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3-25 09:42
- 是作者尽余杯倾心创作的《暗逐》的主角是田云逐姜浔,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为了对方而变得更好,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方的心里或许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热门评价:也不知道原来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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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8分
暗逐小说
路边积雪渐深。
姜浔操控下的汽车提前减速,缓慢滑行,也在慢慢收紧田云逐心口的那根弦。持续不断的拉扯带来丝丝拉拉的疼,等他从中回过神儿时,车已经在路边停稳了。
车窗外夜色浓重,离别则是在暗夜中蛰伏的凶兽,经过长久的,耐心的窥视,终于朝他张开尖锐的爪牙。田云逐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再不甘心,也容不得丝毫挣扎。
“到了,下车吧。”
姜浔在等着他动作。
他只是他迎来送往,然后再无瓜葛的普通乘客而已。例行提醒,连脸都不必记得。
可田云逐觉得自己快要被叼走了,被与姜浔分离的恐惧叼到深渊中去。那地方天寒地冻的,他又空怀着关于一个人的见不得光的回忆。就算侥幸不死,也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能捱多久,又究竟该怎么捱下去。
事到如今,要说再见吗?
我们还能再见吗?
田云逐还没有想出答案,可姜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明白自己其实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明白再怎么纠结挣扎都是徒劳无益的,只是没办法做到洒脱。
“好,车钱我扫后边这个二维码给你,行吗?”
好在他开口的思路清晰,语气也还算正常。
姜浔刚想回答什么,想到椅背上贴着的那张微信二维码,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行。”
“这么晚了,谢谢你送我。”
这一次,他没有等到回答,哪怕只是一个字的回答。
田云逐垂下眼睛,打开车门,却发现姜浔长腿一迈,也跟他一起下了车。
外面的雪小了,风却有些乱,将田云逐柔软的刘海高高扬起,再揉得一团乱。所以就算他们两人站得很近,就算大片大片的积雪在他身上打上滢白的淡光,田云逐还是有些看不清姜浔的脸。
“你,怎么?”
“不是说让我给你介绍旅馆吗?走吧,去跟老板娘打声招呼。”
姜浔扬了扬头,指引他看向路边霓虹闪烁的大字招牌。
“哦。啊!”
田云逐觉得自己的大脑宕机了,某些感官却还残留着一丝敏锐,能感觉到喉咙里泛出了淡淡的甜。
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猛然袭来的一阵头昏心悸彻底击溃了他。田云逐头重脚轻,踩在积了雪的大理石板上,脚底一滑,身体重重朝前栽去。
好在人被姜浔拉住了,手里的包却甩脱出去。一个大药瓶从侧兜里飞出来,一连滚出去好几米远。哗哗哗的声响震荡着耳膜和四周冰冷的空气,过了好久才终于安静下来。
“你别动。”
姜浔扶着他站稳,然后快步走过去将东西一一捡起来,把药瓶按原样一把塞回背包里。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似乎对他的东西既不好奇也丝毫不感兴趣。然后拍掉包上的雪沫子,甩到自己肩上,率先往前走去。
“跟着我,注意别踩白色的石板。”
田云逐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有点难过。连忙亦步亦趋,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姜浔给他介绍的是一家青年旅舍,里面的布置很新潮也很温馨。
老板娘热络地迎上来,是一个差不多跟他们同龄的姑娘。深夜的妆容仍然精致,显得精干又老练,事业心很强的模样,注意力却全都落在姜浔身上。
“姜浔!你好久没来了,今晚怎么没去酒吧?”
“有点事,耽搁了。”
“这么晚你一直没回家?这不像你啊,你奶奶不要紧吗?”
姜浔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说,
“这是我朋友,在你这儿住几天,麻烦帮忙照应着点儿。”
“你朋友?那真是难得,你都没怎么带朋友来过呢。”
老板娘终于分了几秒目光给田云逐,
“呀,你这朋友长得怪好看的,就是看着有点儿弱。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他照顾得妥妥的。我们这儿伙食也好,说不定还能帮你把他养胖点儿!”
田云逐听得脸热,偷偷侧目,看到姜浔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走了,你带他去休息吧。”
“知道知道,谢谢你照顾我生意,回头请你好好喝一杯,以后常来啊!”
