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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九月沈默岚风无痕by又蓝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 时间:2022-03-31 16:14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风吹九月》,风吹九月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又蓝所著的小说围绕沈默岚风无痕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沈默岚也不是不爱风无痕,或许是爱的,但他自己没有感受到,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热门评价:和你在一起就是爱情。
  • 风吹九月小说

    推荐指数:8分

    风吹九月

  • 风吹九月沈默岚风无痕by又蓝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沈默岚一直觉得,如果不是风无痕,他会娶个贤惠温柔的女子,生几个留着自己血脉的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他可以教他们武功,亦或是教他们读书写字。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可是千方百计地想引起镇上卖豆腐的西施姑娘的注意,当西施姑娘嫁到京城时小小的他还失落了很久,说明在那之前他是喜欢女人的。

    然而,十六岁那年,他被风无痕强吻之后,就居然开始逐渐对女性失去了兴趣,开始默默关注起了同龄一块练武的少年的身体。他很想狠狠责骂风无痕,都怪他一时冲动害得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可是风无痕强吻他后,居然就跟着生父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叫一个潇洒。

    他和风无痕从小就一起玩。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风无痕的那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天气。瘦小的男孩躲在他母亲身后,似乎拒绝见任何人。风无痕的母亲,虽身着朴素的衣服却挡不住那艳丽甚至到有些诡谲的眉眼。

    后来沈默岚入江湖时才知道,那就是曾名噪一时的毒三娘慕芸。

    当时的风母似乎很不耐风无痕躲躲闪闪的模样,直接将他从身后提了出来,便径自走进了屋内,居然连一个字都懒得开口。小小的风无痕似乎也习惯了风母的反应,于是低垂着头,偏是没看沈默岚一眼。

    沈默岚总觉得这母子关系哪里奇怪,但是毕竟是未来的邻居,沈母也和他说了有新邻居搬来,让他记得打招呼有礼貌。这个小男孩看着就比他小,于是沈默岚就故作老成地:“咳,我叫沈默岚,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仿佛没料到他会主动打招呼一般,愕然地抬眼,沈默岚只觉得那圆圆的眼珠子仿佛琥珀似的,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

    “风无痕,”男孩顿了顿,“风过无痕的那个风无痕。”

    少见的姓,沈默岚暗自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

    “我们住的挺近,有空你可以来找我玩。”说完,沈默岚觉得母亲的任务完成了,便欲离开。

    却不想身后有一只爪子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他挑了挑眉回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挺胆小的男孩居然还很主动。

    “可以现在就来找你玩吗?”小风无痕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愣是让沈默岚没吐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于是自那天开始,沈默岚身后就多了个小跟班。他做什么风无痕就做什么,他去哪里风无痕就跟着去哪里,久而久之,镇上的人也都习惯了他们二人永远都黏在一起,甚至还会开玩笑道他们比亲兄弟还亲。沈默岚自己总是淡淡地不说话,风无痕却是笑眯眯的,仿佛很乐意听到般,故意地贴近沈默岚做出更亲昵的“兄友弟恭”的模样,周围人和善地笑了,沈默岚却有些无奈甚至不习惯,觉得风无痕的举止都太刻意了。

    没错,刻意,他总觉得风无痕仿佛是刻意地不露声色地想隔绝他的朋友圈,不知道他是从何时起的独占欲。比如他和风无痕被一块送到镇上的学堂读书念字,风无痕虽是永远笑眯眯的,却仿佛比别人多长了对耳朵,别人一旦开始和沈默岚交谈,他就不露痕迹地过来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沈默岚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性子,倒也无所谓。只是时间久了,内心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淡淡的疲倦感。

    他开始怀念小时候懵懂的乖巧的总是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的风无痕了。

    甚至内心隐隐察觉出了什么,有点想躲避少年眼神里炙热的光芒。

    直到那天,他帮母亲买完东西回来,却听镇上人说风无痕的父亲要带风无痕回家了。他见过风父几次,风父经常会来看他们母子,但是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把风无痕接走,即使他听风无痕讲过他的母亲一直在等他父亲来接她回家。

    但毕竟,十多年了,谁也没想到这一天突然就要来了。

    沈默岚本身想装作不在乎,但是少年心性还是沉不住气,加上风无痕老往他家跑,这天居然一整天都无音信。沈默岚决定悄悄去他家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此时已是天黑,作息规律的沈母早已睡下。沈默岚翻墙进了风宅,发现风无痕的屋子里居然还亮着烛火,于是便松了口气,知道他还在。

    正欲离开,却听到屋内有水声。沈默岚一愣,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无痕?”

    门内安静了一会,传来风无痕惊喜的声音。

    “默岚,我在……不,进来。”

    沈默岚迟疑地推开门,发现风无痕居然在深夜泡澡,木桶里是热气腾腾的水,旁边还讲究地备着皂角,碾碎的药料花瓣和崭新的毛巾。

    这可真是稀奇,他们习惯了去镇上附近的池塘里洗澡,风母从来不管他们会不会生病着凉,也就有时候沈母会弄热水来让他们泡澡,但从未有这些姑娘家用的繁琐讲究的洗浴用料。

    况且,这还是沈默岚第一次看到风无痕在自己屋里如此讲究地泡澡。

    由于蒸汽的缘故,沈默岚并看不清风无痕的脸,于是便道:“我还第一次看你这样。”

    风无痕静默片刻,发出一声苦笑:“默岚,我可能要走了。这都是我娘给我弄来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她如此讲究。”

    走?走去哪里……沈默岚今天听镇上有人说是风庄,离这不远,但也是个他未听过的地方。

    沈默岚思索片刻,道:“出去看看,也挺好。”这倒是真心话,毕竟他也是很想到镇外面的世上去看看的。

    风无痕闻言,长久地未开口说话。

    沈默岚道:“那我不打扰你了。”他觉得屋内气氛有点奇怪,风无痕在泡澡,他坐在那,不知道做什么好,风无痕又难得地不怎么开口,他不太习惯。

    “默岚,你过来一下。”风无痕突然道。

    沈默岚以为风无痕有事要拜托他,于是便走近了那木桶。却不想风无痕突然从木桶中站了起来,光裸的身子贴近了他,手臂一把揽上了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咫尺之间,沈默岚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嘴唇被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封住了,他甚至感觉到有湿软的东西探进了他的嘴唇,试图缠上他的舌头。沈默岚呆愣在那,感觉到那光裸的,热腾腾的,甚至滑溜溜的身体轻轻地磨蹭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那蒸汽的缘故,居然让他也有种热气上涌的感觉。

    好像一条鱼。

    沈默岚脑子里划过这句话的同时,也突然地醒了。

    他用力狠绝地推开了风无痕,不知是气的还是恶心的还是其他什么,开口让风无痕离他远一点,并告诉他自己不喜欢男人。

    应该是不喜欢的,但是他无法忍受自己下半身的勃`起,于是欲盖弥彰般,语气更加地嫌恶。

    风无痕仿佛不在意地笑了:“我喜欢默岚……也许我更喜欢你点,你就喜欢我了呢?”

