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简逆向撤回by凌凌子李玉简隋英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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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转身往吸烟室的方向走，简隋林跟在他后头。

这个时间，安全出口旁边的吸烟室里没什么人，不大的屋子里只有残留的混杂在一起的香烟味道。李玉不喜欢抽烟，但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确实需要一点尼古丁来冷静大脑。

简隋林进来之后随手关上了门，斜开的窗户里呜呜往里灌冷风，李玉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简隋林。

“你刚才在里头跟我哥吵架了？”

“没有。”

两个人一时静默。

简隋林感觉到李玉情绪有些不对，尤其是看他时的眼神，仿佛压抑着无数汹涌暗火，只是他现在没工夫想太多。

他沉吟了一下，略带试探地开口问道，“之前我们谈的那事儿，你后来一直没给我准信儿。李玉，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玉没说话，只是看着简隋林。

“还是说……我哥他跟你说什么了？”

简隋林突然之间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自打上次从北海回来，李玉和简隋英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哪怕是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他俩人十分不对劲。简隋英看上了李玉，这个是他一早就知道。但是最近两个月，明显是李玉一直在跟着简隋英跑。

他哥的魅力有多大，他可是深有体会的。即便是李玉之前酒后莽撞跟他告白过，他也不敢确信李玉如今是否对简隋英动了心。

如果连李玉都爱上了他哥……

简隋林眸底一沉，无法言喻的妒恨疯狂上涌啃食着他的心脏。他看了一眼李玉，呼吸拉的又深又长，过了好一会儿，才情绪低落地哑声开口，“李玉，连你都不肯帮我了吗？你当初答应我的那些，都不作数了？”

李玉依旧没有说话，这种异样的沉默让简隋林像是被架在火上灼烧，每一寸皮肤都焦灼难耐。

他咬了咬牙，狠狠道，“我们当初说好的呢，你说要帮我一起把我哥踩在脚下，让我不再惧怕他的威严，我们一起创造属于自己的一切，这些，你都忘了吗？”

简隋林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他看着李玉，想要从他身上逼出一些此时应有的反应。

这回李玉终于不在沉默，他抬起头，白玉一样俊逸的脸上满是寒霜，冷冽的目光如刀，刺得简隋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简隋林——”李玉语气阴冷，毫无温度，“你是把我当傻逼吗？”

不知道是不是情场失意的缘故，简隋英感觉最近几次商场上的谈判与合作都比以往来得要顺。此消彼长，对他来说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简隋英笑容可掬地将时态寰宇的刘总送出会客室，两个人亲熟地约了周末有空一起去打高尔夫之后，才客气地寒暄告别。

电梯的门缓缓关闭，简隋英长舒了一口气，他刚打算把今天谈判的细节再跟梁秘书敲定一下，就见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闹什么呢，上班时间，一个个的都不干活了？”

“简、简总。”

“出什么事儿了？”简隋英见安全出口附近的吸烟室围了有一圈的人，边儿上几间办公室都有人伸着脑袋往外看，他抬了抬下巴叫了个人过来，“这干什么呢？”

那人脸上有些尴尬，“简总，你弟弟跟小李好像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简隋英一听就愣了，他两步快走过去，拨开人群，周围两侧办公室的人一见他来，都鹌鹑似的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他走到吸烟室门口，看见里头乱成了一团。靠窗放着的两把椅子都摔在了一边，垃圾桶被撞倒，烟灰烟头散了一地。

李玉喘着粗气，脸上带伤，简隋林捂着肚子倒在房间一角，眼底闪过愤恨的光。

俩人一看简隋英进来，都是一顿。李玉一下别开了头，破皮的嘴角带着血。简隋林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扶着墙站了起来。

外面的冷风都稀释不掉屋里刺鼻的烟草味，简隋英冷着一张脸，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围观的人群。

“怎么着，看戏没够是吧？啊？我要不请你们进来看个清楚？”

惊醒的人群作鸟兽散，简隋英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摔上吸烟室的门。

屋里的仨人静默无声。

简隋英闭了闭眼，转过身，二话不说一人给了他俩一巴掌。

他这手下可是一点儿都没留情，刚刚站起来的简隋林被他扇得又摔在了地上。

“打啊，你俩不是挺厉害的吗，接着给我打啊！”简隋英怒目而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跑到我公司里来打架，我怎么不知道你俩这么牛逼呢？”

