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像你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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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撑着脸转向窗外，他的座位靠窗，外面就是横在a中旁边的一条河。

“程羽——”

每到午休吃饭的时候，洛山就会来教室找他。

程羽的前座出去了，洛山坐上去，看他往外望得出神，伸出手掌在眼前晃悠：“想什么，吃饭去？”

“不去，不想吃。”程羽转过头，从座位上起身，直接往教室后门走。

后门坐了几个凑在一起吃饭的女生，见程羽径直过来，其中一个女生站起来伸手拦住了他。

女生语气不太好：“程羽，抒言要你去找她。”

程羽眼皮都没抬，置若罔闻侧身出去。

“程羽，你——”

女生还要说什么时候旁边的人赶紧拉住她，低声说：“昀桥，别管人家情侣的事了，那是程羽诶……”

“抒言是我闺蜜！”江昀桥圆目怒视，外面走廊有不少人，她冲出去朝程羽的背影大喊：“程羽，你他妈真渣！”

还没跟出去的洛山被一吼震得愣在原地，他指了指后门，示意江昀桥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我认识你，你和程羽走得挺近啊。”江昀桥恶狠狠地朝他瞪视，“你也是渣男！”

眼看即将可能成为炮灰，洛山赔了个笑脸，赶紧调转方向从前门溜了出去。

果不其然，程羽正靠着天台西侧的栏杆边抽烟边打电话，那是整个天台最隐蔽的位置，前边就有两棵大树遮蔽，学校禁止抽烟，现在老师都在吃午饭，这里作为a中除了厕所外仅有可以抽烟的地方，角落有不少陈旧的烟头。

迎着的风把蓝白色校服的衣角吹得上扬，烟雾乱飘熏眼睛，程羽飞快抽了两口就踩灭烟头，对着手机说：“是，我辞了张妈，这个月工资照开了，没欠她。”

电话那头的冯祁压着怒气：“小羽，我需要理由。”

程羽吐出残留的最后一口烟雾：“家里人多，我嫌碍眼。”

“那你吃饭怎么办？！我是看你喜欢张妈手艺才特意预备让她长时间照顾你，你现在把她辞了是什么回事？”

“没什么，现在不喜欢了。”

“小羽！”冯祁明显是在饭局里抽空出来的，他压低声音，尽量平和地问，“今后怎么办？我最近很忙，家里不能没有照顾你的人。”

程羽眼底浮上薄薄的笑意：“我有人照顾。”

冯祁：“什么？你说什么？谁照顾你？”

程羽收起笑意：“不用你管。”

看程羽不耐烦地挂断电话，洛山走到他旁边：“你甩了徐抒言？”

程羽知道洛山会跟着上来，懒懒地说：“嗯。”

“还以为你挺喜欢她。”洛山撞了下程羽的手肘，“我能问为什么吗？”

“不能。”

“啧，对我还保密啊。”洛山咂嘴，“那我能问那天那个大哥是谁吗？就你搂着别人不松手还不肯我们跟过去的那人？”

程羽斜睨过来，过了很久才说：“关你什么事？”

“不是吧，程羽。”洛山背靠栏杆，一脸无解，“你的私事我才懒得问，我是看那天说好要施景宣……”

一听到施景宣的名字，程羽马上打断，“跟他说了吗？要他找另外的家教。”

“我说了啊，但施景宣说是自己老妈请的人，才刚开始补习，不知道怎么开口。”

“废物。”程羽皱起眉头，“告诉施景宣，成了就抹掉他所有利息。”

“你是不是疯了啊？！”洛山立起身，顿时睁大眼，“这什么事啊？有必要吗？那小子借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程羽说：“有必要。”

“你还不让我问那人是谁，还说不是因为那个大哥？”洛山说，“程羽，我说了你的私事我不关心，但你说不要利息就不要利息，我不同意，这事传出去了，你让其他从我们这里拿钱的人怎么想？是不是规矩就破了？”

程羽语气平淡：“算我的。”

“……”洛山扶额，“随便你了，反正都是你的钱，鬼知道你发什么疯。”

