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高岭之花我摘来看看楚翊张凌浩小说

你是高岭之花我摘来看看楚翊张凌浩小说

张凌浩发现自己还真是一个粘人的猫，最近几乎每天都变着法地粘着楚翊，找各种理由让他来家里。基本上是每天早上张凌睿前脚一背上书包出门，他后脚就拿起手机，发一条早就想好的信息，把人坑蒙拐骗过来。

——你昨天做那个鸡蛋羹，凌睿今天早上还在夸好吃，能不能来教教我怎么做？

——感觉我家这老房子有消防隐患，你说我要不要买个消防栓放厨房？

——你会做可乐鸡翅吗？想吃。

——我家好像没盐了，你能买一袋帮我带过来吗？

他感觉楚翊也是挺闲的，几乎随叫随到，有求必应。有时候自己实在编不出理由来，想着今天干脆戒一戒狗瘾吧，没想到楚翊却好像犯了猫瘾，只要过了午饭时间自己还没找他，他就会主动发信息过来：“你吃饭了吗？”

吃饭与没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上高中的弟弟还没到放学时间，俩人就总有机会来一发。然后再一起去买菜，回来楚翊去做饭，张凌浩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玩游戏，有时候也好心洗一盘水果，站在辛勤做饭的楚翊身边投喂他，你一颗樱桃，我一颗杨梅，吃着吃着再来个舌吻，酸酸甜甜的。

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人家又免费给自己当了一天劳动力，想给他钱又不合适，除了自己坚持付所有买菜钱，只剩下肉偿这一种说不上是谁占便宜的方式。后来，次数多了，看楚翊也没有不乐意，张凌浩就越来越放肆了，他这么安慰自己：“也许他明天就玩腻了，不来了，那我今天就好好享受最后一天。”

楚翊每次都留下一起吃晚饭，然后回自己住处。晚上凌睿在家，俩人还是会尽量安分，不独处一室，怕惹出事来。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卧室关上门真的没法搞了，即使是白天趁凌睿不在家开着门让客厅的空调冷气流通进来，每次做完，床单也粘乎乎的。

张凌浩有时候懒得换床单，晚上就一个人躺在这带有大狗子气息的床单上睡觉，睡的还挺香，吹着电风扇、开着房间门，居然也没觉得太热。

六月初，张凌睿就搬到客厅睡了。楚翊和张凌浩合力帮他把床从主卧搬到客厅，客厅变得更拥挤了，家具都挨到了一起。

张凌睿盛情邀请：“哥，晚上你来我床上睡吧，我这儿可凉快了！”

楚翊听到他这话，突然有点别扭，下一秒又为自己这没理由的别扭而暗暗骂自己：想什么呢，禽兽啊，人家是亲兄弟！

还好张凌浩也拒绝了，他胡扯一番说什么凌睿打呼磨牙，会吵到自己，实际上是不舍得离开自己那张床。

这破房子，怎么还睡出感情来了。

一天上午，完事后，张凌浩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小时候来爷爷奶奶家，就睡这个房间。”

楚翊哦了一声，环顾四壁，试图还原张凌浩小时候的视角。

张凌浩：“以前这里是张单人床，衣柜那里是个书架，旁边还有个书桌。我那会儿就在这房间写作业。”

楚翊：“你多大的时候？”

张凌浩：“好像是刚上小学吧，我记得是我后妈正怀着凌睿，我那时候不懂事，以为我爸不要我了，自己哭着跑到爷爷奶奶家，求他们收留我。”

楚翊右手往张凌浩那边摸了摸，抓起他的手，轻轻握住：“其实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张凌浩轻笑一声：“是啊，后来我爸和方姨就一起把我接回去了。我就周末偶尔会过来住，有时候也带着凌睿一起来，我俩就睡这个房间。后来我出国读大学，凌睿就自己来。大三的时候，我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了，一年之内两个老人就前后走了。”

楚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张凌浩接着说：“这房子，我爸本来打算卖掉的，虽然是老房子，但地段好，又是学区房，还挺值钱。但爷爷早就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了。还好我没卖，不然现在都没地方住。”

楚翊嗯了一声，过了几秒钟，又补充了一句：“会熬过去的，会好起来的。”不知是在宽慰对方，还是在鼓励自己。

张凌浩看着他：“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

楚翊笑了笑：“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让我蹭饭吃。”

楚翊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这种性格加上这天赐的外型条件，非常适合从事“少爷”这项工作。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不渴求被爱，也懒得爱别人，情感也不算细腻，比起风花雪月，更在乎房租贵不贵、买东西能不能打折、给客人秀一次腹肌收多少小费才不算亏，这类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跟张凌浩没完没了地纠缠，他怀疑是因为自己迟来的青春期作祟。十六七岁的年龄时，身边同学要么刻苦学习，要么悲春伤秋地谈恋爱，只有自己埋头打游戏，不闻窗外事，等醒过神来发现大学没考上，恋爱也没谈过，自己就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就该养活自己，没有文凭没有专业技能，又不想当蓝领卖苦力，在社会这个大迷宫中绕来绕去，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还算适合自己的职业。可惜事业还在上升期，平台就黄了。

也许，就是因为突然到来的事业空窗期，加上前些日子张凌浩仗着官二代身份嚣张跋扈横冲直撞带来的地壳运动，体内那座名为欲望的死火山突然就爆发了？

天时，地利，人和。

他能感觉到，这段时间张凌浩是依赖自己的，生活上陪他买菜、帮他做饭，精神上……也通过某种方式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互利互助，两不相欠。

但他也知道，张家不会就这么惨下去。张凌浩不怎么提自己父亲的事，但楚翊悄悄上网查了，双规只是个过程，要等调查结果出来，才算是有定论。张家的财产虽然被彻底查封了，但并不是全部收归国库，只要是人家合法所得，查完了还会还回来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自己只是……

或许，是一只导盲犬，引导暂时困在黑暗中的张公子一步步向前走，终有一天，重见光明。

张凌睿的国际学校相当人性化，都快升高三了还有周末双休。周末两天，就是猫狗禁欲日，楚翊依然会去他家，但俩人相当安分，顶多就是陪着张凌睿出去打打球、逛逛街，回家看会儿电视，然后给他料理好一日三餐。

张凌浩觉得过意不去，所有花销都坚持自己支付，楚翊也不跟他争，只是来的时候会买点吃的用的带过来。比如，天气越来越热，楚翊就去超市买了两个凉席，帮张家两位公子铺在两张床上，还有一瓶花露水，教他们怎样用花露水擦拭凉席，既能杀菌驱蚊，又能清新空气。

张凌睿发现，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亲哥还真的每天都把凉席擦一遍，再打开窗户通风透气，让花露水的香味淡淡地弥散在空气中。

