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1-01 15:09
- 《空心拳》是一本由作者点点万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展成舟蓝天是小说中的主角,空心拳主要讲述了:蓝天很想要拉展成舟进入他的世界,虽然不简单,但他很幸运,因为他是真的做到了。热门评价:所以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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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拳展成舟蓝天小说
寒假最后一天,老天爷赶着开学的场子,又下了一场大雪。
展成舟坐在桌前刷竞赛题,时不时要走会儿神,看看窗外的雪。
蓝天这两天没在QQ上找他,可能是吵得不太成功。
展成舟又高兴又不高兴。
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因为操心过度,没吃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老妈有点儿紧张,“宝贝儿怎么了?”
展成舟不知道该不该跟爸妈说蓝天的事,他思来想去还是说了,说出来能让母亲放心些。
老妈笑笑,“有理想是好事啊。”
“不危险吗?”
老爸说:“小男孩儿在这个年纪怕什么危险。”
展成舟觉得爸妈不明白开战斗机的危险性,特地拿新闻举例。
老爸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你那朋友就算是想开飞机也不是说开就开啊,部队还不一定看得上他呢,现在就担心危险不危险是不是有点儿早?”
好像是有点早。
展成舟又扒了几口饭。
换上校服,展成舟惊觉自己又长高了,裤腿有一点短。
他现在不怎么担心蓝天开飞机的事了,更关心自己的身高有没有超过同桌。
但他不好意思直接拉蓝天来比,所以还是问开飞机的事。
蓝天神采飞扬,眉毛就要挑到天上去——“经过我不懈的抗争!循循善诱的引导!苦口婆心的规劝!我爸妈说不管我了!”
“我还要求我爸给我道歉,他一天到晚打击我,让我觉得自己笨死了!”
“我哪里笨啦!”
“他还不给我道歉,估计觉得没面子!”
“但他让我试了一下飞行服,嘿嘿,我觉得特别合适,可帅了,我拍了照片。”
展成舟凑过去看他的手机,确实帅,蓝天虽然瘦,但是个子高,手长脚长,能把衣服撑起来。
“帅不帅?”
展成舟点头,同时补充了一句,“但你还是得好好学习,空军招飞也不是不看成绩。”
展成舟又开始操心,他怕蓝天飞不了。
蓝天撇撇嘴,“我知道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展成舟,把展成舟看得心里发毛,手揣到兜里去。
“两天不见,你好像有哪儿不一样了。”
“是吗?”
蓝天一步跨到展成舟面前,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站得近,脸几乎贴着脸。
展成舟看见蓝天嫩白脸上渐渐浮起红云。
他想,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你好像,又长高了。”
蓝天的睫毛特长,垂眼的时候能扫下一圈阴影,配上粉红的脸颊,让展成舟想起张曦月递情书时的样子。
蓝天是个男孩儿,娇俏情状却比女孩儿更动人。
他一下抬起头,眼睛灿若繁星,星海底下藏着展成舟的模样。
他还害羞着,伸出手在两人头顶比了比,“比我高了。”
展成舟有丝丝得意,为身高得意,也为同桌对他身高的关注得意。
但他很认真地说:“不是两天长的。”
他应该早就超过蓝天了。
蓝天笑起来,“是啊,我早就说你会长得比我高。”
蓝天在放学之后拉着展成舟去商场测身高,展成舟穿着鞋有183,蓝天次一点,181.5。
展成舟估摸着鞋底得两厘米,但怎么样也上了一米八,他现在才十六岁不到,还有的长。
至于蓝天,他说:“半年只多了半厘米,看来是不长了。”
他一点儿也不失落,反而高兴地和展成舟解释:“我不能长太高,飞行员有身高上限的。”
冬春之交的时候,老吴把展成舟叫到了办公室。
他说K大新设了一个少年班,专门培养物理人才,像展成舟这样年纪小的同学可以提前一年参加高考,只要考过一本线就能上K大。
老吴让展成舟仔细地想想,是要继续走竞赛自主招生的路子,还是直接上大学。
他把选择权交给展成舟,可是意思偏向了提前高考。
老吴让展成舟最好做着两手准备。
蓝天就在办公室外边端着水杯等,展成舟一出来,他就赶忙问:“什么事儿啊?”
