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上小说

欺上小说

江凌认识林挽南的时候才十四岁，那一年老爷子六十大寿，在老宅举办了寿宴。身形瘦弱的他端着红酒杯倚在角落里，隔着一道红漆门的缝隙望见一个男人。

男人十分擅长游走在人群中，他身上像是罩了一层玻璃，里面的笑没有任何感染力。

周围的人被他哄笑，他举着酒杯做出委屈的表情，嘴角向上，是抱歉的意思。

江凌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他从心底觉得，这个叫做林挽南的人并不像他表面一样温和。更像是浪漫而决绝的自我终结者，他无法走出自己，别人无法走进他。

江凌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

公司里，林挽南是高层，掌握着百分之十的股份。江凌做重大决定时，林挽南每次都站在他这边，投上赞同票。

高层分为两派，一派是拥护有陆家血缘的继承人，另一派则是支持江凌，意思是说，相信陆老爷子的选择。

陆老爷子年轻时雷厉风行，到了暮年，人活得越来越精明、通透。

先前跟在陆震昂身边的人都成为江凌的支持者。

林挽南也是如此。

听人说，林挽南一直是老爷子的得力助手，从一无所有到坐拥上亿资产。如果二十年前民风开放些，林挽南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来说媒的人踏破。那时候知识分子流行，他条件样样不差，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正好是女生喜欢的类型。

而林挽南本人到现在还是单身的事已经成为圈里的秘闻。

他无心商界里的勾心斗角，在城南的一家时光花店旁开了古玩古董店，往日很少露面，要不是他每隔一段时间给老爷子送些古董字画，江凌都要忘记有这样一个人了。

江凌揉揉眉心，抬起右手看了眼手表，见到指针指向六点。他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神色匆匆的挑拣几份比较重要的文件放进公文包里，抬眼望见窝进沙发里的小姑娘，“最近几天先跟着雷特助熟悉熟悉事务，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吧，我这里不兴加班那一套，回家注意安全。”

江凌微微颔首，扭动门把手急匆匆的离开了。

伫立在原地的姑娘刚想说点什么，“江总……”，话没吐出后半句，她最后看到江凌衣角划出残影。

她纳闷道：“究竟有什么事让江总急成那样？”

江凌一出公司，坐上车就拐进他们别墅最近的那一家超市，转完一圈后，他什么都没买。紧接着又从超市出口那儿步行到一处偏僻的集市。

他仰着头吃力的辨析着集市大门上歪歪扭扭的牌子，常年的油污和灰尘堆积，很难看清是什么字。集市里人头攒动，大多是下了班来买菜的人，随着人流挤进去，狭窄的通道越深入越宽阔。

集市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即使简陋，地面和搁置食物的桌面依旧洁净。

他迅速的挑走蔬菜肉类，当大妈吐了口唾沫抹在手上，搓搓拇指准备给他拿个塑料袋时，江凌毫不犹豫的说道：“阿姨，我用不着塑料袋，我带了袋子。”

大妈盯着江凌从上衣口袋里真掏出一个布袋，便收回迟疑的眼神，赞赏道：“现在的小伙子太有素质了。我倒是很少看见男人出来买菜，你还挺顾家的。”

“如果我女儿找个像你一样的男朋友，我这辈子也不担心她了。”

江凌抿着嘴笑笑，把买的食材装进袋子后，向阿姨道谢便走了。

今天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日子，只是在前几天听见雷特助跟人聊天说起他上高三的侄子。家里有人要高考，是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亲戚分外看重的事，估摸高三二模的成绩就能大致看出高考成绩，所以雷特助一家将孩子考试前需要注意的事项放在心上。

看雷特助也是过来人，特意把这事交给他。

江凌一向不怎么操心牧晏的成绩，但是不意味着他想缺席牧晏任何一个人生环节。几番思索下，他觉得有必要给自家孩子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吃得好了，明天考试才能考的更好。

联想到牧晏的成绩，做饭的热情好像消失了大半。

从牧晏上学以来，获得的奖状奖杯大大小小的挤满了一楼的储物间，灰旧的行李箱里还放着好几个奖杯。牧晏嫌这些东西太占空间，想起来就往垃圾桶扔。他忙着上前拦住，把惨遭毒手的奖杯解救出来，特意设计修改了一楼的布局，腾出空间来放置。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江凌打了下方向盘，关闭车内的轻音乐，“哥，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在干嘛？”