用习惯高级沙龙香的亲哥，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天。

张凌睿期末考试考了第六名，虽然没达到他哥的要求，但比上次的第八名还算有进步。张凌浩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小兔崽子成绩没受家里这些破事的影响，看来有望实现老爷子的心愿，考个国内的重点大学。

两位哥哥带着张凌睿去大采购，为欧洲夏令营做出行前的准备。

张凌浩自己虽然出国留学四年，但对出行前的准备工作一无所知，以前行李箱都是方姨指挥佣人给自己收拾好的，方姨虽然动手能力差的令人发指，但指挥别人干活儿还挺细心。现在方姨不在，张凌浩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拼命回想自己当年箱子里都有哪些东西是出远门用得上的，然后列好清单，一样一样去买。

楚翊自己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岛，是花血本买了周杰伦演唱会门票，背着戴岩岩送自己的假GUCCI包包，兴冲冲一个人去的。他只知道要带够洗漱用品、换洗衣物、身份证、充电宝，别的也只能上网查攻略，然后一样一样给张凌浩的清单做补充提醒。

就这样，嗑嗑巴巴的，总算是把能想到的都买全了。

张凌浩给凌睿兑换了五千欧元现金，又给了他一张VISA副卡：“你想要的那个乐高，自己买吧，吃喝不用省，衣服也可以买，欧洲比国内便宜。少买没用的东西就行。”

楚翊也想送点什么意思一下，但感觉自己能给的起的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想想还是算了，就临行前给他做一顿好吃的饭菜，算是饯行吧。

两位哥哥把张凌睿送到机场跟同学们汇合，张凌睿先抱了抱楚翊，然后才抱了抱亲哥，忍着眼泪转身走了。

送走了家里的电灯泡，张凌浩心想，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粘在一起了，甚至盘算着怎样让楚翊搬过来住，至少能住十几天。

而楚翊心想，不用给他那位需要营养全面的高中生弟弟做饭了，这十几天，自己该去找工作了。

张凌浩：“你要不要……”

楚翊：“我明天……”

张凌浩抢先说：“今天就回我那儿住吧，不用等明天再来。”

楚翊发现张凌浩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刚想把话说完，又听到张凌浩补充了一句：“咱俩还没一起过过夜呢，是不是？”

是。楚翊在心里默默点头，突然也觉得这是个小小的遗憾。

于是他叹了口气：“好，回你那儿。”

开着空调，躺在散发着花露水香味的凉席上，楚翊心想，这真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流汗最多的一个夏天。

他对张凌浩说：“我明天要去找工作了，你午饭自己解决吧。”

张凌浩愣了一下，侧头看他：“你要找什么工作？”

楚翊：“以前同事有去酒吧当服务生的，说可以介绍我过去。”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端盘子，推销酒水什么的。”

张凌浩不说话，他心想，那工资应该挺低的，工作也挺辛苦的。但是再一想，人家免费给自己做了一个多月的饭，一分钱没赚到，不是更辛苦。

想了又想，他还是问出来：“那你……回我这儿住？那个酒吧在哪儿？离这儿远不？”

张凌浩家原来的别墅和现在的老房子都在市中心，不管房子新与旧，统统贵得离谱，算是“老钱”地段；楚翊原来工作的会所和现在要去这家酒吧，也算繁华地段，但就比较newmoney。距离不算近。楚翊现在仍然住在原来那一带，换了个小房子，每次来张凌浩家，都是坐半小时公交车。

他老实回答：“不算近。离我自己住的地方比较近。”

张凌浩哦了一声，知道没戏了。楚翊要走了，耽误了人家这么久，人家现在想去赚钱了。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都落魄到这份上还没动过找工作的心思，一边省吃俭用盘算着手里的几十万交完凌睿的学费还够花多久，一边等着老爷子的调查结果，总觉得他也没那么贪，不至于判太重，有些钱还是能要回来的。

到时候自己手里又有点闲钱了，绝不乱花，找个靠谱的行当，搞搞小投资，或者开个店什么的，应该可以勉强养活哥儿俩和方姨。如果凌睿能比他哥有出息点，大学毕业后能养活自己，那就更好了。等老爷子出来，兄弟俩一起给他养老。

多说无益，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冰箱拿了两个八喜冰淇淋，递给楚翊一个：“凌睿只爱吃香草味的，家里只有这一个口味，不知你爱不爱吃。”

楚翊笑着接过：“我不挑食，都好吃。”

俩人就这么坐在床上，各自用小木勺挖冰淇淋吃，试图用甜品中和心里那一丝淡淡的苦。

快吃完的时候，楚翊突然来了一句：“反正凌睿也不在家，你要是没什么事，要不要去我那儿住几天？”

张凌浩嘴里含着香草冰淇淋，突然笑了，他笑着点点头：“我可以每天帮你擦凉席。”

楚翊真的去酒吧打工了，傍晚上班，后半夜下班，张凌浩调整了自己的作息，跟他保持同步。

每天后半夜，楚翊下班回来，俩人就在散发着花露水香味的凉席上舒舒服服睡一觉。第二天中午醒来，先做一些事情出一身汗，然后洗澡，点个外卖吃，一起看电视、打游戏。傍晚再一起出门，去楼下小店吃个晚饭，然后楚翊就直接去酒吧上班了，张凌浩自己回楚翊的住处，用花露水把凉席擦干净，躺床上刷手机，偶尔跟远在欧洲的凌睿发微信或打视频电话聊会儿天，等楚翊下班回来。

楚翊想好了，等凌睿回来，张凌浩就回去住了，自己可以每天中午去他家做饭，中、晚饭一并做好，一起吃了，然后再去上班。下班了自己回家睡觉，第二天中午再去他家。到时候估计就没时间跟张凌浩鬼混了，但帮他照顾一下弟弟还是可以的，就当行善积德。

他没想好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以持续多久，但过一天算一天吧。

一想到这样放纵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楚翊就觉得，当了这么久导盲犬，也该狠狠吸猫撸猫才不算亏，把张凌浩折腾得够呛。

完事后，张凌浩不知从哪摸出一包烟来，打火点上，照例吸了几口，递给楚翊。

楚翊接过，闻着味道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再一看烟盒，好家伙，这么贵。

张凌浩吐出一口烟，悠悠地说：“我家资产部分解冻了，我那辆车，昨天取回来了，就在楼下停着。”

楚翊住这个小区平时能见到的最贵的车就是卡宴，张凌浩那辆迈凯伦少说比卡宴贵一倍，就这么扔楼下了。楚翊昨天半夜回家，实在有点累了，居然没留意到。

他突然心里有点慌，嘴上只应付了一句：“恭喜啊。”

张凌浩：“我把车挂朋友圈问有没有人买，居然一下就卖出去了。下午我去交车，你能陪我一起吗？”

楚翊点点头：“好啊。”

