

还是那张细白秀气脸。

说实话，在刚和邱悬认识的那段时间，‘邱悬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妹妹’的这事儿成了桩他迈不过的悬案，以至于他第一次撞见邱悬换衣服的时候，其实在不动声色中被五雷轰了顶。

而这个问题竟又有点死灰复燃的苗头。

也不是不知道答案，陈宴游似乎只想找件证据来平息好这诡异念想，幼时是无意，但这次他真的抬起了手，长掌一横，贴上了邱悬的左胸。

彼时邱悬觉得冷还在找夹克拉链，猛地被一碰，整个人就静止了，半晌才仰脸起来。

他脸色逐渐泛青，微笑道：“摸够了吗？”

陈宴游收回手，似乎陷入思考那样垂眼摸了摸自己下巴，然后才说，“够了，谢谢。”

“你是流氓吗。”

陈宴游看了他一眼，只说：“多吃点。”

很快他接一句：“我认识个不错的教练，回去就把你……”

话里有话的，显然在说邱悬胸没练好。

涉及男人自尊问题，邱悬被他三两语烦到快宕机，下意识想捂耳朵，又觉得丢面儿，所以手掌顺势后移，揉了几下自己的后脑勺，闷着头往前走。

走了段路，身边又没了声响，邱悬回头一看，发现陈宴游还在原地看手机，好像真在找什么联系方式一样。他三两步跨了回去，直接把陈宴游手机屏幕摁灭，攥在手里，另只手拉他上来。

陈宴游说：“别闹，我回工作消息呢。”

想到自己的提议也很突然，邱悬顿了顿，体谅道：“我这里没有重要的事，你忙的话可以先回去。”

陈宴游一直盯着他，从邱悬那里拿回手机，邱悬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因为有些不自在而垂了垂眼。

他决定把这微表情定义成‘不乐意了’，这才收掉逗弄之心，关掉手机，放进邱悬外套兜里。

“上交了，揣好，丢了我要索赔的。”

邱悬一怔，低声说了声重。

远远就瞧见二人慢步过来，急性子甘语只觉得火大。

“邱悬，别告诉我你是来看戏的，几点了已经？”

“最后一幕到就行。”邱悬说，“你今天怎么来明川？”

“昨晚我看壁虎的录像，还是觉得阮玉庄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和克里斯走，两件事之间完全就是割裂的，屁逻辑没有。当时围读的时候我就问过宁碧楼，他非说是‘特殊处理’，后面怎么就给马虎过去了呢？演的时候我也不舒服。解决不了我真没法儿睡，今天非得等他出来把事情说清楚了。”

她语气尖锐，正嚣张说着，迎面又走来一个近一米九的男人，戴顶鸭舌帽，穿得也休闲，相貌不算打眼，板正耐看。

邱悬眼尖，拉了一下甘语，甘语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然后身形晃了晃，转身一改戾气：“哎呀，宁导，好巧哦！”

陈宴游不由自主地关注起她的笑容，只觉得这两人才是一个妈生的，假笑起来几乎和邱悬一模一样。

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宁碧楼匆忙给几人打了招呼。邱悬在他剧目里跑过两次龙套，但也是演员推来的演员，他本人跟邱悬的交流并不算多，忘性大起来，一时还没认出邱悬。

“这两位是？”

甘语正经走到邱悬身边，手臂一挽：“我老公和他的朋友。”

宁碧楼面上还是死气沉沉，说话居然磕巴起来：“那、那小猪是……”

“我们生的啊。”甘语道，“是吧，老公？”

邱悬懒散回：“是吗？”

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左腕险些被人捏碎。

一种诡异的面部神经失调症状发生在宁碧楼脸上。他先是一阵干笑，双手伸过来，颇中年男士风范地跟邱悬握手：“哈哈哈……白哥！白哥是吧，久仰久仰，很高兴认识你。”

几乎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归回原先的死寂状态。

“我去订座，还叫了许一鸣他们，等演出完你们算好时间过来。”

甘语笑眯眯地挥手。

见人走出大门，她立刻就问责邱悬：“你怎么回事啊，也太不配合了。”

邱悬真被她惹笑了，骂了声衰妹。

看她还忿忿，邱悬就跟她算：“白明烛今年七岁，意思我十五岁就得跟你混才生得出来这么个人物。”