    沈默岚愤怒地摔门就走,在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风无痕讷讷的低语。

    “我怕我走了就……”

    风无痕还是走了。

    沈默岚还在气风无痕那天的行为,或者说还气自己的反应,但是没想到风无痕在两天后说走就走,连个告别都没有。

    他在那段时间,不太习惯只有自己一个人。

    长久以来,学堂,操场,甚至在大街小巷,几乎镇上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生来就是形影不离的。但是他其实已经逐渐厌倦起风无痕的占有欲。他知道风无痕暗中一直在干涉他的交友范围,让他有时甚至觉得难以呼吸。他曾想过如果风无痕不在他身边,可能他会交到更多的朋友,也曾幻想过独自潇洒负剑,纵马江湖,快意恩仇的未来。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风无痕听过他的宏伟志向,说未来要与他一起闯荡江湖。当时他们正一起躺在河边草地上看星星,那是一个很适合讨论志向的夜晚。沈默岚有些微抗拒,内心深处却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安排。毕竟他性格中一些柔软的部分还是遗传自沈母,安常守分。且这么多年他都是与风无痕一起度过的,即使厌倦不耐,但要以后一直这样度过,他也无所谓了。

    十多年了,他唯一一个朋友也就风无痕一个。他曾经以为风无痕除了他外有很多朋友,毕竟风无痕的性格不像他那般老成冷淡。风无痕总是给人玩世不恭的模样,却凭着好相貌和看着平易近人的性子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可惜风无痕似乎只愿意找沈默岚玩。一旦他发现别人失去了与沈默岚交流的兴致,他也会变得淡淡的,仿佛阻断别人对沈默岚的兴趣是他人生的唯一爱好。

    沈默岚曾觉得风无痕古怪,那日一吻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风无痕一直对他有着那样的意思。那些让沈默岚觉得无所适从的独占欲,控制欲,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当沈默岚想通一切后,风无痕却潇洒地,彻底地离开了。

    他挣扎纠结了好几天,终于按捺不住又去风宅。结果他所熟悉的风宅,早已人去楼空,连那些他所习惯的家具与装饰也一并带走了。

    在那之后,风无痕再也没有回来过。

    终究也只是一枕槐安,大梦一场。

    后来,沈默岚也终于有机会离开了小镇。他那日正照常和一群少年在镇上的操场上练武,一个经过镇上的老剑客默默地坐在那看了很久,待少年们各自散去后,他问沈默岚有没有兴趣跟他学。一番自我介绍后,沈默岚才发觉那老剑客居然是江湖上有名的墨家剑法的传承人。他年纪大了,自己收的徒都不太满意,在江湖上到处闲逛时,觉得沈默岚的基础与根骨都很不错。

    沈默岚心动了,但是他放不下自己的母亲。他生父去的早,是沈母将他一手带大,现在沈母年纪逐渐大了,也因为多年操劳,这几年变得体弱多病起来,沈默岚得照顾自己的母亲。

    老剑客也没有强制,只是给他留了字条。让沈默岚之后如果做好决定就可随时去找他。

    沈母还是劝说了他该去世界看看。那晚他思索了很久,想到已经离开小镇的风无痕,最终还是自己安顿好了沈母的接下来的生活起居,离开了小镇。他凭着字条去找了墨家老剑客。由于他是后来的,加上个性缘故,并不受墨家同期子弟们的欢迎。于是也未常驻太久,只过了没几年,沈默岚就再次离开墨家,正式踏入了江湖。

    他在江湖上干起了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事。由于常穿黑衣,剑法极快,被江湖人称墨刹。他行走江湖间,偶然认识了姑苏陈家独子,也自己在江湖上闯荡出一点名号的秋叶客陈少清,少年倔强清亮,明透得仿佛一眼即可望到底的眼睛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怀念的感觉。

    沈默岚不再独来独往,他开始和陈少清一起结伴江湖。陈少清性格暴躁,总爱到处惹祸,沈默岚甚至主动为他善后收拾残局,二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关系亲若兄弟。沈默岚曾想过是否需要去风庄看看风无痕,却又觉得没必要,风无痕怪僻偏执的性格,以及对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占有欲也许会想伤害陈少清也说不定;也可能对方这么久未来看他,如若完全不在意,也显得他仿佛自作多情一般——于是这事就一直这样搁置了。

    直到沈默岚收到了家书,沈母病重,让他速归。

    沈母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沈默岚当年临走之时,花了大笔积蓄请了几个贴心的侍女和嬷嬷来照顾沈母。他之前回去看过沈母几次,每次看着倒都很健康,与从前无二样。突然收到这一封家书,沈默岚顿时觉得自己懵了。

    他赶回小镇,沈母已是日薄西山,朝不虑夕。问了一直在伺候沈母的嬷嬷后,方知原来是沈母在今年冬天受了寒,发了热,南方小镇到了冬天便异常湿冷,加上沈母本来就已是半个病根子,结果竟是一病不起,请来大夫也只是给开了驱寒的药方子,实际却是束手无策,无药可救了。

    沈母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差人给他寄了家书,之后就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那是沈默岚成人后,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直面死亡。

    他父亲在他记事前便因意外故去了,他对父亲并未有特别深刻的记忆与情感。他知道家里只有自己一个男丁,从小便希望自己能快些成熟长大,方能好好照顾沈母。谁知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他亦逐渐攒了名声和积蓄时,沈母却撑不住了。

    沈母在临走前还握着默岚的手,问他是否知道风无痕的下落。自风无痕母子搬来,风母极少照顾儿子,都是沈母在照顾俩少年,她知道风无痕离开后便未曾回来过,于是一直很想知道风无痕最近过的如何。

    沈默岚内心伤痛,却还是诚实答在那之后二人就未有交集了。

    一直温和慈善的沈母,轻轻叹了口气。

    “无痕很喜欢你。”

    沈默岚愣了一下,以为沈母知道了些什么。

    “沈家只有你一个人,也没其他兄弟姐妹,娘一直觉得,无痕就像是你弟弟一般。看到你们玩的好,娘是真心欣慰……”

