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将歇啾姒

残夜将歇啾姒

“警察！都让一让！”

不过十分钟，伴着尖锐的警笛，十来个身着制服的人连同法医疾步来到现场，厉声斥着民众后撤，又紧急发出戒严。

“刚刚在场的人全部留下做笔录！剩余的都别好事儿赶紧走！”

“啧！拍什么呢你！”

“别瞅了，没事儿赶紧回家去！办案呢。”

……

警方办事效率奇高，不到三分钟秦徊就被塞进了车里，与一旁坐着的几个倒霉蛋无奈对视。

没别的，就是水逆。

“……”

秦徊，一个正儿八经的三好少年，此生光荣的进了局子。

审讯室——

“该谁了，坐吧别紧张。”

对面一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头也不抬地招呼着，像是累极。又打个哈欠。

秦徊下意识也揉了揉鼻子。

“当时什么情况？”警察飞快的边写边问，笔尖悬在纸上等着回话。

“不知道。”秦徊抬头。

“我当时戴了耳机。”

“……那你当时看到了什么吗？”

“没。”

……

警察翻来覆去，愣是没从秦徊身上问出一丁点儿有用的东西。索性瞥了眼秦徊，放下笔。

正欲张口打发走人，就听一声门响。

一个小警官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缩着脖子，语气有些唯诺。

“解队，你让查的监控……没，没了。”

“什么？！”话语未落，解秋横着眉站起身，“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没了？干什么吃的你们。”

“不，不是……”那小警察被问得有些结巴，更着急了，“就是坏了，打，打不开！说什么信号拦截……”

“小刘呢？”

“呃，小刘——”那人费力的想了想，又一拍脑袋，小心翼翼道：“小刘不是……被您调到分局了嘛。”

解秋一撇嘴。

秦徊双手环臂是实在忍不住了，敲了敲腕表，“警察同志，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这儿离我们学校起码得一个小时，还十点封校，你们……”

“害，都理解都理解。”解秋摆了摆手，“其他倒也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又挠了挠头。

“现在还得派车接小刘，其他警车周转不开，要不是这样还能送你回去呢。”

秦徊闻言顿住步子，忽的扭过头。

“这样——”说着清了清嗓子。

两个警官齐齐望去。

“我计算机系的，帮你弄完，你们送我回去怎么样？”

“……”

呦。

解秋这才完全转过身，来了兴致。

“小同志真会为民请命。哪个大学的？今年大……”

“边台大学，研二，准备申博。”秦徊说着拿出学生证递了过去。

两人接过红册子，独有的边台校徽霸气外露的印在正中间，让人有些咂舌。

“好！”

解秋猛的一拍掌，惊得旁边小警察一个激灵。

“学霸呀小同志。”

两人拿着解秋的学生证，啧啧称奇地有瞅了好几眼，倒第一次眼见活生生的边台大学的妖魔鬼怪长什么样，可也没看出个三头六臂来。

倒还蛮平易近人。

“坐这儿坐这儿！”

气氛立马变得热切活络起来，解秋说着随手将旁侧的凳子拉开。

“这得……多久？”小警察拢着手，凑头看着，态度又放宽了些。

秦徊娴熟的开机。

“看情况。一般不长。”

他还得赶紧回去呢。

“哦哦。”

“嗒，嗒嗒……”一阵轻响从秦徊指尖流泻而出，眼前屏幕也跟着刷出一串串晦涩的乱码，银光映在秦徊的眼瞳。

难得的专注。

解秋两人虽没受过这等深造，可还是津津有味地在秦徊身后看着，跟美国大片一样，可谓是十分带劲。

外面这时响起一阵脚步，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吱呀。”

迎面走来了几人。

三四个便衣进屋的瞬间惯常的将外衣甩到椅子上，还没长舒口气，就见自家老大的电脑桌边围着一干人。

几个好事儿的赶忙探过去。

“干嘛呢这是。”唐晓从一众汉子里露出脑袋，压低声道。

“嘘——”

解秋将手放在嘴边。目光突然触及唐晓身后，忽的乖乖放下手，连带唇角跟着抿紧。

“林队。”

“嗯。”

一身黑的年轻人微点头，衬衫将修长有型的身材勾勒得严丝合缝，衣袖利落地卷至手肘，再往下露出麦色的半臂。

看得出是常年健身。

那人目光先是触及电脑闪过的乱码，又移到桌前的少年身上，冷硬的眸子里出现一瞬间停滞。

随着又一声敲击，秦徊将还原的监控投到对墙，侧头打了个响指。

“可以了。”

说着随手拿起桌上一罐开着的汽水，喝了一口，下一秒才意识到什么。

秦徊旋即放下，迎面就对上一人的视线。

“抱……”秦徊抬头，歉都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又想起早上的糟心事了。

“噗。”

唐晓先忍不住笑出声，清亮爽利的声音在黑压压的人堆里极好辨认。

“这小子还想抱林队。”

“……”

秦徊的脸黑了黑。

“抱歉。”

说罢也不再解释，直接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两人站的近，秦徊走时正好擦到衣服，就听旁侧低音炮似的微压耳膜。

“——做事放规矩点。”

“……”

秦徊抬眼对上对方漆黑的双眸，半晌也学着一声轻嗤。

“出警不穿警服，倒也讲规矩。”

秦徊有些清冷的少年独有嗓音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霎时间安静一片。

唐晓嘴张成一个o字，十分喜感。

“我去……”

还第一次见人敢公然对杠林队的。当即一旁的解秋赶忙又喜又惧地开始和稀泥。

“害，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喝了你一口汽水吗；小同志你也别介意，我们林队他就这样……”

解秋一会儿扭到后头说一句，又赶忙给秦徊扭头解释，像个自转陀螺。

“……”

