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1-02 11:06
- 主角为江柳南秦酒忆的小说《登基三年后丞相逼朕选个秀》是作者浅浅光影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登基三年后丞相逼朕选个秀的主要内容是:江柳南当然知道自己不该心动,但心动实在是奇妙,他还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热门评价: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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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三年后丞相逼朕选个秀全文免费阅
“南哥哥,请你抬一下手好吗?”
依言平举起手臂后,江柳南任由那人将双臂绕过了他的腰身,仿佛是在虚搂着他一般,将软布尺在他的腰上绕了一圈。
本来比他高上不少的秦酒忆如今却乖巧地蹲在他面前,江柳南只能低下头看着对方。腰侧传来的莫名痒意使得他心上一酥,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咽了口口水。
他忽然发觉自己其实很少能有机会像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秦酒忆,觉得很是新鲜。
被俯视着的那人却突然抬头望向了江柳南,一脸正经道:“南哥哥,请你把腿分开些好吗?我要量腿围。”
江柳南依言将腿分得与肩同宽。秦酒忆将一只手从江柳南腿间穿过,从江柳南腿间抽出了软尺,好像是抱住了他的腿。
这种类似于抱大腿的姿势让江柳南有些无所适从。
“让我量一下肩宽。”秦酒忆突然站起,左手将软尺的一头按在了江柳南的胸膛上,右手则从左到右缓缓拂过。胸口传来的一阵暖意惊得江柳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惴惴不安地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不站到后面量后背?他腹诽着,感觉有点热。
折腾了好一会儿,秦酒忆终于量好了江柳南全身的尺寸,将记录好的数据交给了彩玲。
“用最好的料子。”秦酒忆淡淡地看了一眼李德明,后者给彩玲递了块金元宝,“不必找了。”
彩玲眼睛一亮,忙笑道:“柳公子大气。本店定会让江大人满意。”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事想问问彩铃掌柜,”秦酒忆也笑了笑,环顾了下四周,放轻了声音,“近闻绮罗坊的经营者开了一家古玩店,从中可买到先代宫妃留下的首饰和财产。请问掌柜,此事可当真?”
彩玲的笑脸瞬间僵住了,她压低了声音摇头道:“不瞒您说,我们店主确实是开了一家古玩店。但先代宫妃的首饰是皇家财产,往往被收归国库,或是赠与安平寺。区区一家古玩店如何能得到如此宝物?柳公子万不可听信旁人的杜撰啊!”
原来云阑真的开了一家古玩店?这他倒是未曾听说。江柳南暗暗纳罕道。
“一般的古玩店确实是不可能做到的,但‘绮绣坊’掌事胞妹的古玩店能否得到皇家遗物,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秦酒忆笑道。
彩玲原本僵硬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冷却了下来:“柳公子还是不要给我家掌柜徒增责任了,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讲为好。”
“掌柜先别着急,”秦酒忆挑了挑左眉,“古玩店到底是个做生意的地方,我今日过来,也是想和你们做笔生意。”
秦酒忆向前走了几步,恰好将半张脸隐进了一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墨色眼睛里所带的情绪。
随之响起的声音却带着笑意:“无论什么东西,我都出三倍的价格。这笔生意,不知彩玲掌柜愿不愿意做?”
话音一落,彩玲愣住了。片刻后,热情的笑脸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柳公子见外了。有什么生意,我们好好谈。”
秦酒忆莞尔:“那就请带路吧,彩玲掌柜。”
江柳南对古玩没有任何兴趣,正欲告退。一个身影却快速闪到了他的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南哥哥也一起去吧。”
“不了,我对古玩并不感兴趣,还是先行一步了。”
“哦?那如果我非要你去呢?”秦酒忆戏谑地笑道。
他本就与江柳南站的极近,低头的时候正好凑近了对方的耳郭,随后响起的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蛊惑的意味。
“第三项条件,陪朕去古玩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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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彩玲的带路下,一行人在京城的巷子间穿梭,抄小路来到了一家从外面看格外阔绰的店面前。
鎏金的大字在上方漆红的牌匾间闪闪发光。
彩玲没带他们从正门进,而是绕到了一边,走进了侧面的小门。而后走过了一条长而曲折的连廊,这才终于进了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只开了一扇很小的窗,隐蔽性极好,却极其昏暗。彩玲点了几根蜡烛,递给了各位。
“这里是收藏金玉器物和瓷器的藏室。字画之类的在另一处,离这比较远。那边就不能点蜡烛了,怕会烧到了古物。”
比起金玉瓷器一类的,江柳南更喜欢欣赏字画,他正要请彩玲带大家去看字画时,秦酒忆开口道:“无妨,我对金玉之类的比较感兴趣,无意去看字画。”
江柳南悻悻地没说什么。秦酒忆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
“掌柜,不知这里是否有供女子佩戴的珠宝钗环一类的东西?”秦酒忆开口道。
女子戴的?珠宝钗环?
江柳南从未听说秦酒忆有收集金玉钗环的癖好。
既然如此,那他现在购买这种东西想必是为了赠与他人吧。
可貌似秦酒忆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女性亲眷,他能将这赠与谁呢?
如果不是亲眷,难道……难道他有喜欢的女子了?