两个人吃过午饭就出了门，外面头顶挂着炎炎烈日，晃得人眼睁不开眼。张凌浩从车里取出两副墨镜，一副自己戴上，另一副给楚翊，各自系好安全带，慢慢开出小区，然后一脚油门直奔车管所而去。

楚翊坐过一次他这辆车，那次张凌浩帮自己打开车门，把一束鲜花塞到自己怀里，又帮自己系好安全带，把车开到护城河岸边，找个人烟稀少的位置停下来，笑眯眯地问自己要不要跟他谈恋爱。

时隔几个月，又坐上了这辆车，两个人的关系却还是模糊不清，无法定义。

来到车管所，两位买家已经在大厅等着了。张凌浩上前打招呼，显然都是认识的人，楚翊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来，等他们去办手续。

等办完手续，张凌浩远远回过头朝等候区望了一眼，楚翊突然觉得他很需要自己在身边，于是站起来走了过去：“都办完了吗？”

张凌浩笑着点点头，给他展示了一下银行入帐短信，然后回头看向那两位买家：“谢了啊，车就停在路边，你们开走吧。”

这两位买家一个跟张凌浩差不多高，另一个略矮一点，打扮得都很精致，眉毛一看修过，那位矮一点的还化了淡妆。

矮男本来笑的还挺开心，看到楚翊走到张凌浩身边，张凌浩对他挺亲昵的样子，突然拉下脸来，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张公子，品位不错嘛。”

张凌浩故意会错意：“那是，我这辆车可是全市唯一，你好好珍惜。”

另一位高男一把搂住矮男，凉飕飕地看了张凌浩一眼，对自己的同伴说：“走吧，这车就送你了。”

这俩人阴阳怪气的太明显了，楚翊就算再迟钝也发觉那位矮个儿必然跟张凌浩关系不简单。看着俩人的背影，他直问：“那位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张凌浩：“你说的哪位？”

楚翊：“矮个儿的。”

张凌浩朝他挑眉一笑：“两个都是。”

楚翊震惊了，感觉信息量有点大，理不清头绪。张凌浩拿出手机叫了个车，嘴上说着：“发财了，走，我们花点钱开心一下。”

楚翊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他俩……不是一对儿吗？怎么都跟你还……”

张凌浩一条胳膊搭着楚翊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晃晃悠悠往路边走：“总有人为爱做零呗，有什么稀奇的。”

楚翊愣了一下，觉得这话别有深意，又担心自己想多了。

他还是忍不住，接着问下去：“那你跟他俩……谁是零？”

张凌浩被楚翊这副尴尬而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今天特意找他陪自己来这一趟，总算没白来。他得意回答：“老子以前一直是1！”

楚翊没再继续问下去，但当张凌浩说想让他今晚请假别上班了，陪自己去花钱享受一下的时候，很爽快地答应了。

张凌浩订了个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又叫了客房服务，二人在房间里舒服地享受了五星级的精油spa，又在观景露台上吃了牛排，喝了红酒，甚至还分享了一支雪茄。最后，夜幕降临，从浴缸开始，到淋浴间，再到沙发上，最后才到床上，折腾了个遍。

张凌浩很想对楚翊说，我又有钱了，你不用辛苦打工了，我们一起开个店，搬到一起住，等再过一年，凌睿上大学了，我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个房，让方姨过去陪他，这里就剩咱俩了，就这么过下去，好不好。

对张凌浩来说，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但对楚翊来说，这却是一个结束，一次告别。

他想，张凌浩又有钱了，他又要做回那个张家大公子了。可能没以前那么阔气，那么高调，那么嚣张，但他终究是属于那个市中心的老钱区的，有一个吃穿不愁的富贵未来。而自己，必须努力打工，才能负担得起酒吧街附近的一居房租。

戴岩岩来还楚翊钱了。

他坚持多付了五千块钱的利息，把5.5万转进楚翊的银行帐户，然后对他说：“你还记得小A吗，我以为他说着玩的，没想到真去当网红了。”

小A长的不算顶级帅哥，造型倒饬好了，算得上是个氛围帅哥，性格也比较外向，擅长搞气氛。当初戴岩岩以为人家傍上了一个MCN机构的老板，没想到人家真是去搞事业的。现在公司给他的定位是美妆博主，经过几个月的运营，已经算是个小网红了，可以接广告商务那种。

楚翊也很吃惊，原以为网红门槛很高呢，没想到身边的人居然也能干成。他还没说什么，戴岩岩接着说：“我打算去投奔他了，他们公司在上海，管吃管住，底薪不高，但只要能把粉丝数做起来，接了商务，提成就很可观，比咱们在会所赚那点破钱强多了。”

楚翊：“你干爹同意你去吗？”

戴岩岩：“别提那个糟老头子了，妈的快把老子玩死了，还特么喜新厌旧，干儿子干女儿一大堆，都不够他忙的。我费老大的劲才从他那儿搞来20万，估计再多的一分都榨不出了，我趁自己还年轻，赶紧逃。”

楚翊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赞同。

戴岩岩问他：“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就冲你这张脸，他们公司肯定愿意花钱捧你。”

楚翊把玩着手里的饮料吸管，垂下眼睛：“我想想吧，你先去，等我想好了联系你。”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张凌浩回了自己家，正在盯着工人安装新买的两台空调，又加了钱雇他们把张凌睿的床搬回卧室去。他还预约了整体厨房上门测量的定制服务，一边想装修一个漂亮的厨房出来给楚翊用，一边又担心他不会再来了。人家都找到工作了，哪有空天天来给自己做饭。

不算太意外的，张凌浩接到了方姨的电话：“浩浩，我名下那套房子解冻了，他们打电话通知我去办手续。我在老家找了个很会做饭的阿姨，工资不高、人很勤快，想带回去给你们做饭，你看可以吗？”

方姨很尊重张凌浩的意见，她其实可以直接把人带回来的，毕竟，她才是张家除了老爷子之外的另一位家长。她名下那套房子，是早些年炒股赚了一笔钱买的，作为一个小投资，一直空置着，前段时间跟其他家庭财产被一起查封了，现在也解冻了。这是个好迹象，说明老爷子的问题真的没有太严重。

张凌浩很想不讲道理地拒绝她的提议，但现实不允许自己这么不讲道理，于是他回答：“可以啊，谢谢方姨。你哪天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当天晚上，张凌浩又回了楚翊家，告诉他自己后妈请了做饭阿姨来，以后不用麻烦他每天过去做饭了。

他本来还想说，你安心上班，我很闲，我可以天天来找你。但还没等他说出口，楚翊笑着说：“那太好了，我正想跟你说呢，我打算去上海了。”

