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4-21 09:04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冬青》,冬青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七峪所著的小说围绕祁安林许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林许才发现,原来为了自己,她所喜欢的人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只是她之前没有爱人。热门评价: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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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8分
冬青七峪
名为大学生心理健康的公选课上,老师提到恋爱关系时说,不赞成当今一部分年轻人的快节奏恋爱。她认为双方的亲密关系需要经历互相了解、初步尝试再到正式确立三个阶段,任何一个阶段都需要双方花费时间去慢慢经历。随后又补充道欢迎同学们讨论,了解大家的真实想法对她青少年心理健康课题的长期调查研究帮助很大。
往后是什么我再也没能注意听下去,整堂课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可能是家庭环境的熏陶让我太保守,我一贯自诩是对感情谨慎再谨慎的类型,但那天晚上还是晕头转向答应了她,并怀着肤浅又狭隘的心思:那可是祁安哎,再怎么也轮不到我吃亏。
哪怕她当一场游戏,我也可以甘之如饴。
这样可真像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丑。
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法说得清她有几分认真,也不能确切地讲自己对她到了哪种程度的相信。
你了解我吗。我又懂你吗。
很不好说。
来北京之后这种不真实感就变得尤其强烈,我不喜欢异地,总觉得感情是种具体有实形很的东西,一旦距离远了就容易被拉扯得稀疏,蛛丝一样易断,何况还是在没有如胶似漆的时候。
真让人头疼。
我自顾不暇,另一边还打着精神给别人当情绪出口,但郑予佳省心就省心在她不需要我告诉她怎么解决问题,她只需要人陪,需要倾听。
“我可能做了个傻|逼的选择。”
她上来不等我说什么就先骂自己,我旧话回锅,某种程度上算是在默认:“你和他在一起总有不开心。”
郑予佳不说话了,她沉默了好久,久到月亮都要蒙头歇去,才迟迟地问:“你读过太宰治吗?”
“什么?”
“他说,爱是舍生的事,我不认为是甜蜜的。”
我差点直接冲着她说你有病吧。可那种情况下,起码那一刻我只来得及悲伤,在银杏树叶沙沙落下来的季节叹了口气,叹息呼出去和秋风一样的凉。
我至今也想不通,郑予佳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一个跟她几乎呈反义词的男生。她跳脱、明快,仿佛有挥霍不尽的热情与能量,而刘虞川沉闷、寡言,张口就是能噎死人的直男语录。
当初她第一次表白被拒后我曾毫不客气跟她讲,刘虞川那人,除了成绩好,哪哪都配不上你。
其实我不该这样。凭一己之私,别人的感情想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换一种比较高尚的说法,也可以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向来对他人的事不大上心,兴致缺缺听一耳朵、附和几声便过去了,难得在意起谁,偏她还是个不识趣又不省心的,执意撞南墙,任谁也劝不住。
那时候她在走廊上抱着我哭得有多惨,现在我就有多郁结。
可那时候的她哭完还能哈哈大笑,说我是谁啊,那必然的。