好奇伴随着某种有些陌生的情绪自心底一点点地升腾了上来,江柳南感到有些难以保持淡定。
原来如此,那么秦酒忆坚决不想选秀的原因就找到了,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但是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如今众朝臣也都盼着他能早日选妃,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选秀一事是众望所归。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想办法说服秦酒忆。江柳南暗下决心,握紧了拳头。
“有的有的,这边来。”彩玲带着他们走到了角落旁的一个柜子那里,指着柜子说:“这儿全都是,请柳公子自行挑选吧。”
秦酒忆给李德明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地打开了柜子上那些排的整整齐齐的小木箱。各类簪子、玉镯璀璨辉煌。
秦酒忆的目力极佳,他在每个箱子前都停驻着,又在其中翻找了几下,接着又转战向了下一个箱子。
看着他迅速的动作与专注的神情,江柳南不禁愣了神。
也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秦酒忆已经翻过了大部分的箱子。精心挑选后,他的手中握着几支镶珠嵌玉的金簪子。
“就这几个吧,多谢彩玲掌柜了。”秦酒忆笑道,再次示意李德明递上了金子。
看着秦酒忆因心情大好而明显上扬的嘴角,江柳南感觉心头有些酸涩。
不就是给姑娘买了几支簪子吗,至于那么高兴吗?
“南哥哥看上去有些不快啊,”秦酒忆突然拍了拍江柳南的肩膀,“怎么了?需要阿忆买点礼物来哄哄你吗?”
“不必。”江柳南淡淡地拂开了秦酒忆的手,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你还是自己留着送别人吧。”
惊讶于江柳南突如其来的冷淡,秦酒忆挑了挑眉,怔了一瞬,随后赶紧跟了上去。
一离开阑品居,之前闷头快走的江柳南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站定。他神色冷淡却语气恭敬地道:“不知陛下是否愿意让臣看看您买的几件饰物。”
秦酒忆干脆地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江柳南却没有接,只凑近他的手瞧了瞧。
那都是些很漂亮的簪子,做工精良,雕刻着的都是平日里常见的花鸟蝶之类的样式。
宫中的器物确实是要比寻常钗环更精良些,但秦酒忆贵为皇帝,既要赠与他人钗环,想得到些制作精良的又有何难,何必大费周章地到这里来购买先代遗物?江柳南有点想不通。
突然,一支做工明显粗糙些的簪子吸引了江柳南的注意力。他抽出那支金簪,仔细地看了看。
金簪子很漂亮,端部镶着一把形状有些奇怪的金钥匙。簪杆上刻了一些字。江柳南觉得那字体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正想再仔细看看上面雕刻的内容,前方却突然伸来了一只手,轻轻巧巧地抽走了那支金簪。
“寻常器物而已,爱卿不必多看了。”
“皇上,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江柳南咽了一口口水,“今日去古玩店,我并没有为您做什么。我想,我在场对您根本没有什么好处。请问您为什么一定要浪费一个条件,要求我同你一起去古玩店呢?”
似乎没有预料到江柳南会对此产生疑问,秦酒忆少见地迟疑了几秒,然后恢复了笑容:“爱卿只需要完成条件就好了,不必多问为什么。”
江柳南没说什么,回想起秦酒忆为了女子大费周章地去买首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便赶紧告退了。
“皇上,丞相他好像不太高兴啊。”看着江柳南远去的背影,李德明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道。
“是啊,”秦酒忆勾了勾嘴角,“回宫后把朕的那幅《苍山负雪图》给丞相送去。”
李德明一惊,瞪大了眼睛,轻咳了一声,艰难地开口:“皇上,九王爷跟您讨这幅画讨了好几年了,您都不肯给。现在就这么送给丞相了啊。”
“你有什么问题吗?”秦酒忆斜了李德明一眼。
生生接住一记眼刀的李德明弱弱答道:“没……没有。微臣回宫后马上派人送过去。”
上午折腾了挺久,回到府上时距离晌午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江柳南随意地用过了午膳,便坐在书房里办公。
“丞相!皇上刚派人送来了一副画。”小凛匆匆忙忙地进来说道。
“一幅画而已,干什么这么着急。你最近是越来越冒失了。”江柳南起身接过画展开。
云雾浅淡。深青色的山峦蔓延至天际,与薄雾相接。如白色花簇般缀在山上的,是一丛一丛的白雪。青上嵌白,雪白衬青。
山峦的青色是一层一层晕染开的,白雪的质感是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从控制得恰到好处的墨色浓淡程度,到处理得极其到位的勾笔细节,再到左上角清晰有力的题诗,无一不彰显着作画者精湛的技艺与花费的大把心血。
这的确是一幅很难得的精品山水画。
江柳南的心情也随着这幅画的到来好了起来,转身将画挂在了书房的墙上。
小凛看了看江柳南,道:“那个……丞相,皇上对您可真好。我听李公公说,这幅画九王爷向皇上讨了好几年,皇上都没给呢!”