张凌睿从欧洲回来了。

后妈要过几天才回来，张凌浩及时地回到自己家住，楚翊也跟了过去，用还没来得及装修的旧厨房做了顿饭，打算宽慰一下凌睿同学那个早就在微信上嚷嚷着思念中餐的胃，顺便道别。

张凌睿打开箱子，一件一件往外递东西：“这是给翊哥的，这是给你俩的，这是给妈妈的，这也是给你俩的……”

张凌浩又去弹他脑袋：“臭小子，就没单独给我的礼物？”

张凌睿最后笑嘻嘻地捧出一个超大乐高：“哥，这是送你的！”

张凌睿想要的乐高是星战的千年隼，但他买回来的是个罗马斗兽场，他记得张凌浩喜欢罗马，就想哥儿俩可以一起拼完它。

张凌浩一看弟弟还算有点良心，决定不跟他计较了，开始拆给自己和楚翊的礼物。楚翊在旁边笑着看，心想最好有价签，这样自己能去买个略贵一点的还礼。

拆开一看，楚翊有点傻眼，张凌浩也愣了一下——张凌睿这臭小子，给两位哥哥买了两件同品牌同色不同图案的艺术家联名T恤，还有两件同款不同色的卫衣。此外，他还单独送了楚翊一条项链，张凌浩一眼认出，跟自己戴的Tiffany耳钉是同一系列。

张凌浩干咳一声，摸摸臭小子的脑袋：“谢了啊！”然后就把礼物扔一边，给楚翊使了个眼色，让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楚翊只好跟着傻笑了几声，表示了感谢，然后招呼哥儿俩：“吃饭吧。”

楚翊没在饭桌上向凌睿告别，他看到礼物之后有点尴尬，总担心如果凌睿听说自己要去上海，会当场替他哥劝自己留下。虽然怀疑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他哥都没劝自己留下，但慎重起见，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自己还会从上海寄礼物回来给他的。

吃完饭，送楚翊离开，张凌浩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但当着刚回家的弟弟的面，他还是努力把坏情绪藏起来，把家里最近比较开心的事一一讲给凌睿听。

凌睿听说妈妈要带一个做饭阿姨回来了，家里也稍微有点钱了，开心地跟哥哥撒娇：“哥，那我们换一个大房子吧，你让翊哥也过来一起住。”

张凌浩装傻：“你让一外人来自己家长住？合适吗？”

张凌睿机智一笑：“哥，你别装了，也别当我傻，我什么都知道。”

张凌浩：“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

张凌睿：“你和翊哥，是在谈恋爱吧？你放心，我会帮你俩打掩护的，我支持你们！”

十七岁的高中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张凌睿早就看出翊哥对自己家过于照顾了，跟哥哥以前那帮虎朋狗友完全不一样，甚至，看哥哥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他不觉得哥哥跟这位认识时间不长的“朋友”友情能有多深，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俩人根本不是朋友，而是比朋友更亲密的一种关系。

他知道哥哥有意瞒着自己，但是他想站在哥哥这边，告诉他：我理解你、支持你，希望你俩在一起。他觉得，如果自己明确表态，哥哥也会开心的。

张凌浩听到张凌睿戳穿自己的话，突然觉得装不下去了，也不想再装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深吸一口，这才用淡淡的语气回答：“没谈恋爱，你哥单恋人家。”

张凌睿感到意外，他以为哥哥会开心，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他不信：“怎么可能，翊哥对你那么好！”

张凌浩笑笑：“他是看你这小屁孩正长身体的年龄，吃不上一顿正经饭，才好心过来帮我们。现在，家里要来做饭阿姨了，他就不会再来了。”

张凌睿急了：“不可能！他是因为喜欢你才来给我们做饭的！哥，你是不是傻啊！我都能看出来他喜欢你，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张凌浩又深吸一口烟，然后慢慢回答：“他要去上海工作了。”

张凌睿站起来，从亲哥手里抢过烟给他熄了，恨铁不成钢地问他：“是不是你对人家太冷淡，人家以为你不喜欢他，就伤心地走了？”

张凌浩心想，我还冷淡，我就差上他的床之前给自己身上系个蝴蝶结了。但话不能这么说，他只能换个说法：“他应该知道我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啊。”

张凌睿对成年人的世界感到困惑：“他不喜欢你，那喜欢谁？”

张凌浩：“应该是……喜欢钱吧。他去上海就是为了赚钱。”

张凌睿：“那咱家的钱不是回来一些了吗？他为什么不喜欢你的钱？”

张凌浩突然觉得弟弟小小年纪问出来的问题颇有哲学气息，引人深思：“是啊，我也纳闷呢，为什么他就不喜欢我的钱呢……”

楚翊到了上海，给张凌浩打电话：“我没想好送凌睿什么礼物，征求一下你这个当哥的意见。送点有用的好？还是没用但好玩的好？”

张凌浩：“你别惯他毛病，他啥都不缺，就缺个能考上清华北大的好成绩。哎，要不你送他一套高考教材吧，哈哈哈哈……”

楚翊：“你别闹，我说认真的呢。我对你们这些富家少爷喜欢什么东西真的不了解，给我点建议啊。”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是把你当朋友才问你的，你别跟我瞎客气。”

当朋友。

张凌浩说不上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想了想：“如果把我当朋友，就送他高考教材吧，我是真心希望我弟能考个好大学。他把你也当半个亲哥，你的话，他愿意听。”

楚翊：“太便宜了吧……要不我再送他个Macbook？”

张凌浩：“他整套苹果产品都是年初换的新款……这样吧，先欠着，等他明年高考完，你再送他最新款。我这个当哥的就不管了。”

楚翊笑了笑：“好，那我先欠着。先给他买书。”

聊完张凌睿的事，好像突然无话可说了。其实张凌浩想说的话很多，但一时竟无从说起。

比如，他想说：我想你了，你能不能回来。

可是，他知道，说了也白说。还会让对方尴尬。还是算了吧，不说了。

楚翊也不想就这么挂电话，两边沉默了几秒，他问：“你家那个做饭阿姨怎么样？比我做的好吃吗？”

张凌浩笑了：“好像还是你做的比较好吃一点。”

楚翊：“真的假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考虑做个美食博主啊？我正在跟公司谈呢，他们要帮我设计一个人设，然后培训一段时间，就开始拍短视频、做直播了。我唱歌跳舞都不行，正发愁呢。”

张凌浩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你这张脸出现在镜头前，啥都不用干，就能有粉丝。不信你试试。”

楚翊哈哈两声，俩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楚翊说他要去开会了，挂了电话。

两天后，快递上门，收件人张凌睿。放暑假在家的张凌睿听说是楚翊送自己的礼物，激动地拆开，看到一套《5年高考3年模拟》，傻了眼。

张凌浩在旁边笑到不行。

楚翊公司给他的定位出来了：做一名跨界健身+美食博主。

日常拍摄和直播内容包括：

带粉丝探访各种有特色或者教练有名气的健身房，穿着运动背心跟教练一起健身；

带粉丝探访各种轻食餐厅，男友视角吃饭聊天；

系上围裙，亲自动手做健康餐，教大家怎样吃得健康又美味。

当然，这些都是为了锦上添花，最核心的还是靠他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以及勤奋努力练出来的八块腹肌。

