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五更寒

放纵五更寒

教授办公室外。

秦欢双手抄兜，吊儿郎当地倚着白墙，微微侧着头凑近了教授办公室的门。

好在这会儿是午饭时间，都去吃饭了，三楼走廊上只能看到零星几个远走的行人，没人注意他这“活雕像。”

他将脑袋又偏了几分，办公室的门却推开了。

“嘶。”秦欢捂着脑袋，看着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颜如，“你小子开门能不能轻点。”

颜如无奈笑道，“我哪知道你在听墙角。”

正是饭点，两人默契下了楼，直奔学校食堂。

秦欢跟在颜如后面，追问道：“教授说你了？”

“没有。”

“我就知道，教授才舍不得说你呢！”秦欢话里微微带着些酸，“也就你这样回回考第一的，才敢在‘冷面阎王’杨教授课上睡觉，换了我，不定罚我站多久了，弄不好还要叫家……”

话音戛然而止，秦欢把那句家长憋了回去，脸色暗了几分，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啊。”

“没事。”

秦欢看了一眼颜如，他虽然跟自己一样是个omega，身量却比普通的omega高，身形纤瘦，一张比明星还要漂亮的脸上满是倦色。

想起刚才提起了不愉快的事，秦欢忙转移话题，“要我说啊，你这成天上课睡觉也不是那么回事，要不你先把兼职辞了吧。”

颜如摇摇头，美眸微敛，没说话。

打饭的队伍排的很长，过了半晌才排到他们。

秦欢看了眼颜如餐盘里那白米饭和仅有一份的素菜，又多打了个鸡腿。

随便找了个座位，秦欢把餐盘里的鸡腿夹了一个给颜如，“不是我说你，你干那两份兼职，一个月好歹也有几千，那钱留着干嘛？天天吃这个？”

颜如不动声色把鸡腿“退”了回去，拿起了筷子，“那钱还有用。”

秦欢不知道颜如留着钱做什么用，只当他想存点钱，毕竟父母双亡，以后他用钱的地方也多的是，也便不再劝他。

吃完饭，秦欢直接回了寝室，临走时嘱咐颜如小心些，说最近校门口有一群小混混，专挑好看的omega劫钱。

-

校门口有小混混这事儿颜如是听说过的，但他运气好，从来没遇到过。

但是今天很不巧，他出了校门，左拐进一条去兼职必经的小巷子时，恰巧“遇到”了那群小混混。

再确切一点说，他的运气还是好的，因为那群小混混没有挡在他前面，而是在那条主巷旁边横出的支巷里面。

颜如只是刚才骑自行车路过的时候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但他并没有停下车。

上班时间马上就到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离学校近、工资不少、时间也合适的工作。

他如今这幅模样，自己都管不好，去了也帮不上忙。

但他还是停了片刻，打了个报警电话，把地址报了一下，相信附近的片警马上就会来。

收起手机，时间来不及了，得快些。

他一脚踩上车镫，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凛冽的雪松味道。

强大的alpha可以通过释放信息素压制比自己弱小的omega，所以即便离得不算太近，这强烈的信息素的压迫感还是让颜如深感不适。

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走为上策。

可很快，颜如就听到了小巷里的谈话，“梦泽，就是他……”

梦泽！

颜如想也没想，强忍着不适掉了头，拐到了小巷里。

其中一个穿着黑衣服的alpha看到他，眼里透出几分玩味，“呦，这还有自己送上门的。别说，光看这长相，我都有些不忍心欺负了呢。”

另一个胖成球的alpha看了一眼地上被揍的蜷缩成一团的omega，抬头恶狠狠盯着颜如问：“你认识他？”

颜如摇摇头。

黑衣服的alpha不屑嗤笑，“又是个多管闲事的，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今日放你一马，现在就滚。”

“我要带他走。”颜如声音低沉又坚定。

地上的人闻言，感激地看了颜如一眼，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你帮帮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我有的是钱，只要你帮我……”

那人话没说完，黑衣人一棍子打在他腹部，疼的他瞬间喊出了声。

“就是你说梦泽是条没爹没妈的狗的？啊？就是你说他给你提鞋都不配的？”黑衣服的alpha额头青筋暴起，一棍一棍打个不停。

那人转头，向颜如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颜如上前两步，胖成球的alpha立马防备的走到他面前。

“我要带他走。”颜如又说了一遍，只不过，这回，他将视线落在那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强大帅气的alpha身上。

“你再说一遍？你要带谁走？”胖成球的alpha问。

颜如伸出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梦泽，张口说：“他。”

胖成球的alpha带着疑惑回头看着梦泽，“梦泽，这人你认识？”

角落里帅气的少年听到问话，这才微微抬眸，懒散的往那边瞥了一眼，冷声道：“不认识。”

胖成球的alpha闻言，转头警告道：“我告诉你，赶紧滚，否则连你一起揍。”

“你能跟我走么？”颜如没理会那胖子，坦荡荡直接将视线落在少年俊美的侧脸上。

梦泽没理会他。

胖成球的omega没了耐性，一拳朝着颜如砸了过来，颜如迅速躲开了。

可他躲开的姿势却更加激怒了那胖子，胖子转身拎起了旁边立在墙根儿的棍子，看着颜如，眼神狠戾，“不滚是吧，行，有本事别跑。”

颜如被强大的alpha信息素压制着，本就浑身不适，刚才躲他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连跑都跑不动了。