“毕竟这些年我的确也助皇上完成了不少事情,你见过像我这么勤劳的丞相吗?”江柳南继续低头看着公文。
“九王爷也帮助皇上了不少呀。”小凛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不打扰丞相了,我去干活了。”小凛抬腿开溜。
两日后,在绮罗坊定做的衣服便送到了丞相府。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出发去围猎的日子。
江柳南坐在马车内,轻轻掀起了车上的帘子,望着外面浩浩荡荡的围猎队伍出神。
关于这次围猎,他事先预想了很多。
黄月铭贵为将军世家的嫡女,性格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他之前与其有过几次接触,深感其心思之重。如果参加选秀没有成功,的确能挫掉她一部分的傲气,让她消停几天。但如果让黄月铭继续长期与江思络共同居住于将军府中,以后难免会有别的冲突。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她进宫。江柳南希望能通过某些手段来提高黄月铭成功入宫的概率。
按照往年的惯例,官员亲属可以参加围猎。江柳南便提前嘱咐了黄将军,让他带黄月铭一同前往。
只要大家都在驻扎地,江柳南相信他定能找到机会让秦酒忆与黄月铭进行接触。如果在围猎期间就能使秦酒忆对黄月铭产生好感,一切就能事半功倍。
客观上说,江柳南认为黄月铭的确有几分姿色,但个性属实是张扬了些。他并不确定秦酒忆是否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不论如何,总要试试。
近年的围猎驻扎地都定在京城近郊附近的一处丛林。早早有人在林中饲养了各种各样的野物,供各位皇亲贵族们猎获。
一到围猎地,江柳南便派小凛找来了黄将军。两人在帐篷外找了块鲜少有人经过的空地议事。
“我不确定皇上喜欢哪个类型的姑娘。令妹的性格太鲜明了,万一不合皇上口味,现在多加接触容易适得其反。建议妹夫让她先收敛一下个性,表现的平淡一点。”江柳南严肃道。
“丞相说的有理。其实臣之前也曾嘱咐过她。”黄将军点头,“真是多谢丞相了,考虑得如此周全。”
“妹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江柳南拍了拍黄将军的肩膀,“只要妹夫能照顾好思络,我便放心了。”
“那是自然。丞相放心,我就是自己受委屈,也定不会苦了思络。”
两人正聊得投入而又火热,一个熟悉的声音却骤然响起,打断了他们。
“丞相和黄将军不愧是一家人啊,真是亲密无间呢。”
两人震惊地循声望去。
秦酒忆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江柳南和黄将军先是一怔,随后反应极快地跪下行礼:“参加皇上。”
秦酒忆向前几步,边单手扶起了江柳南,边随意地对黄将军道:“免礼吧。”
江柳南发觉皇上身边只跟着李德明一人,问道:“皇上来了,李公公怎么也不通报一下。”
“有什么好通报的,麻烦。”秦酒忆面无表情道。
江柳南与黄将军交换了一下眼神。
皇上怎么会在这?他听到了多少?
幸亏他们讲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不然怕是……
江柳南悄悄地瞥了秦酒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并无怒色,这才松了口气。
围猎明日就要正式开始了,之后皇上需要同其他皇戚臣子参加各种骑射活动,并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其实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安排黄月铭和秦酒忆见面。
江柳南打量了一下眼前闲适地晃悠着的那人,然后悄悄给黄将军递了个眼神。
黄将军马上明白了江柳南的意思。
“皇上既然已经来了,臣斗胆想请皇上去臣那里坐坐。”黄将军作揖道。
见秦酒忆似乎犹豫了一下,江柳南连忙冲着他笑道:“臣也很想同黄将军再叙叙旧呢,大家不如一同前去。”
秦酒忆随意地把玩着一串翡翠珠,没看黄将军,却懒洋洋地瞥了江柳南一眼,散漫地答道:“那就走吧。”
江柳南与黄将军相视一笑。随后悄悄地派了个人回去报信。
黄将军及其下属的帐篷驻扎的位置离这并不远。几个人散着步便到了。
“皇上到——”李德明喊道。附近的下人们都跪下行了礼。
“大家免礼吧,今日随意点便好。”秦酒忆一拂袖子,走进了帐篷前厅。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他脚步一顿。
左排的第一把椅子旁,亭亭地立着一位身着淡粉色长裙的姑娘。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倏地转过身来,一头柔顺的长发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精心编好的发辫上,粉色步摇悬挂着的珠玉流苏碰撞出玎玲的清响。
见到皇上的那刻,她显得有些惊慌,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冲着前方跪下,盈盈一拜道:“臣女黄月铭参见皇上。”
“免礼。”秦酒忆快走了几步,温柔地虚扶了黄月铭一下。
跟在后面走进前厅的江柳南目睹了方才的场景,又见黄月铭面带绯色,忍不住看向了秦酒忆。
那人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长装,缎底上绣的彩龙张牙舞爪,一副凶相。他的一头黑发被一盏嵌着上好珠玉的金质龙头冠束起,整个人张扬而充满锐气,风流倜傥,气韵无双。
难怪人家姑娘一脸羞赧。江柳南撇了撇嘴。
“令妹还真是温柔娴雅。”秦酒忆扭头对着黄将军一笑,
黄将军连忙作揖道:“皇上谬赞了。”
秦酒忆扭头看了黄月铭一眼,挑了挑眉:“朕曾听闻黄姑娘是个奇女子,能骑马,也会一些武功,不知可有此事?”
江柳南没想到秦酒忆居然还了解一些大臣亲眷的情况,感到有些诧异。
“回皇上的话。臣女不才,但确实对骑马和武术略有涉猎。”黄小铭垂下眼眸,乖顺地回道。
秦酒忆温和道:“不错,不愧是武将世家的女儿。”
“皇上,不如就让舍妹给您舞一段剑吧。”见秦酒忆心情不错,黄将军趁机提道。
“哦?”秦酒忆勾了勾嘴角,“甚好。”
三人皆在位置上坐定,秦酒忆居于上位。不多时,黄月铭便换了身相对轻便的银色戎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举剑在堂前站定,朝秦酒忆作了个揖。见秦酒忆点头,黄月铭便快速后撤一步,挥舞起了手中的轻巧的银剑。
锋利的剑锋闪着锐利的光芒,剑柄上粉色的流苏随着她的旋转与轻跃飘动着。客观来说,黄月铭的武艺确实不算太精进,根本比不过大多数习武的男子。但这样的花拳绣腿经由一个女子舞出,带着一种柔和的美感,观赏起来也极为舒适。
随着一阵利剑劈出的风声,舞剑已经完毕。黄月铭轻巧地收势,粉色的流苏恰缠绕在她的雪白的手腕间。
“流苏绕皓腕,真是绝妙!”秦酒忆鼓起了掌,“黄家的后辈果然不同凡响。”
相较于秦酒忆的兴致高昂,江柳南倒是一直恹恹的,只是心不在焉地跟着鼓了鼓掌。
“小女子不才,谢皇上谬赞。”黄月铭收好银剑,站定后端庄地福了福身,“能为皇上舞剑是臣女的荣幸。”
江柳南看着黄月铭温柔娴静的样子,又回忆了一下记忆里黄月铭的行事态度,不禁愣了愣。
此女还真是不可小瞧,他暗想。
“看来,这里唯一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只有丞相了啊。”秦酒忆突然转向了江柳南,笑着打趣。
思绪回转,江柳南微微低下了头,抿了抿嘴道:“臣不才,不通武艺,让皇上见笑了。”
“没事,爱卿无须会武艺,只要能帮朕分担政务就好了。”秦酒忆歪头看着江柳南,“出了什么事,朕保护你。”
心头一热,江柳南的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他对着秦酒忆作了个揖:“多谢皇上。”
“好了,那朕走了。黄将军不必送了。”秦酒忆整了整衣服,一拂袖便站起身来,“爱卿陪朕去看看九弟吧。”
江柳南低下了头,作了个揖:“臣遵旨。”
出了帐篷,两人都一语不发,默默地一前一后向九王爷的驻扎处走去。
到了九王爷的驻扎所前,江柳南感到些许的尴尬,正打算出言说点什么,一个兴奋的声音骤然传来,打破了这持续已久的寂静。
“见过皇兄!”