    沈默岚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却还是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收紧了握住沈母的手。

    他早该想到沈母看到风无痕的出现会高兴,只是当时收到书信时已太晚,他忘了应该发封书信给风庄。但他总觉得风无痕可能会收到消息,出现在小镇,突然现身在沈宅,和从前一般,笑嘻嘻地跑出来和沈母撒娇,然后可以真的如兄弟般,和他一起承担那失去的沉痛。

    然而直到沈母最终闭上了眼睛,风无痕也未曾出现过。

    他安置好了沈母的后事,却也不再想给风庄寄信了。一切都为时过晚,以及这么久未联系,二人关系也不比从前,不知风无痕是否会关心。

    况且,骄傲作祟,他最终还是不想原谅那一日的不辞而别。

    他与少清大概隔了半年多才见到对方。再次见到陈少清时,他正留在小镇打点沈宅的将来,他未来并不打算待在小镇,而是准备漂泊江湖,沈宅只要留人偶尔清扫作为他永久的栖息地即可。

    “猜猜我是谁。”少年轻功了得,几乎无声无息般降落在他身后。正在想心事的沈默岚竟是毫无察觉。

    沈默岚一阵恍惚,有一瞬间他以为是迟到的风无痕终于来了,但是那人并没有如此功夫,于是顿了顿,了然道:“少清。”

    陈少清故意作出失望的神色:“果然瞒不过沈大哥。”

    沈默岚微微一笑:“怎么会找到这?”

    “我听江湖人道你回老家……你娘去世了……”陈少清一顿。

    沈默岚轻轻摇头,不欲再多说,只是问他前段时间在哪玩。陈少清神色立刻变得义愤填膺:“最近江湖上传言南疆有一种材料,经过蛊物催化能用来打炼神兵宝器。我便去了,遇到一个无比丑陋的蛊娘,本想从她那弄到材料,结果她居然同我表白,还说要嫁给我……把我恶心的,也不看看她长什么样,她不愿放我走,甚至以材料做要挟,我当即就打伤她回中原,也未得到那材料,可恶……”

    沈默岚有时拿这个总是意气用事,恃宠而骄的少年很是无奈,陈少清虽然生在富裕家庭姑苏陈家,实际却对家族荣誉名声毫无兴趣,倒是一心一意追求着神兵宝器与功高盖世。他知道自己被称为秋叶客,江湖上颇负盛名,但也不太在意,倒算是个剑痴了。比起荣华富贵他更乐意漂泊江湖,快意恩仇,这倒是沈默岚与他颇为惺惺相惜的原因。

    这本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沈默岚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一月后他彻底打点好了沈宅的未来,便再次离开了小镇,这次是同少清一起。镇上的人看到他,先是可惜了沈母的去世,接着倒是很意外他身后跟着的不是那风家少年,几乎每一人都问起了他风无痕的去向。

    沈默岚颇为不耐,随意敷衍后就道了别。陈少清很是好奇地问他那风家少年是谁,沈默岚思考片刻,只道了一句:“一个旧识而已。”

    他与陈少清去了京城,他小时候曾梦寐以求的地方,现在成人后真到了,却没有了小时候那般憧憬向往的心情,京城确实是比小镇繁华热闹许多,但他觉得也就这般。他和陈少清如从前一样,在京城接了些委托,顺带做了许多见义勇为,拔刀相济的事,一时名声大噪,几乎江湖人尽皆知墨刹与秋叶客来了京城。

    于是,没过几天,客栈就有人来找他。

    沈默岚仿若预料到了什么,他微微抬眼,透过纱窗,便看到那熟悉的白衣青年的身影。

    “默岚?”

    他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的最后一面,是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沈默岚始终记得那热气腾腾的蒸汽,带着香味的皂角与洗浴花料,光滑洁白少年轻轻磨蹭着的身体,以及,那个离奇缥缈,宛若梦般的深吻。在那之后,沈默岚总会梦到那一个夜晚,却更夸张些,他将少年直接压在了地上,拉开那人的双腿,径自将他自己硬得发疼的性`器插了进去,大开大合动作的同时,他仿若听到少年的哀求低泣,却让他觉得更为兴奋与……解气。

    于是醒来后需要面对的便是身下的一片狼藉。起初他还会非常的震惊与烦闷,到之后他也习惯了,可以冷着脸洗干净床铺与被褥,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沈默岚打开了门,即使好几年未见,青年却还是老样子,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发亮般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些许弧度,一副神采飞扬又玩世不恭的模样。

    “默岚。”青年笑道,“好久未见,可有想我?”

    沈默岚轻吸口气,很想关上门,最终还是遏制住了这个冲动,淡淡开口道:“好久不见,风公子。”

    风无痕的眼神瞬间暗了:“你从前都喊我无痕……”

    看到风无痕失望的模样,沈默岚内心却舒适很多。

    就在此时,就住在隔壁的陈少清开了门,客栈客房隔音并不好,陈少清便问道:“沈大哥,你朋友吗?”

    沈默岚淡淡道:“是。少清,你们都进我房吧,别在廊道上说话了。”

    不知道哪个词哪句话刺激到了风无痕,青年虽是进了门,神色却暗淡了不少。即使他表情依然是带着点笑意的模样,熟知他多年的沈默岚却知道,他此时并不开心。

    “不……介绍下吗?”青年主动道。

    沈默岚于是言简意赅道:“秋叶客,陈少清。这位是风庄继承人风无痕。”

    陈少清轻轻应了声,他刚进屋就感受了下,这位白衣青年体内内力浅薄,踩步虚浮,虽有些许功夫,却不足挂齿。况且风庄也只是个茶叶世家,他潜意识里并不太看得起普通商人,虽然他听闻风庄的风十一曾闻名武林过,可惜这位很明显不是。

    “找我什么事?”待三人坐定后,沈默岚淡淡问道。

    似乎是因为有第三人在场,风无痕表情黯淡了许多:“前段时间我回去了……发觉沈母已去世……很抱歉当时不在……我一直想找你。”

    沈默岚点头道:“那段时间少清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现在很好。”

    陈少清眨了眨眼,总觉得哪里古怪。他其实出房门也是因为有事想找沈大哥说,此刻倒讲不出话来。

    青年顿了顿道:“那便好……我在客栈也租了间房,就在旁边……”

    沈默岚淡淡道:“我们并不会在京城常驻。”

    由于气氛实在古怪,陈少清忍不住插口道:“……沈大哥,我刚想找你说,我刚接到徐州知府的一任委托,是和最近的采花案件有关……”

    沈默岚也不知与青年说什么,便将注意力转向了陈少清,余光中瞥见青年微微抿唇,神色失落,反让他不由自主地轻松了起来。

    结果陈少清没讲几个字,就开始咳嗽了起来。他断断续续咳了会,苦着脸道:“可恶……我最近特别嗜睡,头疼咳嗽,浑身无力……”

    沈默岚闻言,不由自主拿手背试了下少年的额头,道:“可能有些许受寒,一会儿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陈少清应了声,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屋休息了,你们聊。”

    沈默岚点头,目送少年扶着门离开,心想着陈少清最近确实老是说累,骨头酸,要不是知道他曾是那样的一个精力充沛,静不下来的少年,他会以为他已经多年疏于锻炼了。正在思索着一会就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坐在对面的青年突然犹豫着开口道:“默岚,你是……喜欢他吗?”

