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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腔水千丞

  • 时间:2022-01-07 17:12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娘娘腔》,娘娘腔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水千丞所著的小说围绕李程秀邵群两位主角开展故事:邵群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热门评价:他有点后悔了。
  • 娘娘腔小说

    推荐指数:8分

    娘娘腔

  • 娘娘腔水千丞

    李程秀去厕所泼了几把脸,冷静了一些,才期期艾艾地出来,他坐下来就问:“不是要上课吗。”

    李文逊灌了一口冰茶,敷衍道:“对,上啊,现在就上。”

    “现在,这里?怎么上?”

    “上英语呗,给我们讲讲桌上的东西用英语都怎么说。”

    李程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然后真就开始说了起来:“这个,筷子,是chopsticks,初一学到了吗?会拼吗?”

    邵群一口水全喷了出来,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大厉笑趴在小升的肩膀上:“真、真讲啊,哈哈哈哈哈。”

    李程秀的脸唰地红了,无措地举着筷子:“不是,要上课吗……”

    李文逊拿餐巾抹了抹嘴,笑道:“咱们换个地方实景教学吧,走。”

    李程秀被他们又弄到了车上,看着外边渐黑的天色,就用商量的语气跟李文逊说:“今天挺晚了,要不改天再补上。”

    “晚什么晚,还不到九点。”

    从市中心到他家,要坐两个小时的车,要是现在还不走,回家都得半夜了。

    可是看他们强硬的态度,他想走也走不了。

    他心里急得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发动车子,往他不认识的地方开去。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几乎被彩灯淹没的夜总会前。

    李程秀傻眼了。

    他虽然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但是还是听说过的,在他受的教育里,歌厅舞厅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是好人和小孩儿不该进的。

    看着进进出出的红男绿女,李程秀直觉他们都不是好人。男的穿得那么花哨,女的穿得那么少,他都不好意思看了。

    邵群把他拽出车来,推着他就往里走。

    李程秀大叫了一声:“干什么。”

    他一直以来说话都跟蚊子嗡嗡似的,难得声音大一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文逊皱眉道:“进去玩儿呀。”

    李程秀身子直抖:“玩儿……我们才、才上初中,人家不能让、让我们进的,怎么能到这种、这种地方,玩儿。”

    “这是我哥开的,没事儿的。”

    “不行,这种地方,不对……里面很乱的,别进去,咱们走吧。”

    邵群直翻白眼儿:“你怕什么,谁能把你吃了呀,我们好心带你见见世面。一般小孩儿都没进过呢,只有大人能来,要不是跟着我们,你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呢,你怕什么呀?”

    李文逊得意地抬抬下巴:“有这样的机会你要珍惜,是不是男人啊,是男的都得来这种地方玩儿,以后你跟着我们混了,不能这么孬种。”

    李程秀还是缩着身子往后退,挨着车子不肯走。

    大厉眼珠子转了转:“对了,咱们不能这样进去,得换衣服。”他们低头看了看自己,都还穿着校服呢,就算门口放行,进去也够丢人的。

    那个年纪的小孩儿,都以为自己成熟无畏,都以为换上便服,看上去就是大人了。

    邵群又把李程秀塞进车里。然后他们找出刚买的衣服,在车里换。

    李程秀缩在角落里,眼睛直看着窗外,就是不敢看他们脱衣服。

    李文逊发现了,就冲邵群使了个眼色。邵群抬头瞟了一眼,正看到他扭着僵硬的脖子看着窗外,窗外的路灯照着他的侧脸,连着脖颈的一段皮肤白得透亮,即使灯光昏暗,依然能看出他羞得通红的脸。邵群一时心里竟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很突兀地涌上来了,只是很快就被厌恶代替了。

    他从纸袋里掏出一套衣服,扔到李程秀身上:“换啊。”

    李程秀揪着衣服,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想去。”

    邵群啧了一声:“赶紧换,是不是让我给你换?”

    李程秀抬起脸,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不去?”

    邵群嘴一撇,抬起胳膊就做了要打他的动作。

    李程秀吓得身子一缩,死死闭上眼睛。

    预期中的拳头没落下来,他小心地睁开眼睛,看邵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稚气俊美的五官透着一种跟他年龄不相符的傲慢,明亮的双眸中写着赤//裸裸的鄙夷。

    他简单利落地砸下一个字:“换!”

    李程秀咬着嘴唇,手指抠着自己校服的衣摆,干净无垢的眼睛带些尴尬地看着他们,见他们好半天都没反应,才小声说:“转过去呀……”

    大厉露出一个崩溃的表情:“操”了一声,开门下车,然后把车门重重地甩上。

    小升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下了车。

    李文逊嘿嘿地暧昧一笑:“怎么,都是男的,怕什么呀,你还害臊啊?”

    邵群抱着胳膊坐在后座,就那么看着他,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李程秀脸红得能滴血,他试图解释:“我不习惯……”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后上高中要是住宿,还要洗集体澡呢听说。”

    李程秀揪着衣摆,不管李文逊怎么说,就是不肯当着他们的面儿换。

    李文逊看戏弄得差不多了,给邵群使了个眼色,俩人就下车了。

    下了车几人就在外边儿点了烟,学着成年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吞云吐雾。其间邵群不知怎么的,就回头看了车里一眼,透过漆黑的车窗,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李程秀侧着身子套衣服的时候,背紧贴着车窗,恰巧就被邵群看到了。他就看到一段白皙的细瘦的背,瘦到可以依稀看见笔直的脊柱和一根根的肋骨。

    他突然就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把他呛得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李程秀扭捏了半天,终于从车上下来了。

    邵群塞给他的是一套很时髦的衣服,只是他穿着就觉得臊得荒。

    那一身衣服都太紧了,简直是照着他身子长出来的一样,他的细腰细腿都被衬了出来。少年的肢体柔韧而修长,裹在过紧的衣裤里,透着一股青涩的诱惑。

    这衣服是李文逊选的,他看他哥的夜总会里那些男人就这么穿的。他本来就打赌说李程秀绝对跟那些人一样,就给他买了这样的衣服,现在一看他穿出来,就恶意地笑了两声。

    李程秀一听这笑声更难受了。他穿上之后才觉得这衣服怎么这么别扭奇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却能下意识地感觉到羞耻。可是他不敢换其他的,这是邵群塞给他的,他觉得那袋子里的,包括这一身,都是他们买的,不是他自己的,他没有挑的权利。

    邵群看着他这身不男不女的打扮,就一阵烦躁,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胳膊,“走吧,进去吧。”

    几个人没从正门进,而是绕到了后门。

    正蹲在门口抽烟的一个黄毛一抬头,正好看见李文逊跟他打招呼,脸立刻苦了,叫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又来了,被你哥知道了……”

    “放心吧,我哥出差了,今天绝对回不来,你们不说,我不说,他上哪儿知道去?”