然后笑意灰暗下来,“我知道,可我就是脑子有毛病吧……他对我好,别人也可以做到,甚至能更好,可是我只是喜欢他。你能不能明白,喜欢有时候是不太受控制的……”
过去和现实短暂地重叠住,在她说“我还是喜欢”的瞬间里。
感情真是累死人不偿命的鬼东西。
末了我说,求你心情不好就少读太宰治,给自己整出什么毛病我可管不了。
郑予佳显然是轻松了点,漫漫接口问了句,有推荐书目吗。
我说,有哇,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那方一声不吭掐了电话。我对着空气愤愤道兔死狗烹。
我一个人又在风里走了好久,绕着操场没目的地转,圆周路线真的好棒,既不用担心进无可进,也不用顾虑走得太远而迷路。什么人间妙想。
十二月我总算好过一点,因为想借着高考残余的一点热乎劲考完四级,于是短暂地忙碌起来,把历年真题翻几套出来写。一忙就顾不上再胡思乱想什么有的没的。
于是我更加笃定,但凡心情不好都是自个闲出来的毛病,好一个死于安乐的鲜活例证。
第一学期我真的清闲,没什么专业课,公共课又是背PPT划水的老项目,很多同学课余会花大把的时间泡图书馆,我没有。
我没有打算,在大雾里摸着往前走到哪算哪,人生规划就是拿到张不错的文凭然后找一份可以干到退休的工作,说好听叫顺其自然,说尖刻点就是混吃等死。
好丧,但咸鱼也理应享有呼吸权不是吗,它又没有粘你家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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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下了雪,扬起一场声势浩荡的飞白,我低着头躲趁风扑人满面的雪片,它好棘手,贴面颊化成透心凉的冰水。
这场大雪过于汹汹,以至于在这一袭极致纯白的天地嫁纱间,连牵手到白头的小情侣都没有。确实也不该有。如此的天气,出了门好似风雪山神庙,我深有感触,但外卖不得不取,一屋子四个人的晚餐大计都落在我肩上,实在任重道远。
路过体育馆时发现一片难得的安宁,不知道谁动了这么浪漫的心思,冷日里也格外耐得住脾气,在屋檐前堆了一对白白的小雪人,挽着手臂,歪歪扭扭地并排站,裹在同一条朱红色长围巾里。
说来挺抱歉的,下雪天我第一个想起的人其实不是祁安,拍的第一张雪景也发给了别人,给了郑予佳,看后者在深圳稀罕得跳脚然后回一串欠揍的哈哈哈。意识到这回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挺没良知,像背叛,或者没那么看重,薄情寡义,很不用心。
但我现在只在想她。
虽然冷得厉害,但还是好想分享给她看看,于是褪掉一只手套艰难拿出手机。可恨指纹解锁在这种天气总是莫名失灵,我不死心地呵了呵手再试,终于在手机锁定前的最后一次尝试中成功,对好焦拍照发过去,冻僵的手不太流畅地打几个字:
“你看人家。”
祁安很快回我:“滨城也下雪啦,等你回来堆我们自己的。”
等你回来。
我送她去机场的时候她也这么说,出租车上我一直没吭声,祁安本来还想逗我说话,但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欲言又止起来,也打住了话头,安抚地捏了捏我掌心,然后握了一路。
车载音响里放周杰伦,放陈奕迅,放到张国荣的《春夏秋冬》时七零后模样的司机师傅忽然开始跟着哼起来,他调子节拍都和不上,粤语也仿效得僵硬,但唱到“冬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时,还是有点让人共情到。
我不知道祁安会不会讲广东话,但我想她唱应该很好听。
阳光从航站楼宽大的落地玻璃窗间泄露进来,想要照透某种被努力埋藏起来的心事,她终于是问我,怎么了嘛。
我揉一揉微微发酸的鼻尖,抿紧唇,试图绷住一些外溢后可能烫伤心脏的情绪,视线往别处胡乱一抛,丢出磕磕巴巴一句话:
“异地恋,狗都不谈。”
祁安挪开我们俩之间那杯碍事的热咖啡,身子倾过来,笑眼弯弯附到我耳边,“谁是小狗?”
“你也一样!”