他开始认真做直播，拍短视频，还经常在直播前发朋友圈邀请大家去捧场。

张凌浩经常顶着张凌睿的网名去给他捧场刷礼物，每次看到楚翊对镜头说：“感谢这位‘睿哥万万岁’送的爱心光波枪，谢谢谢谢，让你破费了”，他就在手机这头忍不住笑。

然后，过一会儿，楚翊下播了，张凌浩就会收到他的微信：“我知道是你刷的，别乱花钱，平台和公司抽成占大头，我分不到多少钱的。”

张凌浩回复：“那我直接给你打钱？”

楚翊：[翻白眼.gif]

张凌浩发一张哈哈哈哈表情包过去，然后补一句：“土豪粉丝打赏主播获得的乐趣，你这种小主播想象不到。”

楚翊确实是个小主播，这么努力地营业，粉丝忠诚度还挺高，但粉丝基数一直上不去，他和公司都有点着急。还好公司对他的颜值和敬业态度有信心，一直在鼓励他，他也就加倍努力，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赚大钱。

一定要成为大主播，到时候直接给土豪粉丝打个电话：“别刷礼物了，烦不烦。快来上海，爷请你去宝格丽酒店总统套房吃烛光晚餐！”

张凌睿高三开学了，张凌浩把爷爷奶奶的老房子租了出去，加钱在张凌睿学校附近租了个大四居，自己、凌睿、方姨、保姆，一人一间。他还买了辆宝马三系给方姨代步用，自己也每天开着接送凌睿上学。方姨开始跟保姆学做菜，虽然还是笨手笨脚的，但有人教总归是比自己瞎鼓捣强。

老爷子的案子也一直有进展，时不时地需要张凌浩跑跑腿，他倒是挺乐意干这些不轻松的杂事，能消耗掉一部分精力，还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像个废物。

张凌浩从来没跟楚翊提起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以至于楚翊以为他妈妈早就去世了，这才有了后妈和张凌睿。事实上，张凌浩的亲妈在他五岁那年就移民出国了，这些年在那边过的很滋润，二婚嫁了个富商，有钱又有闲。只是母子关系冷淡，张凌浩几乎从不主动联系她。

老爷子被双规几个月后，远在加拿大的亲妈听说了这件事，主动给张凌浩打电话送温暖，问他要不要来加拿大生活。

张凌浩以前挺叛逆的，对这个从小抛下自己的亲妈一直没什么好态度，但这几个月来经历了太多事，心性不知不觉成熟了不少，听到亲妈主动关心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抵触了，还有一点感动。

人家把自己生在这个衣食无忧的家庭，并没有在出身上对不住自己，而自己也在亲爸后妈的照顾下嚣张跋扈地长大了，没受什么委屈。说到底，只能算是母子缘薄，没有谁亏欠谁。

他回答：“明年再说吧，到时候我弟上大学了，我爸的事也落定了，我再考虑自己的事。”

亲妈劝他：“你好歹在英国读了大学，可以考虑来加拿大或者去美国考个硕士，然后再想是留在这边，还是回国工作。总归是多一个选择。”

张凌浩：“嗯，我知道。”

有一天，张凌浩又在看楚翊新发的短视频，帅气主播穿着橙色卫衣、系着蓝色围裙，在认真地教粉丝制作一款无酒精mojito。他认认真真端起做好的饮料喝了一口，对镜头说：“这是一款很适合在朋友聚会时露一手的饮料，尤其适合给酒量不好的朋友喝，好喝又不会醉。”

张凌浩忍不住用凌睿的网名发了条弹幕：“我酒量就不好，你怎么没给我做过这个？”

发完看楚翊没反应，这才想起来这不是直播，是短视频。

想起楚翊最近总是故意无视自己发的弹幕，他觉得有必要改个显眼的ID。

就叫“高岭之花”吧。再对我爱搭不理，就叫你高攀不起，哼。

过了几天，楚翊再直播时，张凌浩顶着新ID刷了一堆礼物，看到楚翊念着念着逐渐傻了眼，却强作镇定按照直播间的规矩一直念下去：

“感谢高岭之花送的‘为你打气’，你的鼓励我收到了哦。”

“感谢高岭之花送的‘为你打call’，哈哈不是刚打过气么，又打call，我这里这么冷清不用打call。”

“感谢高岭之花送的‘糖果飞船’，哇，好贵啊。”

“感谢高岭之花……大哥，你要送多少啊，大家刷礼物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但一定要量力而行，适度就好，不要太破费哦。咳，那个，感谢高岭之花送的浪漫花火，嗯，这个特效很漂亮。”

“呃……感谢高岭之花送的七彩玫瑰……不好意思大家稍等一下，我要回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然后就看到楚翊抓起另一只没在直播的手机低头打字，几秒钟后，张凌浩收到一条信息：“你抽什么疯？”

张凌浩又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迷之开心。

这时，直播间的热度被这一串礼物带起来了，其他粉丝也刷了几个小礼物，弹幕也变多了：

“高岭之花，男的女的？”

“我看主播才是高岭之花，海拨太高了，直播间好冷啊……”

“前面那位请不要带节奏，我们翊哥这个月粉丝涨了好几万呢！马上就是大主播了！”

楚翊发完信息抬头，看到最后这条，笑着回答：“借您吉言，等我粉丝过百万就给大家发福利。”

弹幕飘过一片：腹肌！腹肌！我要看腹肌！！！

张凌浩突然不乐意了，怎么回事啊，以前在会所当鸭子就给人秀腹肌，现在当了网红还要秀吗？

再一想，人家秀腹肌，关你P事，可别瞎操心了。

张凌睿高三放寒假了，方姨看儿子最近学习辛苦，说要带他出去玩几天，问张凌浩要不要一起。张凌浩提议：“太远了耽误他学习，就去上海吧。”

张凌睿本来想说上海有什么好玩的，但突然想到翊哥就在上海，于是马上开心地答应了。

楚翊积极招待了这一家三口，三个大人陪一个即将成年的小孩去迪士尼玩了一天。当天晚上，张凌浩说要跟朋友去喝酒，让凌睿和方姨先回酒店休息。

俩人没去酒吧，而是去了楚翊订好的另一个酒店，来不及聊天，先抱在一起滚成一团，以解躯体之间的相思之苦。

张凌浩气喘吁吁地心想，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这么默契，怎么一想认真聊点什么，反倒那么难呢。