    “你上次不也这么说,结果不光你挨打,我们也被骂得狗血喷头的。你一个初中生不好好上学,成天往这地儿跑什么呀?”

    李文逊嘻嘻笑着:“郭哥,就让我进去吧,这儿不是有意思嘛。放心,要是我哥知道了,我就说我偷跑进去的,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你可拉倒吧,你哥能信才怪了,算郭哥求你了,你们赶紧回去。”

    “哎呀郭哥你别啰嗦了,让我们进去吧进去吧,你再不让我们进,就不够兄弟了啊。”

    俩人在门口推搡了半天,黄毛那一颗大黄脑袋晃得跟风中向日葵似的,最终哭丧着脸,还是让他们进去了。黄毛亲自把他们拎进一个包厢里,嘱咐道:“在这里边儿就别出来,要什么东西跟服务员说,厕所在那儿呢,反正别出来,别让别人看到你们,知道了吗?”

    “哎,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去吧。”李文逊挥着手打发他走。

    黄毛认命地叹了口气,给他们关上门,走了。

    门一关上,大厉就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了:“靠,阿文,行啊,没忽悠我们,真把我们带进来了。”

    李文逊得意地笑道:“废话,我说行就行。”

    大厉坐到他旁边,挤眉弄眼地说:“哎,能不能弄俩女的。”

    李文逊笑骂道:“你小子胆子不小,怎么不说弄俩男的。”

    邵群嚷道:“你恶不恶心人,真来了你敢要啊。”

    大厉朝李程秀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冲邵群调笑道:“真不试试?”

    邵群骂道:“试你妈,滚。”

    几人一起笑了起来。

    李程秀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他整个人都还处于惊惶的状态。

    刚才那个黄毛带着他们穿过大厅进包房的时候,他看着舞池中间那一群疯狂扭动着肢体的人,耳边充斥着嘈杂的高分贝的音乐,只觉得内脏都在颤抖。路上他尽量缩紧了身子跟在邵群一行人后边儿,生怕慢了一步就跟丢了,就会被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疯狂迷乱的环境中,再也出不去。以至于走到半路不知道是谁恶意地碰了一下他,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尖叫了一声,整个人都蹦了起来,然后连头都不敢回,只能更紧地跟在他们后边儿。一直以来被他恐惧和厌恶的几个人,此时反而最能让他安心。

    他就如同被丢在狼窝里的小动物,这个包厢就是他最后的屏障,他尽管不喜欢,可也不敢出去。

    他正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突然“砰”的一声,眼前的桌面上多出了一个硕大的玻璃缸,里面灌满了黄澄澄的还滚着泡沫的啤酒。

    邵群把酒推到他眼前:“喝吧。”

    李程秀对酒的味道很熟悉,他们家常年充斥着这样的味道,仿佛墙面家具都已经完完全全被这个味道所浸染了,无论如何都消之不去。

    可他同时对这个味道也很厌恶,一看见酒脸就皱起来了。

    邵群自己先豪气地灌了一口。

    李程秀拿眼角瞥着他,看着他细瘦的才开始发育的胳膊,举着一个硕大的一看就异常沉重的玻璃缸,顿时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鞋,小脚丫子放进大鞋壳里,又奇怪又好笑。

    李程秀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他灌下一口酒后脸憋得通红,眼珠子使劲瞪大了,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他也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男孩儿,突然也就不那么怕他了。

    邵群“哐当”一声把玻璃缸砸到茶几上,那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他被这一口啤酒冲到了,嗓子眼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说不上多难喝,但也绝对不好喝,灌下去后一瞬间就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他一抬眼,正好看见本来瑟缩着身子的小娘们儿,此时正看着他,眼中有着极力掩饰,却还是被他看出来的笑意,好像在嘲弄他,不仅一股火就烧了上来。

    他举起李程秀那一大缸啤酒,推到他眼前,好险撞到他鼻子上:“喝啊。”

    李程秀身子往后闪,皱着眉别过头。

    邵群脾气爆,一想到他刚刚的笑,再看那副好像他逼良为娼的委屈样儿,就想把酒都倒他头上。

    你不想喝?老子非得让这酒一滴不漏进你肚子里。

    邵群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威胁地看着他:“我数三下,一,二……”

    李程秀看了一眼他凶神恶煞的表情,颤巍巍地用两只手捧住冰凉的啤酒杯。

    邵群催促道:“喝啊。”

    包厢里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喝,喝,是男人就得喝。”

    李程秀没办法,就捧着沉重的玻璃缸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小脸立刻皱了起来。

    邵群最看不惯他的一点,就是他这股子娘了吧唧的劲儿。如今李程秀一连串的动作变本加厉,两只细瘦的胳膊就跟他班上的女同学捧杯子似的那么捧着啤酒杯,然后秀秀气气地小口抿了一下。邵群看得双眼直冒火,一下子骑到他身上,一手夺过啤酒,一手卡住他的下巴,对着他惊诧得大张的嘴就往里灌。

    李程秀扭着头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他瘦是瘦,只是常年干体力活,力气却不小,邵群小看他了,也没下力气压住他,被他猛的一个挣扎掀翻在沙发上,手里的啤酒洒了一身。

    李程秀抱着头退到沙发的角落里,惊恐地看着他,脸颊上的水渍不知道是啤酒还是眼泪,头发也被打湿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狼狈可怜。

    邵群也没好到哪去儿,新买的衣服大半泡了啤酒,从前胸一直撒到裤裆,冻得他直打哆嗦。

    邵群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把手里的玻璃缸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破碎的炸响吓得李程秀发出了颤抖的低叫。

