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小册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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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三月多，赵泽铭终于追到了官绪。

对于赵泽铭而言，这样的耗时已算极短，毕竟他早已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所以三个多月就能追到官绪，是他的值得与万幸。

他追着官绪的唇亲了又亲，直到加深这一吻，吻得官绪微感窒息才舍得收手。

官绪双颊本就挂着病态的红晕，此时也分不清多少是难受的，多少是难为情，只望着他笑了笑，随后裹着被子躺好，蒙头睡觉。

赵泽铭担心他呼吸不畅，把他面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坐在床畔安静地刷着手机陪伴。

快到中午的时候，官绪仍然睡得很沉。

赵泽铭思考着午饭的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床上这位病患很可能早饭都没吃就空腹吃了药。想想自己作为医生还真是失职，难不成还真被官绪给变得不像个医生了。

自己做饭是没可能的，厨房杀手赵医生安静地离开卧室，阖上房门在手机上订餐。

短短的间隙里，独自睡在房内的官绪做起了久远的梦。

梦中是许久不见的小时候，还是幼崽的小官绪排着队等待身体检查。

医务室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借口支走了护士阿姨，哄他脱下裤子。

“小乖乖听话，医生叔叔要检查你小便的地方健不健康……”

梦里的官绪浑身僵硬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懵懂无知的自己听话地脱下裤子，小小的那里被粗糙的手掌肆意把玩。

他喉咙里的喊声发不出来，憋得满额都是汗水，直到身体开始越渐疯狂地颤抖，至某一时倏然睁眼。

视野一片朦胧，好半晌才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卧室顶灯，与床畔那张既不解又紧张的脸。

“怎么了，做噩梦了？”

赵泽铭伸手替他拭去额上冷汗。

官绪被那只手触碰到，又禁不住抖了起来。他内心无比地想要停止这种奇怪的抖动，想要好好地开口说话，可他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个字，身体更是越想控制而越不受控制。

官绪眼角滑下泪水，彻底惊到了赵泽铭。

“到底怎么了？”

赵泽铭隔着被子拥住他，官绪仿佛极受刺激，禁锢许久的声音喊了出来：“别碰我——！”

赵泽铭一怔，只离他远了一点儿，虽未再触碰到，却仍极近地看着他，注意着他的面色，尝试着慢慢地哄：“没事儿，没事儿了……官绪，看看我。”

官绪深深地喘着气，迷离着眼看他，听他声音少见的温柔且低沉：“官绪，你不讨厌我是不是？官绪，宝贝儿，看看我。”

官绪的颤抖渐止，呼吸在他的安抚中慢慢地舒缓下来。

赵泽铭吊着的整颗心随之放下，紧绷的背脊寸寸放松，等待着官绪缓神，许久后轻声问道：“愿意说说吗？”

听他这么问，官绪基本明白了，赵泽铭多半是有了些靠谱的猜想。

官绪决定不隐瞒，就像他决定和赵泽铭在一起一样，一步一步跨过自己的界限，或许总有那么个时候，能抹去他与赵泽铭之间的沟壑。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被医生猥亵过。”不算很难开口，但难堪是在所难免的，“那时候不懂，等懂了的时候，一旦回忆起来就觉得恶心，觉得可怕……到后来越来越严重，看到医生就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后来报警了吗？”

“没有，”官绪摇头，“懂事的时候已经上中学了，想不起来那是谁了，追究不了。”

“我能追究。”赵泽铭强压着一肚子火，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二十几年了，况且也没证据。”官绪笑得很难看，也有些懊悔，“我刚明白这事儿的时候，如果不那么懦弱，想办法找找，硬刚一下，可能心理阴影还不至于这么重。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有没有荼毒过其他小孩儿……”

“不是你的问题，你那时候还小，不要对自己这么严格。”赵泽铭探出去的手顿在途中，犹豫着想要收回，却见官绪主动接过他的手，贴到侧脸上。

“我会好的，赵泽铭，谢谢你。”