展成舟告诉他:“高考还有一百一十七天。数学竞赛还有一百五十五天。”
蓝天没懂什么意思,但展成舟暂时不打算跟他解释。
展成舟心里有点烦。
他对自己的水平很有数,一本线对他来说不太难,去K大学物理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好像是一条平平坦坦的路,但是展成舟偏偏不太愿意走。
一方面是觉得走得不清不楚。
另一方面,他有点舍不得蓝天。
他刚刚交上朋友,虽然大他两岁,但还像个幼稚鬼,容易害羞,特别会关心人,有理想有抱负,努力又上进,手还很好看,特别好一个人。
展成舟想,如果现在就去上大学,他能遇到同龄人,遇到和他一样智商高的同学,他们也有理想有抱负,也努力也上进,但可能不会有蓝天这么有意思。
蓝天不知道展成舟藏了什么心事,每天依然高高兴兴地给展成舟介绍飞机。
展成舟听着他说,感觉同桌在春色里沾染上一身的光。
多看一眼就多舍不得一点。
他跟爸妈聊了许多次,老爸老妈让他自己决定。
可他明白,他们也想让他去参加高考。
“宝贝儿,你要是舍不得蓝天,你也可以再读一年,但你要明白,你们总会分开的,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展成舟去办公室领了高考报名表,填的时候没躲着蓝天。
“你要高考啦?”蓝天眨了几次眼,睫毛垂下去。
展成舟说:“对不起。”
他看着同桌摇了摇头,“这样很好啊,你肯定能考上。”
蓝天话变少了,但不生气,还给展成舟带小零食。
他不怎么问展成舟题目了,也不聊战斗机,只是时时监督他复习。
这样反而让展成舟学不进去。
他请了几天假,闷在房里,一边刷高考题,一边刷竞赛题。
两边都顺利。
他没开手机,脑子转得飞快。
在题海里,展成舟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决定放弃高考的机会。
老妈拉着他坐在书房里,让展成舟好好地想想。
展成舟说:“比起能做什么,我更想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不想这么早就把所有的路看得那么明白。”
“妈,我还小,是不是?”
展成舟觉得蓝天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交朋友的勇气,面对人生的勇气。
他如果没有认识蓝天,如果一直孑然一身,他可能就去高考了,去学他擅长的物理,然后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一辈子孤单阴郁,局限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生里。
老妈又哭了,眼里闪着泪光,“是妈妈想错了,你本来有更多的时间来选择。”
展成舟用畸形的大拇指抹掉了老妈的眼泪,谢谢她的理解。
回学校那天,海棠开得正好。
展成舟跟蓝天说:“我不打算高考了。”
蓝天看起来呆呆的,问为什么。
展成舟笑了笑,替他把戳眼的碎发撩到一边。
蓝天真的是一个很值得珍重的朋友。
虽然不用准备高考,展成舟也没能闲下来。
他得复习竞赛,还得想想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但这些绝不是拒绝体委让他参加篮球赛的理由。
蓝天趴在桌上,手里抠着展成舟肘部的校服褶子,抠了半天,终于轻轻地问出声:“同桌,干嘛不参加篮球赛啊?”
展成舟犹豫了一下,说:“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啊,我们班现在就差一个替补。”
展成舟左手攥着,掌心里出了点汗。
他还是跨不出那一步。
“不想学。”
“我教你你也不愿意吗?”