“……哥，对不起。”

“少他妈跟我说对不起，简隋林，我今天把话给你撂到这儿，你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给我滚蛋，别他妈在这儿碍我的眼！”

简隋林脸色煞白，被扇上去的巴掌印却鲜红刺眼。简隋英就差指着鼻子骂他废物了，他捂着肚子，连反驳都不敢反驳。

简隋英真是恶心透了他这副逆来顺受的虚伪模样，天天跟他眼前装得跟个孙子似的，背后却阴毒又狠辣。他冷笑一声，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双手揣在兜里，转过身盯着李玉。

那种锐利的逼视目光让李玉感觉犹如芒刺在背，他抿着嘴唇，目光闪烁不安。他知道自己今天真的冲动了，只是他忍不住，一见到简隋林那张伪善的脸，一想到他曾经做的那些事，他就恨不能让这个人永远地从世界上消失。

只是这些都不能让简隋英知道——简隋英还什么都不知道。

李玉僵硬地站在原地，默默垂下眼，不敢与简隋英对视。

看着李玉难得露出如此示弱的姿态，简隋英鄙夷一笑，他伸手点了点李玉，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李玉，记着点儿我跟你说过的话，就算是李玄，在我这儿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纵着你。”

说完，简隋英狠狠地剐了一眼屋里颓败的两个人，摔门就走了。

此时此刻，他真的无比确信——李玉这个混蛋就是他妈的跑来给他添堵的。

他阴着一张脸回办公室，身上环绕的低气压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梁秘书进来送文件时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么薄薄的几页纸，简隋英愣是坐了一下午才看进去。他脑子乱的很，之前被李玉和简隋林合伙坑了的不愉快经历让他对这俩兔崽子混在一起的画面异常神经敏感，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讽刺一句你们这次又要演什么戏给我看。如果不是这事儿闹在他的公司里，他真想两眼一闭扭头就走，让那俩傻逼玩意儿自己打去，打死最好！

“操蛋……”

简隋英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身体向后一仰靠进皮椅的靠背里。

这人生啊，就是来回来去的折腾，不给你弄到筋疲力尽，似乎就永远都不算完。

之前他被坑走大半身家，咬碎了牙齿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咽，好不容易他说服自己放下了，结果一觉睡醒给他整回到了一年前。

如今他回来了，李玉也跟着回来了。那些个令他厌烦又倍感羞辱的恶心事儿，也就都跟着回来了。

简隋英甚至想笑，如果改天简隋林也跟着一起回来，那他们仨是不是能凑到一起来一盘斗地主？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简隋英揉着太阳穴，一脸疲倦地说了句进来。

他本来以为是小梁来送修改好的文件，结果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李玉那张破相带伤的脸。

“谁让你进来的。”简隋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李玉握着门把手，脸上表情无辜又可怜，“你啊。”

“滚出去，看见你就烦。”

李玉抿着嘴唇，没说话，反而一步迈进来，把门关上了。

“你干吗？”

“想看看你。”

“看个屁，没事儿滚出去，我这儿还忙着呢。”

“这都快下班了。”李玉站在那儿不肯走，水润的眼睛专注又含蓄地看着简隋英。

简隋英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麻，一拍桌子张口就想骂，但是抬头瞅见李玉嘴角破皮额头青紫的模样，喉咙一卡，说不清心底为什么有些发闷。

“简隋林呢？”

“不知道，梁姐好像让他去医院了。”

“那你怎么不去。”

简隋英言下之意是你他妈趁早赶紧走，别跟我眼前来回晃悠，李玉却照单全收地擅自解读成了一种棱角锐利地关心方式。

他微微一笑，看着简隋英半开玩笑地问道，“你送我去吗？”

简隋英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嘴角，啪得一声把文件阖上，冷哼一声，“送你去火葬场，去吗？”

“不去。”李玉摇了摇头，然后才收敛起刚刚调笑似的态度。他这两天学校公司两头跑，就为了堵行色匆匆的简隋英，所以也没顾上穿正装，刚才跟简隋林打了一架，这会儿深色的运动服上还带着些擦拭不掉的灰渍，但是即便如此，李玉挺拔矫健的身形仍旧是那样吸引人。“我没事，跟之前……比起来，差远了。”