甘语龇牙咧嘴的：“哎呀别说了，恶心死了豆芽菜。”

她向陈宴游那边倾，一惊一乍地感叹道：“当时该找你这朋友，一看就比你靠谱，还比你帅。”

邱悬没搭腔，只顶膝去绊甘语的膝盖后窝，甘语失了力，往下跌去，嘴里喳喳叫，邱悬又伸臂一提，拎猫一样地又将人提了上来。

邱悬搞这种接触尺度的双重标准确实让陈宴游很困惑。

甚至给陈宴游一种错觉，好像除开他以外，不论男女，邱悬都可以像块随意揉捏的面包一样配合，没半点距离感。

陈宴游笑起来，回话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女演员，气质很特别。”

“我哪里特别了，特别幼稚差不多。”甘语说，“欸，帅哥，你猜我多少岁了？”

邱悬说：“你别骚扰他。”

“实话说我不想猜，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看起来很小吧。”陈宴游一副为难样，指向自己鼻梁，“雀斑很可爱。”

其实甘语不算个没自信的人，但学生时代总因为雀斑而被安上奇怪的绰号，慢慢地自己也变得抵触起来。好歹是童星出身，更明显的特征会经常被夸到，但有人提到这最让她自卑的地方还是第一次。

甘语下意识捂了下鼻子，顿了半晌才含糊说了声谢谢。

“那个，要不晚上跟我们一起聚一下，大家认识认识。”甘语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邀约道。

毕竟于他而言全是陌生人，邱悬觉得陈宴游会不舒服，回绝说：“不用，我们……”

陈宴游打断道：“没关系，我也想认识下你的朋友。”

“那好，十点半宋宫小筑见！”她把踩着的鞋后跟提上来，踉踉跄跄往前走了，“我先去找白明烛的电话手表，回见啊。”

不像对待她儿子那样，陈宴游这次很有礼貌地回应了甘语的道别。

他很快转身回来，对邱悬说：“带路啊。”

邱悬先没说话，回神过来才注意到自己进电梯居然又靠在了角落。

陈宴游站在前面背对他，仰头注视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他定定看了陈宴游片刻，突然出声道：“每次坐电梯我就会想起以前上学挤的那个班车。”

大约是邱悬念小学后半的时候。

陈宴游长他三岁，正念初中，可能出人头地的心思重，早出晚归的，大半时间都耗在学校。而因为当地教育水平不行，陈寄远就被送回双城念国际高中了，但他在虹岭交的朋友不少，部分家人也在这里，所以有假没假都能找时间跑回来。

有时碰上大家都在上学的日子，周内白天的无聊自必不多说，于是陈寄远会想方设法找人黏着，比如早晨就经常送邱悬上学，坐车去，步行回，沿霞光路往回走，就可以在开市前快速找到辍学回家帮忙的朋友之一。

当时去西边的小学能坐小型客巴，据说是谁给的赞助，乘车免费，因而蹭方便的人特别多，车内状况恐怕略逊新德里火车而已。邱悬是第二站下，所以无论多挤都得站在门边，几乎可以靠胸前背后的人把自己夹到离地。

陈寄远在的时候就会让邱悬缩在门边角落，自己伸臂撑在邱悬前面，相当于把人保护地围起来，不然你推我挤实在危险。

面面相觑的，车上又吵，很难有效沟通，所以他时不时的还会做个很丑的鬼脸逗邱悬。

照陈寄远原话，这是因为他觉得邱悬的后脑勺已经平得可以和操场一较高下，要是再被挤到让车门一削，那离人造吐鲁番盆地真就也不远了。

后遗症似的，邱悬摸了下自己后脑勺，看见陈宴游竟转身向他走来了。

“这么空的地方你也缩角落。”

陈宴游好像在验证回忆，放松地将手臂撑在两侧，把比他还高的邱悬困在电梯角，然后伸手在胸口齐平处比了下，“以前你就达我这儿。”

他虚了虚眼，笑说：“现在都有点围不住你了。”

邱悬眼神一凛，缓缓垂首，皱眉看他。

陈宴游以为是追忆还没追到位，又说：“这么大了，舌头就别让我吐了吧。”

叮铃声倏地一响。

邱悬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轻搡了下陈宴游的肩头。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