迎面走来的年轻男人身量颀长,眉宇间的气韵与秦酒忆有三分相像。他穿着一身金线刺绣的淡绿色长袍,手上随意地摇着一把深棕色的题诗折扇,好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
江柳南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稳了稳心神,恭敬地作了个揖:“见过九王爷。”
“江丞相免礼。”秦奕辞微微一笑,然后对着秦酒忆“好久不见呀,皇兄。臣弟还以为您已经把我忘了呢?”
“还是没个正经样。”秦酒忆无奈地扶了扶额。
秦奕辞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视线扫到江柳南身上的那一刻,他眼睛一亮。
也许是他探究的目光过于热切,江柳南竟有种想要向后退的冲动。
秦奕辞看了一眼秦酒忆,而后又看了看江柳南,动了动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江柳南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心地问道:“九王爷是否有话要说?”
“嗯……”秦奕辞谨慎地看了秦酒忆一眼,见对方似乎并无阻拦之意,便嗫嚅着道,“京城最近有传言说,皇兄将《苍山负雪图》赠与了丞相。本王想亲自问问丞相,此事可当真?”
江柳南点了点头:“皇上确实将那幅画赠与了臣。”
闻言,秦奕辞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片刻后,他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柳南道:“本王想请问一下丞相,您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从皇兄那里要到了《苍山负雪图》?”
平静的迎上了秦奕辞炽热的目光,江柳南回忆了一下得画当日的事情,淡然道:“承蒙皇上厚爱,是皇上主动赠与的,臣并未讨要这幅画。”
“主动赠与?”秦奕辞脸色一白,“丞相,恕我直言,你是不是给皇兄下蛊了。怎么……”
“九弟如果想要画,朕可以给你找别的好画。”秦酒忆突然出言打断了秦奕辞。
秦奕辞扭头,恰对上了秦酒忆情绪冰冷的双眸。
在秦酒忆的注视下,秦奕辞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咽了口口水,迅速而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按照惯例,每年围猎前夜都会设晚宴来助兴。敢问皇兄,不知今日的晚宴上可有什么新花样?”
“同往年一样罢了,没什么新鲜的。”秦酒忆凉凉地瞥了秦奕辞一眼,“九弟想要什么新花样?”
“不不不,臣弟没什么想要的,皇兄决定便是了。”秦奕辞连连摇头,却突然福至心灵,“丞相对今晚的夜宴有什么想法吗?”
江柳南思索片刻,道:“臣从前并未参与过围猎,对此并不了解。但臣以为如果有些歌舞助兴,想必会不错。”
“那是定然,歌舞本就是每年夜宴的重要项目。”秦酒忆的面色缓和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是啊,臣弟记得,四哥他从前最爱看夜宴上的歌舞。”秦奕辞突然闷闷地出声。
毫无预兆地,秦酒忆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江柳南赶紧给秦奕辞递了个眼神,劝他注意些言辞。
秦奕辞却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而后弱弱道:“皇兄,都三年了,您什么时候才能让四哥出来……”
他……他在说什么!江柳南一惊,不安地看向秦酒忆,后者眸色极深,浑身上下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见秦酒忆似乎有暴怒之意,江柳南急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此刻的气氛。下一秒,秦酒忆却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一甩袖子,转过身去,没再看秦奕辞一眼:“朕先回去了,九弟好生保重。”
见秦酒忆并未直接发怒,江柳南松了口气,赶紧快走几步跟上了那人。
在回营的路上,江柳南想起秦奕辞刚刚所说的话,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他也没想到,秦奕辞他居然……居然敢直接在皇上面前提四王爷!