他说话中间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光。

简隋英却没在意，他看了看时间确实快下班了，左右他今天也没心情处理公务，干脆站起来穿上外套准备走人。

“简哥，你送我吧。”

“怎么，我是你家司机？”

“没有，我哥前几天跟我说了点儿关于北海那块地的事儿，让我转告你那边审核流程已经走到哪儿了。我们路上聊可以吗？”

往电梯间走的简隋英突然站定，他转过头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李玉，翻了个白眼没再说拒绝的话。

按道理来讲，对于现在的简隋英而言，北海那块地真不算什么了。论起赚钱来，他真的有的是办法，只是他多少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之前他为了这块地忙前忙后的，最后让简隋林那个小傻逼撬了墙角白占便宜。如今回到现在，他说什么也得把这块地拿下来不成。

这甚至无关他能赚多少钱，他就是赌这么一口气。

李玉心里也知道，简隋英这个人既能干又要强，所以他这一招进退有度拿捏的十分精准。

俩人一道往地下停车场走，简隋英开着车，一路也不搭理李玉。李玉这回没再得寸进尺，老老实实地把之前他从他哥那儿了解的讯息完完整整地转述给了简隋英。甚至连他哥私底下跟他说的话，他都没有一丝隐瞒。

简隋英微微蹙眉，一边听李玉跟他说话，一边心里琢磨着这事儿，原本脸上刻意维持的疏远表情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

旁边的李玉小心地注视着简隋英的侧脸，近乎贪婪地用视线一寸寸描绘过那张令他无比心动的面容。

车开出去十几分钟之后，简隋英终于想起来问李玉，“你去哪儿？”

这话来的突然，李玉一下没反应过来。

简隋英难得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反而又问了一遍，“你去哪儿啊，学校还是回家？”

“明天周末，我宿舍估计没人……”李玉身上的伤虽然没多严重，但是还是得擦擦药油，才能好的快一些。

“那送你回家？”

“我这样，怎么回家啊。”

李玉苦笑了一声，结果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小声地吸了口凉气。

这回简隋英有点烦了，他一个转向打到路边儿，把车踩停之后才瞪着李玉，“你跟我这儿耍着玩儿呢？不回家也不回学校，你直接睡大街得了。”

李玉被急刹车晃了一下，安全带正好勒在他带伤的腰腹上，疼得他闷哼一声。他捂着小肚子揉了揉，借着车窗外的灯光看着简隋英怒气冲冲的脸，喉结微微鼓动了一下，然后才小声说道，“简哥，让我去你家吧。”

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急驰的车辆在简隋英脸上甩下一道道明暗交替的车灯光柱，他漠然地看了李玉好一会儿，直到紧张与不安逐渐爬满那张白皙俊逸的脸，才嗤笑一声，“做什么梦呢你，不知道去哪儿就滚下去，别耽误老子时间。”

李玉虽然知道简隋英不可能就这么答应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他努力压下那股酸涩的感觉，双手紧紧攥住安全带，像是怕简隋英把他硬赶下车。

“那，还是麻烦简哥送我回学校吧。”

简隋英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车辆掉头，一路开的飞快。

不过十几分钟，俩人就到了李玉学校门口。简隋英把车停稳，摸出来根烟点上，连看都不看李玉一眼。

“行了，滚吧。”

李玉坐在副驾驶没动，贪恋地注视着简隋英被烟气包裹得略显模糊的英俊侧脸。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似的复杂情绪堵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滚还磨蹭什么呢，等老子请你？”

简隋英弹了弹烟灰，一脸不耐烦。

李玉不敢再惹他不快，默默垂眼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刚想叮嘱简隋英开车回家路上小心，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就一下蹿了出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简隋英的车尾灯消失在转弯的路口，过了好半天才收敛起心里无法形容的难过，转身回了冷清的宿舍。

简隋英独自开车回到家，还没进门就接到了简东远打来的电话。

简隋林白天好好地去公司上班，晚上回家却带了一身的伤。赵妍急得直掉眼泪，简东远这个当爹的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简隋英没搭理，等铃声响够两轮才懒洋洋地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简东远厉声喝问，然而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简隋英嘲讽了一句公司不是帮你来带孩子的地方，然后二话没说挂断了电话。

