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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人向导byClaire未删减

  • 时间:2021-12-31 15:21
  • 《私人向导》是一本由作者Claire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梁东林长州是小说中的主角,私人向导主要讲述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简单的朋友关系开始变质,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喜欢。热门评价:喜欢你。
  • 私人向导小说

    推荐指数:8分

    私人向导

  • 私人向导byClaire未删减

    边琮和陆雪生出去后,其余人在补给点各自找了块地方补觉。

    梁东面对墙壁躺着,虽说困得很,可怎么都睡不着。他在想林长州的事。

    看这人的身形,笔挺的站姿,还有开枪的手法,都像是受过体能训练的,但极度不稳定的精神力又不像军队里有人长期照料的样子。

    那些粗暴的锁链痕迹……

    梁东想了很多零碎的念头,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来,只是让自己越想越迷糊,困意反复袭来,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身边能听到葛昀霜平静的呼吸声,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何平在放哨。

    林长州好像也没睡,听不到他的声音……

    梁东慢慢滑入睡意里。

    他看到一汪池子,是那种游泳馆的池子,干净,冷清。

    有一只海獭在池水里浮着,顺着水流的意愿荡来荡去,偶尔抬起小手揉揉脸,然后又百无聊赖地把手放回胸口。

    “东东,该走了。”

    梁东一下子睁开眼,意识又回到了补给点的屋子里。

    边琮和陆雪生刚回来,其他人已经在整理背包了。太阳的方位显示现在已经接近11点,他们得在别人发现前离开这儿,转移到梁东家去。

    他下意识寻找林长州的身影。

    林长州站在门边,脚旁趴着懒洋洋的狮子,身后背了一个大背包,是边琮几年前买的通用款式。梁东猜,那应该是边琮准备的狙击步枪,拆卸了放在包里。

    “边队,踩点结束了?”他转头问边琮。

    边琮点头:“嗯,我们打算行动时从你家后门出发,绕道香苑街,过金色公园,穿过晚北塘最东面的小道到总统府东侧,那里有卫星眼,人工守卫最松懈,晚上交班的时候把卫星眼黑上几分钟就能混进去了。”

    梁东胡乱听着,想也没想地点头。

    陆雪生笑出声来:“你现在跟东东讲那么细干嘛?他又不会记。”

    边琮也起了笑意:“没事,先听一遍,熟悉一下。”

    梁东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爬起来。要带的东西早就打包收拾好,原本被他当作枕头枕着,现在拿上背起来就能走人。

    “我好了。”

    边琮点头:“行,那我们走吧。”

    一行人又和来时一样,跟随边琮和陆雪生离开了补给点。临近正午,大多数人都回家吃饭去了,巷子里的水果摊也拉到楼道里摆着,摊主不见踪影。

    梁东走前又看了两眼。

    他们坐上了路边一辆没牌照的小车,边琮坐副驾驶,给司机下达指令。

    小车穿行过南部狭窄的街巷,走的是一条本地人才知道的土路。很快,他们就靠近了国务卿府所在的街区。

    “就停这吧。我们下车。”

    几人随边琮一起下了车,步行一小段路。

    午后阳光很好,虽然带着初秋的凉意,却也明亮清爽。

    国务卿府位于鹿野西南部,是一套独栋别墅,外观虽然没有总统府气派,但种着颜色各异的草花,刷着鹅黄色外墙,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

    有一位穿素色长裙的年长女士等在门口,她身侧还站着一名男青年,样貌上和梁东有三分像,只是更加成熟稳重一些。

    “妈妈——哥——”

    梁东大老远看到两人就高兴地飞奔了过去。

    梁家大哥梁宇张开双臂把弟弟搂在怀里,揉了又揉,还掂了掂分量:“怎么好像轻了?”

    梁夫人掩着嘴笑道:“看起来是瘦了点,脸上肉少了。路上是不是没休息好,眼袋都出来了。”

    梁东“嘿嘿嘿”地发笑,酒窝都笑出来了,也不说话。

    “阿姨,宇哥,”边琮上前与他们熟稔地打招呼,“又要打扰你们了。”

    梁夫人道:“别客气了,都先进去吧。一路上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您放心。”

    所有人跟着一起进了别墅。

    穿过花圃到屋门口的一小段路上,可以看到午后阳光公平地照亮每一朵花,还有蝴蝶和蜜蜂匆匆路过他们,赶着在最暖和的时间里采一些蜜。

    白色的格子窗框上爬满了红玫瑰,枝条上串了几个香豌豆做的干花袋。

    何平也露出一抹笑意,道:“上次来东东家都过了快半年了,这里还是很漂亮,跟花园一样。”

    梁东很高兴,脸色红润起来:“当然,我们家花圃是最漂亮的。”

    他哥揉了揉他的脑袋,转眼看到了林长州,挑了挑眉。

    “有新加入的成员吗?”