回忆及那些复杂的尘封往事,江柳南不禁抚了抚额心。
三年前的皇位争夺战充满了腥风血雨。
先帝不缺妃嫔,到而立之年时已有九位皇子。
许是意识到皇家因人口过多而引起了不少是非,先帝在蒋妃诞下九皇子后,令所有侍寝的妃嫔都必须喝下避孕的汤药。自此,后宫再无所出。
先帝病危的那年,大皇子二十三岁,九皇子十六岁。所有人都到了明事理的年纪。除了最小的九皇子不曾参与夺位之战,其余的每个人都有坐上皇位的野心。
秦酒忆是皇后之子,一出生便被封为了太子。太子继位,顺理成章。因而,秦酒忆是所有皇子之中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存在。其他皇子深知,想要登上皇位,就必须战胜最强大的对手。因而很长一段时间来,剩余的七位皇子都对秦酒忆进行着高强度的打压。
而其中对秦酒忆打压的最狠的,当属四皇子。
从栽赃陷害到直接买凶下毒,四皇子似乎从未心慈手软过。而太子殿下硬是一次又一次地度过了难关,积蓄力量,成功夺得了皇位。
当时的丞相正是江柳南之父——江智清。作为一介工于心计的老臣,他并未参与这次恶战,一直表示中立,想要明哲保身。却不料秦酒忆上位后,对未曾对自己伸出援手的江智清并不满意,屡屡在朝堂上对他施压。江智清本就是识时务的人,见时局对自己实在不利,便马上告老还乡,退出了朝堂。
在江智清告老后,秦酒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扶持江柳南担任了宰相。
江家当时傻了。
赶走了老子,扶上去了儿子。没人能理解秦酒忆心里在想着什么。
只有江柳南能理解。他觉得秦酒忆之所以扶持自己为相,应当是为了报恩。
当年在先帝染病之初,御膳中曾被验出剧毒。事发后,先帝大发雷霆,要求彻查此事。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最后,采集到的多项证据都指向了当时身居太子之位的秦酒忆。
随后传来的一道圣旨将秦酒忆软禁在了东宫。
那时蒋贵妃颇得盛宠,掌六宫大权,正炙手可热。而皇后早在一年前去世,秦酒忆在宫中也没有了傍身的大树。
谁都不想在夺位之争中站错位置。朝中见风使舵的大臣们大多倒向了蒋氏一族,希望扶持四皇子登基。根本没有人会想向孤立无援的秦酒忆施以援手。
除了江柳南。
或许是因为最初的几碗酒酿圆子,抑或是因为上课打瞌睡被提问时秦酒忆给他打过的数不清次数的暗号,也可能是因为多年来两人一同读书作伴所产生的深厚友情,江柳南坚定地认为,自己应当支持秦酒忆。
他成了秦酒忆唯一的援军。
江柳南虽是宰相之子,但他本身在朝中并没有官职,也没什么权利。他只能瞒着家人,拿出自己有限的积蓄,想尽办法到处打点。
因为秦酒忆被禁足,两人无法见面,江柳南只能想办法找人给秦酒忆传信。
也是在那时的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小凛。
某个夜晚,江柳南一个人悄悄地溜到皇宫的围墙外,想入宫与秦酒忆传信。他不会武功,却想尝试去翻墙,结果被守在墙后的侍卫发现了。
正当江柳南认为自己必定会被抓走之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手揽住了他的腰,足尖在墙头轻轻点了几下,就凭借着极好的轻功离开了这里。
当时江柳南十分恐惧。倘若他被宫里的侍卫抓住,只要用金钱打点,再加上朝堂上父亲的施压,肯定能把事情摆平下来,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危及性命。可这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会把他怎么样,江柳南真的说不好。
他被黑衣人带到了远离皇宫的一条小街上。那人闪进了墙侧的阴影里,然后松开了江柳南。
“你走吧。”黑衣人说道。
就这么放他走了?江柳南觉得意外。
这个黑衣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救他?
看着对方即将离开的背影,江柳南赶紧开口喊道:“少侠留步!”
黑衣人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身看了江柳南一眼:“公子何事?”
江柳南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迎上了黑衣人的目光:“你是何人,又为何要救我?”
“路过之人,举手之劳罢了。”黑衣人答道。
江柳南盯着黑衣人看了片刻,突然灵光一现,一个想法逐渐在他的脑中成形。
他向黑衣人走近了几步,严肃道:“我见你身手极好,能否帮我办一件事。钱不是问题。”
黑衣人一愣,随后眯了眯眼:“公子请讲。”
“帮我给东宫里的那位太子殿下传信。”
黑衣人的眸光一闪,似是有点诧异。见他犹豫,江柳南连忙道:“确实是有点危险,但对少侠应当不是什么难事。我保证,即使事情败露,你被抓住了,我也有能力保你性命。”
黑衣人冷哼一声:“他们抓不住我。只是公子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去救那位大势已去的太子殿下。”
“他没有大势已去,他只是蓄势待发。”江柳南低下头,抿了抿嘴角,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了黑衣人,“我敢保证,他是所有皇子中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
江柳南担心他要拒绝,正想出口挽留,黑衣人却突然对着他单膝跪下,摘下了蒙脸的黑纱。
“小凛谨遵公子号令。”
那是一个清俊的公子,看上去比江柳南小两三岁。这般年轻,身手却这般好,江柳南暗暗赞叹。
在小凛的帮助下,江柳南与秦酒忆里应外合,成功找出了投毒事件的证人,而后解除了秦酒忆的软禁。
他们知道主使是四皇子,但当时并没有办法直接找出他的罪证。四皇子后来多次设计陷害秦酒忆,甚至曾直接派刺客前来暗杀,却都被秦酒忆一一成功躲过。
秦酒忆与江柳南合力,一同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先皇驾崩后,秦酒忆在夺位之战中取得了胜利,成功登基,封号圣嘉,建立了天佑王朝。
登基后,秦酒忆马上软禁了四王爷,时至今日。
九王爷与四王爷为一母所出,关系甚好。今日出言莽撞,想也是手足之情使然。
想到这里,江柳南叹了口气。
“丞相何故叹气?是对朕的所为有什么异议吗?”秦酒忆突然站定,转过身面向江柳南。
斜阳暮色里,江柳南无法从那墨色的瞳仁里辨明他的情绪,不由得一怔。
随后,他抿了抿唇,淡淡开口道:“臣对陛下确实有一点异议。”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两人沉默着看着彼此。而后,秦酒忆从怀中掏出了那一串翡翠珠,随意地把玩了起来。
“嗯?”他挑了挑眉,目光锐利地看着江柳南,戏谑道,“朕是哪里做的不好,扰到了爱卿,居然让爱卿有所异议?”