后来也不知道简隋林是怎么跟他爸解释的，反正简东远没再找过来。

简隋英看得出来李玉今天下手是真没留情，练拳击的拳头打在人身上什么样儿，他可是体会过的。能有人把简隋林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狠狠削一顿，他其实还挺乐得看热闹。

事到如今，只要简隋林不傻，自然就能看出来李玉已经跟他不是一条心。他不知道李玉有没有把之前的那些事儿跟简隋英说，但是不管简隋英知不知道、知道了多少，他现在都不敢再去公司找不自在。

于是一连好几天，除非有特别必要的事情，其余简隋林一律以准备期末考为由，躲得远远的。

简隋英自然不会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年底公司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简隋英还有个新开发的楼盘准备开售，与其让他在百忙之中分神去盯着简隋林会不会在背后搞什么手脚，还不如干脆点儿让他哪儿远滚哪儿去。

入冬的寒流随着春节将近而变得越发凶猛。

自打李玉放了寒假，就从兼职实习变成了全职在岗。只要是简隋英在公司里，他百分之百一定会在。

只是临近年关，公司的事情实在太多，简隋英忙得脚不沾地，即便是两人每天都能在公司碰面，李玉也找不到多少时间能跟他好好说说话。

简隋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儿，李玉看在眼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然而现在的他终究还是太差劲了，他无法帮简隋英扛起重担，无法让简隋英放心地依靠……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让简隋英依靠。他自己一个人拼事业，自己一个人支撑公司，自己一个人罩着那些不成器的亲属兄弟，甚至还要提防他们是不是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李玉曾经有多么的厌恶简隋英的张扬、霸道与不可一世，现在就有都么的悔恨。

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简隋英感到厌烦，所以除了工作间隙远远地看上几眼忙碌中的简隋英，其余时间他都自觉而低调地处理着手头的事务。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简隋英分担一些细小的、琐碎的工作，只要能稍稍减轻一点简隋英的压力，他就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而此时的简隋英也确实没工夫去搭理李玉。

他要忙着新楼盘开张，要忙着年底各种人情交际的迎来送往，忙着把自己曾经的失败和经历过的背叛都硬生生挤出他的生活。

李玉这样知情识趣确实让简隋英有些意外，不过这样很好，非常好。如果李玉能保持这样的姿态，那他们以后也许还能当个见面好好说话的朋友。

至少在此时此刻，简隋英是这么想的。

“简哥……简总。”李玉敲开简隋英办公室的门，他看着里面明显没有要下班意图的男人，停顿了一下才问道，“你还不准备下班吗？”

简隋英正在审查下午递上来的报表，李玉的声音响起来，他头都没抬。

“嗯，到点儿了你就走。”

“那你吃点什么，已经这么晚了。”

“一会儿叫外卖。”

那语气一听就是要多凑合有多凑合。

李玉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简隋英的电话就响了。李玉看见简隋英皱了皱眉，疲倦的脸上带着一抹明显的不耐烦，抹了一把脸，最终还是收敛起了脾气接听电话，跟那头的人热情寒暄。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关门退了出去。办公室门缓慢合上，简隋英瞥了一眼李玉的侧脸，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笑着应下了几日后的一个饭局。

北京的冬天天黑的格外早，才七点半，夜幕就已经拉起。李玉出来见到简隋英的另一个助理还没走，就跟他说了一声自己去给简隋英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下班晚高峰，大路上到处都堵车，李玉开着车走穿巷小道，去了之前简隋英很喜欢的一家铺子。

他打包好了外带的晚餐就往回走，生怕天冷东西送到就凉了。

然而他刚把东西放上车，就见巷口连滚带爬地摔出来一个人，后面紧跟着四五个人，气势汹汹，一看就来者不善。

“连老子的人你他妈也敢碰，谁给你的狗胆？今儿个非给你把腿卸下来不可！”

带头的那个一比划，旁边几个围上来就是拳打脚踢，被打的那个黄毛抱头哭嚎。李玉本来想转身就走，却又觉得那哭喊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狐疑地瞥了一眼。