    沈默岚终于将目光移到风无痕的脸上,他第一次见到青年脸上失去笑容,看着非常的担忧与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呢?

    想到最后一日见到时,对方那几乎疯狂的告白。沈默岚好似懂了。

    喜欢少清吗……

    他一时竟也说不上来。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少清热情开朗,就像他的亲弟弟,给他死寂乏味的生活带来了不少阳光,对方对他也未有那般的控制欲,二人行走江湖,脾性相投,不知不觉也好几年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风无痕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硬是迫切地要一个答案似的。从小到大,他是一直承受不住那双眼的,一旦风无痕这样看着他,他都要投降。

    他意识到风无痕依然对他有着独占欲,也意识到风无痕似乎想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却不是真的。他现在已经习惯和少清结伴江湖,不可能像小时候那般,说不联系就断绝来往;更何况,他们二人还有许多委托要做。

    于是沈默岚不置可否地微微垂眼,在风无痕看来,自然是默认了。

    青年似乎懵了,沈默岚感觉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琥珀般的眼睛微微睁大,竟是要落泪的样子。他正欲开口说话,青年突然扬起唇角笑了:“……默岚,我先回房了。”

    沈默岚皱了皱眉,停住了自己方才居然想安慰对方的冲动。

    风无痕道:“我就住你隔壁,一会你们要吃饭,或出门,就喊我一声吧。”他仿若没事人般走出了门,末了还不忘朝沈默岚一眨眼。

    房门关上,沈默岚听着那人仿佛逃离般的步子,突然心情分外沉重,却又不知从何而来。只觉得风无痕一出现,好像一切都乱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应尽快找到大夫给少清看看。

    沈默岚效率一直很快,他在二人离开后,立刻在京城找了个名声不错的大夫。大夫亲自上门给少清把了脉,说是并未感染风寒,只是可能最近事情太多,才会如此疲乏。沈默岚微微放下心,凝视着着少清沉睡不醒的面容不语。

    如此大动静,风无痕自然也听到。他跟着沈默岚和大夫到了陈少清屋内,从头到尾并未讲话,一直静静看着沈默岚的一举一动。沈默岚也并未太在意,因为风无痕从前也是老看着他,今日也只是过分安静了。而且,陈少清看上去状态很……怪异,虽然大夫讲了并未怎样,但是以他对少清的认识,这几天的案件委托对他来说完全小菜一碟,不该让他如此精疲力尽,仿佛……

    沈默岚想不出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替少清往上拉了拉被子后,慢慢走出了客房。

    青年抿着唇,迅速跟了上来。

    “默岚,我父母不久前也去世了……我方才有机会出来。”风无痕顿了顿,继续道,“我想……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像从前那样。”

    沈默岚正在想事,突然听到青年的话倒是微微一怔。

    他觉得,风无痕的话前后矛盾,不知所云。

    父母去世了……他隐约感受到风父风母彼此相爱,却并不太重视他们二人唯一的孩子,如果相继去世并不会惹得他难受悲伤,倒是说得通。但是与他前几年不能离开风庄有何关系?他并不觉得他们二人能真的拦住他离开。

    其二,这么多年不见了,怎么能说想回从前就能回到从前?一切仿佛都是风无痕开的一个玩笑,沈默岚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他的天真,和借口。

    “我和少清,过段时间要去徐州。”沈默岚淡淡道,“风公子,不,已经是风庄主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你该回的地方,亦不会拖累我们,你功夫跟不上,况且跟着也会遭遇危险。”他是诚恳的让他别来掺和徐州那摊浑水,却不知道哪句话说错,眼看着那双眼睛再次暗淡了下去。

    陈少清在晚上醒了过来。

    尽管抱怨着头疼不适,腰酸背痛,但是徐州他还是想去。沈默岚看着少清苍白却跃跃欲试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把那句想把委托推了的话说出来。

    其实有这个想法,也许不止是因为少清。

    几个时辰前的那段交谈,不知风无痕是否听进了心里去。当他说完那些话后,青年尤其失落,只是那双澄澈清透的眼睛依然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若自己是他唯一的信仰,而信仰此时正在倒塌……沈默岚甚至觉得,青年是在无声地控诉他的行为,亦或是想用双眼铭记他的存在一般。

    于是他只得默默移开视线,快速走回自己客房,并在青年意欲开口之前关上了门。

    那双眼睛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陈少清与沈默岚商量好接下来的事宜后,便安心休息了一宿。次日下午,他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收拾好行囊便兴高采烈地去隔壁喊沈默岚准备出发去徐州。

    没想到,沈默岚还没应声,另一间客房的风无痕倒出来了。

    那青年神色似乎有些惶惶不安:“陈少侠,你们……要走了吗?”

    陈少清少年心性,今天兴致好,便愉快答道:“是,沈大哥不在屋内吗?”

    “……”风无痕似乎被陈少清熟稔的语气刺激到了一般,突然笑了起来:“我能和你们一块去么?我可以打杂。”

    陈少清闻言皱眉,他上下打量了番风无痕,语气嫌恶道:“你去?堂堂风庄主来帮我们打杂,我可不敢……况且你也没甚功夫,我可不想在忙活的同时还得和沈大哥来同时保护你。”

    风无痕笑容一僵,他本想通过陈少清来加入二人的旅途,再在旅途中拆散二人,可惜二人均不给他这个机会。

    沈大哥应该出门了,陈少清暗自想到。看到青年一副还不愿意放弃的模样,便道:“你回去吧,叙旧也叙够了,别来打扰我和沈大哥了。”

    陈少清觉得已经很给风无痕面子了,因为看在他是沈大哥的朋友的面子上,加上他今天心情还不错。要知道他平常是尤其不屑这一类没什么功夫只会成为拖油瓶的人的。说完那句话后,他不欲再同风无痕扯,径自先回客房了,甚至懒得看风无痕听到他那句话后的神情。