展成舟摇头。
蓝天努起嘴,“摆什么臭架子。”
他微微叹了口气,“算啦。”
体委还来找展成舟,说他个子高,身材好,杵在场上就给班里长气势。
展成舟不答应,任体委磨破了嘴皮子。
体委一直给蓝天使眼色,蓝天也装没看到,最后实在是被念得头痛,说:“不要为难他啊,他不想打。”
展成舟回到家,看着老妈送的斯伯丁,再看看自己的大拇指,怔怔地。
他会打球,可能打得还算不错。
展成舟的表哥是大学里的篮协会长,在他憋闷的时候教他打球,还领着一个篮球队的队员来陪他玩,一群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带上一个十几岁的展成舟,见面就是打球,说话就是技术指导,从不提别的。
展成舟知道他们都知道自己拇指的事,也知道表哥让他们不要说,便假装不知道他们知道。
互相假装不知道的气氛一直维持得很愉快。
他一直盯着球发愣,盯得眼酸,心里也酸,怨气怒气都涌上来,无处宣泄。
他想做点题,可是脑子里被情绪堵得满满的。
展成舟最终抱着球逃出了家门。
他去了一个僻静的球场。
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夜晚的空气里浸润着花草的香气,球场的大灯亮得炫目,太亮了,连扑火的蚊虫都不招。
展成舟抖了抖腕子,把球吸在手里,跑动三两步之后就把球丢进篮筐。
他的准头很好,那球没碰着篮筐,直接擦过球网,擦出“刷”的一声。火热迅疾,好像他无所不能。
蓝天做梦也没想到能在夜半的球场遇到展成舟。
他揉了揉眼睛,把那熟悉的身形看得更清楚了。
他怎么也不会认错了心上人,可是他也还没忘,白天的时候,展成舟说不会打球也不想学,显然事实并非如此,展成舟很会打球,不需要蓝天来教。
蓝天只穿了一件球服,抱着球在场边远远地看,夜里风凉,没一会儿便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展成舟回头了。
他们都觉得尴尬,沉默着遥遥相望。
蓝天率先打破了沉默,夹着球往展成舟的方向走了几步,装作欢快地招呼着:“好巧啊,你也来打球啊。”
展成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站定之后便把手背到身后。
蓝天更尴尬了,不知道该停下还是继续向前。
他最终决定保持好距离,踩在中场线上,等罚球线旁的展成舟开口。
展成舟说:“对不起,我会打球。”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他骗了蓝天,但他不敢解释前因后果。
蓝天很快地接上了:“没事的,不想打比赛就不打呗,没事的。”
“但你干嘛骗我啊。”他皱起眉头,“直说就好,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啊。”
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展成舟拿了场边的外套,搭在蓝天肩上。
他还想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抱着球飞快地走了。
那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之后展成舟和蓝天就迎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
展成舟撑了一天,捱不过去了,他知道自己有错,对蓝天关爱更佳。
他学着蓝天最开始的样子,每天往他笔袋里塞糖,为了显出诚意,塞得还都是费列罗,三种口味轮着来。
但他不像蓝天那样光明正大,只敢挑着人离开座位的时候搞些小动作。
他发现蓝天吃得格外积极,巧克力不会被晾超过三节课。
但是蓝天吃归吃,吃完就当没吃过。这让展成舟很苦恼,他只好企盼篮球赛赶紧结束。
体委时常来找蓝天商量战术,展成舟每次都在一旁立着耳朵听,听到不合理的地方也不会指手画脚,权当自己真的不懂篮球。
好不容易捱到第一轮比赛之前,体委乐呵呵地朝着展成舟说:“展成舟你肯定要来看比赛的吧,你来给天哥当啦啦队啊!”
展成舟一边点头一边偷瞄蓝天,蓝天没露出什么大的表情,在体委离开之后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篮球赛开始这日,气温径直飙到三十度。
班里女孩买了成箱的冰水,准备好了毛巾和葡萄糖,演练了好几次口号,喊得气壮山河。
学校里没有校队,聚在一起打球的男生大概知道彼此的身手,蓝天算一个准度奇高的投手,体委速度快,善于抢断,队里其他三个男生球技不出众,但胜在配合默契,他们勉勉强强凑成了一支有望冲击冠军的队伍。
可他们第一轮就碰上了另一支夺冠热门,也有射手,而且吨位足够,最壮的那位有一点五个蓝天那么重。
抽签台上,体委还没来得及把一口凉气吸完,那边人高马大的队长就微微笑着来跟他握手,体委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了一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从台上下来就被蓝天招呼了一后脑勺。
“你怎么抽的!”