这一看可不要紧，被打得嗷嗷直叫的，居然是简隋英那个不成器的表弟，白新羽。

简隋英这边忙完工作的时候都已经快九点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有些烦躁地用钢笔轻轻敲了几下桌面。

刚才他的助理进来跟他说李玉出去给他买吃的了，虽然他也没多稀罕这么一顿饭，但是这转眼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李玉上哪儿买个晚饭还买不回来了？

他按亮手机考虑是不是要给李玉打个电话，如果买不回来饭就趁早说，他还饿着肚子呢，这不耽误他祭五脏庙吗。结果他电话号码都还没拨出去，一个电话就先挤了进来。

简隋英定睛一看来电显示，白新羽。

操。

他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扣，连接都不想接。

之前他狠狠收拾了白新羽一顿，这小子倒也是老实了几天。但是好景不长，过了不过俩礼拜，他就又开始花天酒地，流连于各种声色场所。上个月简隋英去他大姨家的时候，听说白新羽跑去国外了，好几天了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他大姨着急又担心，直跟简隋英念叨这可怎么办。这混蛋玩意儿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天不干个正经事儿，反而让他爸妈都跟着操心，简隋英是真的生气。

电话铃声响了几轮没人接就自动挂断了，简隋英一脸疲倦地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歇了没两分钟，白新羽就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

简隋英暴躁地骂了一句脏话，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白新羽，你他妈最好是有要紧的事儿，不然的话……”

“哥，哥，哥！你、你赶紧来一趟医院吧，李玉让人打了！”

“什么玩意儿？”简隋英听得一脑门子问号，“李玉？你怎么会跟李玉在一起？”

“哎呀，哥，你赶紧过来吧！我、我、我也在医院呢。”

白新羽哭哭啼啼的，话都说不清楚。简隋英一阵火大，额角青筋都突突地跳起来。他把白新羽狠狠骂了一顿，站起来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就出了门。

路上他给李玉拨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他就不懂了，李玉出门儿买个饭，怎么还能跟白新羽搅和到一起去。这他妈一个个的都是来跟他讨债的吧，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碰见这么一群就知道折腾人的混蛋玩意儿。

车一路开的飞快，简隋英一到医院就看见了门口大理石台阶上蹲着的白新羽。那鼻青脸肿的倒霉样儿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烦，他上去一巴掌就扇在了白新羽的后脑勺上，破口大骂，“你他妈能不能让老子省点儿心！”

白新羽被简隋英打得缩着脖子直吸凉气，他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期期艾艾，“哥，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我……我……”

“别他妈废话，李玉呢，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新羽指了指里面的急诊室，“李玉在里头……”

简隋英恶狠狠地瞪了白新羽一眼，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医院即便是到了晚上人也不会少，简隋英左拐右拐才找到李玉所在的急诊室。他猛地一推门，差点和里面往外走的人撞上。

“简哥？你怎么来了——”

出来的人正是李玉，他刚刚才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还没来得及给简隋英回过去，俩人就这么撞上了。

简隋英稳住身子，上下一通打量，只见李玉手臂上包着一层纱布，脸颊带着淤青，走路的动作倒是挺灵敏，不像是有什么大伤的样子。

“你这怎么回事儿，出去买个饭还能让人给打了？好好的你跟白新羽怎么就混到一起去了，他是个傻///逼你不知道吗，跟他待在一起能有你的好？”

李玉被简隋英这一通骂得有点发愣，他脸上茫然了一瞬，问道，“谁跟你说是我被打了？”

“白新羽跟我打电话……”简隋英说着说着就停住了，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白新羽给耍了——“操！”

简隋英的怒火一下就烧起来了，他转身往外跑去，可是门口哪儿还有白新羽的影子？

这个傻///逼玩意儿，敢说瞎话来骗他，真他妈是胆儿肥了！

简隋英怒火中烧，掏出手机给白新羽打了过去，电话那头自然没有人接，他转过头视线如刀，横着就冲李玉削了过去。

“你他妈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玉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他无奈地笑了笑，把之前遇到白新羽被人追着打的事情跟简隋英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我也不能看着他被打，就上去帮了忙……”李玉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在简隋英的逼视下，显得十分可怜，“怎么说他也是你表弟。”