程羽瞥了洛山一眼，便掏出手机给高意发微信。那天去家里吃饭后，他和高意在沙发上又聊了很久，直到高意显出困意他才主动说离开。临走之前要了高意的电话和微信，第一时间就存了。

高意的头像是一只龙猫的屁股，圆滚滚毛茸茸，很可爱，程羽滑开聊天栏开始打字。

-阿意，吃饭了吗？

-吃了。

高意过了一会儿才回，打完两个字，又发来“你呢？”

程羽嘴角上扬。

-没吃，食堂的菜不好吃，吃不下。

这会儿高意回得快。

-不好吃也要吃，不能不吃饭啊。

-好。但是想吃阿意做的饭，那才好吃。

-行行行，我答应你了，周末家里没人就来我这里吃。

程羽打开天气预报，回：

-好，那我周末过来。

程羽刻意放慢打字的速度，就像这样能拉长和屏幕那头的高意聊天的时间一样，一来二往，高意说有事忙，他才按灭屏幕。

程羽把手机收回兜里，一偏头就注意到洛山探究的目光，他并不在意被洛山看出什么，只是单纯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高意的事。

头顶的太阳斜了过来，程羽微眯眼睛，问：“你看我干嘛。”

洛山紧盯住程羽的脸，说：“你很不对劲。”

“哪儿？”

洛山不打哑谜了，直接说：“我和你也认识好几个月了，一年前你转学到a中，算过交过多少女朋友吗？”

程羽一转学来就被学姐学妹盯过窗户，偶像剧里太夸张的招数倒是没发生。一副好皮囊、从美国回来的“海归”身份、好家世，足够在a中成为知名人物。

趋之若鹜的女生不少，程羽也不是个专情坯子，这洛山都清楚，所以听到程羽甩了徐抒言也不奇怪。

程羽说：“不知道。”

洛山掰手指唤醒程羽压根儿没存储的记忆：“其实也不多，三个，前面两个都没超过俩月，只有徐抒言过了。”

“所以？”程羽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挑出来说的。

“你突然甩了徐抒言……”洛山审视过来，“该不会是有了新欢？刚发微信的那个？学妹还是学姐？”

程羽不由地蹙起眉，他很讨厌“新欢”这个称呼，旁人根本不知道高意对自己的意义，“新欢旧爱”都不配形容。

程羽冷着脸，不愿多说。

洛山叹气，说：“刚才江昀桥那一嗓子骂你，以徐抒言的性格，她没那么容易和你断掉。”

程羽面无表情：“我没办法和其他人谈了，迟早的事。”

*

高意这周忙得要死不活，他那秃顶导师应承人情接了个新开楼盘的设计项目，动工前开放商请了风水师去看土地，秃顶导师便把这份美差光荣地交付于自己。白天高意要去在工地测量数据、看地基、画图纸，晚上还要陪着那奇葩风水师玄学，一连好几天那风水师都不满意当天的风向、湿度……甚至心情，害得高意陪他折腾了好久。好在风水师秉持周末不加班的准则，在周五晚上接近十点的时候，总算在夜黑风高之时举着罗盘完成了其神圣的仪式。

高意踏上楼梯间，入眼就是背靠大门蹲在地上的程羽。看来他是一放学就过来了，书包鼓鼓的，连校服都完整一套，高意看到那校服就觉得眼熟，都是蓝白色系，很像自己高中的那套。

“阿意！”

声控灯早被高意的脚步声亮起，程羽估摸着时间怎么都该回来了。

一看高意的模样就是风尘仆仆，工地灰尘多，高意把裤腿卷了几下，露出白净的脚踝，他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都泌出了眼泪，在看到程羽时，还揉了揉眼睛以防出现眼花。

“阿意！你回来了！”程羽蹬地起身，眼睛发直，兴冲冲就拢进身。

“你怎么来了，不是明天过来吗？”高意惊讶了几秒，掏出钥匙开门，“我身上全是灰，你别靠这么近。”

程羽拿下高意的挎包：“没关系，阿意怎么样我都不嫌弃。”

“嘴还这么甜。”高意笑道，边开灯边问，“等了多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程羽贴着高意的后背进去，背手把门带上，说：“阿意肯定很忙，不想打扰你，等多久都没关系，反正待外面不冷，只是蚊子有点多。”