胖子走上前，一棍子拎了下去。

颜如避无可避，期待的往梦泽那边看了一眼。

少年依旧倚着墙低着头，只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冷漠的让人无所适从。

颜如收回视线，眼底蕴藏着旁人看不出的情绪。

眼见着胖子的棍子越来越近，颜如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听小巷尽头传来一声喝止声，“别动，警察。”

几人撒腿就想跑，却被从另一个方向感来的警察围在中间，成了“瓮中之鳖。”

警察局里。

刚才被人揍的抬不起头的omega厉声控诉，“就是他们几个打的我。”

黑衣服的alpha瞪了他一眼，“打的就是你，你再敢骂人，老子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警察一个眼神扫过来，黑衣服的alpha立马软了语气，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带着讨好的笑，“我跟他开玩笑呢！”

警察看了眼梦泽，“你跟他们一伙儿的？”

警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黑衣服的alpha和胖子alpha在打人，后面倚着墙的少年虽然没参与，但怎么看都是跟他们一伙的。

“不是，他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他是我朋友。”颜如抢在梦泽前面回道。

被人揍的孙宇飞闻言，立马戳破了颜如的谎言，“不是的，警察同志，他们……他们就是一伙的。”

警察一时间也不知道谁真谁假，停下了正在备案的笔，问道：“谁报的警？”

“我。”颜如往前上了两步，“我一直在现场，他是无辜的。”

颜如说完看了梦泽一眼，梦泽却依旧连眼神也没给他一个。

倒是其他两个alpha听到是他报的警满眼嚣张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跟他说你等着。

不过颜如才没心思管这些，“警察同志，我们俩能先走了么？”

孙宇飞盯着满脸淤青，借着警察在旁边，气势汹汹地指着梦泽，“他们是一伙的！”

颜如冷眼看着他，“警察同志，据我所知，是他寻衅滋事在先。”

孙宇飞满脸疑惑得看着颜如，“你……你为什么帮他不帮我？”

颜如微微一笑，沉声道，“帮理不帮亲，况且，我也不认识你，没有义务为了你撒谎。”

-

在颜如的一番解释和另外两位alpha掩护下，颜如和梦泽先一步出了警局。

颜如本以为梦泽就算不跟他道谢，至少也会跟他说两句话，可他一句话没说，甚至没看颜如一眼，就大步离开了。

颜如跟在他身后，还没想好开场白，手机就响了，“……啊，老板，我这边出了点事，对不起，我能请一天假么？我下次……”

“嘟嘟嘟--”手机那头响起了忙音。

颜如放下手机，这回假也不用请了，人也不用去了。

那这几天的工资……算了，毕竟是自己耽误人家事了，怎么还好意思去跟人家要工资。

梦泽走得越来越快，颜如有些跟不上了，只好推着车一路小跑跟着。

跟了许久，梦泽才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漂亮的omega额头满是汗水，脸色还微微有些苍白，梦泽几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立马收起了凛冽的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

他刚刚只是想用信息素压制孙宇飞，一时没注意竟然牵连了无辜。

“别跟着我。”梦泽冷声警告。

没了信息素的压制，颜如整个状态好了很多，他加快了脚步，好似没听到梦泽的话一般，继续跟着他。

梦泽听着身后的声音，懒得再理他。

可梦泽没想到，这人一跟就跟到了他住的地方。

一股莫名的烦闷情绪涌上心头，信息素也开始不安的躁动，颜如瞬间感受到了梦泽不悦的情绪，却仍然没有退缩，依旧站在他身后。

“为什么跟着我？”梦泽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廉价的烟，点了一支烟，借此压制自己的内心的烦躁。

颜如见他抽烟，蹙眉看着他，“你回去上学吧，再这样下去会毕不了业的。”

梦泽微微抬眸，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眼面前的omega。

他穿着一身看上去不算新的无名运动服，看着很旧，却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阳光下会散出刺目的白光。

黑棕色的凌乱的碎发档在眼前，却遮不那眼中熠熠生辉的“星光”，只一眼，梦泽便记住了这个omega。

他的长相一眼便足以惊艳众人，很难让人忘记。

他身上混杂着紫藤萝和洗衣液的香味儿，淡淡的，却很好闻。

像他本人一样，干净又美好，不应该沾染上这脏乱的老楼里的霉味儿。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梦泽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他就像那只被扔在地上的烟头，被生活狠狠碾碎在脏脏的水泥地里，注定翻不了身了。

梦泽转身，拿出钥匙开门，omega却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跟我回学校吧，这里不适合你。”

梦泽冷笑一声，甩开了手，不屑的嘲讽，又似乎是在自嘲，“你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学校？我们认识么？”

“我……”颜如想了片刻，“我比你大一届，高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梦泽，你不应该这样堕落下去。”

“哦，”梦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轻蔑道：“学长啊？怎么了？我怎么堕落了？跟你有关系么？要你看的起么？”

“梦泽，我……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去读书，别跟那些小混混混在一起了。”

梦泽不为所动，冷笑一声，“什么叫那些小混混，我也是小混混啊，你既然这么看不上小混混，就离我远一点儿。”

“我……”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似乎是被他纠缠的烦了，梦泽又抽出一支烟放在嘴里，打开打火机，颜如却伸手越过打火机的青色火焰将烟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梦泽下意识把视线挪到了他刚才被打火机的火烫到的手上，烦躁把烟和打火机放回兜里。

既然赶不走，就让他自己在外面待着吧。

梦泽关门的一瞬间，外面的omega喊了一句。

“你这样让你父母在天之灵能安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