“走吧,小帅哥,姐带你看房间去。”
田云逐忙拿上包,跟上老板娘。再回头时,姜浔已经转身离开了。
一句酝酿已久的告别,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开口的机会。
老板娘名叫王莉,她很热络地跟田云逐打听他跟姜浔的关系。
田云逐想起姜浔轻描淡写说出的朋友两个字。
或许一向惜字如金的姜浔只是懒得解释。但田云逐还是觉得,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做到以朋友相称,已经是姜浔能给他的最大的善意。
“只是偶然认识的朋友。”
田云逐笑了笑。
老板娘见他脸色实在不好,有气无力的样子,劝他好好休息便识趣地离开了。
送走老板娘,一关房门,田云逐就泄尽了所有的精气神儿。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小小的感染生病都会相当麻烦,甚至危及性命。所以他忍着难受,拼尽最后的体力在床上罩了自己带来的一套床品。
然后顾不上洗澡洗漱,缓缓蜷缩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
姜浔穿过黑暗狭长的楼道,把烟头按熄灭在门口的土盆里,打开家门。
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里的一小块电视屏幕发出光来,花花绿绿的变幻莫测。
姜奶奶已经倚着沙发睡着了,老花镜歪在突出的颧骨边上。
姜浔走过去,将电视关掉。咿咿呀呀的说话声猛然中断,房间陷入安静,奶奶却立刻醒了,在黑暗里摸索着眼镜问:
“浔子?是你吗?你回来了?”
姜浔把灯打开,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吃饭了没?奶奶给你留了饭,要不要再吃点?”
“我吃过了。”
“这么晚回来,怎么也不跟奶奶说一声?”
“奶奶,我给您打过电话了,怎么还在等我?”
“打过了?”
“嗯。今天小辉有事,让我晚上多替他跑一会儿。”
“哦哦,小辉有事……你瞧我这脑子。”
“不早了,我扶您进屋睡吧,药吃了没?”
“药,什么药啊?……哎呀,我是不是又给忘了……”
姜浔把奶奶安顿好,拿起桌上的药看了看。核对好每种药的数目,确定跟他离开时没有一点儿变化。于是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奶奶把药吃了。
“行了,浔子,赶紧去睡吧,不然明天上学该迟到喽。”
“奶奶……”
姜浔顿了顿,让语气稍微轻松一些,
“明天是礼拜六,我该带您去医院复查了。”
“哦,好,奶奶都听你的。快去睡吧,听话!”
姜浔替奶奶关好房门,关掉灯,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走进洗手间冲澡。
灼热的水花激打在坚实漂亮的肌肉上,腾起朦胧的水雾,驱散了寒意。可他再怎么刻意地调整呼吸,用力搓洗,也冲不净累积的疲惫。
多跑了一会儿车而已,根本比不上夜里在酒吧里驻唱,一场下来经常接连唱上好几个小时。
现在他却觉得累,心绪难宁,手臂撑在湿滑的墙壁上,微微弯了脊背。
水柱兜头浇下,哗哗的水声渐渐同一个硕大药瓶滚落的声响重合在一起。又一次,姜浔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漂亮却总是带着慌乱的脸。
原来自从在火车站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那一刻行差踏错,他就已经鬼使神差按下了错误的开关。像大面积的淤青,表面皮肤完好无损,内里血管已经狼狈破裂。
姜浔猛然关掉花洒,在毛巾上抹了两把手,伸长手臂从衣兜里将手机掏了出来。
点开今天的收款记录,打开最新的那一条,点击联系客户。姜浔盯着新打开的页面,里面出现了一串电话号码。
他在心中默念了两遍,不顾周身骤降的温度,将那11个数字,一一存进了手机电话簿中。
人一老睡眠也跟着少了,房子也老了,空间小隔音又差,于是厨房里早早传来了凌乱的声响。
刚从梦中惊醒的姜浔没给自己任何缓冲的时间,长腿敏捷地登上裤子,上身只穿着黑色背心,几步就转进了狭窄的厨房里。
“奶奶,我来。”
奶奶一回头看得心惊,正熬着一锅滚烫玉米粥的汤勺差点磕在他赤裸的手臂上,
“大冷天穿这么点儿怎么得了,回屋穿衣服去!”
“这不,备着呢。”
姜浔挑挑眉,给奶奶看自己在匆忙之中抓在手里的黑色毛衣。
“昨天回来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会儿?”
姜浔套着黑色毛衣,佯装吃惊地抬头看着奶奶,
“今天我们去哪儿,您还记得么?”
“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去医院吗?怎么,真把我当老糊涂了?”
