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宁萧北宸帝恩难承by一梦君颦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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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怎么在上边啊？快下来，上边风大，当心别着凉了。”

言少宁寻声望去，见来人是李总管，便叫了声“李公”，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脸上的泪痕也被寒风吹干不知道几回了。

他清了清嗓子，含泪笑着喊道：“李公！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否让我也喝一口陛下的喜酒？沾一沾喜气啊？”

李总管没应他，而是急忙招呼门口的侍卫，让他们上去将言少宁“请”下来。

“今夕不同往日，您失了金翼，万一脚滑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让老奴如何向陛下和先帝交代呀？”

李总管见言少宁眼眶湿红，猜他在上边偷偷哭过了，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他扶着言少宁在院中雨亭坐下，不解地问道：

“您为什么还不说呢？其实只要您开口，陛下定会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不会娶丞相小姐，伤自己的心，又让您痛苦难过的。”

言少宁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从兜里掏出几块肉干，一点点撕开，喂给怀里的小乖吃。

然后一边低头投喂，一边回答说：“先帝临终前，以血写诏，任命我为帝师，便是令我看着陛下，不让阿宸有丝毫的行差踏错。还有一点，更为重要——”

李总管连忙追问：“是什么？”

言少宁别过脸去，清澈的眼眸早没了光彩。

“先帝要断了我对阿宸的念想！让我活着，替他看着阿宸娶妻、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言氏一族，世世代代守护萧氏皇族，他言少宁已害得全族蒙难，又如何能违背先帝遗命，做那万人唾弃的千古罪人？

李总管叹息，不再劝，转身从大门口搬来一坛子酒，给言少宁斟了一杯。

“这是陛下特地命老奴带给您的酒。”

言少宁接过酒杯，仰起头，发泄似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李总管拦都拦不住。

清酒入喉，甘甜爽口，竟还带着一丝桂花芳香，丝毫不像宫廷宴会的琼浆玉液，反倒像是有人用特殊配方酿造而成。

言少宁续杯的动作一顿，瞳孔震惊。

“是那一坛桂花酒？”

李总管点头，“陛下令老奴亲自去了趟东宫旧地，从后院的梨花树下，挖出了这一坛五年前由您和陛下亲手封埋的桂花酒，给您送来。”

言少宁至今依旧清楚的记得。

那天他们两人埋完酒后，在梨花树下相拥约定，来年春暖花开时，共饮这坛美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年晋王突然逼宫谋反，先帝被迫自刎身亡，一瞬间什么都变了……

今夜是萧北宸大婚，言少宁终于喝上了这一口本在四年前就该开封的桂花酒，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心绞难忍，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李总管察觉出不对，担忧地掰开言少宁紧攥的手心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血！言先生，您咯血了？”

他急忙高声疾呼：“请太医！快请太医——”

言少宁身子向前倾拽住李总管的衣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习以为常地掏出一方帕子，将手心血污擦净，拉着李总管让他坐下。

“大喜的日子就不添晦气了，”言少宁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来，李公，陪我喝一杯吧。”

“可是您——”

“没事，暂时还死不了。我还要替先帝看着阿宸喜得麟子呢，呵呵……咱们喝！今夜不醉不归！”

一杯接一杯，穿肠烂肚。

借酒消愁愁更愁。

喝着喝着，天飘起了细毛毛的雪花，很快越下越大，整座王城的红色飘带均被掩盖成了一片雪白，锣鼓声渐渐落幕，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北风呼啸着拍打在翠微园的木窗上，喝得酩酊大醉的言少宁裹紧被褥躺在床上，梦里呢喃着“阿宸”，他不觉得屋外的风雪吵闹，只觉得周身寒冷，刺骨渗髓的冷……

门前，一盏孤灯照亮了萧北宸火红喜服的衣摆。

他身边的李总管单手提着灯笼，用肘臂半掀门帘，然后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扫去萧北宸肩上的碎雪，迟疑地低声问道：“陛下您不进去看看言先生吗？他喝醉了……”

萧北宸望着蜷缩在床榻上的人，眼神略显哀伤，轻轻摇头。

“那……要不先回去？”

萧北宸又是摇头。

他忽然想起一桩旧事：“听老一辈人说，腊月二十，是我们启云开国太祖求娶皇后的日子。据说太祖帝还未称帝前，尚只是个毫无名气的小卒，可他却坚持在心上人屋前一连守了三年的夜，陪伴美人入睡，这才求得美人心动。”

这个佳闻早已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天下何人不曾羡慕？

李总管在宫中当了一辈子差，更是清楚知晓，他也不禁感慨道：“所以后来，民间未出阁的女子在七月初七拜织女娘娘，未娶妻的男子则在腊月二十这日为心上人守夜，这也已然成为咱们启云国不成文的习俗了。”

萧北宸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暗暗紧攥。

他站在门外，远远望着纱幔中安睡的人儿，不禁失神地呢喃道：“大家都说，只要在这一日守在心爱的人身边，两人便能生生世世在一起，阎王爷也拆不散……”

夜深了，再不回寝宫就要错过吉时，可李总管见萧北宸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是真打算在这儿守一整夜，于是谨慎地请示道：“可皇后那边——”

萧北宸揉了揉眉头，思忖半刻，才说：“劳烦李公明日亲自送些礼盒果脯过去，还有珠宝首饰，再看看有什么缺的少的，只要皇后需要，一应答允。”

自己一颗真心早已许诺他人，对于朝臣们为他选定的皇后，他也只能在物质上弥补一二，因为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东西了。

李总管看了看长吁短叹的萧北宸，又看了看屋里安然沉睡的言少宁，欲言又止。

“……老奴遵命。”

临近天明时，雪渐渐小了，言少宁向来浅眠，加上宿醉头疼，天边初亮时分便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扶着床沿下地，倒了口茶缓解喉中干渴，这才想起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也不知道小乖有没有冻着。

掀开门帘正欲喊小乖，却赫然看见门前台阶的一片积雪中有两双鞋印，一前一后，一深一浅。

深的那对鞋印的花纹是莲花。

莲，花中君子，萧北宸年少时最爱的花，东宫花园池子里种了一大片，全是他亲自精心打理的。

“阿宸？”

言少宁心跳蓦然空了一拍，眼波暗涌，瞬间激动得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难道真是他来过，还在我屋前站了一整夜？他原谅我了？不恨我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么简单，“不对，这怎么可能呢……”

一连七日，言少宁都在琢磨那晚萧北宸的来意。

李总管忙着替萧北宸伺候皇后，也一直没再过来。言少宁无人解惑，一个人推敲了好几日，始终没能得出个确切的结论。

这日，雪终于停了。

太阳冒出头来，照得地面暖洋洋的，言少宁忍不住想出来晒晒日光，于是搬来棋盘在亭中自己跟自己对弈。

突然间，高高的围墙外跌进来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