    青年定定地站在门口,神情空茫,竟是像孩童走失了路般不知何去何从。

    沈默岚午时便出门去街上备干粮草药了,因为去徐州路上也要花上几天时间。待他一切准备就绪回到客栈后,发觉风无痕所在的客房已经空了。他忍不住抓住小二问了下,说那位客人下午便走了。

    走了吗。

    沈默岚只是恍惚了一瞬,便谢过小二,上楼去找少清了。

    徐州采花案一事闹腾得沸沸扬扬,他们在京城便已听说了。那采花贼轻功绝顶,总在半夜三更偷摸进那些清白女子的闺房,待完事后又偷摸离去,竟是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歹人心细如发,实在让人毫无头绪,而那些女子平白被人糟蹋,不少选择了自缢身亡,徐州知府与姑苏陈家关系还不错,加上知道陈沈二人武功非凡,于是特意给他们二人发来委托书信,请求他们一起查办此案。

    陈少清一向嫉恶如仇,看到后立马跃跃欲试,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委托。无奈他前些天身体状态不太好,虽身在京城,心早已飞到徐州惩恶扬善,于是现如今稍有好转,就不想在京城多待一秒。

    由于少清心切,他们二人便打算快马加鞭前往徐州。徐州在华东南部,路程少说也要七日,沈默岚总有些担忧少清的身体状况,不晓得他能否撑得住。虽然少清这两天看上去精神好了些。

    沈默岚的担忧果然成真了。陈少清经常感觉疲乏酸痛,却应是咬牙不说,结果在赶路的第三天,他从马上掉了下来,幸而沈默岚一直跟着,在那瞬间用轻功接住了他。两匹马同时受了惊,径自往前冲了一段路,发觉主人还在原地,这才缓缓踱步回来。

    “……少清,你不对劲。”沈默岚终于徐徐道出了自己这些天的忧虑。

    绝对不只是劳累的缘故。

    陈少清苍白着脸,喘了好几声才恢复意识,用气音道:“沈大哥,我……”这几天的赶路实在消耗了他所有的气力,于是陈少清努力抬起手,给沈默岚看他的手背。

    只见少年的手背上有一个淡青色的类似符咒纹样的圆点,大小接近小拇指的半个指甲片,由于少年肤色偏白,那圆点极其显眼。

    沈默岚瞳孔微张,他抿着唇抬起了少年另一只手的手背,果然,同样的圆点。

    “你中了毒。”沈默岚于是用陈述的口吻道。

    陈少清其实前几天已经看到了那青色圆点,但是他实在想去徐州干活,便打算先瞒着沈大哥,这下终于瞒不住了,只得恨恨道:“是她……”

    害得他这番境地。

    只说了二字,五脏肺腑便承受不住了般绞痛起来,陈少清断断续续咳嗽了几声,竟咳出了血来。

    是谁?

    沈默岚皱眉,但少清现在状态极差,甚至说不出话来。当务之急是让少清得到充分休息,再请大夫问问哪有解毒之法。

    沈默岚立刻将他抱上马,并自己坐在了他身后支撑住了少年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让自己的马跟在少清的马后,便启程去了离此地最近的小镇。

    少清心心念念的徐州,这下真的不能去了。

    如上次一般,大夫虽请来了,却依然说少清只是过于疲惫才会至此。沈默岚甚起了些微怒意,他给大夫看了少清手上青色圆点,和他说这是中毒迹象,大夫看后依然神色茫然,最终只是开了些宁神的药方。

    沈默岚给徐州知府寄去了书信,直言道少清最近身体不适,恐怕暂时无法前来。由于问医无果,他现在只得待少清醒来后再细细询问少清本人关于中毒的事情。

    这次少清昏睡了整整三日,等他终于清醒,已是三更半夜。才刚弱冠的少年此时居然给人一种风前残烛的感觉,甚至一头墨发间还杂夹了些许白发。

    “沈大哥……”陈少清一清醒,发觉自己在陌生的客栈里,立刻急切地喊道。

    沈默岚这些天一直在照顾他,此时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听到陈少清的声音后陡然清醒,起身走到床前道:“感觉好一点了没有?”

    陈少清睁圆眼睛道:“我们现在在何处?徐州……”

    沈默岚抿了抿唇,不忍看少年的眼睛:“我已给徐州知府回了信,暂时无法去。你……中毒了,去不了。”他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少年必然忍受不了。

    “……”果然陈少清听后怔愣片刻,气愤地重重一捶床,要在平时,凭着少清的功夫,他现在这架势,这简陋客栈并不结实的木床定会断裂倒塌。但今时不同往日,中了毒后的少清力气竟是比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木板床更是纹丝不动。

    少年呆滞着红着眼,仿佛被事实重创般,再次咳出了血来。沈默岚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静静守在他身边,等他冷静下来。

    “……是她。”陈少清发泄完了,终于咬着牙恨恨地开口。

    沈默岚立即追问:“是谁?”

    陈少清抬起眼,冷冷道:“那个苗疆老贱人丑八怪,我拒绝她那日,我打伤她碰到她那瞬间,感觉手臂一疼,应是朝我放了个蛊虫……或是其他什么,那东西动作太快我并未瞧见,事后一直没甚中毒迹象,我便以为是我记错……现在想来……”

    沈默岚丝毫未料到当时陈少清和他提到那事竟会如此严重,于是沉吟道:“若是蛊……便说得通,无论京城大夫和这个小县的大夫都未查得病因……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么?”

    陈少清握紧了拳头,正欲开口,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平息后才用气音道:“我只记得,别人喊她蕴娘……”

    沈默岚道:“我们现在得找到她……抱歉,少清,我们得去一趟苗疆。”他在开口的瞬间,已打消了独自前去的想法,就怕他在去的途中少清心急如焚又出乱子导致蛊毒加剧,况且前往苗疆少说也得十天半载,他不确定少清现在这情况,还能支撑多久。

    少清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良久才恨恨地一点头。

    他真的,还不想死。

    可恶。

    沈默岚这回直接叫了一辆马车,在翌日清晨便带着再次昏睡过去的少清匆匆向西南行。

    在少清的指路下,加上沈默岚救人心切,一路上二人就着干粮和水,风餐露宿,竟是十日不到就顺利地到达南疆。可惜等二人终于来到少清之前暂住的那蕴娘的屋里,那女人竟是奇迹般消失了,屋内甚至还留有那时打斗的血迹。