他一改近几日的高冷模样,气得眼睛都瞪起来。
体委也冤枉,哭丧着脸:“我哪能知道抽成这样。”
老吴两边安抚,“余纪说得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量力而行,拼过就是冠军。”
于是五个队员聚起来,十只手叠在一块儿,一声“六班必胜”喊得比蝉声嘹亮。
展成舟就坐在树荫下,看到蓝天微微侧过头往外瞟。
两个人目光撞到一块儿,展成舟朝他笑了一下,口型比的是“加油”。
蓝天读懂了,嘴角勾起来,笑得自信张扬。
长达一周的冷战就此打住。
球场上的蓝天给人感觉与平时不同,明明身量纤纤,却常常无惧无畏带着球往三秒区里突,对得起“天哥牛逼”的呐喊,却让展成舟觉得怪异。
他记忆里的蓝天,会努着嘴说“我不会嘛”,会害羞到脸颊耳根一起红,会撒娇,会絮絮叨叨地数落展成舟的罪状,不是现在这样,激进又凶猛,不要命似的,打出了十成的狠劲。
展成舟看蓝天时走时停,看他闪电一样勾手上篮,看他在三分线上轻轻起跳,手腕一挑,篮球朝篮筐飞去,轨迹圆滑精准……看了许久才回忆起来,蓝天一开始就是“天哥”。
人有百面,天哥只把最笨拙柔软的部分露给了展成舟。
上半场结束得快,蓝天领着球队甩下七分的分差。
中场休息的时候,展成舟给蓝天递了一瓶水和一块毛巾。
“还行吗?”蓝天一口气灌下半瓶,拿毛巾擦了把汗。
展成舟答了一句“天哥牛逼”。
蓝天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跟谁学的这样?”
展成舟也笑,不回答,接过毛巾,摸到一手的潮气。
余纪凑过来,“天哥,这么打不行吧,马上下半场体力跟不上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就算撑不住也得撑啊,一轮游多丢人。”蓝天还笑着,语气却格外认真。
展成舟把毛巾攥在手里,掌心潮湿。
蓝天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展成舟却想自己这样坐在树荫里是不是有些软弱。
打到第三节,蓝天投篮的命中率明显往下掉,对手却换上来全新的猛将。
比赛开始变得胶着,两边犯规次数也明显上升,拼出了你死我活的架势。
蓝天就在这个时候被撞倒在地,捂着脚踝蜷成一团,半天都没起来。
展成舟冲上去,看到蓝天已经疼得两眼泛红,被两个队友架起来扶下了场。
老吴要了一个暂停。
“还能打吗?”余纪气息尚未平复,蹲下去看蓝天的脚踝。
于是蓝天也弯下腰,用手遮住余纪的视线,“能打。”
余纪点点头说:“行。”
“蓝天,不要逞强。”老吴皱起眉头,他看到小孩在场上疼得表情狰狞,这会儿偏装作没事。
“我真的可以。”蓝天故作轻松地站起来,忍着痛走了几步。
六班的替补席,像刚刚拉到训练场的新兵,蓝天没法让这些人替自己上战场。
十六七岁的男生,在乎的只有输赢,疼不疼,痛不痛都是次要,所以余纪只问蓝天能不能打,所以蓝天拼上一条腿也要继续。
展成舟都看在了眼里。
展成舟知道蓝天是倔强的——学不好物理和数学,偏要硬着头皮选理科,比谁都努力;明知道开飞机危险,偏要追求梦想。他就是这样笨拙灿烂,熠熠闪光。
展成舟也蹲下去,捏了捏蓝天的脚踝。
“嘶——展成舟你干嘛!”蓝天叫了出来,额头上滑下一滴汗。
展成舟抬头看着蓝天的眼睛,心里堆叠了许多情绪,开口一句却淡得像初夏的风,“去医务室吧。”
“我不去。”蓝天想把脚缩回去,被展成舟扣住了。
“去医务室。”
“我不能去。”蓝天眼圈红了,他太想要一场胜利。
展成舟站起来,看向啦啦队的女孩,“麻烦你们送他去医务室。”
没人动作,旁边球场还有比赛在进行,热烈喧闹,展成舟却好像听到倒计时秒表嘀嘀嗒嗒地响。
他看了一眼比分牌,脱了上身的短袖,当着全场观众的面套上球衣,然后对蓝天说:“你乖点,我替你上。”
蓝天怔了怔,余纪惊呆了。
待余纪反应过来,他猛地拍了一把展成舟的背,“展弟弟,这个逼装得很好,但你会不会打球?”