    梁东的高兴劲收敛了一些:“哦对,这是林长州,他刚来。”

    林长州依旧冷着脸,很生疏地跟梁东的家人点头致意。在这里,他显得尤为不自在,甚至比火车上衣不蔽体时更明显。

    梁东说:“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哥梁宇,我还有个姐姐,叫梁芷辛,晚上才能见到。我爸晚上也会回来。”

    梁宇深深地看了林长州一眼,转头笑着把大家一起带进了屋里。

    屋里陈设并不奢华,但很有品味,一道旋转楼梯绕了三圈,直通顶楼。

    客厅的一面墙上挂着家里人的一些照片。林长州下意识停下来找梁东。

    梁东出现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是家庭合照。

    照片中数量最多的是梁宇,穿着考究的西装,与一些同样装扮的人合影。梁夫人的则多和家人一起拍摄,或许是退居二线的缘故,鲜少有工作照出现在里头。另外,照片中还有一位面相严肃、两鬓微微发白的年长男性,和一位扎马尾、穿白大褂的青年女性。

    何平见他在看照片,便停下来:“东东的大哥是外交部的,他姐姐梁芷辛做科研的,好像是生物研究方向,他爸爸已经做了2朝国务卿了,算是联邦政府里头扎根最深的那一派。不过他们全家都很友善,不用担心。”

    林长州微微点头,收回了目光。

    梁东到了家里便彻底放松下来,拉着大家到自己原先的房间里坐。

    他的小熊猫也探头探脑出来了,从客厅的沙发背一路跳上窗沿,沿着玫瑰藤溜达了一圈,又扬着尾巴过来找新朋友——那只孤零零站在玄关处没进来的狮子。

    小熊猫站起来,两只前爪在空中挥动,催促它进屋玩耍。

    狮子犹豫片刻,晃着尾巴进来了。

    林长州目送自己的狮子跟小熊猫一起溜达进了后院,才跟着“猎人”的其他成员一起,到2楼梁东的房间里参观。

    “东东啊,玩一会儿就叫朋友们下来吃水果哦。”梁夫人在楼梯下面喊。

    梁东探出半个身子去回应:“知道啦!”

    林长州在一旁看着,浅灰色的眼睛在光线变化时显出一点蓝调,如同光面的玻璃珠。

    他不太能理解这种情感。

    在他乏善可陈的生活中,始终认为家人是会对后辈有所要求的,就像他从小得到的指令,是要做联邦国最危险的兵器。既然要做一件兵器,就需要剥离情感,施加药剂,日复一日实验、训练、记录、调整、再训练。

    但梁东的家人中有国务卿,有外交官,有科学家,他们却并不要求梁东也成为他们。

    为什么呢?

    他没想出来什么结果,只能在边上看其他人和梁东一起玩很多有趣的机器。

    整个雇佣兵团到了梁东家以后都自由散漫了起来。

    由于总统去完丘褚还要再到联邦最北方的几个州去视察边防,留给他们的行动时间还很充足,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乡,三个牧联邦人都想休整半天。

    他们先在梁东房里打了会儿电动,又和梁东的妈妈、大哥一起用了简单的工作午餐,下午便各自自由活动。

    期间出了个小插曲。

    似乎是梁东的小熊猫想扒拉狮子毛,不小心惹恼了狮子,在后院吼了一通,把小熊猫吓回了梁东的脑海里。

    梁宇那时正准备回去上班,站在玄关处看着还在警惕的狮子,以及站在客厅里浑身紧绷的林长州,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低声说:“东东,今晚我可能要加班,明天早上我们聊聊,好吗?”

    梁东挠挠头,有点为难:“哥,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有怪你朋友的意思。就是你们这趟回来,本来我也有事要告诉你,正好……明早再具体说吧,记得临睡前定个闹钟,别睡懒觉。”

    梁东一听,顿时丧气:“算了,还是你来叫我吧,靠我自己保证起不来。”

    梁宇无奈地笑笑:“好吧,我来叫你。先走了,玩得开心点。”

    梁东便和自己的哥哥道了别,目送他坐上外交部的车。

    林长州最后收回了自己的狮子,不准它再到处跑了。

    边琮的森林猫在太阳底下找了块暖和的地方,指挥雪豹躺好,然后自己窝在雪豹厚厚的茸毛间,圈成一团睡起了午觉。

    梁夫人的精神体是一只安哥拉兔,像个硕大无比的毛团,一动不动在沙发背上蹲了一下午。直到晚上5点过,外头传来说话声,它才挪了下步子,从一堆白毛中睁开2只豆豆眼来。

    “妈——我们回来啦。东东呢?到了吗?”