她出奇地配合,鼻尖蹭到我脸颊,再缱绻地留一个似吻非吻的烙印,嗓音温柔得像浓到化不开的糖水,“好,小狗等你回来。”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它短暂地止住了我差点忍耐不住的眼泪,取而代之的是错乱的心律和半空白的脑海。
还有就是回去的路上,我整个人像只瓶子被倒空又灌满,像沙漏颠倒过来又过去。我在拥挤的4号线里,一站一站地数着关于她的记忆,站立不稳,仿佛失重。
喜欢是失重感,我在漫天的雪里再次认可这一结论。
邻座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小男孩约莫两三岁,拧着身子乱蹬,哭闹个不休,她耐心地哄着劝着,半天总算安静了一点。
迎上我的目光,她抱歉地笑笑。我说没事。
她又低下头对孩子轻声细语道:“不要吵到姐姐休息了,好不好。”
将近六个小时的高铁很容易就让我昏昏欲睡,忽然膝盖被什么一撞,是只行李箱。上车时我就有注意到,箱子太大,她放不上去,就只好挪到腿前放着。现在它随列车的晃动略有偏移,而她抱着孩子一时没顾及到。
我在心里叹口气,不作声拿脚尖抵住一只万向轮,帮她稳箱子。
有点被迫提神。
今年学校把寒假安排得比往常都早,副作用就是考试周被压缩,那段时间大家一个个堪比热锅上的蚂蚁,凌晨三点打开朋友圈还能看到期末狗们边复习边惨嚎的人间百态,清一色的“老师捞我”占了半壁江山。
所以当我现在已经坐上回家的列车,祁安仍苦于期末周。昨天考完试我小小地炫耀了一下,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一记眼刀。
其实这样也好,起码这个时间差让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一面。即便我潜意识里觉得祁安对回家这件事并不殷勤,否则那么长的暑假,她怎么会以兼职为由头一直待在滨城。
但毕竟是过年,意义肯定不比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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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第二天我就被郑予佳拎出去逛街,这人比我还早几天放假,在家无聊得快要长蘑菇。
从前天晚上她就开始催:“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多事想跟你说。”
本来说好一起去南街口吃早饭,无奈我俩都有点鸽王潜质在身上,尤其天一冷就起不早。更抓马的是我共享单车找不到停车点,而她公交坐错站,终于在双方共同努力下,八点五十九,我们进了家小吃店坐好点单。
“还行,”她满意道,“八点多吃早饭不算迟。”
我服了:“多五十九分钟。”
她没好气让我闭嘴,然后正一正色,摆出一副要大谈国是的姿态。
“我俩昨天吵了一架。”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谁,没吭声了,等她继续讲下去。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我们的未来。”
“我问他要是毕业我们不在一个城市呢,他说不会,为什么不会,他就开着玩笑糊弄过去;或者说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呢?
“再比如我告诉他我想要考研,之后工作回滨城,你呢?他就说哦,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说现在谈这些有意义吗。明明是我觉得很重要很有关系的事情,可他从来都没有严肃回答过。
“可是他想好期末论文的选题,想好毕业旅行目的地,想好未来做什么工作,想好楼盘买第几层,十层以下冬天阳光不够,顶上几层夏天又晒得厉害。
“我很喜欢他把一切规划到井井有条的样子——就当是我小心眼吧,但我就是忽然觉得,他从来没想过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她低着头剥蛋壳,非要整个磕碎了一小块一小块地揭,仿佛这样就有了足够的理由逃避抬头,大有剥到海枯石烂的架势。
“我们放假前去看艺术展,还讨论了未来房子的装修风格。”郑予佳说,“我当时觉得一辈子是件很坚固的事了,可是现在想一想,即使女主人根本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昨天吵多久吗,”她,“我哭了一晚上,早晨起来眼睛还肿着。”
转瞬又大大咧咧地一笑,“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我化妆技术日益精进了。”
我二度服气,这心态也太好了吧。
正好老板娘把两碗豆花端上来,“先吃吧,”她掰一次性筷子递给我,“你不是嫌弃北京的豆花加卤吗,喏,回家了,甜的。”
“林许,听我前车之鉴,”她说,飙了句粗口,“不要坠入爱河,里面全特么是亡魂!”
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深呼吸,准备动筷子的手抵在桌沿上,好像要支撑起全身的重量似的:
“如果我说我有交往的人……而且是女生呢?”
“你?!”
郑予佳脸上的表情我大概能猜到,打翻的调色盘似的,错愕,震惊,糅杂着难以置信,可能还有其他,比如反感。我没敢看,其实我也很怕我说话的时候声音会颤,所以我的视线迂绕开去,垂眼看着白蒙蒙的热气从碗里飘飘袅袅漫出来。
她愣了好半天神,才慎重地小声问我:“真没开玩笑?”
我扫她一眼,“拿这个开玩笑,我有那么缺梗啊。”
“我不是这意思哎……”她组织着语言,手足无措的样子搞得我都有点不忍心,“先声明我没偏见啊,但就是说……你怎么、怎么完全没跟我提过?”