蓝天弯起眼,眉毛一挑,小虎牙悄悄地露出来,他把手搭在替补队员肩上,“得了,带我去医务室吧。”
“不是,你这就走了??”余纪还在震惊。
“我受伤了。”蓝天说得一本正经。
坐到医务室里,蓝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展成舟那一句“你乖点”,一下子把自己臊得满脸通红。
校医还当他是发烧了,要给蓝天测体温,蓝天不好意思说不要,把温度计夹到腋下。
他现在不怎么担心输赢。
赢了最好,输了也不要紧。
蓝天一直觉得展成舟像雾中楼宇,只能朦朦胧胧看个形状,神秘得叫人着迷,叫人止不住探寻欲。他一直向着浓雾深处走,倒也没遇上什么荆棘或坎坷,只是渐渐发觉厚重雾团都是展成舟自己布下的结界。
可能是这日阳光太好,也是蓝天伤得太巧。
总之,那栋或巍峨或精巧的建筑,自己把结界给去了。
这比赢球还令人高兴。
展成舟一上场就用完美的三分获得了话语权,正好余纪和其他三个人都有些累,于是球全传到展成舟手上。
他原本还有些拘束,看到撞倒蓝天的胖子脏动作不停,想起蓝天通红的双眼,展成舟再顾不得其他——
如果蓝天想赢,展成舟就帮他去赢,只是这样。
最后赢得倒也轻松,展成舟连投了几计三分,把分差拉大,最后专门和那胖子对位,一边悠闲自得地耗着时间,一边似笑非笑地警告他“别偷偷摸摸搞什么小动作”。
惹得余纪比赛结束之后直呼展成舟是“逼王”。
展成舟没想装逼,他就是觉得不痛快。
余纪也是个心大的,他只沉浸在打赢比赛的兴奋劲儿里,也不问展成舟为什么之前不愿意比赛。
结果是一节半比赛打下来,根本没人在意到展成舟的手,只知道一颗篮球新星冉冉升起。
展成舟到医务室的时候,蓝天已经躺床上睡着了,脚踝上缠着绷带,睡得安详静谧,呼吸平稳缓慢。
校医不知道去了哪里,医务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展成舟坐在椅子上等了会儿,等到晚阳西沉,霞光遍天。
“蓝天,醒醒。”展成舟轻轻地唤他。
“嗯……你来啦。”蓝天一睁眼见着展成舟就弯起嘴角,撑着床沿坐起来。
“脚还疼吗?”
“疼。”
展成舟有点无奈,“那你还逞强。”
“当然不是不知道还有你嘛。”
听着像埋怨,也像夸奖,是撒娇的语气。
展成舟不说话了,他好像还没准备好对这个人坦白。
蓝天自己把话接上,“校医说我要静养,那明天的比赛是不是还有你替我?”
“还惦记上明天的比赛了。”
“有没有?不会没有吧?”