赵泽铭不再说话，抚着他的脸，在他并不抗拒的时候，俯身吻了吻他。

然而当日那句“我能追究”，并不只是随口一说。

事后赵泽铭想办法查了查，在自家医院人脉的加持下，这件事查起来比他想象得容易很多。

官绪的老家在隔壁市，赵泽铭抽了个有空的周末，瞒着他独自驱车赶往他幼时的幼儿园，翻出了二十几年前的老档案。

那时负责为幼儿定期体检的合作医生一个不漏地登记在案，唯一的难点在于，赵泽铭判断不了这当中的哪一个是官绪记忆里的那位。

他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犹豫着到底合不合适让官绪亲自指认。

在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官绪的电话先过来了。

“喂？”

“喂，我是官绪。”官绪很官方。

赵泽铭笑出声来：“那不然呢，我是没存你号码，还是认不出来自家宝贝儿的声音？”

官绪听笑了。

“你在哪里？”

“我在……出差。”赵泽铭撒个小谎，“出了个短差，快回来了。”

“要多久，”官绪略觉意外，“今晚回得来吗？”

赵泽铭又不正经了起来：“回得来啊，怎么，你要留我共度美好的夜晚？”

电话那头的人居然没有反驳他的骚话，沉默小片刻后道：“也不是不行。”

“？”赵泽铭慢吞吞的脚步顿了两秒，随即迅速往停车场走，“我当真了。”

官绪没再接这话，好像是有些脸红，转移话题道：“朋友钓了几条大鱼，送了一条给我，你回得来的话，我做鱼汤给你尝尝。”

“行啊，我回得来，而且我还不打算走。”

“……”

官绪羞耻地挂了电话，留下一句“开车慢点”。

赵泽铭哪慢得了，一路飙车回城，直奔官绪家，进小区前还在门口超市停了停，买了一些他觉得今天能用上的东西。

时间卡得挺好，两小时车程，官绪刚给鱼汤关了火，就听见门铃响了。

官绪打开房门，门外人一步迈入，鞋没来得及换就抵着他在墙上吻了起来。

官绪家住一楼，带个小院儿，唯恐院外有人过往瞧见了，挣扎着把门关上，随后才肆无忌惮地回抱住他。

赵泽铭闻见了厨房里飘散出的香浓鱼汤味，在绵长一吻后，呼着热气侃他：“厨艺不错啊，连鱼都能收拾，不早点儿招待我？”

说话间的气息拂在颈上，官绪痒得低笑，反问道：“那给你个机会点菜吧，你想吃什么？”

赵泽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答案不言而喻。

“我早上洗了澡的，你不嫌弃的话，我想先用我的正餐。”

官绪：“……”

赵泽铭当他默认了，一路将人抱进了卧室。

傍晚时的光线本就不算明亮，遮光帘合拢后，仿佛幽夜提前降临。

官绪被赵泽铭压在柔软的床铺间亲吻着，宽松的居家服轻而易举就被脱得七零八落，他抚着赵泽铭的后脑迷离地想，虽然预感今晚会发生点儿什么，但着实没想到赵泽铭有这么急……

——而更意外的是，他可以做到不再排斥赵泽铭的所有。

他拥抱着赵泽铭，丝毫不会将他与内心的阴影重叠，甚至在被他炽热的身体包围时，所有的恐惧都被驱散得无比遥远。

官绪毫无芥蒂地为他展开身体，与他一起沉浸地享受着愉悦。

赵泽铭却在沉溺的同时仍然仔细关注着官绪的状态，以为官绪欢愉的颤抖是因为害怕，于是贴在耳旁温声哄着不怕腻死人的话：“宝贝儿，宝宝，知道我是谁吗，叫叫我。”

官绪滚烫着脸叫他：“赵泽铭……”

赵泽铭卖力地撞击着：“再叫，叫老公。”