    邵群上去就揪住他的头发,拳头对着他的脸就要落下来。

    李文逊连忙上去架住他:“哎哎哎别打别打,别破坏同学友谊嘛,邵群冷静冷静。”

    大厉也跟着抱住他,把邵群移到一边儿去,两人低声劝了他半天,才把他从暴怒的状态中拉回来。

    李程秀缩着身子,恐惧地看着三人,仿佛在等待自己的审判一样。

    他看着邵群狠狠瞪了他一眼,弯身把身上湿透的T恤脱了下来甩到地上,然后冲他走过来。

    李程秀胆怯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然后拎着他胳膊把他拽起来,指着自己湿漉漉的胸腹,命令道:“擦干净。”

    李程秀一愣,然后赶紧拽过桌上的纸巾盒,抽出纸来给他擦。

    邵群就双手叉腰,冷冷地看着他。

    李程秀虽然比邵群大了两岁,但个子却矮了有小半个头。如今俩人贴得极近,近到他能感觉邵群呼出的气息轻轻喷在他脸上,近到能闻到邵群身上那股啤酒也盖不住的极淡的清新体味。

    少年的身体已经附着了薄薄的肌肉,皮肤细腻紧绷,胸腹坚硬而又柔韧,李程秀对着他,擦着擦着就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大厉看着他一下一下给邵群把前面擦干净了,就邪笑着凑过去,一根手指拉开邵群裤子的松紧带:“喂,里边儿呢,这下面也是湿的啊。”

    邵群狠狠打掉他的爪子:“你给我舔干净啊?”

    李程秀还以为邵群这句话是冲他说的,惊恐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邵群也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一下子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大声骂道:“操,你他妈想什么呢。”

    李文逊和大厉笑得直捂肚子,邵群恼羞成怒,一脚踹到大厉屁股上,把毫无防备的他踹了个跟头,然后一把打掉李程秀手里的纸,指着桌上的没动过的啤酒:“今天小爷给你面子,饶你一回,你把这一缸子喝了,这事就算了。”

    李程秀怯弱的眼睛在啤酒和邵群之间游移了两回,最终捧起啤酒,张嘴喝了起来。

    邵群气定神闲地坐到沙发上,看李程秀一张小脸儿痛苦地扭曲着,跟灌毒药似的。

    李程秀的皮肤不一会儿就从头顶红到了衣服里,眼睛紧紧地闭着,眼泪却哗哗地流了出来,啤酒顺着他的下巴一路流进衣领里,看上去很可怜,却又有那么几分动人。

    邵群看着他扭成一团的白嫩小脸,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跟被黏住了一般,怎么都移不开。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他不应该觉得一个男的好看,不应该觉得他皱成一团的脸很可怜,又很……可爱。他心里大震,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蛊惑了,听说“那种人”都是这样的,专门迷惑勾引男的。

    邵群一时间又愤怒了,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种叫做“同//性恋”的可怕病毒不小心擦了一下,即使还不至于感染,也让他觉得由衷的恶心。

    他恶狠狠地喝道:“喝完,剩一滴我就打死你。”

    李程秀喝几口,歇一下,然后对着玻璃缸继续灌。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从内部烧着了。尤其是从喉咙一路到胃,火辣辣地难受,而且涨得厉害,一阵阵地想吐。他眼前有些昏花,脑袋很沉很重,虽然意识还清醒,却觉得站都站不稳。

    他不禁想,为什么他妈那么喜欢喝酒,酒很难喝,喝酒很难受。

    比喝酒更难受的,是被人逼着喝酒那种无助和难堪。

    好不容易忍着恶心把一大缸的啤酒都喝了下去,李程秀双腿一软,倒在了沙发上,捂着脸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邵群骂道:“哭个屁,再哭一个试试。”

    李程秀抽了口气,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把身子狠狠地往沙发角落里缩,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想通过这一动作把世界隔绝在眼帘之外。

    邵群不喜欢他这样漠视他的态度,站起身走过去,正准备说什么,包厢的门突然从外边儿被踹开,门撞到墙上发出巨响,把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门口。

    只见门外冲进来一个高大的青年,一脸的怒火,一进来就在包厢里找着什么。

    李文逊失声叫了一声“哥”,然后抱头往角落里蹿。

    那青年几步跨上去,拧着他耳朵把他拽了出来。

    李文逊疼的嗷嗷叫:“哥,哥,疼,放手呀。”

    李文逊的哥狠狠推了下他脑袋:“去你妈小兔崽子,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他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来这种地方,不准来这种地方。不好好学习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长大了要当流氓还是怎么的,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文逊哭丧着脸,哀求道:“哥……”

    那青年推了他一把,指着他鼻子骂道:“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咦”了一声,然后往李文逊身后缩在角落的李程秀看去。

    邵群还处在怔愣状态,顺着那青年的眼神也看了李程秀一眼。

    突然见那青年脸气得都扭曲了,大声骂了一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绕过邵群一把把李程秀从沙发里揪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重重的耳光将他扇翻在地。

    “你这不要脸的,谁他妈招你进来的,一群兔崽子你他妈也接,这是老子的弟弟,你他妈碰他哪儿了,我今天就剁了你!”说完又一脚踢在李程秀的肚子上。

    李程秀痛得整个身体蜷缩成了虾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哭声都断裂崩坏,发不出来全埋在了腹腔里。

    那青年抬脚还打算踢,邵群突然冲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毫无防备,被推了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邵群蹲在李程秀身前,眼神凶恶地瞪着他:“耀哥,他是我同学。”

    李文耀一愣,腮帮鼓动着在压抑怒火:“你这臭小子……”

    李文逊忙冲上去,拽住他哥的胳膊:“哥,他真是我们同学。”

    李文耀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仔细看了看抱着肚子痛苦干嚎的李程秀,发现确实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他刚才一见他穿得那个样子,灯光又暗,他又在气头上,也没看清楚就认定了他是这里卖的,但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个小孩儿。

    李文耀撇了撇嘴,嘟囔道:“穿成这样,有毛病。”说完也不再理他,拽着李文逊的胳膊,“走,回家算账去。”