他还没开口，清亮的少年音就从手机屏幕里跃出，刚才没有仔细看，牧晏拨来一个“视频通话”，对面是少年躺在沙发上慵懒漂亮的样子，身上裹着纯白的浴袍，袒露出光洁的胸膛。

“马上就回来，饭蒸好没有，我下厨。”江凌说话时瞥了一眼屏幕，又快速的抬头盯着路况，“不说了，在开车，乖乖等我回来。”

“好。”牧晏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摄像角度45度斜向下，这个角度下，眼尾有些低垂，称得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乖巧极了。

江凌不敢多看，只觉得身上燥热起来，于是下降车窗，灌入冷风。

半个小时后，江凌到达花海别墅，下了车稍微抬头往上看，就能看见二楼明亮的窗户，天蓝色的床帘被风吹拂，一点边角露在窗台外。别墅有三楼，第三层以前是空着的，突出的白漆墙面未施粉黛，因着没想出做什么用，就一直维持它原来的模样。

在三亚，江凌听牧晏说了，他要当歌手，玩音乐，搞音乐创作。一切的设备都是需要往里烧钱的，江凌记在心里，一回来便命人重新改造，多了录音棚，多了许多乐器。他不知道选什么牌子，索性问了搞音乐的朋友，按照贵的选。

他没瞒着牧晏，毕竟楼上装修的声音蛮大的。

想瞒也瞒不住……

江凌提着两大袋子菜，一头栽进厨房，正冲着水仔细地洗手，牧晏倚在门边闷闷的笑着：“哥，你要给我做什么啊？我记得以前考试你都没有摆出这样的架势，这是怎么啦？”

“我没认真过吗开玩笑！我给你做过一百分套餐。”他从架子上拿出折叠好的围裙，把细绳的那一端套在脖子上，动作由于不熟练显得笨拙极了，江凌有些气愤。

牧晏走到水槽边，慢慢的给江凌系上围裙的腰带，系好后，后退几步，比出照相机的手势，将江凌聚焦在长方形里。

“不错，西装商务风搭配小熊围裙纯欲风，有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了。”牧晏仿佛害怕江凌会扑过来打他似的，接着又后退几步，“你那个百分套餐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做的，你见到哪个学科满分是一百分来着？一根火腿两个馒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两个鸡蛋。”

“哥，我摊上你这样的哥，太惨了——”牧晏无奈摇摇头。

两个馒头那回，是家里没有鸡蛋了，前一天晚上全做了蛋花，被牧晏吃个精光。

小孩这是在报上次的仇，说他一句“贤惠”，非要反击他一句“贤妻良母”。

江凌冷哼一声，“一边儿去，刀下无眼”，他朝牧晏亮出泛着银光的菜刀，看人走了，继续研究菜谱。

手机里是他中午午休时下载的教程视频。

牧晏和他口味差不多，味道喜欢重一点，他准备做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再添一个鱼汤。被牧晏照顾的这一个月，一日三餐根本不用他下厨，牧晏特意请了假，中午回来一趟做饭。

现在再进厨房，手上难免生疏，他领悟能力比较强，看了一遍就把步骤记在脑子里。江凌瞧着自己的成果，还算满意，主要胜在卖相不错，香味四溢。

餐桌上，江凌谈起明日考试的注意事项，念了一大堆文具的名字，又怕自己矫枉过正，让牧晏过于紧张，便安慰道：“以你的水平，照常发挥就行。”

旁边的少年轻轻“嗯”了声，眉眼弯弯。

江凌的手机突然抖动，发出消息提示音，他放下筷子，点开手机屏幕，最醒目的一条消息是来自微博的。

是艾特他的。

一进微博，弹出“爆”字的字条，下面跟着一水的热搜，意思都一样。

陆氏集团总裁将与庆徐娱乐联姻。

好事者把两位主人公的照片一齐贴在微博上，一张是江凌出入徐家的照片，一张是徐家小女儿一脸崇拜望着江凌的照片。两张放在一起有点拉郎配的感觉，下面的评论像是买来的水军。

“两个人好般配啊！”

“恭喜姐姐！”

……

言之无物，显得非常无力虚伪，江凌一扫到照片里一张萝莉脸的女人，冷着脸把手机甩出去。

这个人他认识，早几年就认识了。

没想到她竟然带资进入娱乐圈，混到现在也有了粉丝。前阵子，他倒是看见这女人在片场作威作福，被人拍到耍大牌欺负同剧组的演员，一度遭到网友的抵制，后来事情渐渐平息，才开始出现在大众面前。

网上有一份她证明自己的视频，拍摄者一脸诚恳承认错误，说这是蓄意PS过的，目的是毁坏她的名声，让她身败名裂。

和张意轻一起吃饭时不经意提起她，两人当笑话听听就过了。

没想到三亚之行遇见的黑衣人，是她找来的，专门针对他身边的人。

牧晏接住手机，页面没有息屏，他看见了最扎眼的两个字，装作平常的语气问道：“哥，你真要跟她联姻吗？”