风平浪静后，张凌浩在心里努力了半天，终于开了口：“我亲妈在加拿大，想让我过去。我想，等凌睿高考结束，我就过去那边了。”

楚翊大吃一惊：“什么意思？你要去加拿大？”

张凌浩嗯了一声。

楚翊脑子里冒出来好多问题，他挑了一个最实际的问出来：“移民过去吗？不回来了？”

张凌浩笑笑：“怎么可能不回来，这边还有老爷子呢。可能先去找个大学混日子吧，然后再看情况。如果那边适合养老，也可能将来把老爷子和方姨都接过去。”

楚翊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人家的家庭大事，自己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呢，默默祝福就好了。

张凌浩等了好久，逐渐感觉期待放空了，楚翊没有打算挽留自己，就好像他当初要来上海，自己也没挽留他一样。

他侧过身来，手不老实地摸着楚翊的腹肌：“练的不错啊，值得百万粉丝。”

楚翊按住他的手，起身把人压在身下，嗅着他颈后的香味，再来一次。

张凌浩一家在上海玩了三天，就回家了。

临近春节，他想问楚翊打算在哪儿过年，却突然收到楚翊发来一条新闻：一种疑似SARS的肺炎病毒出现，某城已出现上百例感染。

楚翊提醒他：“赶紧囤一些口罩，上海这边已经抢不到了。”

张凌浩：“我给你寄一些过去。”

楚翊：“不用，我们公司抢了一批发给大家了，省着点够用。春节我打算就在上海过了，尽量少出门。”

张凌浩：“我开车去上海接你回来。”

楚翊：“别麻烦了，你们也在家好好待着，少出门。对了，再囤一些消毒液。”

接下来的几个月，事态发展远比人们想象得要严重。

楚翊的工作被迫暂停了，员工们都在家远程办公，很多工作无法开展，商务也受到很大影响，公司快速反应，缩减业务和人员，楚翊和小A侥幸被留下来，拿着微薄的基本工资，戴岩岩却被辞退了。楚翊又借给他一笔钱，劝他别着急，过一阵子情况好了，也许公司还会再把他签回来。

张凌浩带着保姆开车出去买了很多食物和日用品回来，当然也抢购了为数不多的口罩和消毒液，然后一家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出门。他自己倒是往外跑了几趟，确保父亲关着的地方还算安全，他身体也还健康，这才放下心来。

身处异地的两个人，又有了大把的无聊时间，却无法躺在一张床上度过了。

俩人开始越来越频繁地视频聊天，视频不方便的时候就语音，一天到晚几乎都听着对方的声音度过。

虽然都未曾把思念和爱意说出口，但彼此总算是探测到了对方的心。

你把心远远展示给我看，我也展示了给你，这段关系就是对等的。这个世界最近变得有些糟糕，但我们的灵魂却不再孤立无援了，足够相伴这一段难熬的消沉时光。

到了三四月份，国内的情况总算逐渐好了起来。

虽然还是不方便跨城出行，但楚翊的公司又开始正常运转了，戴岩岩没签回原来的公司，倒是也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一切从头开始。他对楚翊感叹：“我的水逆期也太长了，等过一阵子我要去拜拜佛，去去霉运。”

楚翊也想去拜佛，他想去南京鸡鸣寺，听说那里求姻缘很灵。虽然自己求的不是姻缘，但总归也差不多。佛祖普度众生，应该不至于有性向歧视吧。

他开始关注国外的情况，时不时地给张凌浩发去一些骇人听闻的新闻和数字，然后再来一句：“国外太危险了，你还是先别去了。”

张凌浩回复：“嗯，确实。下半年看看再说吧，我也不急。”

楚翊想说，下半年你来上海找我吧，可是简单一行字打了又删，还是发不出去。

六月份，国内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生活了，国外却每况愈下，数字一天比一天吓人。

楚翊请了几天假，回去庆祝张凌睿高考顺利结束。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小伙子很有信心，说考到上海去没问题。张凌浩敲敲他脑门：“老爸说了，想让你上北大，不行就人大，再不行北航。反正你得去北京。”

张凌睿朝哥哥吐舌头做鬼脸，楚翊在旁边笑着打圆场：“上海也有好大学啊，你去上海的话，哥罩着你！”

张凌睿收到楚翊送自己的苹果顶配版四件套，虽然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昂贵礼物，但还是超级开心，简直恨不得把楚翊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拉过来在自家户口本上按手印。就按在张凌浩那一页。

当天晚上在外面吃完饭，张凌浩让后妈先开车带凌睿、保姆阿姨回家，说自己跟朋友在外面逛逛。

这次，没去酒店，俩人溜达着来到护城河边，差不多刚好是张凌浩第一次表态说要追楚翊的地方。

闷热的南方盛夏夜，河边也并不凉爽，两个人走了挺长一段路，身上都出了汗，但还是肩并肩坐在了河边的台阶上，靠在一起，粘粘乎乎的。

张凌浩从兜里掏出一盒薄荷糖，丢自己嘴里一颗，然后问楚翊：“吃不？”

楚翊伸出手，看他往自己手心倒了一颗，然后抬起手来送进嘴里，嗯，柠檬味的，酸酸甜甜还很清爽。

他笑着问：“这下是真的戒烟了？”

张凌浩：“真戒了，连电子烟都不抽。”

楚翊点点头：“挺好，健康。”

张凌浩：“我去加拿大的钱都准备好了，结果去不成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翊扭头看他，两个人一对视，楚翊内心一阵慌乱，嘴上也不着调起来：“你要不要来上海？我们公司老板因为前阵子公司停摆，最近现金流紧张，正在到处拉投资，公司前景不错，也许你可以考虑入个股？”

张凌浩满意地笑了：“那我不成你老板了？”

楚翊继续胡说八道：“说的也是啊……那算了，你换别家投资吧，我觉得我们公司也不是很靠谱，说不定哪天就黄了。”

张凌浩不乐意了：“你这怎么还变来变去的……那还让不让我去上海了？”

楚翊又开始装傻：“你想来就来呗。”

张凌浩傲娇：“没人请我，我才不去。”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张凌浩的眼睛反射着路灯的光，在楚翊看来闪闪发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星星陪着月亮，我也想要你陪着我。

对视几秒后，楚翊无奈又宠溺地笑着认了输：“我请你去，好不好？”

楚翊一直以为张凌浩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官二代，老爹失势后只能当个米虫坐吃山空那种。所以当张凌浩来到上海的不到三个月就找到一份工作，楚翊暗暗吃了一惊。

张凌浩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只是每天躺在家里等楚翊下班实在太无聊了，于是从高中关系还不错的同学那里要来一份简历，照着抄了抄改了改，然后又请同学帮自己润色了一番，然后在招聘网站闭着眼睛一顿海投。没想到面试邀约接蹱而至，甚至有一些知名公司的面试机会。