    李文逊哭丧着脸被他连拖带拽地弄了出去。

    大厉和小升才回过神儿来,尴尬地在那儿站着。

    邵群沉默着把李程秀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他哭花的脸,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他扭头冲大厉和小升道:“咱们回去吧,先送你们回去。”

    “别,你一身酒味儿,跟你坐一车,回去我妈肯定得闻出来,我和小升走走散散味儿然后自己打车回去吧,那个……”大厉看着一动不动的李程秀,“你把他送回去吧,也算他倒霉……”

    邵群点点头,没再看他们。

    等他们走了,邵群就坐到李程秀身边,拿开他挡着脸的手,看他半边脸颊都肿得老高,嘴角全是血。然后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他腰腹上的一大片青紫。他知道这两下子李文耀是半点儿没留情,像李文耀那样真正混黑道的,这两下子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李程秀这样瘦弱的小孩。

    邵群心里有一些愧疚和同情。在他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人,感觉到几分愧疚。

    不过这感情太短暂,转眼就没了,他反而觉得若不是自己,李程秀今天得被李文耀整残了,说起来他还得谢谢自己呢,而且谁叫他长得像卖//屁股的。

    他轻轻拍了拍李程秀的脸:“喂,怎么样了,没事吧。”

    李程秀疼得说不出话来,他这辈子都没试过这样的疼,疼得仿佛灵魂都抽离了肉体,疼得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他只能哭,身体再疼,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既不能让疼痛消失,也不能让让他疼的人付出代价,除了哭,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泄的方式。

    邵群摸了摸他紫青的腰,疼得他一缩。

    邵群按着他,从腰侧一直摸到肋骨,确认了几遍,才道:“没事,没伤着骨头,你别哭了。”

    李程秀抱着肚子,不想让他碰。

    邵群拍拍他背:“别这么孬种,哭什么,起来,我送你回家。”

    李程秀听到回家,终于有了点精神,用手抹着脸,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没想到一直起身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邵群虽然躲得快,还是给溅到了一大片裤脚,看得他脸都黑了。

    李程秀一吐就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得四肢发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趴在沙发上,粗重地喘着气。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他动不了,全身都疼,身上臭烘烘的,他会就这么丢人地死掉吗?如果要死,至少他想把自己弄干净些。

    他后悔自己那么贪婪,收下了人家的钱。赚钱应该踏踏实实的,再苦再累,也不该贪图小便宜。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钱,果然遭报应了。

    他恨邵群这群人,也恨自己没用,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也是自己活该。

    突然他身子一轻,睁眼一看,就看到了邵群漂亮的下巴。

    他被邵群抱了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邵群将他放到洗脸池前,拧开水龙头,压着他脑袋:“漱口。”

    李程秀“呸”地一口吐掉嘴里的污物,把整个脸都放到水龙头底下,自虐般地冲涮着口腔。

    邵群撩起水,把水泼到他脑袋上,泼了一会儿也没把他弄干净,反而自己身上也越来越狼狈。

    他索性把李程秀拉了起来,扶着他往外走。

    李程秀捂着肚子,小声嘟囔:“我要……回家,回家。”

    邵群把他塞进车里,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酒店。

    李程秀已经迷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连到了哪儿也不知道,就被邵群弄进了房间。

    进去之后邵群就把李程秀扔进了浴缸里,拧开热水就往他身上冲。

    俩人一身酒味和呕吐物的臭味,别说别人,自己都被熏得不行,热水一浇下来,邵群长吁了一口气。

    他今天也算是倒霉透了,到最后就他一个人对着这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小娘们儿,还弄得浑身又脏又臭,他邵群就没这么狼狈过。

    他一边对着水冲一边脱衣服,把浑身上下都弄干净了,才蹲下,去扒李程秀的衣服。

    李程秀被热水浇得很舒服,就有些昏昏欲睡,但被邵群一动,又立刻醒了,半睁着眼睛,呆滞地看着邵群脱他衣服。

    邵群脱他衣服时候心里还挣扎了一下,他就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做。

    如果这时候换作大厉啊阿文啊之类的,他扒他们衣服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看了就看了。

    可是李程秀,显然是不一样。他没办法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同性看待,总觉得脱他衣服,就像在脱女人的衣服一样,有种隐秘的羞耻,却又有难言的期待,邵群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抖。

    李程秀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带些病态的白,身体非常的瘦,平躺的时候根根肋骨清晰可见,腰细得好像一握就断,身上又细又软。

    邵群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前两天刚看过的片儿。里面那个日本女人,也是这么一身白得透亮的皮肤,两条修长的大腿,不盈一握的腰肢,眼前的影像好像重叠了一般,他恍惚中就幻想着眼前这个人喘//息的场景。

    多年之后邵群还能回忆起当时的那股陌生的冲动。那是属于一个少年对性的懵懂和好奇,那是第一次他对别人的身体产生了羞耻的无可名状的遐想。虽然回忆起来只觉得好笑,可对当时的他来说,无异于是一记重拳的打击,毕竟他对着的是同性的身体,所以他当时的反应是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他觉得自己邪行了,怎么能对着这个他横竖左右看不顺眼的娘娘腔浮想联翩。

    他烦躁地站起来,拿着莲蓬头对着李程秀一顿冲洗。

    冲完了把人拿床单一裹扔床上,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李程秀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之后头痛欲裂,半眯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床单,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儿,是醒着了还是还在做梦。

    昨晚发生的事都慢慢回忆了起来,他把手放在肚子上,发现还是疼得厉害。

    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才慢慢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钟,吓得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一晚上没回家,而且今天还没去上学。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夜不归宿,也从来没有无故旷课,今天居然两样都占全了。而且眼下四下无人,他就跟被抛弃了一样,孤零零地坐在大床上,不知所措。

    他掀开被子下床,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不禁想到昨晚上是邵群给他脱的衣服,还给他洗了澡,脸就烧得通红。

    他下床转了一圈儿,发现邵群还给他留了干净的衣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刚套上衣服,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喂?”

    “喂,你好,请问你要在十二点前退房吗?”

    “啊?”