“你也知道他是我表弟？他又不是你表弟，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简隋英气得咬牙切齿，“他就是活该让人打！操，还他妈敢骗我……”

“他是看我受伤了，不知道该怎么善后，所以就把你叫来了吧。”

这倒是符合白新羽的作风，遇事儿就往后缩，能找简隋英顶的，绝对不自己处理。

一想到白新羽都二十多了还是这么个没出息的样儿，简隋英就气得胃疼。要本事没本事，要担当没担当，还净他妈会闯祸，如果没他护着，这小子早在外面让人打死八百回了！

简隋英强压下心里不断往上拱的火苗，过了好一会儿，才板着脸粗声粗气地问道，“你都伤哪儿了？”

“没事儿，胳膊划了一道。”

李玉无所谓地抬了抬手臂。

可是即便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简隋英仍旧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说李玉也是为了救他家人，一码归一码，他作为白新羽的表哥，也不能真没良心当李玉活该。

“医药费花了多少，我一会儿给你。”

李玉无奈一笑，眼底带着掩盖不去的落寞，“简哥，你有必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该算清楚点儿吗？”

这回李玉连落寞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他垂下眼，低声道，“没事儿，不用了，我自愿的。”

这一下弄得简隋英有些不舒服了，他从来不愿意欠别人的，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李玉。

简隋英给白新羽发了一条恶狠狠地短信，让他回头等着。然后把手机屏幕一锁，揣在了兜里。

“你吃饭了没？”

李玉摇了摇头。

简隋英沉下气，声音也稳当了许多，“那走吧，我请你吃个饭。”

李玉手臂受伤，自然没办法再开车。简隋英让他把车钥匙留了下来，明天让助理过来把车给他开回去。两个人一个胃里空了大半天，一个身上带伤，都不能吃太辛辣刺激的食物。

他开车拉上李玉，就近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粤菜馆。

简隋英做主点好了菜，等服务员一走又细细追问了一遍白新羽的事儿，中间他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手机，可是别说电话了，白新羽连短信都不敢回他。

“这操蛋玩意儿，真他妈没出息到家了。”

李玉看着简隋英怒其不争的表情，突然想起来了很早之前他见到过的那个从部队回来的白新羽。

那样成熟、干练又有担当的模样，和现在实在相距甚远。他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简隋英把白新羽扔去了部队而嘲弄他做事狠绝，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简隋英即便是生气到了极点，办事的时候也仍旧会为了家人着想。

李玉垂下眼，沉吟片刻才开口道，“简哥，要不你还是送他去部队吧。”

这一句话直接把简隋英给说愣了。

他皱了皱眉，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因为白新羽伙同简隋林坑了他三套房子，一气之下把他安排到了部队，想让他好好在那儿给他反省反省。如今房子的事儿被他先一步解决，如果不是李玉突然提起，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不一会儿包厢里就被食物的香气填满。

简隋英舀了一碗粥垫肚子，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李玉安静地喝粥，也不催他。他知道，简隋英是真的疼白新羽，再多打骂也掩盖不了他嘴硬心软的事实。如果之前不是失望透顶，简隋英也不会舍得真给白新羽送走。

“让我想想。”简隋英眉头微蹙沉思道，“让我再想想。”

这一话题算是暂时翻篇了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再提。

李玉跟简隋英说他哥回来了，想着什么时候有空约了一起坐坐。简隋英者才想起来离过年已经不剩下几天了，他最近忙得连轴转，稀里糊涂地差点把李玄的事儿给忘了。

他琢磨了一下最近的日程，年前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干脆约了年后。李玉点点头，替他哥应了下来，心里盘算着之后找简隋英确定时间的时候还能有理由联系。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买单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

简隋英开车把李玉送回家，车停到家门口，他看了一眼李玉的胳膊，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这怎么跟家里人解释？要不明天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毕竟是因为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二百五。”

“不用，放心吧，伤口不深，用不了两天就好了。”

简隋英翻了个白眼，“谁关心你伤口了。”

李玉抿着嘴唇笑，“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这照盘全收的态度让简隋英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不上不下有点儿难受。

不过简隋英也懒得计较了，他收回视线，淡淡道，“回去吧你，明天不用来公司了，在家歇两天。”