“赵泽铭、赵泽铭……”官绪仰头，绷直了脚尖，“嗯……老公——”

赵泽铭神清气爽。

为这一句老公，他非得把他心尖尖儿的心疾给拔了。

非得把那狗*的人渣给收拾了不可。

正餐享用了挺久，等到从卧室出来，厨房的鱼汤已经凉了。

官绪浑身携带着未散的慵懒，站在厨房热鱼汤，身后人拿着浴巾给他擦拭未干的头发。

一角的电饭煲发出声响，是米饭完成再加热的提示音。

官绪动动脑袋：“鱼汤马上热好了，先把饭盛一下。”

“先吹头。”

“自然干好了。”

“不行，好好吹干。”

官绪妥协，老老实实被带去吹头。

好在头发短，吹着也快。

赵泽铭头一回这样伺候别人，拿着吹风机，望着镜子里与自己亲昵挨着的人，回想起几个月前官绪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忽然觉得，手机里那些照片就不给他看了吧。

他总有别的办法找出那个人来，又何必去影响官绪现在内心的平静。

赵泽铭笑了笑。

镜子里的官绪也抬头向他笑了笑。

他关掉吹风，垂首往那发顶落一吻，同官绪一起去享用香喷喷的鱼汤。

赵泽铭的办法很粗暴也很双标，非要说不道德那也挺不道德。

他又跑了一趟幼儿园，把官绪那时同班同学的照片翻了翻，对着照片找了十来个男孩子，愣是把他们现在的联系方式都给找着了。

为免对方抵触，他选择在见面之前通过电话联系，委婉地道明来意。然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知是年幼没有记忆，还是幸运地没有遭受过伤害，总之这些人都把他当成骗子拉黑了号码。

仅其中三人，给出了他想要的回应。

这三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与他见面，但还算配合，通过邮件往来，指证了当时的犯罪者。

在没有商量勾兑的情况下，三人指向了同一人，赵泽铭觉得没跑了，冤不了。

当晚一起吃饭时，赵泽铭才迟迟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官绪：“能跟你聊个事吗，关于医生。”

官绪愣了愣，点点头。

赵泽铭试探着再进一步：“关于你小时候那事。”

官绪面色愈发沉静，又点点头。

赵泽铭这才说开：“我真去追究这事儿了，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交给法律，第二，交给业界。”

“怎么说？”

“交给法律不用解释了，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可以要求保护受害者的隐私，不暴露你和其他举证人的身份。但这不好说，毕竟这么多年了，证据缺失，单凭指证不一定能定刑，只能借助媒体放大，把他搞臭。而且媒体一旦介入，受害者的信息可能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所泄露，所以我也担心会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这就有了第二个选择。”赵泽铭详细说道，“这个人现在还在你老家那个城市，在当地的一家医院工作，没两年就快退休了。你知道我们家本身也是经营医院的，我有办法让他在业界之内通过其他方式臭掉，退休之前晚节不保，到时候退休金都捞不着。”

官绪陷入沉思。

赵泽铭不催他，也不勉强：“你说了算。”

“我想想。”

赵泽铭颔首，容他慢慢想。

不过官绪没想多久，很快给了他答复：“我选第一个，我还是更希望他背负自己本身做过的事。至于隐私，实在瞒不住的也无所谓，受害者不丢人。”

赵泽铭全都支持：“那行，我问问另几个当事人有没有愿意一起的。”

“好。”官绪心里暖暖的，想到赵泽铭私下里为他做了这么多，忍不住说一声“谢谢”。

赵泽铭一边编辑消息一边回他：“说谢谢不行，说谢谢老公行。”

官绪不跟他贫嘴，从身后环抱住他，笑着将脸埋在他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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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X市XX医院儿科主任医师贺某因猥亵儿童被提起上诉，经媒体曝光，二三十年间的受害者陆续不断地站出指证，最终使贺某定罪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