我耸耸肩,竭力维持住平静,“我之前又没交往的人,冷不防告诉你我喜欢女生,你恐怕还以为我在跟你表白,要是吓跑了,朋友都没得做。”
她扑哧笑出声,终于神色如常,还能跟我耍嘴皮子:“看不上我是你的损失,我这么优秀一人,很丢你的份儿吗?”
“看腻了。”
“呸,”她瞪我,随即又起了八卦之心,“是谁啊,我认识吗,需不需要帮你把把关,小心被坏人骗了。”
我说,你认识。然后尽量三言两语坦白经过。
“小师姐你都能拿下,”她甩了甩脑袋,不可置信地一扬眉,浑然没意识到豆花快要被她拿勺子扒拉成豆浆,“还有就是,我以为你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
“你以为我喜欢什么样的呢?”
“踏实稳重,绅士体贴的,优秀能干有上进心的,”她扳着手指头给我历数,“谦谦君子玉树临风那种。”
确实都是我会青睐的特质,我张了张口,完全反驳不来,好像被拿捏住命门。
“你想找到的是可以过一辈子的人,”郑予佳说,“你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只是客观地阐述一些可能啊,”她谨慎道,“比如叔叔阿姨、还有年纪大一点的亲戚长辈从观念上接受不接受,怎么跟他们交代,社会上偏见也很多,工作以后,尤其是体制内的一些单位会不会……”
“我知道这样说话不好听,但是林许,你就是认准一个人就咬定的类型,要么别开始,要么别结束,你不像我,你折腾不起。”
我咬了口汤包,明明很烫,还是囫囵地咽,从口腔到大脑都烫的有几分发麻。勉强笑笑对她说我们不该在这种场合谈论现在的话题,好不合时宜。
可是她不为所动,甚至把筷子放下了。
“林许,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玩不起感情。”
我埋头好一会儿,终于抬眼直视她,“我知道。”
我知道你真正地担心我,我知道以后很难,我知道我在冒险,我知道我不后悔。
我知道,你的潜台词在问:你是认真的,那她呢?
我大概,也知道她。大概吧。
“我爸妈那边,目前不会跟他们讲,否则我明晚就得睡桥洞,”我揉揉太阳穴,提醒说,“别说漏嘴提早把我卖了。”
因着我俩的关系,郑予佳妈妈和我妈也相熟,两家住的不算远,时不时互相约着出来散个步也是家常便饭,途中聊些什么,话题总是绕不开我俩。
“我是谁,你还不放心!”她笑着拿筷尾敲我指关节,嗒的一声。可当笑意渐渐散开,眼底便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忧色。
她盯我那么久,久到碗里的热气都快散掉,我头低回去搅着半凉的汤,不声不响。
最后她重新端起碗,语调随意了些,“你自己拿捏好就是了,我只有祝福咯。”
我把筷子抵在碗底码齐,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干嘛,但还是做了,似乎只是为了消磨一点不知所措的时间。
“你还可以随份子,多多益善。”
“滚吧,”她今天第多少次骂我,毫不留情夹走最后一只虾饺,“这顿你请,我打今儿起就得开始攒钱给你包红包。”
我开玩笑似的地说随份子,她开玩笑似的地骂回来,但是郑予佳真的没有辜负我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她听懂了我别别扭扭想表达的意思。我选择认真试一试,所以她相信和支持。
好久之前,或许也没有很久,我们坐在操场看台最高的地方,风把宽大的白色校服吹成一叶张满的帆。她说,以后咱俩过得了,买个带小花园的房子,养只大狗,金毛还是哈士奇,要不养两只。
当时她正感情不顺利,家里又因为一些赡养老人的杂事闹得不可开交,整个人显而易见地疲惫。我其实是不太喜欢狗的,但我还是说,好。手里冰镇的美年达碰上她的,易拉罐钝钝地一响,夏天在溢出的碳酸气泡里细碎地走了趟过场。
我和那时好像还一样,知道自己与大多数人不同,所以犹疑于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走。郑予佳给出了一种荒诞的、漫不经心的可能,她那时还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的选择,大概比她随口的说笑还要荒谬得多。
所以她问我们的关系,我给出肯定的陈述之后,顿了好久,总要再最后补上一句,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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