“联姻？确实有这回事。徐家徐向辉，也就是徐烟如的爷爷和陆老爷子订下的姻亲，两家交情好，不过在上一辈年轻人里关系慢慢恶化了。徐向辉和陆老爷子有着过命的交情，替陆老挡过一次致命伤，因为落下病根徐向辉六十四岁便去世了。临死前舍不得他最疼爱的孙女。”

“徐烟如一向受尽宠爱，上面有个哥哥罩着，还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便养成了骄纵的性子。这样的性子，拿来做联姻对象最好不过。”

江凌一早清楚微博上的热搜是谁买的，徐烟如见他对她没有半分喜欢的心思，想着利用舆论卖惨，逼他娶她。

把算盘打到他头上，未免胃口太大了些。

“哦，那我去洗碗了。”牧晏看着江凌接过手机，起身把江凌面前的碗端走。

江凌才把心绪拉回到菜肴上，拿着筷子的他在风中凌乱。

“小晏，我还没——”

“我知道了，你没有胃口，毕竟凭空多了一个媳妇。”

“不是，你这……”

最后江凌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想说点什么解释解释，却找不到要向牧晏解释的原因。他站在厨房的玻璃门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他实在讨厌两人没话可说的氛围。

他问道：“你在生气什么？”

“我说了会和徐烟如联姻后，你就变了副样子。”江凌觉得没面子，其实是他忍不了牧晏不理他。

“我哪儿有生气。”牧晏将餐桌擦拭干净，叹了口气，“哥，为什么你身边总要围着一群人呢？我们这样一起生活不好吗？还是你认为，我在你的心中越来越不占什么分量了。”

手中的毛巾折叠成原先的形状，牧晏的动作轻柔得过分，像是害怕用力了一些，就会破坏什么似的。

江凌给他的感觉跟七年前一样，心中揣着许多许多事，什么也不告诉他。他性子孤僻阴郁，除了对着江凌会笑，对待其他人便如同自闭症小孩，他不愿去结识江凌以外的人。

他在自己脚下画下了一个圈，禁锢了他七年，不仅七年。

即使回到江凌身边，为了不给江凌添乱，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嫉妒、吃醋的负面情绪。

福利院大雪纷飞的那一年，街道上裹着银色的新装，天气冷得可怕，行人外露的鼻尖通红，嘴唇冻成深紫色。据说，是能和有着恶劣天气的饥荒年并列。

福利院里正迎接新年，老旧电视机里播放着春晚，时不时呈现出白花花的屏幕。音量开得大，屋子里围坐了满满一圈的人，几十双眼睛共用一台电视机。雪夜中，黑色与白色接壤，从窄小的门前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儿哭泣声。

江凌起先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是觉着屋里太闷出去透透气，于是捡起了尚在襁褓里的他。

换句话说，没有江凌，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存在他。

他喜欢江凌有什么错呢？

“小晏，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和你是亲人，和邓骁、文清、张意轻是朋友，你的交际关系里不应该只有我。你该去认识更多的人，而我不是你的全世界。你长大了会结婚，我也会。你会有可爱的孩子，我也会有。我们两人最终变成两个家庭，唯一不变的，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江凌见牧晏说出这一番话，起初有些震惊，回忆起小时粘着他的糯米团子，便理解牧晏的心情，他难得说了一长串，极尽耐心和温柔。

“不是这样的。”

江凌听到牧晏颤抖的气音，以为牧晏哭了，再盯着少年的脸，没看见任何一滴泪水。想必这个时候，少年是不允许自己显露脆弱的，每一滴泪都是懦弱的证据。

牧晏的眼圈红红的，早上打理的发丝无力耷拉在前额，像另一种颜色的泪珠串成一根线，在哭泣。

“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江凌，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你凭什么指点我的人生！”牧晏对着江凌吼道。

“我和你没有在一个户口本上，我不是你的弟弟。”他反应过来，刚刚他对着江凌发脾气了，盛怒之下，在喜欢的人百般推拒自己的情况下，叫他怎么克制情绪。

他回答江凌的声音很小声，变相把错误承认一半。

气氛安静得犹如置身于真空中，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牧晏率先打破沉默，“江凌，你知道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我第一次看见你领着情人进出酒会的那天晚上，我睡不着。那晚你也没有回来，你后来解释应酬太晚在宾馆睡了一晚，我也信了。可是我很伤心，我什么都帮不了你，甚至没有和你站在一起的资格。”