“臣不敢,皇上不曾扰到臣。”江柳南作了个揖,“只是臣确实不太能理解皇上的想法。”
“不理解?”秦酒忆轻哼了一声,“爱卿不妨展开讲讲。”
“臣以为,九王爷今日所说的话,实在是有些越矩了。”见秦酒忆并没有表露明显的情绪,江柳南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继续道,“三年前,臣与皇上一同经历过那场恶战,各位王爷的所作所为,臣都看在眼里。四王爷手段毒辣,曾多次危及皇上性命,次次出手都不曾留情。”
“而皇上登基后却只将他软禁,并未伤其性命,实属是仁至义尽,也太过温和了,以至于九王爷居然敢出言为四王爷求情。”
“温和?”秦酒忆眯了眯眼,“朕极少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朕。”
“是臣失言了。”江柳南迅速地抬头,悄悄注意了一下秦酒忆的表情,而后再次低下了头,“但臣也确实难以理解皇上的做法。”
秦酒忆向江柳南走近了一步,将手轻搭在了他作揖时抱起的拳头上,温柔地示意他免礼,而后笑道:“爱卿以后会懂的,朕会告诉爱卿。”
他回眸看了一眼天边如血的残阳,抿了抿唇。
江柳南却从他的笑里品到了苦涩。
两人一时无言,却心照不宣。
天色渐暗,晚宴很快就开始了。
偌大的厅堂里烛火通明,歌舞升平。轻柔的面纱,飞扬的红袖与娇俏的笑容,随着蒙面女子们的舞蹈形成动人的画面。秦酒忆坐在上位,笑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皇兄,我敬你一杯。预祝此次围猎圆满进行!”秦奕辞举杯,未等李德明将秦酒忆的酒杯斟满,自己先一口饮尽。
“多谢九弟。”秦酒忆也将酒饮尽。
江柳南见两人如此,心里明了下午那场应该是揭过了。
“丞相近几年来甚是辛苦,不愧为朕的左膀右臂。朕敬你。”
猝不及防地被皇上点到了名,江柳南迅速地举起了酒杯:“多谢皇上。这是臣应尽的本分。”
秦酒忆小小地抿了一口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
他缓缓地摇了摇酒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酒,勾唇笑道:“不知爱卿明日可否想与朕一同前往猎场?”
江柳南垂眸,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实话实说:“臣的骑射技术不佳,还是不献丑了。”
“嗯?那可真是可惜了。朕本想让爱卿带黄姑娘一同上猎场瞧瞧的。”秦酒忆停顿了一下,又抿了一小口酒,“今日下午一见,朕觉得她非常不错。”
黄月铭?江柳南一愣。
围猎随行的女眷伦理一般不会参与骑射活动。但如果能得到皇上的特许,黄月铭便可以同他们一起前往猎场。
如此,他便可寻找机会增加黄月铭和皇上的接触,这正合他意。
江柳南对居于上位的秦酒忆作了个揖,道:“臣虽然不擅骑射,也不通武艺。但既然已经来了,臣也希望能有机会前去猎场一睹各位的风采,方不算白来一遭。”
“那爱卿可要好好准备了,”秦酒忆笑着冲江柳南挑了挑左眉,“这还是朕第一次与你一同参与骑射呢!”
宴会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只见银光一闪,众人还未看清,一道红色的身影便如箭般自台下迅速地直直冲向上座。
“有刺客!救驾!”李德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大声喊道。
江柳南快速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小凛!”
未待侍卫们赶到,那舞女的匕首径直刺向了秦酒忆。
她本想将匕首刺入秦酒忆胸口,却不料对方快速起身,后撤一步,一下子擒住了她右手的手腕,随后往外轻轻一掀。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女子的手腕便被反折了过来,她不禁痛呼了一声。那柄匕首也被掀飞了出去。
秦酒忆嫌恶地将女子甩开,单手将她往外推了一把。小凛迅速的迎了上去,拔剑挥向了那个舞女。
女子险险避开。与此同时,本在酒席外围守着的侍卫们已经聚集到了秦酒忆的前方,将女子隔了开来。
形势分明,秦酒忆淡漠地看着那个女子,道:“束手就擒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女子向秦酒忆的方向轻瞥了一眼,突然一笑。她快速转身,几根银针自她左手的袖口飞出,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向江柳南的方向飞去。
全场皆惊。江柳南心知来不及躲避,便下意识地将手臂伸到了前方,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江柳南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明黄色的高大身影。
秦酒忆手持着一把利剑,站到了自己的身前。他挥剑格挡着,银针与剑锋撞击出清脆的声响,绣着龙纹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扬。
挡下银针后,他潇洒地收剑,抬眸快速地扫了江柳南一眼,随后扭头目光冷冽地看了看那名女子。
紧接着,一哄而上的侍卫们迅速地制服了刺客,反扣住她的手使她跪下。
两人走上前去。秦酒忆看了李德明一眼,后者便揭下了那名女子的面纱。
面纱被揭下的那刻,江柳南倒吸了一口凉气:“云裳!”
绮绣坊掌事云裳冷冷地看了江柳南一眼。
“怎么会是你!”江柳南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为何要对皇上和我下手?”