程羽换上拖鞋，高意则在抽屉里翻了翻，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凑过来的程羽。

“这是……”程羽眨了眨眼，“给我的？”

高意关上抽屉，“嗯”了一声。

躺在手心的钥匙亮晶晶的，程羽又问了一遍：“这真是给我的？”

高意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是宝贝。”程羽很郑重地把那片钥匙收了起来，盯着高意说，“给了我，就不能收回去了。”

高意笑道：“那可不行，我退租那天总要收回还房东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羽轻声说，“阿意给我新钥匙就好了，或者我给阿意钥匙。”

高意玩笑道说：“那可不行，等你那时候，你该把钥匙给女朋友或者老婆。”

话音刚落，窗台就落下了噼里啪啦的雨滴，高意赶紧把晒到窗外的衣服收进来。a市到了梅雨季节，雨势来得猛去得慢，幸好在家，不然这衣服都白洗了。

高意关上窗户，把衣服挂在晾衣杆上，对程羽说：“这么晚过来了，家里还是没人吗？”

程羽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高意敲着后肩打开衣柜拿睡衣，程羽伸手捏住他的肩膀：“阿意，你看起来很累。”

程羽的手劲正好，捏得人很舒服。

高意背薄肤白，程羽顺着肩头按到脖颈，很想低头去吻眼下的后颈。

程羽有些心猿意马，就听到高意说：“是啊，我要先去洗澡，你等我洗完了再去洗。”

程羽手一顿，没停下按摩的动作：“什么？”

“今天雨肯定停不了了，太晚了回去不安全，你就凑合一晚上吧。”高意动动肩膀示意可以了，“幸好我这里有几件你能穿的大t恤，不然只能委屈你光膀子了。”

“委屈委屈也可以。”程羽眼神一暗，他想这么说，但还是低着嗓子说：“衣服是别人的吗？”

“怎么可能。我大学那时候跑工地特意买的，大点宽松舒服。”高意找出两件丢床上，“我都穿旧了，你看想穿哪件，今天凑合穿。”

一黑一红的t恤铺在床上，程羽舔了舔嘴唇：“阿意想看我穿哪件？”

“……我吗？”高意关上衣柜，侧身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程羽，“你这么帅，穿哪件都好看。”

程羽还是说：“我听阿意的。”

高意想了一下：“那就红色吧，上次见你穿过黑色。”

“好。”程羽顿了顿，又说，“那另一件可以送我吗？”

“……嗯？”高意以为自己听错了，“送你？这件旧衣服？”

程羽浅褐色的眼眸瞬间变透亮：“不可以吗，阿意。”

高意发现程羽扮起楚楚可怜来可比小时候厉害多了，小时候腿痛还知道忍耐，现在反而多了不少“恃宠而骄”？

高意哑然失笑：“你想要就拿走，就是穿过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生怕高意反悔一样，转眼程羽就叠好收进书包。

安排好程羽，高意转头进了卫生间，虽说都是男的，但他一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换衣服，室友都不知道拿这事揶揄过多少回。

这是不能跟外人说的后遗症，他也不需要谁的理解和怜悯，一笑置之便是。

水流声汩汩传了出来，其实从外面看不到任何东西，但磨砂玻璃蒙上蒸腾的热气，轻而易举能肖想出里面的人影。

程羽下腹一紧，他低头看着胯间迸出的形状，真的硬到爆炸。

程羽沉着脸，拿出收好的黑色t恤，放在鼻息间拼命去闻主人的味道。

还太早了。

但他也不能保证还能忍耐多久。

程羽顶着擦干的头发出来时，高意已经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高意虽瘦，个子不矮，在不宽敞的沙发上腿都伸不直，赤脚只能悬空，从薄被里低垂下来。他侧躺着，软塌下来的额发挡住了紧闭的双目，均匀平稳的呼吸似有似无拂动起脸上的绒毛，吹淡双颊泛起的潮红，似乎睡得很惬意。

大约是真的疲惫，在头发没完全干燥的情况下就睡着了，发梢微凉的水滴顺着侧颈流进宽大的领口，高意都浑然不知。

“阿意，阿意……”程羽蹲下身，捻起高意润湿的发梢，轻声唤道，“起来，去床上睡好不好。”