当事人揉了揉眉心。“能送我回去了吗。”

秦徊素来不爱耍嘴皮子，此时更是连装都不装了。抬脚就想出门。

“噢，对对对。”解秋失笑，“你先去门口等个几分钟，我这就把车开过来。”

“嗯。”

出了警局。

秦徊颇无语地仰头望天——觉得真是水逆到姥姥家了。还第一次体会到风水就围他一人转。

又看了看表，九点整。

“……”

秦徊同学无声地来了句国骂。

嘀——

这时一阵长鸣伴着红蓝闪烁的光呼啸而来，呲地一声停在了身侧，颇有些深夜飙车的架势。

秦徊咳了几口灰。

“上车。”

车窗摇下，露出有些凌然的黑眸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怎么又是这人。

“……”

秦徊顿了片刻，还是拉开车门。

车缓缓启动，片刻竟直接一个打旋绕到大马路上。

“我——”

秦徊一个没坐稳，牙差点磕到车门，当即放下的拳头又重新收紧。

待车颠簸地下了减速带，转上立交桥，这才好容易稳下来。

两人起先都没开口，又静默了好一阵子，秦徊惯常的背靠车窗，恰好能瞥向斜侧利落的后脑勺，半晌又将头转向别处。

“林疏，边台市特遣分所长。”

说着，林疏转方向盘的间隙，朝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

某人闻声也回过头。

“秦徊，没工作，学生。”秦徊拖着头的手放下，又添一句。

“第一次见在马路上开着警笛飙车的。”

林疏手顿了顿。

“那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林疏说着关掉警灯，一个猛扎地直往前走，用实际行动给秦徊同学实实在在地上了一课。就差没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林疏开车颇为熟稔。每每眼见着到违章拍照点，立马降下车速，又随即飚了出去，车速表指针飞甩着转圈。

“计算机系？”

“嗯。”

“电脑玩的不错。”

秦徊哈欠打了一半，讶异林疏嘴里竟吐出来象牙。片刻吸吸鼻子，又恢复以往的漠然。

“废话。”

“……”

林疏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前面。

“到了。”

“……什么？”秦徊怀疑自己听错了，摇下车窗，赫然右侧是边台大学的正门，隐约见两个石狮子隔着夜色张牙舞爪地冲着自己。

又看了看表——才过了三十分钟。

当即不得不佩服眼前这男人之快。

“行。”

秦徊习惯性的打开微信支付，又即刻反应过来的退了出去。重新背起肩包，正欲下车，忽的听到林疏一声轻咳。

“刚刚群里托我问下你想不想进特遣所。”

秦徊停住拉车门的手，索性也不着急，态度稍稍放缓。

“边台特遣所？”

“嗯。”

“不用考试？”

“嗯。”

“那还挺容易的。”

林疏抬眼瞥了瞥秦徊，竟无端一声轻笑，半晌才开腔。

“特遣分所比市局都难考。”

“……”

秦徊挑了挑眉，“哦。我想想。”

说着接过林疏递来的纸条。

“想好了联系我。”

“嗯。”

林疏忽的转过头，“还有。”

秦徊直接靠在车门，“……又怎么了。”

“特遣所隶属省局，分管市局，必要出警时没有制服限制。”

秦徊了然，说的还是之前那事。

“……罗里吧嗦的。”

“……”

秦徊紧赶慢赶地进了寝室楼，终于掐着十点的表签了到。

研究生宿舍虽是单人寝，但架不住边台大学牲学术热情的日益高涨，将近零点，还有人串着寝激昂慷慨的探讨波动光学和机械振动。物理名词一个接一个的蹦跶到秦徊的耳朵里。索性也拿起电脑做课题报告了。

又是一个相互督促学习的夜晚。

“嗡。”

秦徊这时手机微震。

待敲完最后一个字母，这才点开微信。便见董扬发来的一长串语音。

“喂喂徊哥徊哥，我知道你没睡。咱就问一句话，那分你攒够了吗？”

“……”

什么——

秦徊这才想起实践绩分的事儿来，不由闹心地揉了揉太阳穴。

半晌才提起精神回了句。

“没呢。”

董扬：“学校倒也没说具体，应该还和以前一样，课余做些家教实习就能补回来了。”

秦徊：“嗯。”

董扬：“你多少分了？”

秦徊：“没分。”

“噗——”

楼下宿舍的董扬闻言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当他傻缺耍呢？！

秦徊关了手机。

他倒也没骗董扬，比起前些年内卷整天攒绩分条的时日，秦徊是对家教实习什么的越来越没兴趣了。都说研究生要认真搞研究，要不是没绩分不能毕业，谁又在乎这种东西。

实习……

秦徊忽的想起了刚刚。

“……”

说的什么地方都行，那是不是特遣所也可以？

“好家伙。”秦徊勾起唇。

这倒有意思了。

正想着，手机又一声震动。

董扬：“[链接]边台新生的绩分表彰已经出来了。到咱们估计得第二年评去了。”

秦徊挑眉。

点开链接，上方赫然是一个标红大字：“研一新生绩分表彰”，再往下翻，是一排排反差极大的蓝底免冠照片。

男生的照片普遍黯淡，秦徊唯一几个眼熟的都比现实丑了好几个度；女生们P的像直接换了头，若不是旁边没名字，清一色都快以为是批量生产的了。

再往下翻，白屏映在双眸发着荧色光晕，秦徊忽的眯起了眼。

手停在两个楷体大字上——

杨乐。

计算机英语双

“这人是……”

一贯是免冠照。

照片上男生有些青涩，脸平铺镜头时显得略圆，像是不敢看镜头一样，头微低。腼腆内敛的模样忽的与秦徊尤新的记忆悄然重合。

“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