见奶奶今天状态不错,姜浔呵出一声轻笑。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活计,动作娴熟地切了一盘小菜出来。
他这一笑,老太太都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哎呦,多好看呐!年轻人就应该多笑笑,别整天绷着一张脸,黄花大闺女都要被你吓跑喽。”
吃过早饭,姜浔开车带奶奶出发。
从租住的老式公寓出发,开车十几分钟就能抵达漠河最大的医院。当初决定租下这一套房子,除了租金便宜之外,方便带奶奶治病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方面。
曾走过漠河的边边角角,对小县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姜浔,唯独在今天,鬼使神差地绕了远路。当他灰色的眼眸,捕捉到了自己的反常,车子已经朝着青年旅社所在的方向开了出去。
所以当田云逐暂住的那家旅社闯进视野,其实算不上意外,还是让姜浔心念微动。
他索性刻意放慢速度,等了两个红灯,直到旅社的招牌在后视镜中不断缩小,再彻底消失。
总共花了2分17秒,视线也曾在那个俄式建筑的每一扇窗口短暂停留。他没能看到那个漂亮男孩的身影,也没能捕捉到他切实存在的任何痕迹。
姜浔点开手机通讯录,看不久前自己新添加的那个号码,确确实实存在在那里,这才转开视线,提速朝前开去。
冬季的医院里总是人满为患。姜浔带奶奶做完各项检查,跟主治医生详尽沟通再拿完药出来,已经错过了中午的饭点儿。医院外日光开始晦暗,一天中短暂的耀眼和灿烂,太轻易就被人错了过去。
“奶奶,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您去。”
“还是老样子,吃面吧,又快又热乎。”
“行。”
还是那家他们去惯了的面馆,姜浔扶着着奶奶慢慢走进去。扑面而来是熟悉的热浪,熟悉的肉汤香味,姜浔却在微微的错愕中看清了里面一道消瘦的身影。
那个人年纪轻轻,坐姿却端正,跟其他行色匆匆姿态随意的顾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正低头对着跟前的海碗用手机拍着什么,从姜浔的角度看过去,神情非常专注。
那家伙的发丝软得不像话,轻盈蓬松,衬得脸型小而精致。像小朋友抱在怀里不愿意撒手那种毛绒动物,温顺乖觉,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的柔软和温热。
是田云逐,他竟然也在。
*
姜浔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打在田云逐脸上,
田云逐似有所觉,在抬头看过来的瞬间猛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的手机差一点就掉进面前的面碗里,最后落在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闷响。
田云逐早就顾不上什么手机了,被从四周涌来的好奇目光推搡着,站在大厅的中央,已经藏不住局促。但是那双眼睛,在慌乱中仍然努力弯成了微笑的弧度。好看得让几米之外的姜浔眼眶微酸,有些收不住视线。
“啊,那个……又见面了,好巧,呵呵……”
他听到田云逐磕磕绊绊地在说,蹙起得眉头仍然没有松开,直到奶奶拍了拍姜浔的手臂,
“浔子,这孩子是谁啊?你们认识?”
姜浔视线终于松动,
“朋友。是我一个朋友。”
他扶着奶奶走向他,又对田云逐介绍道:“这是我奶奶。”
田云逐看起来比刚才更吃惊了,连忙端端正正地跟老人打招呼。
“奶奶好!”
“哎,好好!原来是浔子的朋友啊,小伙子看着就招人喜欢。还站着做什么,快坐快坐!坐啊,我们一起坐啊。”
姜奶奶十分熟稔地拉着田云逐他那张桌子坐了下来,
“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吃饭?”
“我,不小心起晚了……”
田云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他晚上反反复复地醒来,吃过一次药,又折腾了好久才稍微睡踏实了一些。白天更是将近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没什么胃口,所以一直拖到这个时候才收拾收拾出了门。
“哎,年轻人呐,得好好注意身体才行!这一日三餐必须得定时定量,瞧瞧你身上瘦的,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奶奶,面要坨了。”
坐在一旁的姜浔在适时开口,止住了奶奶的话头。
“哦,哦,好,我不啰嗦了,吃饭,吃饭。”
田云逐其实一直都没太反应过来姜奶奶说了什么,自从刚才见到姜浔走进来,他的脑子就是懵的。
他竟然又见到姜浔了。
光是这意料之外的偶遇,已经足够他翻来覆去地咂摸上好久好久。
踏足漠河这个寒冷的边境小城之后,幸运似乎格外眷顾着他。
“怎么没在旅舍里吃?”