李玉没搭话，夜色中，他略微弯下腰，透过车窗看着驾驶室的男人，“简哥，路上小心。”

简隋英连头都没回，一脚油门就把车开出去了。

引擎轰鸣声中，李玉听到了一声沉稳的应答。

“嗯。”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简隋英才彻底忙完。临放假之前，他给包括李玉在内的公司员工都包了个大红包，犒劳大家在过去一年中的辛苦。李玉那份是梁助理转交的，听说是简隋英给的，李玉脸上一下就露出了笑容。

简隋英给自己好好放了个假，在家囫囵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被他大姨打来的电话叫醒。

一听到简隋英睡意惺忪的声音，他大姨笑呵呵地问是不是吵到他睡觉了。

简隋英从床上坐了起来，喝了口水才跟他大姨说没有，他也该起来了。

他大姨一边嘱咐简隋英要按时吃饭，千万不能因为年轻就不注意身体，一边嗔怪他这么久都没有来家里，他姨夫念叨了好一阵子。弄得简隋英连连道歉，直道最近实在太忙，过年的时候肯定去家里蹭饭，他还寻了一瓶好酒，等着和姨夫好好喝上一杯。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简隋英就把他大姨逗笑了。

他睡觉的时候没有拉窗帘，这会儿外头已经是万家灯火。简隋英光着脚站在窗前，听着他大姨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老生常谈的叮嘱与关心，堆在他心头的疲惫与倦怠似乎都在无形中慢慢消解。

自打他妈去世之后，就再没有人能这样跟他说话。只有他大姨，这么些年以来，也只有他大姨会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家里关心饥寒冷暖的孩子，时不时地打电话来让他注意身体，工作起来不要太拼命。

他本来想问问白新羽最近怎么样，毕竟从他上次骗了简隋英李玉被打之后，就再也没敢出现在他面前。这混小子就没有一天能安生的，再这么做下去，他罩不住肯定是迟早的事儿。

但是一听到他大姨这样关切又爱护的声音，他就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大过年的，先放那小子一马吧。

于是一直到电话挂断，简隋英都没再说别的。

年三十儿这天，简隋英自然要回家。他出门儿的时候稀里糊涂没拿钥匙，到家的时候是简隋林给他开的门。

之前简隋林和李玉在公司打架后，就没敢再出现在简隋英面前。偶尔几次去公司也是来去匆匆，似乎是在有意避着，如今仔细算起来，两个人也有大半个月没碰过面了。

乍一看见简隋林那张白净漂亮的脸，简隋英还愣了一下。

简隋林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哥，简隋英没说话，冷哼了一声绕过他进了屋。

屋里暖气燥得厉害，他脱了羽绒服，露出里面单穿着的高领深色羊绒衫，那一身衣服衬得他挺拔又帅气。

简家很多亲戚都已经到了，见简隋英回来，纷纷跟他打着招呼。简隋英脸上笑着一一回应，心里却一片冷然。他可见识过这一屋子的人在他跟简隋林干得天翻地覆时都是一张张什么样的嘴脸，如今他们越是热切，简隋英就越能回忆起来当他被简隋林阴了时，他们都是怎么劝他要“顾全大局”的。

简东远在书房跟简隋英的二叔谈事情，两个人出来时，看见简隋英已经坐在了客厅里跟人说话了。简东远有些不高兴，把简隋英叫到一边，说他怎么能到的这么晚。简隋英连借口都不愿意找，给了他爸一句睡过了，就转头去跟他二叔唠家常了。

晚上的时候，自然谁都躲不了喝酒。

家里别管老的少的，碰见简隋英都得跟他喝一杯。他笑得脸盘子都僵了，这么个灌法，他就是再能喝也顶不住。还没到十点的时候，简隋英就感觉晕的厉害。他把简隋林叫了过来，给他安排进一众叔伯间顶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去二楼躲了个清闲。