    “如果超过十二点无法退房,要加收半天的房费。”

    “啊,退,退。”

    李程秀把自己整理好,然后看着有些狼藉的房间,心里一阵心虚。

    他没住过酒店,也不知道这里什么规矩,就连忙把地上的脏衣服卷了卷用袋子装起来,然后又把床给铺好了,被子叠整齐,浴室的东西一样样摆好。

    这才小心翼翼地出门。

    打扫房间的阿姨告诉他下楼去前台退房,他就战战兢兢地去了。

    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知道这么高级的酒店,住一晚上多少钱,万一付不起……

    没想到酒店的服务员非但没让他付钱,反而找了两百多块钱给他,说是押金。

    李程秀接过钱,晕晕乎乎地走了。

    他在现在去学校还是回家这件事上好好挣扎了一番,最终决定回家。

    昨天没去打工,得回去打个电话,给他亲戚解释一下。还有他昨晚没回去,他妈怎么吃饭?

    他想起他的书包还在邵群的车上,只能用酒店找给他的钱,坐了公车回家。

    回去之后,他先在村头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去餐馆,又道歉又解释了半天,并说今晚一定去,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家。

    他一进屋就是一股恶心的酒臭扑面而来,还好他胃里空空如也,要不又得吐出来。他昨天早上给他妈准备的吃的,看上去是一口没动,大夏天的,放了一夜,离近点儿闻就能闻到馊味儿。

    里屋的呼噜声震天响,他走进去一看,他妈睡得东倒西歪的,恐怕他昨晚没回来,也根本没有人知道。

    他过去推了推他妈:“妈,妈,起来吃点饭吧。”

    “妈,起来吃点儿饭吧。”

    他叫了半天,他妈只是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翻身的时候甩手差点儿打到他,他吓得往后一跳,看着他妈的背影,只能叹气。

    他肚子饿得慌,就把桌上馊掉的饭菜挑着吃了一些,又把身上的新衣服换下来拿水泡上,穿上自己的衣服,这才出门去学校。

    他到学校刚好赶上下午上学的时间,他先去办公室跟老师请了假,说自己今早不舒服没来。老师看着他高高肿起来的半张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就让他回去上课了。

    那一下午他都坐立难安,因为班上的同学全都拿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平时他就跟透明的一样,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如今这样赤//裸裸的关注,只让他浑身难受。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就跑厕所去了。对着厕所的镜子一看,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右脸肿得老高,眼睛都被挤得快睁不开了,一碰就疼。

    肚子那里也是,青紫了一大片,呼吸都伴随着疼痛,让他苦不堪言。

    他掬着冷水泼了几把脸,在那冰凉的感觉褪去前,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能得到一丝丝的纾解。

    就在弯着身子往脸上泼水的时候,后腰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反应及时,脚下打滑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洗脸池的边沿,这才没摔在厕所脏污的地面上。

    他一回头,就见隔壁班的男同学嬉笑着看着他。

    李程秀站稳身子,低垂着头就要往外走。

    门口却被人堵住了,那人问道:“哎,邵群他们昨天带你去哪儿玩儿了呀,玩儿到早上课都不上了?”

    李程秀抬起头,眼中透着几分惊惶,缩着身子下意识地往门口移动。

    “说话呀,哎哟,这脸肿的,不过怎么只肿了一半儿?你跟邵群出去,今天还能站着回来,不容易呀,说说呀,你们都玩儿什么了?”

    “没,没有玩……”

    “没有玩儿是干什么了?”

    李程秀沉默了。

    他哪敢跟他们说,邵群带他去了夜总会,如果被老师知道了,恐怕会被退学吧。

    背后的男同学推了他一把:“说话。”

    李程秀一个踉跄,扶着墙站着,觉得肚子疼得厉害,疼得他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身后围了好几个人,还有门口看热闹的,层层叠叠的,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他祈祷上课的铃声快点儿响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哀叫,伴随着“噗通”倒地的声音,紧接着门口的人群就散开了,光线大剌剌地透了进来,一个瘦高的身影背着光站在他面前。

    李程秀微微抬起头,感觉这影像是那么的熟悉。那天在阳光炙热的天台上,这个少年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有着轮廓优美的脸型,和闪着瑰丽色泽的黑发。

    邵群冲进去,一脚把李程秀身后的人踹翻在地,周围几个人都畏惧地往里退,狭窄的男厕所一时之间乱哄哄的。

    邵群吼道:“滚!”

    里里外外的人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李程秀扶着墙站着,眯着眼睛畏缩地看着邵群。

    邵群卡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皱着眉看着他肿得变形的半边脸,还拿手指戳了戳。

    李程秀疼得嘶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邵群松开手,把另一只手举到他面前:“你的书包。”

    李程秀愣了一下,赶紧接过自己的书包。

    邵群拽住他:“走。”

    李程秀推着他的胳膊不肯动:“去、去哪里,我、我不去。”

    “带你去校医室。”

    “不去,上课了。”

    “废话什么,不上一节课能死啊。”

    李程秀被邵群半拖着弄出了男厕所,在一堆人的注视中下了楼。

    他不是不是愿意去,只是不想跟他去。他不想跟这群人再有半点关系,自己的生活本来很平静,按部就班地前进着,眼看一个目标就要达成了。可是这些人就这么霸道地出现,非要在他的生活中插上一脚,如果对他的中考产生什么影响,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邵群果然是把他带进了校医室,值班的校医刚好不在,邵群也不客气,把李程秀按坐在椅子上,就翻开柜子找东西。

    李程秀坐立不安,小声劝他:“老师不在,别乱翻东西。”

    邵群没搭理他,皱着眉找了半天,就找出一盒药和一瓶活络油。

    他把药递给李程秀:“消炎的,吃两片儿。”

    李程秀接过药,看了看说明,才从书包里掏出水瓶,咽下去两片消炎药。

    邵群又拧开活络油,指着床冲李程秀说:“躺上边儿去。”

    李程秀抱着书包,愣愣地看着他。

    邵群受不了他这副傻了吧唧的样子,简直浪费时间,一把把他拽起来推到床上:“躺好,我给你擦点儿药。”

    李程秀怔愣的问了一句:“为,为什么?”

    邵群一挑眉:“你肚子那儿都紫了,我给你擦点儿药,有什么为什么?”