“我写了一句话：‘我能离开我的生命，但不能离开你’。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原本他是想把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的，想对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一手养大自己的男人说出自己喜欢的感情。仿佛冥冥之中感觉到，他要再不说，江凌就会被谁抢走，或者永远离开他。如果真有那么直白，江凌一定选择逃避。

上天特别喜欢跟他开玩笑，在他六岁那年的大年三十，也是白雪纷飞的，洋洋洒洒的盖住了福利院前门那道水坑。福利院刚开始修葺时，有人经不住利益的诱惑，把一大半钱卷走了，前头已经建起矮平的墙头，屋顶上的瓦片还没怎么安置，没剩下什么钱。

几个老师摇骰子，摇来的点数大小决定先解决什么样的问题。最后瓦片补齐了，白墙越修越高，大家都忘了前门有个水坑。

太阳放晴，坑洞里兴许看见杂草和觅食的蚂蚁族群，等阴天雨天，就是一个难以忽视的“灾难”。

雨水一般自陡峭的山路冲刷而来，面店、包子店和吆喝着正宗炒饭盖饭的店门通常将潲水倾倒在路边，自然而然的，各种水流都汇集在此，味道无法形容。孩子们希望雨更大，空气中的清新气味更多，雨水多了，前门的石子路慢慢长出青苔，走路轻软容易打滑。

他就是在前门摔倒的，六岁的孩子知道感觉疼就要放声大哭，以求和长辈要求有利的条件，满足自己平时偶尔放纵的愿望。

“哥，我想吃糖葫芦。”

牧晏抹掉泪水，睁着一双萌到犯规的迷蒙泪眼。

江凌伸手拍去他膝盖上的雪，手一碰到羽绒服，发觉衣服表层被浸湿了。然后使劲跺跺脚，“竟然欺负小晏，哥哥替你打他。”

江凌一边催促掉泪珠的小孩赶快回屋烤火，一边答应要给他买糖葫芦。

许多年后，牧晏懂事些再回想起这一幕，他们两人从来没有零花钱，江凌只是比他大六岁而已，哪儿去挣来的钱？外面帮工，兼职有严格要求，不收童工的，在他们眼里十四五岁就算童工，那么十二岁真是太小太小了，才小学毕业而已，指望干什么活？

牧晏才明白，有人宠着，自然事事在理。

因为在大年三十，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人们都缩在家里吃团圆饭看春晚，鲜少有人在路边卖糖葫芦。江凌跑了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叔叔，付完钱拿了糖葫芦准备回去的时候，被一辆刹车失灵的私家车撞了，住院的事江凌在七年后慢慢地讲给他听。

为了自己一个无理的要求，江凌轻微脑震荡，两人失散。

“都怪那个水坑。”江凌说道。

“都怪那个水坑。”牧晏心想。

江凌手中的文件不知被他扔哪儿去了，听着牧晏发脾气，他也一肚子闷气，解开领带，一歪头取下来，一甩臂膀扔掉了。

他烦闷的在客厅踱来踱去，始终找不到情绪的突破口，他有情人不错，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他不是什么人都看了顺眼的。

他把这一切牧晏对他的依赖归咎于自己，想着，是他过多干涉牧晏的生活，再想到两人相依为命长大，没有一个缓冲期就让牧晏看见他身边出现别的人，任谁都接受不了。

牧晏上高中，江凌就没见他进过什么学生会，社团活动之类的，放学非常准时，一放学便跑到他公司，坐在沙发上等他下班。没见过他领着什么朋友来家里玩，夏令营没去参加，寒暑假一直跟在他身后天南地北跑，跟进合作。

牧晏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高中生。

江凌松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敞开衣领，扫了一眼抑制抽噎的小孩，忍了怒气。

“想哭就哭，别把自己憋坏了。”

说完话仍没见小孩有反应，拉过牧晏的手腕，把人领到沙发上坐着，手上没用上力，没抓实。

江凌蹙眉沉声道：“嗓子不疼吗？”

还是无人回答。

唉，他跟孩子置什么气。

江凌盯着牧晏红红的眼尾，叹了口气转身拿起玻璃杯接了温水，给自己也接了一杯，温水递给牧晏，“喝口水润润嗓子，如果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不说就是。”

“我没有不想和你说话。”

“那我和你捋一捋。你太依赖我了，这点显而易见”，江凌拉来一张椅子坐下，“我想，我们应该试着少接触一些，你的生活不应该这么单调唯一，重心别放在我身上，若你还把我当作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多爱自己一点，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小晏，你会发现，没有我的日子依然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