“唔……”高意微颤眉头，半眯半睁，打了个大哈欠，“……程羽……洗完了？你睡床上，枕套我给换了，都是干净的。”

被叫醒的高意声音还带着朦胧的哑音，程羽喉头一紧，忍不住上手去摸面前的脸。

“——！”高意猛地弹起身，一脸惊恐状，再看到是程羽的手后又马上恢复正色，佯装清咳掩饰尴尬，“……怎么了？”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程羽把手缩回来，说：“阿意，脸上有蚊子。”

高意擦掉额头上冒出的薄汗，有些不好意思，“噢，谢谢。”

程羽察觉到不对劲，蹲在旁边去抓高意的手指，高意指尖冰凉，在冒冷汗，他把高意的手护在自己的手掌里，“阿意，去床上睡。”

“只有一张床，你睡吧。”高意应声，“沙发我睡都勉强了，你睡不下。”

程羽摩挲起高意手背凸起的血管，犹豫了一下，说：“床睡得下两个人。”

“……啊？”

程羽松开手站了起来，他盯了高意半秒，突然把高意从沙发上拦腰捞起，放到旁边的床上。

房子只有四十多平，沙发和床相隔不过一步的距离，程羽凭借体格优势就把自己一个大男人轻轻松松转移了阵地，在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呆滞地坐到了床上，这让高意不禁嘴角抽动。

程羽穿上了红色t恤，那颜色更衬得此时神采飞扬，他抱胸站在床边，一脸得意，“阿意，你好轻。”

高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程羽是心疼自己，睡在沙发上确实不舒服不自在。

“你不介意两个男的睡一块啊？”高意笑了一声，被这么一弄，瞌睡瞬间就没了。

程羽绕到另外一边上了床，他先把一半的被子分给高意，又装回小白兔的神情：“阿意以前都会搂着我睡觉，现在都不愿意和我睡一张床了吗？”

“你那时候还是小孩子。”高意挠了挠头，“我不是怕你不习惯吗……”

“不习惯的是阿意吧……”程羽凑近到高意面前，牙膏的薄荷味都闻得一清二楚，“我说了，我想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和阿意那么亲近，阿意会搂着我，还会摸我的脑袋，拍我的背。”

被程羽这么一说，高意顿时五味杂陈，虽然眼前的程羽已然与过去判若两人，但五年前弱小可怜的程羽总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景象。

或许其他人不懂，但高意再清楚不过了，自小烙下的内心阴影何止是五年时间能抹灭的，十五年都不够。

高意抿着嘴，抬起手摸了下程羽的头顶，“好。”

程羽抓住高意要收回去的手，像只猫咪贴在脸上抚摩，手和少年淡淡的胡茬残留相互摩擦，还有点磕手。

“阿意周末要出门吗？”程羽问道，“如果不出门可不可以辅导我的功课？”

这话让高意想起了今天突然接到方芳的电话，她给自己道了一堆歉，原来是告诉说施景宣基础太差，听不懂自己这个老师上的课，要换个家教。

“本来要出门，就是去你同学施景宣那里当半天家教。”高意冲程羽笑了笑，“结果他妈妈说要换个老师，不过补了半个月的钱，我就答应了。”

“这样啊……”程羽把高意的手收回被窝里，躺了下来。

高意也躺了下去，程羽往他这边挪了一点，转过头说：“阿意，不要去别人家，不要管其他人，就只看着我，行么？”

他俩胳膊挨着胳膊，相同沐浴露的味道交织晕开，分不清是谁身上传出来的。

高意低笑，也转过头：“我对学生要求很严格的，受得了吗？”

以现在的身型差距是不能要求高意搂着自己了，程羽在心里遗憾地想了想，便翻过身揽住高意的肩头，把高意往自己怀里带，他闻着高意发丝上的香味，说：“阿意说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听阿意的。”

因为阿意是我的。程羽在心里补充。

这姿势在高意看来着实有点奇怪，所幸程羽很快就放开去按床头的开关。

一霎时，房间变成黑乎乎的一片。

“睡觉啦。”程羽贴近高意的耳畔，“阿意，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