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by小说未删减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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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人自然不想再继续狩猎。牧靖嫌晦气，宁愿拎着那几只兔子回去让人看笑话也不愿意要那匹狼。

晚间众人在山下饮着牧靖的酒，提到牧靖早早骑马而归这事。有些人原本要调侃两句的，但见他面色不好，都默契地歇了这心思。

席若素一直靠牧靖坐着，神色蔫蔫的。牧靖本想让席若素先回去，可长公主这边他不好不给面子，让席若素自己一个人呆在府邸他又不放心，就只能这么一直带在身边。

等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时，长公主忽然令人过来传话，说是要有事要谈，还特地强调了要将席若素一并请过去。

牧靖大概猜到是因着那具尸体的事，总归是在长公主的底盘上，瞒得再好也瞒不过她。

果不其然，他们过去后长公主开口便提那件事。

“拿我当刀使，这些人胆子倒是够肥！”她最是见不惯帝都这些阴谋诡计，更何况是这样下作的法子。听闻这事后便一直积着怒气，碍于其他人在场不好发作，一直隐忍着。

“回去你跟你姐夫说清楚，让他查！务必要把这等小人给我揪出来！”

牧靖一口回绝：“不行。”

他瞧一眼身边默不吭声的人，姐夫是大理卿，借助他的职能来查这事的确很方便。可这事涉及席若素的生母，虽说原本不是什么秘密。可大张旗鼓地查，等于把当年的事又摆在明面上让旁人议论一通。对于席若素来说，无异于将伤疤揭开让别人查看。

“我这边的人都已经打点过了，不准他们把半点消息透露出去。这事只能暗中查，不可张扬。”牧靖今天外出折腾一通，腿脚受不了久站，拉着席若素找地方坐下。

长公主闻言，一双凤眸里含着的怒意忽然散了大半，笑骂：“先前我说那事你还不乐意，你看你现在又护得这么紧，倒是显得我瞎操心。”

她说这话时，牧靖和席若素两人同时看向她。一人是为了给长公主递眼色，示意她别乱说。另一人是为话里提到了自己，他好奇“那事”是什么事，也为自己总给牧靖添麻烦而感到不好意思。

说完话，长公主对着旁边的贴身侍婢做了个手势。她立即会意，呈上来一份糯米桂圆糕，特地摆在了席若素面前。

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长公主道：“方才见你没怎么动筷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席若素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对自己这等小人物上心，惊诧之余不失礼节地道了谢。

看着那份撒着细糖粉的糕点，牧靖暗中思忖，他记得长公主不爱食甜，这糕点怕是早早地便备上了。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长公主颇为欣赏善武之人，对于帝都的文人大多无甚好感。先前他还担忧长公主见了席若素本人，会不会不太看得上他，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正琢磨着，便听见长公主说想和席若素单独谈谈。

有了这份携着善意的甜糕，牧靖没有不放心他二人独处，只是有些担忧长公主会不会给席若素说点什么过分的话。席若素脸皮薄，怕他经不住长公主说。

长公主和席若素先谈着，牧靖便同心腹商量了一下关于那具女尸的事。长公主那边派了人过来和他们一起查，牧靖分配好这些人后，在一边等着他们两个谈话结束。

没等多久，长公主的人来请他过去。他还在想着那具尸体的事，想得入神没在意周围。

怀中忽然撞进一个人迫使他回神，他还以为是哪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待他看清楚脸后，他先是愣住，然后冲着长公主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句：“长姐，你怎么给他喝酒了？”

牧靖垂着眸子，只见那人原本雪白的双颊上浮现着红晕，一双如墨般的眼珠缀着星星点点的光，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里携着酒气。凭着这点残存的酒味，他嗅出这正是他令人带过来的土酒。

想起上次他给席若素喝的那口酒引起的祸端，他难免感到焦急。

长公主骑着她的马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人，笑道：“谈着谈着就喝上了，我又不知他酒量竟然如此差。”

“他大病初愈，长姐，你真是……”牧靖不便谴责长公主，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无奈。

“怕什么，几杯酒而已，不会出事的。”长公主的马慢慢靠近他们二人，路过牧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人家，我先回去了。”

等长公主离去后，牧靖重新看向一直盯着他的席若素，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他带上马车。好在他醉得不厉害，还能自己走动，给牧靖省了不少事。

上了马车后，席若素挨着牧靖坐着，他和平日里清醒时的样子差不多，不怎么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行至一段不太平坦的路，马车颠簸得厉害，一直不出声的席若素忽然说想吐。

牧靖连忙让车夫停下，马车一停席若素便跳下去，蹲在路边呕吐。呕吐物总归是难闻的，牧靖也不嫌弃，蹲在旁边给席若素轻拍后背。等他吐完了后，牧靖把水囊拿过来给他漱口。

刚吐过一通，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牧靖身上带着解酒的药丸，当即取了一粒打算喂给他。谁知这药让他的面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牧靖的药才靠近他的唇边，便被他的手猛然拍开。

“解酒的，吃一粒。”牧靖解释了一句，又将药送过去。

这次席若素直接朝后退了几步，路不平，他退的时候踩到了凸起的石头，整个人直直地朝后仰。若不是牧靖眼疾手快拉住他，他早已倒在地上。

“我是会害你吗？”

一次躲便罢了，二次还要躲。那回救他出席府时，喂他吃药他也是这么大的反应，现在朝夕相处了这些日子，他的戒备心竟然还是这样重。牧靖被他躲闪的行为拱出了几分火气，捏着药回了马车。

他在马车里没坐多久，见那人迟迟不上马车，想来自己也是蠢，非要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微末的火气瞬间消散，撩开帘子，问一句：“外头冷，还不上来吗？”

外头席若素的身影半隐藏在夜色里，他原本低着头，听闻这话抬起头望着牧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眶周围红得厉害，看起来委屈极了。

“对不起，我害怕。”他说。

牧靖看见他那副模样，心里猝不及防疼了一下。

“那时候我年纪很小，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很多我都记不清了。可我唯独不会忘记，那碗药夺走了我娘的性命。”他说这话时，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不堪重负滑落，在脸上留下一道清亮的泪线，“你们只知晓我娘被药死了，却不知道那碗药原本该是给我喝的。”

这话让牧靖震惊得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口像是被人喂了口黄连，一路苦到了心底。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白日里看见那尸体时席若素硬撑着也要把眼泪憋回去，现下醉了酒露出许多清醒时瞧不见的脆弱来，惹得他后悔方才朝着他发火。

“你毕竟是……他的孙子……”牧靖听见自己开口，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他的手伸出窗，用指腹拭去对方脸上的泪。

“在他眼里什么东西能比得过名声？他想处理掉我，然后将我娘送走，这样就没人会知晓那个偌大的宅子里曾经出过这等丑事。若我活着，我便是最不堪的证据。可我娘替我喝了那碗药……当时……当时我爹要不是以死相逼，我或许还是逃不过被……”

在席若素说这话时，牧靖已经从马车下去了。他做了他最想做的事情——给了席若素一个拥抱。

牧靖的怀抱很温暖，足以抵挡寒风的侵袭。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能使席若素的悲伤和难过一点点消散。席若素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说：“对不起……我不太清醒，闻到药味就会下意识以为是……”方才说了太多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无妨。”牧靖抱他加了几分力气，说话的语气反而轻柔得不像话，“是阿素受苦了。”

夜里风声呼啸而过，席若素的低泣和牧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声混合在一起。

有个苦了小半生可怜人，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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