    李程秀想问的是:为什么你要给我擦药。

    邵群对他的厌恶和鄙夷,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们,他也不会被人莫名其妙给打了,为什么你要给我擦药,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李程秀百般不乐意,但对邵群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只好乖乖地躺下,身子绷得笔直。

    邵群掀开他的衣服,看着左侧腰腹那一大片淤痕,映在雪白的皮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他抿了抿嘴,来了一句:“看着挺疼的。”

    李程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小心地看着他。

    邵群拧开活络油的瓶子,往手上倒了一堆,全抹到他肚子上,然后说:“我给你按按,有点儿疼,你忍着。”说着就双手用力,按揉着李程秀的肚子。

    李程秀哀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疼,别按了。”

    “不行,不按好得慢,长痛不如短痛。”

    “不要,不按,疼。”

    邵群拉着他胳膊腿把他身子摊开:“别动,忍一忍。”

    李程秀死活不肯配合,也不知道是那一脚踢得太重,还是邵群手劲儿太大,他觉得比当时踢他的时候还疼,这要按上半天,不得要了他的命。

    邵群烦躁地叫道:“你他妈怎么这么娇气,忍一忍能死呀,能疼死你呀?”

    李程秀眼角带泪,呜咽着叫了一句:“谁用你管。”

    此话一出,邵群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油,闻着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这是干什么?早上听说这小娘们儿没来,一上午都心神难安,一听说他来了,就赶紧来看他,还非要给他按摩。

    自己这是干什么呀,傻逼了不是。

    邵群恼怒地把手里的瓶子扔他身上,骂道:“给脸不要脸。”然后气势汹汹往外走。

    李程秀突然想起来什么,叫道:“等等。”

    邵群身子一顿,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转过头来。

    李程秀迅速地从书包里翻出那三百块钱,再从裤兜里掏出早上宾馆退的钱,下床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你们的钱,我不要了。”

    邵群的脸立时黑了,是真正意义的物理变化的黑了,李程秀立刻害怕了。

    邵群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钱,恶狠狠地说:“给你留着当医药费吧。”

    李程秀等邵群走了,自己揉了一会儿肚子。可是实在疼得厉害,一碰都疼,就不敢动弹了。就想等着它自己慢慢好吧,反正没有伤到骨头,总会好的。

    他在校医室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上课了。这回班上的同学虽然偷偷看他,却没有人敢上来挑衅了。

    到了放学时间,他依然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去赶最近一班公车到亲戚的餐馆打工。身体虽然很难受,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哪会有资本生病。

    接连着几天,邵群那伙人都没有再出现过。李程秀一直想把钱,以及他们的衣服还给他们,他觉得拿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太晦气,不知道会招来什么霉运。可是看来他们对他已经失去兴趣了,他也不愿意主动去找他们,此事让他左右为难。

    他就把钱放身上,把衣服放课桌里,以备随时碰到他们就马上还给他们。

    过了一个星期,他大了一圈儿的脸终于是消了肿,肚子上的乌青也消下去不少。就在他快把邵群一帮人从脑子里剔除掉的时候,他又碰上了邵群。

    严格来说,这次的相遇怎么看都是邵群在等他。

    他中午的时候照常跑到教学楼的顶楼去午休,看看书背背题,吃点儿东西,小憩一会儿。

    正在他一边看书一边啃着抹了腐乳的馒头时,天台的大铁门撞到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李程秀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邵群眯着眼睛站在正午毒辣辣的阳光下,在看到他的同时,抬步向他走来。

    本来瘫软着倚靠着墙壁半坐的李程秀立刻紧张地坐直了身子,他有些无措地看着裸露的天台。炙热的阳光把水泥地烤灼得焦白干燥,光看着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发狂的热度。明明应该是春光明媚的季节,那高温的架势已经直逼盛夏,只有他现在待的水箱下边有一小片儿的阴凉,本来是这天台上唯一舒适宜人的地方,此时却让他觉得阵阵发冷。

    他想跑,看到邵群的一瞬间就想跑,想当作没看见转身下楼,可是在邵群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时,他就怕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邵群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还这副脏了吧唧的样子,给你买的衣服呢?”

    李程秀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前襟:“在我课桌里,我,我下午放学给你好吗?”

    邵群愣了一下,声调抬高了几个音阶:“你有病啊,你穿过的衣服给我干什么?别说你这种发育不良的体形我穿不穿得下,穿得下我还怕你身上什么虱子跳蚤跑到我身上呢。”

    李程秀被他噎得脸立时红了,一只手偷偷扭着衣角,另一只手还握着吃了一半儿的白面馒头,低着头不说话。

    邵群突然卡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他的半边脸:“嗯,消肿了嘛。”说着就伸手按了按。

    虽然是消肿了,可是给他这么按还是疼,李程秀眼睛一闭,嘶了一声。

    “还疼啊。”邵群松开手,突然就去掀他衣服。

    李程秀吓了一跳,拿手一挡,手里的馒头骨碌碌地在邵群半蹲着的大腿上滚了一圈儿。天气热,他正穿着短裤,红彤彤的腐乳全蹭邵群大腿上了。

    这给邵群气的,似乎每次碰到李程秀他都会弄得一身脏污。他一脚把那个破馒头踢了老远,怒道:“你来什么劲儿,我想看看你肚子那儿好了没有。”

    李程秀紧张地盯着邵群的大腿,转身寻摸着想找什么东西给他擦擦。

    他害怕这个小流氓一个不顺心,跳起来就打他。他本来已经小心翼翼了,为什么每次都能得罪他呢。

    邵群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薄薄的鼻翼轻轻鼓动着,长长的睫毛跟两把刷子一样,快速地扑扇着,下嘴唇被一排小白牙轻轻咬着。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热,有一种邪恶的念头,不受控制,呼之欲出。

    他一伸手揪住李程秀的耳朵,故作冷静地指着自己的大腿:“上次都好心放过你了,你还跟我过不去,这次没这么好的事儿了……你,给我舔干净。”