挑挑拣拣面试完三家之后，张凌浩在某互联网公司获得一个市场部的初级职位。

收到offer的时候，张凌浩正躺在沙发上当米虫——他只管张嘴，楚翊把切好的菠萝用小叉子一块一块送到他嘴里。

张凌浩把手机举到楚翊面前：“你看这像不像诈骗邮件？”

楚翊认真看了一遍，谨慎地下结论：“不像啊……他们又没让你交钱。而且你不是去面试过吗？真的是那家公司没错吧？”

张凌浩嗯了一声，嚼着菠萝回复邮件。

楚翊：“你真的要去上班了？”

张凌浩：“好像是真的，虽然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楚翊：“你真的想工作吗？不要勉强自己。”

张凌浩：“试试呗，我看你挺热爱工作的。”

楚翊：“我这不是为了赚钱嘛。”

张凌浩：“咱们有钱。”

楚翊：“……休想包养我。”

张凌浩：“好好好，让你包养我行不行？”

楚翊满意了，捏住张凌浩的脸颊肉使劲亲了他一口。

然后又有点不满意了：“怎么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是不是最近没空给你做饭，你就不好好吃饭了？”

张凌浩：“清醒一点，你是养男人，不是养猪。”

第二天早上，张凌浩发现自己的早餐从一片吐司+一杯咖啡变成两片吐司+一个煎蛋+两片火腿+两片芝士+一杯牛奶。

张凌浩叹了口气，楚翊是真的在养猪。

全职当猪可太幸福了……但是不行，要去上班。不然每天在家看楚翊拍视频跟粉丝互动，迟早变成深闺怨猪。

上班报道当天早上，张凌浩比平时早起了两个小时，因为听说早高峰交通很可怕。

楚翊帮他检查了身份证件、学位证书等入职材料，顺口问了一句：“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张凌浩：“Marketingandconsumerpsychology.”

楚翊：“……”

张凌浩：“怎么了？”

楚翊：“没听懂。”

张凌浩笑着抬起胳膊，揉了揉比自己高5厘米的毛绒脑袋：“你比我还没文化的样子真可爱。”

楚翊感觉受到了羞辱，但又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张凌浩上班第一天，被同部门八个女生主动加了微信。

还有三个男生。

然后他的朋友圈收到十几个赞。

他的朋友圈三天可见，只显示两条内容：

一条是晒了楚翊给自己做的养猪早餐，配文：科学养猪，从我做起。

一条是晒了张凌睿发给自己的红包截图，张凌睿的红包附言是：请哥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张凌浩的回复是：成年人，谈个恋爱吧。张凌睿发来一个[无语.jpg]

这有什么好点赞的。

张凌浩从十五岁开始浪迹情场，见过的撩人手段比张凌睿喝过的奶茶还多，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点赞的同事对自己是见色起意。

楚翊有一百多万见色起意的粉丝，自己有十几个见色起意的朋友圈点赞，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张凌浩美滋滋地截图发给楚翊：看你老公多受欢迎。

楚翊回复：老公今天接你下班。

张凌浩开心了，从下午1点就开始期待下班。

没想到下午4点被叫去开会，开完一个会又一个会，给张凌浩开的有点缺氧。

下班时间到了，会议室有同事拿出手机问大家：“我想吃披萨，你们呢？”

同事A：“达美乐我可以，必胜客就算了。”

同事B：“能换个口味吗？意式肉酱快吃吐了。”

同事C：“我想喝奶茶。”

同事D：“让我数数咱们几个人，点仨披萨再来点小吃够吗？”

同事E：“凌浩，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披萨？”

张凌浩：“……你们……我们……不回家吃饭吗？”

同事们一致露出“年轻人，你太嫩了”的表情。

张凌浩：“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同事B：“我上次回家吃晚饭还是在上次。”

张凌浩：“上次是什么时候？”

同事B：“太久远，记不清了。”

张凌浩：“……”

同事C：“你们别吓唬凌浩，我觉得今天开会进度还可以，有望九点前下班。”

张凌浩：“……”

同事E：“凌浩，看你朋友圈发的早餐好大一份，你是不是长不胖体质啊？12寸披萨半张够你吃不？不够我们就多点点。”

张凌浩：“……”

同事A：“年轻人，看你那表情，应该是以前没接受过社会毒打。”

张凌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好意思，我能出去打个电话么？”

同事E：“等等，先订餐，夏威夷风情、豪华尊享、照烧牛肉土豆各来一个，可以吗？凌浩你喝什么饮料？吃甜品不？”

张凌浩抓起手机站起来：“我都行，随便，我去打个电话。”

楚翊接到电话时，刚从张凌浩公司楼下的地铁站出来：“我马上就到，别急哈。”

张凌浩：“那个……你不用来了，我加班……”

楚翊：“加班？没事的，我在楼下等你。”

张凌浩：“听他们说，九点能下班就算不错……”

楚翊：“几点？！”

张凌浩：“你没听错，九点。”

楚翊：“……我靠。”

张凌浩：“是吧，我也觉得很我靠。”

楚翊：“你上的这是个什么班？”

张凌浩：“我今天开了一天会，聊的都是上百万的大项目。”

楚翊：“又不给你发上百万的工资，凭什么上班第一天就让你加班。”

张凌浩：“怎么，给我发百万工资，我就应该加班卖命了？”

楚翊：“呃……嘿嘿，你让我考虑一下。”

张凌浩：“你今晚睡沙发吧。”

楚翊：“哟，上班第一天，脾气就这么大。”

张凌浩：“唉，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回去开会。你乖乖回家自己吃饭吧，不用给我留，我同事他们订了披萨外卖。”

楚翊：“我都出地铁了……靠，你们公司这楼看起来挺高级的啊，怎么里面是个黑心工厂。”

张凌浩闻言不由地走到办公室一侧的落地窗边，俯瞰楼下。他在21层，楼下往来行人都只是一个个小黑点。虽然看不到楚翊，但一想到他来楼下接自己下班，张凌浩感觉心口暖暖的。

可惜要加一个我靠的班。

楚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我看到你们楼下有个星巴克。我去吃个晚饭，然后就在那儿等你吧。”

张凌浩：“我还要三个小时呢。”

楚翊：“那我可以开一会儿直播，说不定还能收到打赏，哈哈哈。”

张凌浩：“靠，你怎么这么敬业。”

楚翊：“你不也很敬业嘛。好了快去忙吧，下班跟我说。”

张凌浩：“楚翊。”

楚翊：“嗯？”

张凌浩：“没事，我去开会啦。”

楚翊：“嗯，去吧，乖。”

张凌浩整个人冒着粉红泡泡回到会议室。

同事A：“刚才还愁眉苦脸的，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张凌浩：“啊？没有啊。”