他一步三晃地回了房间，一进屋就栽在了床上。敞亮的玻璃窗外夜色正浓，简隋英迷迷糊糊地听着楼下喧闹的说话声音，一个劲儿的犯困。

这年真是越过越没意思了。

小时候的新奇、兴奋和满足现在已经磨得一点儿不剩，只有无法言说的疲惫和倦怠，压得他时常感觉喘不上气来。

有时候，他真挺怀念小时候那种过年方式的，一家子人热热乎乎的，吃饭聊天说话，他爷爷在，他妈也在……

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房门被慢慢推开，简隋英有些迟钝地从醉酒的懵然状态里挣扎转醒。

“哥，你没事儿吧？”

简隋林站在门口，语气很是担忧。简隋英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躺了回去。

“滚出去。”

“你要不要喝点儿醒酒汤，我让张姨先去熬上。”

简隋英连理都不想理，说实话，他其实一直都有些搞不懂简隋林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无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都跟他无关。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用实际行动下了个逐客令。

然而简隋林却像是看不懂，没有离开反而走了进来。

“哥？你是难受吗，要不要我扶你去……”

“我他妈、让你滚，没听见吗！”简隋英伸手捞过床头放着的液晶显示屏闹钟，冲着门口就砸了过去。

简隋林在原地站定，飞来的闹钟擦着他的衣角摔向房门，发出一声巨响。

楼下自然也听见了动静，他二叔站在楼梯间问道，“隋英？隋英？怎么了？”

“没事。”简隋林扬声回了一句，“我哥喝多了，不小心把桌上东西碰倒了。”

说完，简隋林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他哥趴在床上时腰///臀露出的曲线，晦暗眼底翻涌起无声浪涌。

几分钟之后，他安静地退了出去，临走前，替简隋英关上了房门。

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一下变得沉静如水，刚刚喝下去的酒劲儿犯上来，简隋英感觉又难受又犯困。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铃声却突然炸响。

拔高的声音瞬间刺破浓黑如墨的寂静。

他皱了皱眉，半睁着眼伸手在被子里来回来去的摸，掏出来手机之后还被屏幕的亮光刺疼的眼睛。

被酒精侵透的大脑一阵阵胀痛，他有些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

“喂？”

“简哥，新年快乐！”

简隋英愣了一下，他把脑袋从枕头里拔出来，眯着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李玉。

“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是在家吗？我这儿乱糟糟的，你能听清我说话吗？”李玉努力想要避开周围嘈杂的环境，可惜大过年的，李家亲戚也一点都不少，似乎全世界只有简隋英那里才寂静无声，“简哥，你喝酒了吗，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嗯。”简隋英闷声应了，他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双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哑声问，“有事吗？”

“没有，就想给你拜个年。”李玉的声音轻快又温柔，像是透过听筒流淌进了简隋英的耳朵里，慢慢抚平他大脑的胀痛感，“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睡，不守岁吗？”

“有什么好守的。”

“我家必须要守。我妈他们已经在准备守岁时要吃的饺子了，我哥在陪我爷爷下棋，我爸喝多了，刚才非要拉着我聊XX现在的局势……”李玉像是要把自己的生活全部分享过来，即便是电话那头不怎么回应，也仍旧说的很开心。

简隋英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呢。”

“什么？”

“你呢，你干吗呢。”

李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简隋英愿意和他聊天。那种无法形容的欣喜与满足瞬间盈满他的心，他站在客厅一角的窗前，下意识向前倾了倾身子，额头抵住微凉的玻璃窗，嗓音微微有些沙哑，“我在想你。”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沉默，与之前的生冷僵硬完全不同，这次的更像是沉淀在夜色下的温柔月光，静静晒下一地的碎银，让两个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几分。

“简哥，你困了吗？”

“嗯。”

“那你睡吧，我不挂断，我陪你。”

“陪个屁，挂了吧，别吵我睡觉。”

“那我不吵你，你睡吧，你睡着了我就挂断。”

简隋英没有再说话，他是真的困得不行了，眼皮沉甸甸地压下来，把视线里影影绰绰的卧室陈设一点点吞没。

“简哥，晚安了，做个好梦。”

李玉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简隋英蜷了一下身体，无意识皱紧的眉峰一点点、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窗外流淌的月光静谧如画，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透过电波讯号传递到听筒的另一头。

李玉握着手机，静静地站在窗边听着简隋英入睡。深邃的眸底像是酿着一汪醉人的深情，他垂下眼，努力抑制住心底酸涩又难耐的心情。

“隋英，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