    李程秀瞪大了眼睛,玻璃珠似的眼球就跟被泼了一瓢水似的,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没想到,邵群能这么侮辱人。他已经尽量谨慎,尽量卑微,尽量不给他为难自己的机会,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要是这人存心找他麻烦,他怎么躲都躲不了。

    邵群看着他那副委屈的表情,就有种不可抑止的兴奋涌上来。他想看看他的舌头是什么样儿的,是不是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软软的,绵绵的,那样的舌头,会是怎样的感觉。

    邵小公子从小到大,最得心应手的本事就是欺负人。他可以在任何他看着不顺眼的人身上发泄他年少的顽劣不羁,但他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他欺负的对象产生这种……这种想操控的欲望。这感觉很难形容,他觉得自己想做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他想让李程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他,他想让他看到他就害怕,就唯命是从,他想让李程秀像别人那样巴结自己,他想让他用舌头触碰自己。

    他把这些归结为这个人太娘们儿了,以至他不屑于用男人的方式收拾他。打他一顿,削他一回,都挺没意思的,要玩儿就得玩儿点特别的。

    于是邵群就按着他的脑袋,逼着他去舔自己的大腿。

    李程秀哭了。

    他麻木于同学对他的漠视和鄙夷,每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强迫自己忽略各种有形无形的暴力,不过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但不代表他真的没有尊严。

    虽然对去舔一个男同学的大腿这件事背后的深意有些迷惑,但他能感觉到羞耻,这似乎跟胯//下之辱之类的相去不远。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只要还有点血性的,都坚决不能从。

    可是他毕竟不是英雄,他不敢梗着脖子往邵群脸上啐一口吐沫,说几句豪气的话。可哪怕被打一顿,他也不想做这种事,所以他只能哭着用手去掰邵群按着他脑袋的手。

    邵群的脾气向来是越是逆着毛摸,越是作得没完没了。可是这回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李程秀哭得通红的眼睛,突然就有点心软。

    心软的同时,也很心烦。

    “你他妈别哭了,有你这样成天哭哭啼啼的吗?”

    李程秀感觉到他松开了手,连忙直起腰,往后退了老远,一边擦眼泪一边警戒地看着他。

    邵群拿起地上的习题本,撕了张纸把腿上的腐乳给擦了,心里烦躁得不行。

    有一种渴望没有得到满足,他强烈地想做些什么。

    邵群靠近他,一把拽住他的衣服,阻止他往后退。

    “我靠,我对你够好了。要不是你这么娘们儿兮兮地让我觉得我在跟女的过不去,就你这么惹我我他妈早抽死你了。”

    在邵小公子看来,他是真的对李程秀相当“好”了。对他的容忍度已经是有史以来最高,所以他说李程秀给脸不要脸,真是烦人。

    他拽着李程秀的衣服:“我就是要看看你肚子好得怎么样了,你再这么不识抬举,我真生气了啊。”

    李程秀难得执拗地抓紧了衣服,哽咽着说:“不用,你看。”

    邵群一听,巴掌就自动举了起来,可看着李程秀一缩脖子,满脸的害怕,这手又下不去了。气得他都不知道是生李程秀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他也较上劲儿了,一下子把李程秀扑倒在地,坐在他胯上,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去扯他的衣服:“我就是要看。”

    李程秀也弄不过他,硬被他掀开衣服,露出细瘦的小腰。

    邵群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皮肤相贴的地方,掌心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肌理随着他轻微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邵群从来没这么窘过,他觉得两颊一下子烧了起来,跟被烫到一样抽回了手。

    李程秀的小脸也红透了,尖瘦的下巴硬邦邦地绷着,和脖子形成了一个僵直的角度。刚才那么几下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正常的男的,怎么会这么摸另一个男的呢。

    邵小公子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靠着蓄水池坐下来,尴尬的气氛在俩人之间升腾。他暗暗握着拳头,仿佛一松手,那种绵软滑腻的触感就会消失。

    李程秀也坐起来,整好衣服,把书和习题本收进书包里,想偷偷地退出邵群的视线。

    邵群眼角一瞥:“你去哪儿。”

    “啊……回去。”

    “回哪儿?”

    回哪儿?李程秀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哪儿都好,不用跟他绑一起大眼瞪小眼就行。

    邵小公子一指地面:“坐下,不准走。”

    李程秀只能坐下,脸上的表情痛苦得仿佛要他坐尖刀似的。

    邵群腮帮子鼓动着,看了他半天,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他突然手臂一勾,拽着被他甩得老远的书包袋子,把那光亮的皮质书包毫不吝惜地在水泥地上拖行,然后打开书包,哗啦一下倒出一堆东西。

    李程秀低头一看,大部分是零食,还要几盒药和几本书。

    邵群把药堆到他面前:“这些药不错,你吃了能好得快点儿。”然后又指着零食,“这些也是给你吃的。”

    李程秀怔愣地看着他。

    邵群自顾自地打开药盒,倒了几片药在手上,还把矿泉水递给他:“先吃药吧。”

    李程秀犹豫了一下,接过药兑水咽下去,然后看着那堆零食发愣。

    “别光看,吃啊。”邵群说着就拿起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要撕开。

    李程秀连忙按住零食的袋子:“别开,不吃。”

    邵群晃开他的手,哗啦一下撕开袋子:“吃,叽歪什么?”

    李程秀摇着脑袋:“我吃饱了。”

    邵群一皱眉:“让你吃就吃,你他妈又没种,还非得我跟你急眼你才听话,好玩儿怎么的。”

    李程秀眼中闪过一丝羞愧。

    邵群说得对,他又没胆子反抗,还不如人家说什么他照做。非得把邵群这种横惯了的少爷惹出脾气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到最后还不是得听话。

    李程秀接过零食,从里面掏出一个橙黄橙黄的小蛋糕,那香甜的味道隔着半个身子就扑鼻而来,他看了邵群一眼,低头吃了起来。

    邵群看着他对付一块掌心大的蛋黄派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跟上个月逗弄过的一只小松鼠一样,埋着头,小爪子捧着榛子嘎吱嘎吱地咬着,特别招人喜欢。他当时干什么来着?对,摸它脑袋来着,小东西惊恐地抬起头,偏过身子躲开,然后继续低头啃。