同事C：“凌浩，八卦一下，你是单身吗？”

张凌浩笑了一下，粉红泡泡肉眼可见地膨胀了。

除了一位已婚姐姐和两位钢铁直男，其他同事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丝失望。

已婚姐姐也有点失望：“啊，好可惜，本来还觉得我们部门的单身女同事们有机会了呢。”

张凌浩佯装腼腆地笑笑不说话，手上飞速打字给楚翊发微信：“同事们在八卦我的感情状态，我该怎么说？”

楚翊很快回复了：“说你老公比他们都帅，他们没机会了。”

张凌浩：“臭不要脸。”

楚翊发了个粉丝给自己做的表情包：自信.gif

张凌浩回了个猫咪表情包，把手机放一边，努力认真地听同事们讨论一款新产品的市场计划。

几分钟后，楚翊发来信息：“你怎么说的？”

张凌浩：“什么都不说，打造神秘人设。”

过一会儿，外卖送到，一位同事下楼取餐，张凌浩积极地跟着一起去了。到楼下他往星巴克店里瞟了一眼，这个时间喝咖啡的人不多，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楚翊。他果然在直播，认真对着手机屏幕不知在说什么。

他看过太多场楚翊直播了，知道他在咖啡厅直播的习惯是戴上耳机小声给粉丝讲自己今天都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健身练了哪些动作、有什么感受和心得。有时候没的说了，他就把手机支一边，盯着窗外放空发呆，偶尔看一眼屏幕，回答粉丝的问题。

但他从来不回答感情问题，粉丝们问他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一笑而过。

张凌浩知道这是公司要求，他也不会小气到计较这些事，但有时候还是暗戳戳的想把楚翊的手机摄像头收走，不想让那些粉丝对着他那张脸犯花痴。

好吧，还是挺小气的。

同事问张凌浩：“怎么了？你想喝咖啡？”

张凌浩灵机一动：“嗯嗯，你喝吗？我请客。”

同事：“哪能让你请呀，你才上班第一天，我请你吧。”

张凌浩突然嘴甜：“今天开会学到很多东西，以后也要请大家多多照顾，我请个咖啡是应该的。这样吧，麻烦你先把餐拿上去，顺便问会议室的大家都喝什么，发到群里，我买了带上去。”

同事看了看张凌浩脚上的鞋和手腕上的表，没再跟他客气，笑嘻嘻地点头：“那谢啦，我喝热拿铁就行。”

同事上楼去了，张凌浩大摇大摆走进星巴克，落座楚翊隔壁，打开微信等同事群里的消息。

楚翊正在对着一盒沙拉做吃播，冷不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飘到自己身边，一扭头，差点被鸡胸肉呛到。

张凌浩朝他挑眉一笑。

楚翊回头看屏幕，刚好看到一条弹幕：“刚才背后走过一个小哥哥好像挺帅的！但一晃就过去了！有人看到了吗？？？”

楚翊赶紧喝了口咖啡，努力把噎人的鸡胸肉咽下去，然后对着屏幕说：“我想喝个果汁，大家稍等我一下。”

然后他把直播用的手机丢在原地，站起身离开摄像头范围，一把抓起张凌浩的胳膊，牵着他往点餐台方向走去。

“你下班了？”楚翊有点开心。

张凌浩做了个哭脸：“没有，来看看你，顺便给同事们买咖啡。”

楚翊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张凌浩的背：“这么辛苦。上班好玩吗？”

张凌浩手机响了几声，他看到大家陆续发来自己想喝的饮料，还纷纷表示感谢，笑着回答：“挺好玩的，虽然基本听不懂他们开会在说啥。”

楚翊冷哼一声：“你面试成功全靠脸吧？”

张凌浩：“谢谢夸奖。”

张凌浩买了十几杯咖啡拎着上楼了，给楚翊留下一瓶爱心橙汁。

楚翊拿着橙汁回到直播手机面前，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笑着对屏幕说：“橙汁很好喝。你们爱喝什么果汁？”

弹幕：“星巴克的橙汁是NFC的吧？太酸了！”

楚翊：“不酸呀，挺甜的。”

弹幕：“你味觉失灵了。”“你长的帅你说了算。”“橙汁没你甜。”

楚翊又对着屏幕嫣然一笑。

晚上9点半，张凌浩终于下班了。

他冲到楼下星巴克，想给楚翊一个不算惊喜的惊喜，却发现店已打烊，楚翊不知去哪了。

只好给楚翊打电话：“我下班了，你人呢？”

楚翊：“我在马路对面的711，我过去找你吧。”

张凌浩走出写字楼，看到马路对面711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他朝对面招招手，楚翊在电话里说：“看到你了。”

楚翊先顺着人行道走了一段，来到路口，踩着斑马线过了马路，张凌浩朝他走过去，二人刚好走到路灯下碰面了。

楚翊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示意张凌浩朝那个方向走。

张凌浩转了个身，听话地朝他指的方向走，嘴上问着：“怎么了？那儿好打车？”

走了十几步，肩膀被楚翊抓住，楚翊拽着他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刚才那儿太亮了，怕被你同事看到，影响不好，这儿没路灯，抱一下。”

张凌浩失声而笑：“胆小鬼，怕什么。”

楚翊：“怕他们看到你老公这么帅，嫉妒你。”

张凌浩：“楚大主播越来越不要脸了。”

楚翊：“拜你所赐。”

俩人刚同居那段时间，张凌浩发现楚翊好像对自己的直播事业缺乏自信，于是每天都给他加油助威，具体做法就是喊口号式洗脑：

“我们楚大主播全平台第一神颜！”

“楚翊不红，天理难容！”

“外滩第一帅哥是谁？除了楚翊还能有谁！”

喊了几次之后，还要求楚翊跟自己互动——

张凌浩：“外滩第一帅哥是谁？”

楚翊：“……你好像那种搞传销的。”

张凌浩：“回答我的问题，外滩第一帅哥是谁？”

楚翊：“许文强？”

张凌浩：“正确答案是楚翊。下次再答错，今晚你就睡沙发吧。”

楚翊：“……”

三分钟后。

张凌浩：“外滩第一帅哥是谁？”

楚翊：“……别闹了，乖。”

张凌浩：“你睡沙发吧。”

当天晚上12点半，楚翊终于屈服了。

他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卧室门外，有气无力地敲着门：“外滩第一帅哥是楚翊，请问楚翊可以睡床上了吗？”

张凌浩满意地打开卧室的门。

就在这种严厉的洗脑式教育下，楚翊好像真的变自信了一点，直播时笑的更多了，也会接弹幕的梗了。粉丝终于跨越百万大关，现如今已朝着两百万迈进。

想到张凌浩对自己的那些过犹不及的鼓励，楚翊笑着把怀里的人拥紧：“上班辛苦了，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