这一次是姜浔在问他,田云逐赶忙打起精神,
“昨天觉得这里的面挺好吃的,正好顺便出来溜达溜达。”
其实,他是想在记忆淡化之前,拍下那碗牛肉面的样子,再尝一尝它的味道。
或许不只这一次,他还会重复跑来这里很多次,不断地重复去点同样一碗面。复刻那一晚的种种感官,然后靠着这样不断的重复加深印象。因为,那是姜浔带给他的滋味和体验。
“住得还习惯吗?”
“嗯,很好,旅舍住着很舒服,也很方便。”
姜浔在同他聊天。他们真的像寻常朋友那样,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
能够这样真的已经够好了,田云逐又走神了。他想,如果把今天这次出人意料的偶遇,还有这几句平平常常的对话也拍进手机,那样会不会有点太贪心了。
“孩子,怎么在旅舍住着啊?是来这边儿旅游的吗?”
“嗯,对,奶奶,我过来玩儿的。”
“哎呦,你也是来登山滑雪的吧?这大冬天的你可不要一个人乱跑,荒山野林的容易出危险的!哎,对了,你想去哪儿就让姜浔带你去啊。他也给人当那什么,导游,向导,很多人都喜欢找他呢。”
奶奶见到田云逐似乎格外高兴,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田云逐看到姜浔的筷子顿了顿,没敢抬眼看他的脸色。其实今天早上起来,他就从青年旅社的莉姐那里听说了姜浔给人当向导的事。只不过他自己根本没有联系他的勇气。
可是现在,姜浔没有表态,田云逐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姜奶奶,
“那个,不用麻烦了,我……”
“你想好待多久了?”
姜浔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哦,那个,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大概就差不多了。”
“好,那就一个星期。”
“什么?”
“漠河这个地方,说实话挺小的,没必要待那么久。”
“嗯……”
“我给你当向导,带你一个星期。之后你就回去,怎么样?”
田云逐终于慢慢抬起头。
他难得有勇气用一双睁得滚圆的杏眼定定看向自己斜对面的方向,像是迫切地渴望看清距离他咫尺之外的那个人,看清刚才语出惊人的姜浔。
可惜他们两人之间,还隔着餐桌上蒸腾的缕缕热气。它们在空气中轻盈浮动,编织成一张朦胧的薄幕。
“你,你是说……”
隔着这层热热湿湿的雾,田云逐眼中的错愕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多了一分懵懂。让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惊愕究竟是出于惊吓还是惊喜。
姜奶奶见田云逐怔愣地说不出话来,急忙出来打圆场道:
“浔子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好不容易过来玩儿,好好的你干吗催人家回去?”
紧接着又转向田云逐连声宽慰道:
“孩子啊,浔子说话直,你别跟他计较。这臭小子啊就是看着凶了点,其实特别靠谱。他说给你当向导,你就放心地跟着他去。你跟着他啊,奶奶也放心!”
“嗯,谢谢奶奶。”
田云逐很感激地朝姜奶奶笑了笑。笑容有些用力过猛,不过惹人怜爱的乖巧眉目,还是很快将刚才一瞬间的失控悄悄掩掉了大半。
“今天你还有什么地方要去么?”姜浔问。
“没有了,没有什么地方要去了……那个,我们今天就出发吗?”
田云逐怕自己认识姜浔的事情败露,一直很小心,不敢当面叫他的名字。
“要是没事儿,就捎你回去。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出发。”
“……好。”
直到听到这一句,田云逐才终于确信姜浔真的答应给他做向导了!心脏狂跳之下他没有办法思考更多,一个星期也好,几个小时也好,只要再有机会跟姜浔待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奢望更多了!