展成舟笑着看蓝天,说有。
蓝天喜色更浓,愉快地叹了口气:“赢了啊。”
金棕的晚霞穿过玻璃,落到蓝天含笑的眼眸里,散出点橙黄的光,竟把生动的人照得像沉静剔透的玉。
展成舟觉得自己的比喻还不够贴切,蓝天和玉不同,他是暖的。
“明天你会替我的吧?”蓝天又问了一次。
展成舟点头。
“你真好。”
病床上的人终于心满意足,笑得睫毛上都卷了点光,让展成舟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终于鼓起勇气,“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
“我……”
展成舟竖起拇指,举到蓝天眼前,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蓝天会觉得奇怪,可能还会被吓到,但一定不会嘲笑自己,可能还会安慰几句。
但展成舟也不想听安慰的话,他希望蓝天什么也不要说。
蓝天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总是那样啊。”
展成舟不知道他说的“那样”是“哪样”。
“我以为你练功呢。”
蓝天也握了一个空心拳,“我外公练了好几年气功……”
他拼命地想说些讨喜的话,奈何表情没配合好,露出殚精竭虑的样子,傻得过分可爱。
“你不用这样,这就是畸形,所以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展成舟收回手放在床边,笑了笑,“治也没法治,我都习惯了。”
“它只是不太一样。”蓝天摸了摸那根手指,“又不是病,所以不用治。”
展成舟愣了,感到一股温热的力量将他从幽黑深海中托出,让他终于重新见到日光,
见到蓝天。
许多人都说他有病,说他有缺陷,妈妈还为他的这只手指落泪。展成舟几乎默认自己有病,他刚刚才想起来,他曾经也觉得自己很正常。
他只是和别人不一样。
展成舟说:“谢谢你。”
蓝天摆摆手,“先别谢,我也要跟你说个事。“
“嗯,你说。”
“我喜欢男的。”
蓝天说得很自然,像在说“我喜欢吃脆香米”,“我喜欢吃薯片”,“我喜欢吃费列罗”。
蓝天喜欢男生,黄昏依旧是黄昏,落日依旧西沉,天际线依旧橙红,唯一不同的是,远处有几朵云彩被夕阳染成了粉红色,但这一点变化并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展成舟说:“挺好的。”
蓝天微微睁大了眼,流露出一些比平时更复杂的情绪,展成舟读不懂。
“你知道什么你就说挺好的。”蓝天语气里有一丝嗔怪,但他没给展成舟辩解的机会,继续说:“我妈妈也跟我说,我喜欢男生,只是和大多数的男生不一样,不一样不是错,也不是病,只是不一样。她还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不一样,所以我可能会比别人活得更辛苦一点,但这样的我也会比别人更勇敢一点,勇敢是个很好的品质,对吧?”
展成舟点点头。
然后蓝天笑了笑,说:“回家吧。”
蓝天的脚不方便,坐上展成舟的后座,等展成舟把车骑起来,他才抓着后座的铁架问:“你会介意吗?”
天黑了,路灯一盏一盏地开,展成舟骑得比灯光快一些,视野不是很好,听觉也跟着变差。
他提高了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会不会介意。”
“介意什么?”
蓝天没回答。
展成舟在路口停下,趁着红灯的间隙,转过头去:“等会儿下坡。”
蓝天笑着看他,让展成舟心情也变得很好,“你搂紧我。”
那是一个很长的下坡,长到地心引力都跑出来作怪。
蓝天搂着展成舟的腰,脸随着惯性贴上他的后背,因为紧张或悸动,心跳得特别快。
喜欢真的是一种奇怪的情感,让人勇敢,也让人懦弱。
蓝天想过很多次,该不该和展成舟表白。
在他还没能成为展成舟朋友的时候,他想,再靠近一点吧,靠近一点才好做决定。
现在他们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蓝天却想,好像这样就够了,已经很好了。
他纠结得很。
展成舟把蓝天送到楼下,看了一眼他的脚踝,“明早我来接你。”
蓝天单脚蹦下了车,“好啊。”
他说“拜拜”,蹦着往单元门里走。
展成舟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蓝天比他印象里还要瘦,校服上衣宽大,随着蓝天的动作摇晃。
展成舟把他叫住了,长腿一迈去往蓝天身前,“我送你上去。”
蓝天歪头,“就几步路。”
展成舟蹲下去,“上来吧。”
蓝天犹豫了一会儿,搂住展成舟的颈脖。
“我起来了?”
“嗯。”
展成舟把蓝天背起来,手托在腘窝上。
蓝天很轻,附在展成舟耳侧的声音也轻轻的,“展,明天能赢吗?”