    陈少清喃喃道:“难道那时我打的太重,她已死了?”语气中终于透出了绝望之意。

    他这几天虽然精神依然不挤,但想着希望就在眼前,便一直充满着求生欲`望,牢牢撑着等着去找那蕴娘要解蛊毒之法。而此刻,看到那明显好几月无人住过痕迹的空屋,他终于撑不住了。

    陈少清这次是病来如山倒,晕过去后便一直未醒来。沈默岚不敢在这蛊娘的屋里久待,便先将少清抱回了马车上休息。

    昏睡中的少年面容枯槁,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沈默岚轻轻叹了口气,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那蛊娘如果未死,那估计便是故意离开,她一定是知道少清病入膏肓时会回来找她,偏要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的。

    如果这样,她便一定不会回来。

    除非……

    这南疆之地以高原山地居多,放眼望去皆是绿意。沈默岚来时便深觉苗疆风景甚好,然而一路颠簸,加上这些天的风餐露宿,他也确实异常疲惫了,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美景。每前行一步都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以及,还在马车上昏睡不醒的少清。

    蕴娘之前所住的屋子却并非处在人烟稀少之地,反之离南疆中心挺近,不远处就有个小苗寨。他们之前来时也有经过。从这屋子的定位便可得知,蕴娘先前并未隐居,离苗寨如此近必定也会常来走动。

    思及此,沈默岚毅然牵引着马车朝着苗寨的方向前去。

    除非,他可以从苗民那找到那蕴娘的线索。

    无论如何,他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少清去死。

    他总觉得,失去了许多弥足珍贵的事物后,少清的存在,对他而言尤其重要。

    苗疆的村寨也与繁闹京城毫无一丝相像之处。除了地理地势和服装差异,这苗寨偏静,显然并非常有外地人进来,来往苗民看着身材颀长的沈默岚牵着一辆大马车进寨,均是投来了惊诧犹疑的眼神。

    沈默岚不太习惯被人用如此目光洗礼,于是微微抿紧了唇。

    他直接将马车牵引到了苗寨上看似最大的一家吊脚楼客栈门口,即使是最大的客栈,这个时候也冷冷清清,并未多少人在。沈默岚进门就拦住掌柜,抱拳道:“冒昧打扰,在下姓沈,来打听一个人。”

    掌柜见此人穿着汉人服装,加上气度不凡,腰上还佩了一把剑,便觉得来者不善,于是紧张地道:“大侠请说。”

    沈默岚也不再客套,直接开口道:“请问你可知蕴娘的下落?”

    蕴娘那二字一出来,他便忽然觉得整个客栈都静了下来。

    之前虽然客栈冷清,但亦有三两苗民在坐着品酒打趣,而当他问出第二句话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那掌柜一听到蕴娘的名字,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沈默岚于是立刻就明白,这掌柜知道些什么。

    他也无时间了解更多,只紧紧盯着掌柜的眼。

    掌柜似乎开始想打哈哈过去,然而见这生人双目如利剑般牢牢地盯着自己,只得道:“知道……”目光却游离间在寻找是否有客人愿意帮他说话了。

    掌柜似乎在害怕,蕴娘。

    沈默岚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掌柜的目光,放低到只得掌柜一人听见的声音道:“我有一个朋友,中了她的蛊毒,她人却不在,我只希望能找到蕴娘以及救我朋友的法子。”

    说话间,他摸出了钱包里的几两银子不露声色地塞进了掌柜的手里。

    苗民生活简朴,哪有人一下子出手这么阔绰。那掌柜登时呆住了,欲把银子塞回去,却见黑衣青年不愿收,只好叹了口气道:“……大侠,随我进来说话。”

    沈默岚在跟着掌柜进内屋的同时,轻轻扫了眼在大堂坐着的几个苗民,皆是表情忐忑,神色惊疑。

    于是连他也不由自主地忐忑了起来。

    ……那蛊娘,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掌柜进了里屋,又是愁眉苦脸地叹了好几口气,才道:“蕴娘应该快一年没出现过了,她家应该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山坡上,大侠可有去寻过?”

    沈默岚刚从那地方回来,于是道:“去过,她应该也一直没有回去。”不欲再浪费更多时间,沈默岚单刀直入道:“掌柜可知蕴娘更多消息?”

    他其实连那蕴娘最基本的消息都不知道,少清也只告诉了他蕴娘的名字和带他来了苗疆便再度昏睡不醒。

    掌柜眉头紧皱,看青年一脸真诚,又想到他说他有位中了蛊毒的朋友,便还是认真道:“你来这问我蕴娘的事……说明你对苗疆也是一概不知了。”

    沈默岚抿唇:“掌柜请明言。”

    “蕴娘是蛊娘,也就是巫女,苗疆巫师巫女本住在不知名荒洞里搞那阴毒蛊药,和咱们普通苗民是八竿子不着边……然而蕴娘却从那荒洞跑出来和咱们苗民一块生活,还和另一苗人成亲了……要不是她后来毒死了她丈夫一家,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居然是蛊娘……”

    还有这种事……沈默岚倒是错愕了。

    “之后她也没走,看我们怕她就搬离了这,但也离这不远,偶尔还会下山来买卖东西……然而她丈夫一家的死相我们都不会忘……头骨爆裂……蛊虫到处爬……太可怖了这阴毒女人……”掌柜回忆起蕴娘之前所为,害怕地脸色泛青。

    沈默岚听到也内心极其不适,但那蕴娘曾成过亲?……他于是道:“请问蕴娘……芳龄?”

    掌柜似乎一怔,没料到他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蕴娘应年过半百了吧……”

    “……”

    掌柜见那黑衣青年神色不定,道:“寨上人都极其怕她,大侠你也应打听不出什么消息了,还是好好送你那朋友最后一程吧。”

    苗疆人性格直爽,不懂汉人的那番客套,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却不知道那话让黑衣青年双手紧握几乎出血。

    “……多谢。”

    即便掌柜劝他放弃,沈默岚依然不死心地问了苗疆那所谓的荒洞会在哪,掌柜劝他道:“你找不到的……还记得前段时间有江湖传言南疆巫女有种蛊能用来打炼神兵宝器么?”

    他依稀记得少清讲过,便点了头。

    掌柜叹笑了一声:“那会儿一大群汉人侠客涌入苗疆找那巫女和荒洞,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这消息便被封了,除了巫女巫师自己,无人知道那荒洞在哪。我甚至怀疑是巫师巫女为寻药人特意散布这谣言……真是想不透神兵宝器有啥好的,能有人命重要么?”