悬着的一颗心重重落回左边胸腔的位置,接连在五脏六腑都激起难言的雀跃。从发丝到脚趾贯穿而来的是飘飘然的感觉,就像吃了过量的止疼药。所以他就算回答了还觉得不够,又接连重重点了好几下头。
姜浔重新拿起筷子,闷头吃面。面馆里被按下暂停键的交谈声,喝汤吃面的吸溜声,终于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心安。
田云逐吃不下多少东西,但是很怕让姜奶奶看到自己浪费食物。就这么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把碗里的面都吃了。坐到车里没多久,就开始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幸亏姜奶奶也累了,没再拉着他东拉西扯。
他脱力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暗暗挺直了脊背。胃里像塞进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细小的晃动都成了漫长的折磨。田云逐攥着手指,一动不敢动。
万幸的是,从面馆到他暂住的旅舍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田云逐忍耐着等车停稳,忍耐着道了谢,然后急匆匆地进了旅舍大门。他直接冲进一楼大厅的洗手间,躲在角落的隔间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
田云逐虚脱一般从隔间里走出来,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几把冰凉刺骨的水。双手抵着洗漱台缓了一会儿,没敢看镜子里自己惨淡的脸色,扭头走了出去。
谁知一出门就被一身黑衣的高挑身影挡住了去路。姜浔正靠着走廊的墙壁抽烟。他对面四四方方的玻璃窗敞开着,光泻进来,风也涌进来。冷风将烟雾吹散在他身后点缀着暗纹的银灰色壁纸上。本该是最放松的时刻,他的眉头却紧紧蹙着。
经过自然调和的光影,格调显得很高级。姜浔站在那里,身材比例完美,帅气得像海报的拍摄现场。看着这样的他,田云逐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
听到响动,姜浔下意识微微侧过头来,目光却像没有焦点,只分了一些余光给他。
“不舒服?”
田云逐拿不准姜浔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他,不过这句话确实是对他问出的。
“没事儿,可能有点儿水土不服。不过,肯定不会影响明天出发的!”
田云逐脸上还在滴着水,用手抹了两下,有些狼狈地解释了一句,又对姜浔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
“来跟你确认一下明天的行程。是你突然下车走了。”
“对不起……”
田云逐回答得很诚恳,态度也端正,可姜浔见他这幅样子好像更加烦躁了。
“找个地方细说吧。正规旅行社的向导带人,出发前要报价签合同,有很多事情需要确认清楚。”
姜浔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对着面色惨白如纸的田云逐谈什么报价,谈什么合同。
明明,明明有那么多急于问出口的,有那么多快要压抑不住的。千回百转,随着香烟吞进肺腑,最后只能狠狠过滤吐出一些可以说的,可以问的……可是随便些说什么都比这些来得更有营养,也更加迫切。
可能,冷冰冰才是这里该有的温度。
漠河这地方的夜晚,漫长到不可思议。远山和白桦林长久地笼罩在风雪和暮色之下。可这本来就是他原本该有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很少想起漠河以外的生活了。曾经有过的青春,校园,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理想,也曾在梦里扼住他的咽喉。可是现在,他甚至很少在深夜有梦可做,也很少想到他自己。
如果一定要说,那么他觉得,一切都像是被冰封住了。像是困在冰下的一尾鱼,僵直着身体艰难呼吸,心脏隔着厚厚的冰层缓缓搏动。
他懂得怎样维持体力,不动不死,懂得怎样熬过漫长的冬季。
可田云逐却偏偏在夜色深处猝不及防闯了进来。
破开了某处不为人知的缝隙,带着刻意掩饰出的轻松,闯进了他的视线。久违的饱和空气,像是戒不掉的瘾。只尝到了那么一丁点,就已经令他再也难以忍受如同困兽一般的窒息。
田云逐却对一切无知无觉,仍旧笨拙地在他面前演着戏。
他越是这样,姜浔浑身就越是憋了一股劲儿。原本打定了主意,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能跟自己演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越来越沉不住气的竟然是他自己。
又沉默了一会儿,姜浔彻底转过身来,微微弯下腰,逼近田云逐,挤走他们两人之间不安的空气。
田云逐惊得后退了一步,他的睫毛上拢着的一颗颤巍巍的水珠,终于在姜浔眼前直线坠落,摔得粉碎。
姜浔向前伸出夹着烟的那只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距离田云逐的脸只有咫尺之遥。
烟雾呛得田云逐低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没,没关系吗,姜奶奶还在车里等你吧!外边那么冷……”
那条手臂最终越过田云逐,将烟头捻进一臂开外的垃圾桶里。
姜浔在田云逐背后呼出最后一口浊气。
“你究竟要我怎样?”
那声音又低又沉,一开口就被风吹散了,让田云逐怎么都听不真切。
“什么?”
“明天上午九点,我来这儿接你。”
说完,他往田云逐手里扔了个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田云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是一包纸巾,还带着姜浔身上的温热。他小心抽出一张,慢吞吞地把脸上的水渍仔细擦干净了,心脏仍然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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