“你之前不是说今天是最难打的一场?后面应该会很轻松吧,我觉得能赢。”
“那等明天赢了比赛……”
蓝天的气息全吐在展成舟右耳的耳廓上,湿湿热热的,让展成舟心里发麻。
他停下脚步,侧过脸去,鼻尖划过蓝天的面颊,“嗯?”
蓝天脸又红了,楼道里光线不好,展成舟看不真切,但他能感觉得到蓝天在害羞。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
“现在不能说吗?”
“明天吧,明天再说。”
展成舟在睡着之前又想了想这天发生的事,蓝天打球特别狠;蓝天受伤了,他替蓝天上场;他向蓝天坦白,蓝天说他只是不一样;蓝天说喜欢男生,像在鼓励他;蓝天还说等赢了下一场比赛再跟他说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
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蓝天是那种人——梦想惊天动地,性向石破天惊,但所有的希罕在他身上都变得平常而又普通。
展成舟又打赢了一场比赛,余纪领着一群男生把他抛起来,展成舟腾到半空才觉得慌张。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他急急忙忙地寻找蓝天的身影,而他要找的人就坐在树荫下抬头看他,眉眼弯弯,两颗小虎牙都露在外面,让人心安。
展成舟告别人群,向蓝天走过去。
蓝天说:“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和你一起上场了。”
展成舟让他好好修养,说打球的机会还很多。
蓝天又笑,给展成舟拧开一瓶水,“先喝口水。”
蓝天在夜里为自己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甚至想着要不要写一封情书,拿起笔才惊觉自己紧张过度。他十七岁,满腔爱意,当然应该勇往直前,况且展成舟在知道他是同性恋之后还载他回家、背他上楼。
蓝天知道自己对展成舟有特别的意义,他是展成舟唯一亲近的人。
他想稍稍利用一点这样的“特别”给自己争取一个早恋的机会,收获先前努力靠近的果实,不算过分。
“展成舟,我有一个喜欢的男生。”蓝天说。
展成舟惊了,心跳一下。
他才喝过水,却觉得口干舌燥。
“喜欢男生”和“有一个喜欢的男生”是两码事,展成舟能接受蓝天“喜欢男生”,却不情愿他喜欢哪个男生。
他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在他的认知里,蓝天在高中毕业以前都应该和自己在一起,不要去看别人才好。
他不喜欢与人共享蓝天的关注。
蓝天如果喜欢别人,他可能就更在意别人有没有长高,还可能给别人做巧克力曲奇,这些都会让展成舟感到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展成舟挨着蓝天坐到了树荫下,嫌大树不够葱茏,挡不住五月的毒辣日光。
“我怎么知道?很简单啊。我一看见他心脏就会砰砰乱跳。这叫心动吧,一直心动,感觉自己都快心率不齐了。”
蓝天笑着晃了晃手,“就这样跳。”
展成舟皱起眉头。
蓝天看了一眼球场,继续拿手比划,“你知道吗,他在太阳底下淌一颗汗珠子,我都觉得那是闪闪发光的宝石,滤镜就是有这么厚。”
展成舟听着他的话,想起张曦月,按照蓝天的标准,他对张曦月没有丁点儿喜欢。
倒是蓝天会让他觉得心动,他还觉得蓝天灿烂得像太阳。
展成舟有点迷茫,这样就是喜欢了?
他侧过头去看蓝天,觉得蓝天兴高采烈的样子过分好看。
这样的能算滤镜吗?