    邵群伸出手,轻轻罩在李程秀的头上,果然看到他也受惊了一般抬起头,乌亮的大眼睛无措地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快速地眨巴了两下,然后悄悄把身子往后移,试图躲开他的手。

    邵群“噗哧”一声笑了。

    李程秀愣住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邵群笑。邵群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唇红齿白、英气逼人的好看。只是他很喜欢皱眉,平时事迹又流氓,整个人在脸上就写着凶神恶煞,再好看也没人敢欣赏。

    可是他一笑,好像人就跟着明朗起来了,环绕在他周围的生人勿近的小恶霸气息,一下子淡去了不少。这笑容带上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清爽阳光,看得李程秀一愣一愣的,他恍然间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邵群的手也没拿下来,就那么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细很软,触感异常的美好,被邵群一直以来嫌弃的软趴趴没型的头发,原来摸起来是这么的好。

    他觉得他好像在逗弄一只小宠物一样,又软又暖,随便摸哪儿触感都绝佳,怎么揉捏也不会对他伸爪子。

    邵群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么喜欢碰他,是把他当小宠物了,他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答案。本来嘛,他家养个猫啊狗的,他也喜欢抱着玩儿,高兴了喂点儿吃的,不高兴了踹一边儿去,不会反抗,不会记仇,很好养活,跟李程秀一样。

    邵群有些兴奋了,他就像一个得到了新鲜玩具的小孩儿,认真而又满怀期待地想着如何从这玩具身上得到更多的刺激和快乐。

    他挨近了李程秀,像摸他家拉布拉多一样摸着他的头:“以后我罩你,你跟了我吧。”

    从那天之后,邵群好像真的迷上了这个“罩”他的游戏。不仅在校园里公开带着他四处转悠,还经常挑着中午的时间跟他一起度过。

    李程秀起初心惊胆战的,生怕又做错了什么让自己倒霉。而且对于自己唯一的一块“自留地”被邵群半点不含糊地侵占,产生了深深的反感。他中午又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被动地接受。

    不过几日相处下来,他的心安下不少。

    邵群来也不干什么,就是给他弄一堆吃的,逼着他吃,然后一会儿摸摸他头发,一会儿掐掐他脸,跟摆弄玩具一样。他开始时别提多别扭了,但是要是他胆敢表现出半点儿不乐意,邵群立刻掉脸子。李程秀后来渐渐也麻木了,任他随便摸去。

    越是这样相处,他对邵群的恐惧就越发淡下去。仔细回想起来的话,邵群虽然每次都凶神恶煞地说要揍他之类的,但是其实一次也没真的对他动过手,现在甚至是在……对他好。

    李程秀神情复杂地吃着邵群给他买的盒饭,不时拿眼睛偷瞄靠坐在墙上闭目养神的少年,那轮廓美得像一幅画。

    他不明白邵群为什么要对他做这些,邵群之前是那么厌恶他,一点都不曾掩饰。而他记忆中,也没做任何能讨好他的事,现在怎么就好像俩人很熟一样,天天管吃的。

    他隐隐害怕邵群是不是有什么恶劣的用心,可是又想不透他能图他什么。

    他可以忍受别人的蔑视侮辱,却受不了别人对他好。

    他吃了邵群太多东西,还被迫收过邵群给他买的他眼馋了好久的参考书,不长的时间里,邵群俨然变成了他的债主。

    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害怕,可是同时,也很感动。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对他好,这是多么令人惶恐的一件事。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眼里那么高不可攀的富家少爷,会做了连他父母都不曾为他做的事。

    他会给他带好吃的,会给他擦药,会送他干净的衣服,会告诉所有人不准欺负他。虽然他的态度阴晴不定,不高兴了骂他的话还是很难听,可是更多的时候,他有种自己被关怀照顾的感觉。

    邵群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不能不害怕,因为他不是能拥有好东西的命,他惟恐自己是在做梦,一醒过来发现这些都是假的,那样反而比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还难受。

    邵群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半睁开眼睛,微微转过脑袋看着他。

    李程秀举了举手里的盒饭:“谢谢。”

    邵群眼睛微眯着,扯着嘴角一笑,慵懒的表情衬在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异常地迷人。

    李程秀心又跳了起来,两颊有点儿烫,他赶紧低下头继续吃饭。

    邵群打了个哈欠,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过来,给我按摩。”

    李程秀扒了几口饭,抹抹嘴,赶紧凑过去,细瘦却有力的双手给他揉捏着肩膀。他希望做点儿什么,能让他感觉自己少欠邵群一些。

    邵群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对了,我在学校外边儿租了个房子,走路就五分钟,以后中午你去那里休息吧,放学我带你去看看。”

    李程秀双手一顿:“不,不用吧……我在这里挺好…”

    邵群轻飘飘地抛出两个字,语气却很强硬:“听话。”

    李程秀抿了抿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怎样?”

    “为什么……特别照顾我?”

    邵群满不在乎道:“少爷我高兴。”然后抬起手,掐了掐他的嫩脸蛋儿,“你好好听话,我就让你舒舒服服地毕业。”

    李程秀尴尬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放了学邵群就要拉着李程秀去他临时租的公寓。

    俩人先在校门口碰到了李文逊。这小子眼睛上还有淤青未褪,这大概就是他许久没来学校的原因。大厉和小升通常是一起行动的,所以这段时间邵群落了单。

    他们打了个招呼,李文逊就拿惊奇的眼神看着跟在邵群身边,低眉顺眼跟小媳妇儿似的李程秀。

    邵群就给他说了自己这一个多星期都干什么了。

    李文逊听到邵群还给李程秀租了房子,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把他拽到一边儿,小声说:“兄弟,你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我跟你说,大厉最近忙着泡妞去了,我给我哥那顿削啊,三五天没下来床,谁他妈还管咱们打的赌,你真不用这么较真儿。”

    邵群摊了摊手:“他挺好玩儿的,真的,跟小狗似的,我反正没意思,养着玩儿呗。”

    李文逊嗤了一声:“有病,你自己玩儿去吧。我哥可狠了,现在还给我定门禁了,我司机来了,我走了啊,改天等我哥那边儿松一点儿,我们去你租那地儿喝酒去。”

    邵群推了他一把:“你走吧,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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