云裳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云裳姑姑还真是别来无恙啊。只是这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你自己心里应当是有点分寸的吧?”秦酒忆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裳,轻蔑地笑了笑,然后向李德明点了下头,“押下去,严加拷问。”
很快,几个侍卫将云裳带了下去。
“一点小插曲罢了,大家都归位吧。”秦酒忆挥了挥手。大家便都回到了原位。
趁众人不注意,李德明向皇上和秦酒忆走近了几步,用只能让他们听清的声音小声地道:“皇上,要传太医吗?”
刚刚形势危急,江柳南没有看清。如今定神一看,他才惊讶地发现秦酒忆的肩上扎着一根银针,想是刚刚情势过于紧张,秦酒忆仅用剑未能将针全部挡下。
“让太医到我房中吧。晚宴继续,别扰了大家的兴致。”秦酒忆表情平淡,“朕先回房了。”
江柳南担忧地看着秦酒忆拔出了那根针,感到有些愧疚与心神不宁。秦酒忆却扯着嘴角对他一笑道:“朕没事。”
他墨色的眼睛里都是暖暖的光芒,看得江柳南一时愣了神。
“不过要辛苦爱卿扶朕回房了。”秦酒忆拍了拍江柳南的肩膀。
李德明留在晚宴上善后,江柳南便扶着秦酒忆往他的帐篷走去。
“今晚真是多谢皇上了。皇上为臣受了伤,臣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走了一会儿,江柳南找了个时机开口道谢。
“爱卿不必在意。朕下午才说过,出了什么事,有朕保护你就好了。”秦酒忆凑近了江柳南的耳郭,呼吸温热,声音低哑。
江柳南感觉耳朵有点烫:“谢皇上关怀。”
“那爱卿要怎样谢朕?”秦酒忆把头往江柳南肩上一靠。
他本比江柳南高了一截,现在却由江柳南扶着,低着头,呼出的热气一下下地喷在江柳南的颈窝里。
江柳南感觉自己脖子的下方酥酥麻麻的,但又不好把秦酒忆推开。想低头请对方把头抬起,却在看到对方脸的那一瞬将要说的话噎了回去。
秦酒忆的脸色比平时白上好几分。他的嘴唇已经完全青了,简直没有一点血色,此刻正紧紧地抿着。额头上遍布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秦酒忆难得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看到此景,江柳南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尽力地加快了脚步。
怎么会这么痛?
他们迅速地向帐篷赶去。一进内间,江柳南便小心地将秦酒忆扶到了床榻上,帮助着脱下了他的外袍。
候在一旁的太医赶紧上前,掀开了秦酒忆的中衣查看伤势。
肩膀上已经青紫了一块。
江柳南担忧地看着那块肿起的伤处,紧张地问道:“太医,情况到底怎么样?”
在看到秦酒忆肩膀的一瞬间,太医瞳孔紧缩:“针上有毒!”
太医的话音刚落,秦酒忆便有些虚弱地咳嗽了一声,随后皱了皱眉头。
江柳南攥紧了拳头,心上一紧,忙问道:“此毒可解?”
太医给秦酒忆号了一下脉,点了点头:“此毒可解,但发作起来甚急且甚险。所幸皇上只中了一针,且中毒位置较偏,尚无性命之忧。但倘若同时中了三根针以上,恐怕会很快毙命。就算有解药,也难以挽回。”
假如秦酒忆没有出手,那么中毒的就是……
江柳南凝视了秦酒忆半天,然后松开了自己的拳头,眉头紧锁。
所幸随行的太医已经考虑到了围猎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各种危险,因此早就备足了各类药物。煎好药给秦酒忆服下后,太医便告退了。
江柳南挥退了其他人,掩上了房间的门,便回到了内间,独自坐在了在秦酒忆的床沿。他扫视了一下周围,觉得屋子实在是有些太明亮了,不利于伤者休息,便想将外面的蜡烛熄灭几根。
他刚站起身来,秦酒忆就翻了个身,原本严严实实包裹着他的被子被掀开了一角。
江柳南重新坐了回去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再次站了起来。
不知是否是因为热,秦酒忆又动了一下胳膊,用手拉了拉胸前的衣服。被子和睡衣的内襟被他扯了开来,露出了他脖颈上明显的喉结与胸膛上曲线流畅的坚实肌肉。
江柳南再次重新替他拉好了被子,无奈地勾唇笑道:“皇上,还装睡吗?”
眼前的人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
许是因为方才的痛楚过甚,此刻秦酒忆的眼尾潮红,眼中带着些雾气。那人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爱卿……现在能不能别离开。”
江柳南低下头,仔细地替他掖了掖被角,视线落到他肩膀上缠着的绷带时顿了一瞬,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是为臣受的伤,那么臣就有义务照顾好皇上。皇上放心,臣不会走的。”
“爱卿……”秦酒忆眯了眯眼,眸色暗了暗,“难道你照顾朕,只是因为感激而决意履行义务吗?”