有风吹过,吹凉了身上的汗,吹不灭心中的火;吹响了头顶上的叶,撩拨了展成舟心里的弦。
如果蓝天说的喜欢是喜欢,那他就是喜欢蓝天的。
展成舟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是好。
他一直辅导蓝天的数学和物理,觉得自己聪明得很,感情上的事却得靠蓝天点拨,被点醒之后才发现误了时机,蓝天有喜欢的人了。
真叫人惆怅。
展成舟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地提议:“我有点饿,去吃饭吧。”
他可不想再听蓝天对谁的喜欢。
蓝天瞧展成舟那样,心里也有点没底,但话都到了嘴边,说一半留一半不是他的风格,他赶紧抓住展成舟的手,慌得没工夫在意,攥紧了才发现抓到的是展成舟左手的拇指。
但蓝天不愿意松开,手心里的汗漫到展成舟指尖。
“我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了,特别酷一个人,不爱笑,板着脸也好看。
“我总在他面前晃悠,想让他看看我。
“我去找老吴换座位,磨了半天老吴才同意让我做他同桌。”
“我还不知道他年纪比我小,闹了个笑话。”
“他特别聪明,特别有耐心,盯我学习比我妈还紧。
“他每教我一道题,我就喜欢他多一点。
“教了一个半学期加一整个寒假,我的喜欢都要满出来了。
“他真的特别好,学习好,人好,打球也好。
“我觉得他跟我做同桌之后变得常常笑了,那他有没有可能是喜欢我的?
“展成舟,你说我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我?”
展成舟也心率不齐了。
他好半天没说话,反反复复地想:
被表白了!
被喜欢的人表白了!
被喜欢的人攥着大拇指表白了!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他吞了吞口水,酝酿着怎么回答,蓝天却误会他迟疑,略显失望地开口:“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再努力努力,就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好感度该怎么刷?我还有……”
“机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展成舟就飞快地截断了蓝天的话:“我也喜欢你!”
展成舟收到过情书,也曾被女孩子拦在树丛边表白,还有一个张曦月,既准备了情书还在把展成舟拦在全班同学的目光里,展成舟总是拒绝,点过一次头,但他从来没说过“我也喜欢你”。
简简单单五个字被骄阳和心热灼得烫嘴,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打颤。
蓝天一下子松了手,让展成舟湿润的拇指暴露在流动的空气里,“那……”
他脸红了,眼神扫到黛青的地砖上,睫毛一并垂下。
才五月,天就那么热。
蓝天用手背碰了碰脸,想把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嘴上话却不停:“那我们可以早恋了。”
展成舟也脸红了,把手在校服裤子上揩了一把,去扶坐在地上的蓝天。
蓝天站起来,不敢倚靠展成舟,“我第一次谈恋爱。”
展成舟接不上话茬,静默了三秒才说:“我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蓝天一下子扬起头,瞪圆了眼,脸又白又红,“你才十五岁!”
他没给展成舟道歉的机会,自己把话圆上,“我是该让着你。”
“我第一次喜欢谁。”展成舟说。
他扶着蓝天往食堂去,踩过橡胶篮球场,穿过垂坠的紫藤林,慢慢地向蓝天解释与张曦月有关的事。
蓝天坐到了展成舟左手边,在餐桌底下偷偷地握展成舟的拇指。
他说:“我喜欢你,连着这儿一起喜欢。”
展成舟当天晚上就和爸妈交代了新恋情。
老妈皱起眉头,无奈地看向展成舟的父亲,老爸先是点点头,说:“吃饭。”
吃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人没多大,桃花倒招了不少。”
展成舟说:“我是认真的。我会对他负责任。”
“是之前说要开飞机那小孩儿?”
“是。”
“那他去开飞机了,你去做什么?”
“我想学医。”
老妈有点儿惊讶,“这么快就想好了吗?”
展成舟考虑了有一阵子。
他曾经希望有一个医生能告诉他手指可以手术,哪怕现在没有这样的一个医生,他希望未来也有,所以他想学医,救自己这样的人。这种想法很自私,提不上台面,也抗争不过他内心的自我厌弃。
展成舟作为一个“病人”,一直奢求有医生来救他,医生却迟迟不来,所以他对医生这种职业始终怀有复杂的情感,向往而逃避,爱恨参半。
蓝天的一句“不是病,不用治”让他从“病人”的身份里跳脱开来,想学医的念头也变得坦荡。
他不再希望有人能救他,只是想成为被等待的人,顺便对其他自卑的小孩说一句“这不是病”。
那顿饭没吃出什么波澜,展成舟告诉爸妈蓝天是一个很好的人。
老爸老妈最后也没说什么,他们明白展成舟是一个能对自己和别人、对未来和当下负责任的小孩,而他喜欢的那个小孩,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空心拳展成舟蓝天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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