    看那掌柜一脸不屑,沈默岚不好讲少清也是为了寻那事物才遭此大劫,于是别开了目光,不由自主也轻叹了口气。

    掌柜看沈默岚仿若走投无路的模样,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他,最后只好道:“或许你可以问问江湖上的朋友,可有谁认识精通巫蛊的人,也许有法子救你朋友呢……”他也只是随口安慰罢了,毕竟巫蛊这种邪门玩意,是正常人都不愿意接触的。

    “并没……”沈默岚正欲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灰败的脸色一顿。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其实记忆中他并未见过那个人多少面,但是第一面就留给他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即使那时他还小。

    那女子神色永远冰冷,即使衣着朴素,但是却挡不住那美艳到诡谲的五官。

    风无痕的母亲,慕芸,她曾隐姓埋名嫁给了风庄庄主。她是毒三娘这事还是沈默岚入了江湖才知道的。

    他紧接着想到前段日子遇到风无痕时,风无痕提到他父母皆已去世。

    不知……

    无论如何,这也是个能救少清的生机,破了当前这死局的唯一生路。

    沈默岚下定了决心。

    却不知,那一瞬间的决定,会酿成最终与一人错过一生的后果。

    沈默岚当日在吊脚楼客栈休息了一晚,养足精神后次日一早便启程回返汉城。这次的目标是,风庄。

    沈默岚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去风庄,然而他也并未有十足的把握。

    这是他第一次来风庄。

    风无痕在听说他来了后,立刻来了大堂,脸上的表情都是亮的。沈默岚有一瞬间的怔忪,他是很久没看到青年这样的表情了。

    然而想到还昏睡不醒的少清,沈默岚低头讲明了来意,诚恳急切地问风无痕是否有救少清的方法。

    眼前青年见他如此急迫,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般,迟疑很久方道:“……默岚,你先冷静……说不定真有,我娘生前有许多古籍记载一些……”风无痕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词了,垂眸看着沈默岚明显一段时间未好好休息的盛满血丝的双眼了好久,嗫喏着停了口,神色也暗淡了些。

    沈默岚发觉了一线生机,于是欣然道:“多谢……如果能救他,你要什么都可以和我提。”

    “什么都可以么……”青年低头笑了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沈默岚也未注意到这丝细节,他那时全身全心都在昏睡不醒的陈少清身上,加上长时间未好好休息,身体也是极度疲倦。在听完青年愿意帮忙后,他就如一根绷了太紧太久的弦突然放松,登时也有些摇摇欲坠。

    风无痕安排了他和陈少清去了客房。沈默岚看他观察了少清的症状,自己也补充了一些细节,见青年蹙眉思索着,内心莫名地轻松不少。

    风无痕沉吟了片刻,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他:“默岚,如果是我……这样,你也会这么紧张么?”

    沈默岚未料到此时风无痕还会想这些,皱了眉道:“你……这时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风无痕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

    随后几日,他未再见到青年。听家仆说庄主最近把自己埋在书房几乎茶饭不思,他也异常忐忑,心想着无论风无痕要什么绝世宝藏,他都会穷尽一生帮他寻到。

    青年再次出来时,眉宇间终于略有放松,他那日虽满眼血丝,却精神很好,差人喊他去共进早点。

    沈默岚进屋时,桌上已摆满了各种花样琳琅满目的点心,仅他们二人,好不奢侈。

    “关于少清……”他欲开门见山,却被风无痕轻柔地按在了椅子上:“默岚,尝尝这叉烧包和糯米酥,是我……是厨房最新做的,我觉得你会喜欢。这段日子你都未好好进食吧。”

    沈默岚微微皱眉,欲说些什么,抬眼却望尽了那一片澄清的琥珀色眼睛,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筷子。

    “……好吃。”发面松软,肉质鲜美,糯米酥也是一切融合的恰到好处。

    于是青年两眼弯弯,笑了起来。

    他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了不少,一口气竟吃完了好多点心,待吃饱喝足后,这才想到忘记问少清的情况,道:“少清他……”

    “……我找到办法了。”风无痕收敛了笑容。

    风无痕深吸一口气,抬眼正视沈默岚:“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愿意救陈少清。”

    沈默岚猛地抬起头盯着风无痕,墨瞳里满是狂喜:“什么条件,你说。”

    青年凝视着他的眼睛,微顿了顿,淡淡道:“和我在一起,……直到陈少清身上的毒素全清。”见沈默岚眼瞳中的狂喜瞬间消失,并逐渐染上不可置信和嫌恶,青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微微一哂,继续道,“这段时间不和陈少清见面。而我一定会救好他,到时便会还你自由。”

    沈默岚简直无法相信这会是他提出的交换条件,竟是愣在那里,陷入了沉默。

    风无痕一挑眉:“不愿意?那便罢了。我并不勉强。”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寂。

    “不,我愿意。”沈默岚眼神如刀,盯着风无痕冷冷道,“没想到风少庄主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怎么会不愿意?”

    风无痕微微勾了勾唇。

    沈默岚几乎愤怒般欲摔桌离去,却不想风无痕在身后淡淡提醒道:“然后别忘了身为情人的你,三餐都要和我一起。”

    沈默岚都快冷笑出声,他知道风无痕对他自小有独占欲,却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竟以这种损人自尊的方式来和他交换一条,人命……来要挟他。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甩袖离去。

    虽是,口头上答应了他。

    ……行动中却是透着满满的拒绝。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吧。风无痕低头看着满桌残羹冷炙,眼神晦暗不明。

    自那之后,于沈默岚而言,是一段混乱,迷惘,拘束……糜烂的时间。

    风无痕在开始那几个月,对二人成为情人之事非常有兴趣,他几乎照顾周全了每个细节。一日三餐,嘘寒问暖。他雇了裁缝定制了好几套颜色相称的衣裳,冠帽,甚至于鞋袜。而个中彼此相配的细节除了颜色样式,还体现在其精细的绣花纹样中。

    沈默岚从未拒绝,他心系少清的性命,即使他的神态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长久以来,沈默岚习惯了行侠仗义,矜贫救厄,就算受重伤的人不是陈少清,只要发生在他眼前,他便会尽力救下。他并非济世菩萨,只是面冷心热,且侠义江湖是他自小的愿望,因此生命对他而言向来弥足珍贵。

    他以为风无痕会要金银财富,或是如一般江湖儿女要那义气人情,那都是他愿下刀山上火海为此效劳的。

    他实在是,厌恶风无痕以少清的性命来作要挟,换的却是这般——于他而言,如此折辱人的方式。

    在名义上,他成为了风无痕的情人以及枕边人。来去全听风庄主的差遣,他在这个美丽而巨大的风庄牢笼里几乎被人全日看管,风无痕似乎总担心他会私下会面少清,总是安排了诸多影卫围绕在他屋子周围,即使沈默岚轻功卓越,也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空隙。