江柳南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秦酒忆却先开了口。
“保护你本不是朕的义务,可朕还是这么做了。”
“朕心甘情愿。”
江柳南抬起头,恰对上秦酒忆明亮而缱绻的眼眸。
“那爱卿,什么时候才能心甘情愿地陪一陪朕呢?”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灼得江柳南愣了神。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无奈地看了秦酒忆一眼道:“皇上,我只是想去灭几支蜡烛,本来就没想着要离开。”
他用手支撑着床铺想要站起身来,一阵温热的力道却缠上了他的手腕,将他紧紧拉住。
江柳南回头瞪了皇上一眼,后者才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松开了手。
“好吧。那爱卿你尽快回来。”
灭蜡烛的时候,江柳南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皇上有时候好像也挺好欺负的,被瞪了也没有凶他。
等等……他一个臣子何时有胆子瞪皇上了。
江柳南越想越不对劲。
第二日一早,江柳南看着正在宫女协助下更衣的秦酒忆,好心劝道:“皇上,您现在身体抱恙,需要多加休息,还是别去了。”
秦酒忆整理了一下袖子,向江柳南走近了几步,莞尔道:“无妨。连爱卿都来参与骑射了,朕又怎能错过这次围猎。”
他今日换了一身轻便的箭袖短装,衣服依旧是夺目的明黄色,手上英气的金护腕在清早的淡淡晨曦下闪烁着微光。
忽然,江柳南感觉肩上一暖。
他低头一看,才发觉秦酒忆竟在自己方才出神之时,为他披上了一件披风。
冰冷的指尖轻滑过江柳南脖子上的皮肤,冻得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想躲。但看了看秦酒忆专注的眼神,江柳南到底还是没动。
那人小心地在他身前为他系好了披风的绑带,并认真地整理了一下,使其在他的胸口服帖地下垂。
看着秦酒忆的笑,江柳南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在文曲院读书时那简简单单的日子。
没有要处理的公务,没有要操心的国事,没有大臣间的应酬。
但是有读不完的经书,有先生的训斥,有忍不住犯困的课堂,还有那人带笑的眉眼。
秦酒忆的笑容依旧意气风发。
没变的是你。
你一直都在。
所幸,我们都还年轻,还可以有很多很多个十年。
“爱卿最近好像老走神,是休息得不好吗?”秦酒忆轻轻拍了江柳南的肩膀。
“不清楚,也许吧。”江柳南摇了摇头,“既然皇上决意要去,那咱们不妨现在就赶紧出发。”
江柳南虽然不擅长射箭,但也能够独自骑马。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和围猎的队伍一同到达了丛林猎场的入口处。
待所有人都在入口处站定,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便骤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鼓点声,使得全场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一匹染着七彩鬓毛的乌蹄白马自林中夺步奔来,马蹄之下尘土飞扬。油光水滑的马鬃和马尾在晨曦的照耀下流光异彩,端的是极好的品貌。
那马驮着一根直立的描画着环数的醒目红色箭靶,在众人的面前疾速飞驰而去。
秦酒忆定神看了看那个红色的箭靶,而后自背上的箭篓中随意地抽出了三支箭,接着熟练地拉满了那柄刻画着七彩龙纹的精致长弓。
他英气而自信地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勾唇一笑,瞄准飞奔着的骏马依次将三支箭射出。
只听得“嗖嗖嗖”的三声轻响,众人的目光追随着那红漆白羽的利箭而去,便见那三箭依次稳稳扎入了红色箭靶的靶心,均是极准的十环。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
“皇上好箭法!”江柳南衷心赞叹道。
秦酒忆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掌声与喝彩声中回眸冲着江柳南莞尔一笑:“多谢爱卿赞许。”
在将骏马牵下了场地后,御林军的首领在场地中心立起了一面绣着皇族龙凤图腾的红色旗帜。凛冽秋风中,那旗帜猎猎飞扬。
围猎自此开始。
随着御林军首领一声令下,各位皇亲武将们便四散而去,纷纷骑马进入了丛林,开始捕获属于他们的猎物。
“跟朕走吧?”秦酒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江柳南,便骑马向前而去。
箭术不佳的江柳南本就对这次围猎没抱有多少预期,也从未打算在射猎中夺得什么奖酬。他轻轻拉了下缰绳,让马缓步跟上了秦酒忆,随后扭头看了身后的黄月铭一眼,示意她跟上。
接到了江柳南的示意后,黄月铭微笑着对江柳南点了点头。
每年围猎中最有看点的两个彩头,一是捕获猎物最多者,可得上好的宝刀一柄;二是射得奇物而归者,可得极品和田玉佩一块。
这奇物,指的是一只佩有金缎带的猎物。今年的奇物,是一只及其少见的花斑麋鹿。
天佑王朝本无麋鹿,这麋鹿是由邻国进贡而来的。而在作为贡品的诸多麋鹿中,这匹花斑的麋鹿极为少见,因此也极其可贵。
谁能射得这只鹿而归,谁便可获得那块极好的和田玉佩。
但是在这偌大的丛林中,要找到一只鹿,谈何容易。因而参与者们皆骑马快速散开,都想先他人一步捕获那只奇物。
江柳南跟在秦酒忆的身后,见他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笑着打趣道:“皇上今年难不成也想去捕获那只奇物吗?”
按照惯例,皇上是不需参与每年的夺彩活动的,只需随性捕获几匹猎物,作为给他人的奖赏即可。
“朕自然不需要去找那只奇物,只是爱卿难道也不打算去找吗?”秦酒忆拉了拉缰绳,放慢了速度,和江柳南并排行走。
他冲江柳南挑了挑眉:“朕只是想帮着爱卿找找罢了。”
江柳南抿了抿唇,叹气道:“谢皇上美意,只是臣无心夺彩,不找也罢。”
“是无心夺彩,还是心知夺不了彩?”秦酒忆戏谑道。
江柳南还未回答,他便抢着继续道:“无妨,朕很擅长骑射。”
“所以,朕可以教教爱卿。”
看着秦酒忆自信而带着傲意的眼神,江柳南将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皇上主动表明愿意去教,他自然也不好直接拂去秦酒忆的面子。
江柳南正打算点头谢恩,却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
“皇上箭术卓越,臣女深感敬佩。”黄月铭乖顺地低下了头,垂眸温柔道,“不知臣女可否也有机会得到皇上的指教呢?”
江柳南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秦酒忆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而后看着黄月铭笑了笑。
“黄姑娘想学,那当然可以。”
江柳南闻言咽了口口水,突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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