    沈默岚唯一可以给的报复便是在态度与……情事上,他表面听从风无痕的一切指令,然而他的拒绝却是显而易见的,他几乎很少将目光停留在青年身上。他暗中发誓,他再也不会为青年偶然露出的脆弱与委屈而动容。

    在情事上,他使劲折腾风无痕,因为那时候只有他们二人,影卫早已被撤走。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力撞击青年柔韧如玉的身体,顺便将自己忍了多年的欲`望重重发泄到青年的身体里。而青年,即使再痛也会咬牙硬撑,那时青年的表情终于能让他获得一些报复的爽快感来。时间久了,不知是青年生性淫`荡还是怎么,身体竟也会慢慢得了趣,那时候他就会愤怒地开始觉得二人的交`合仿佛变了味,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有时候甚至会在床第间骂他放`荡不堪。

    风无痕却似毫不在意,看着他阴沉的脸故意说些调笑的话惹他更为生气。

    他是不愿意承认的,即使他真的,在对方身上获得了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食髓知味般,莫大的快感。

    沈默岚在五月的某一天,突然发现看管自己的影卫变少了,有时候甚至没有了一个影卫。青年对他的态度也在慢慢改变,从前是明目张胆的调笑以及势在必得的骄傲,如今他的视线却变得有点躲躲闪闪,眼中有时候来不及眨去的,满载的忧郁让他也会跟着烦躁起来。

    他不愿多想青年的改变,那都与他毫无关系。青年现在一切的变化在他眼里都是虚伪做戏,他预感到,待他有所心软后,青年便会加倍地折辱回来,让他毫无防备。

    沈默岚一日趁看守松懈,特意去看了少清。少清所在的客房在风庄最偏僻的西面,离主卧也是最远。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才确认了少清所住之地,因此这次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他。

    最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风无痕对他们二人的戒备松懈了太多,以至于本已做好了在房檐上只是看看少清准备的沈默岚,到了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守在周围。

    沈默岚思索半晌,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跳下了房檐,敲了敲房门。

    “少清?”

    房内一片安静。沈默岚便推开了门,走进了屋。

    风无痕虽是不喜陈少清,将他安排在少见阳光的风庄最偏僻处,但屋内家具供应却一应俱全,甚至还备好了冰盆来预防即将来临的酷暑。

    沈默岚心里不由一动。

    他走进床铺,轻轻掀开了软帘。少清还在沉睡,但他的气色真的是好了不少。

    他终是安下了心,不欲叫醒他,正欲转身离去,少年却是敏感地发觉有人来临,睁开了眼。

    “……沈大哥?”陈少清迷茫地眨了眨眼,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居然看到了沈默岚立在他床前,周围还没别人看着。

    沈默岚露出了这么几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宽慰的笑容:“是我,你感觉好点了么?”

    陈少清怔怔地点头,喃喃道:“好多了。我……是他救了我……”

    虽未明指那个他是谁,但是双方都心知肚明,沈默岚于是收敛了笑容,淡淡颔首道:“不错……”

    陈少清并未想太多:“我届时会让家里给他送几箱金银财宝的。”在他心里,商人为的也不过就一个钱字。

    沈默岚闻言也就勾了勾唇,不欲多说,只是道:“可还有其他什么不适么?”

    陈少清道:“我现在全身无力,丹田也被封了。应是你那好友给我服了什么药,让我暂时废了武功,我……”语气竟是不由自主激动了起来。

    沈默岚自是知道陈少清向来最重视自己的武功,他也知道风无痕如此做的原因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双方,那却都是不好告诉少清的,他略有些烦躁地抚摸了下自己的鼻骨,淡淡道:“……少清,等你毒素全清了我们才能走,我看你的时间有限,我过几天再来。”

    “……哎,沈大哥!”陈少清不依了,他睁圆眼睛,却只能眼看着沈默岚离去,忍不住重重锤了下床板——对现在毫无功夫的他来说,实际却是轻飘飘的完全没什么力量罢了。

    沈默岚顺利地看了少清,又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整一路并未遇到一人。内心放松的同时,又不觉疑惑最近一系列风庄主的态度变化。

    不过也就疑惑而已,他还是不愿深究。

    他与风无痕最近其实也很少交流了,更别提那床笫之事。风无痕总是躲躲闪闪地不知每日在想什么,反应也慢了许多,但他亦懒得多问。只是风无痕依然保持着每夜拥着他入睡的习惯,他的嗜睡时间变长了,每天清晨都要特意喊一个叫小莲的贴身婢女来叫他起床,不然就醒不过来的模样。

    沈默岚也只是冷眼旁观,看着风无痕匆忙起床,即使偶然起快了跌倒——风无痕最近行动力好像也慢了,不知是不是在做戏——反正他也不会上前搀扶。只是那小莲到这时就会狠命瞪他,一副他是负心汉的模样。

    沈默岚就冷笑一声,别过眼饮茶,懒得和小丫头计较。

    这接近八九个月的时间,沈默岚一直待在风庄,从未出去过。风无痕曾想让他一起去庄外逛逛,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确实是想出去的,但并非是在重重影卫看管下,这被束缚的感觉让他还不如待在风庄算了。

    反正,都快结束了。

    少清所中的蛊毒。

    以及,二人的关系。

    心底不知道为何涌上一股淡淡的怅惘,沈默岚觉得那种感觉略为可笑,于是强行压下。

    他之后又去看了少清几次,由于看管极为松懈,他几乎是坦坦荡荡去,轻轻松松回。少清的恢复越来越好,他在心安的同时,突然对风无痕产生了些微的歉疚之意。

    其实,对方也在尽心尽力救人,虽然交换条件让他不适,但雌伏的是对方并非是他,他一直觉着折辱……其实现在想来,也许是他自己过于画地为牢了。

    正好这些日子风无痕仿佛变得更为忙碌起来,他思索着二人的关系,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他不欲再与他发生亲密的情事,只打算待一切结束后,二人路归路,桥归桥,他做他的江湖侠客,他做他的茶庄商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需要见面了。

    然而风无痕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孜孜不倦地诱惑他来看九月的风庄。

    “你会来的吧,我让人来接你。”

    “九月的风庄很是好看,你一定不会想错过的。”

    “我可以等你。”

    青年得不到他的点头,于是语气变得更为紧张谨慎,甚至低下讨好起来,难得露出了低入尘埃的模样来。

    沈默岚又变得烦躁起来,那本应拒绝的话竟是迟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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