    梁芷辛人还没进屋,响亮的声音倒先从外头传了进来。

    她挽着牧联邦的国务卿梁百山的胳膊进来,一头乱糟糟的长卷发只扎起了大半,还有不少散乱在外的发丝飞扬着。

    “东东——东东——”

    梁东几乎是跳着出的房门:“姐!”

    家中小弟从二楼冲下来,姐弟俩很快抱作一团。梁芷辛和梁宇如出一辙,抱完人后又掂了掂分量:“东东,你瘦了!”

    梁东跳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几天护送一家人从白塔回大琼,要过2个山头,爬得可苦了。”

    梁芷辛忍不住捏捏弟弟的脸蛋:“啧啧啧,瘦了不好,捏起来都没肉感了。”

    梁东看同伴们都在窃笑着看他,赶紧把姐姐的手推开:“哎呀姐,别捏了。爸~”

    这时才被儿子注意到的一家之主梁百山笑呵呵也捏了把梁东的脸颊,说:“先坐,吃饭。”

    大家忙围着餐桌坐下。

    梁家准备了一桌好菜,梁东爱吃的照例都摆在他面前。

    饭后水果是苹果,梁东躺在沙发里连啃了2个。

    小熊猫也被苹果的香味引诱出来。它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精神,还有点怯生生地去闻林长州,然后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它要干嘛?”葛昀霜奇怪地问,“怎么老盯着你?”

    林长州在犹豫,向来表情寡淡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难色。

    “嗯?”梁东也抬起头,问。

    林长州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慢吞吞说:“它找狮子。”

    “刚打完一架,还想找它玩吗?勇气可嘉!”陆雪生道。

    “打架?它俩打架了?”葛昀霜来了兴致。

    “嗯哼。”

    陆雪生把下午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完见小熊猫还没放弃,笑道:“林长州,放它出来吧,不然小家伙今天要不肯休息了。”

    林长州明显有所顾忌,又表达不明白。

    边琮道:“你放出来吧,有情况我替你压制它。”

    林长州看了边琮一眼,不知是不是他此刻名义上算“猎人”一份子的缘故,下意识就愿意服从安排。

    “好。”他把狮子重新放出来,并给了它一个警告的眼神。

    狮子出来以后,小熊猫还是有点害怕,可又好奇地凑过去,闻闻狮子毛,再抬起一只爪子,在狮子下巴位置试探着挠了一下。

    狮子抬手洗脸,没有阻止。

    “这样算是讲和了吗?”梁东撑着脑袋问。

    边琮笑道:“差不多吧。”

    梁东感慨:“狮子吼起来还是挺凶的,下午的时候我也吓一跳。”

    林长州听了,微微低下头。

    狮子总是惹到人,特别是在自己的精神力濒临阈值的时候,根本管不住它。

    林长州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狮子。就是因为他不会控制情绪,才经常让狮子陷入狂躁。有时狮子吓跑了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清醒过来就会后悔,情绪低落得好几天不愿意出来,但林长州也没什么办法,他自己也没有朋友。

    “离它远点吧。”林长州这样对梁东说。

    梁东说:“哦。”

    应是这样应了,但小熊猫又去扒拉狮子毛的时候,梁东也没有阻止。

    这一回,狮子没有生气,只是卧下来打了个哈欠。

    晚上11点过,边琮就第二天的行动计划做了更多安排。

    “据情报,最近2天总统府晚上守卫异常严格,有哨兵和机械狗交替巡逻,我们在相对松懈的中午时间进入,目标房间在三楼最东侧,目标物笔记本电脑和保险柜直接交由我带出,还有一份长岛制药和总统之间签署的合作备忘录,具体位置不明,我们按老规矩划区域找,林长州,你在门口放哨,或者如果你知道东西的位置,也可以帮我们提供个方便。”

    林长州垂下眼睑,平静地说:“我知道电脑和保险柜的位置。”

    “很好,那到时候要拜托你了。”

    梁东问:“我们拿到东西以后还回来吗?”

    边琮说:“不回,我们直接北上,到大琼国边境,交给白塔的转递人。”

    “哦。”虽然猜到了这个安排,梁东知道没法再回家还是有些沮丧。

    边琮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先都去休息吧,明天的进入和撤退路线我安排好了,顺利的话应该能赶上下午的货运列车,后天夜里就能到北方,交接完可以在大琼境内短暂地休息几天。”

    葛昀霜把手指摁得“嘎达”响,不大乐意的样子,道:“我可不想回去。”

    边琮笑道:“反正没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们分开行动。不过你想留在牧联邦的话注意隐蔽行踪。”

    “知道了,到时候再看吧。”

    几人聊得差不多了,各自回到梁家安排的客卧休息。

    梁东一入睡就觉得不大安稳,意识浮浮沉沉的。

    他又来到了之前见过的游泳池边,还是那只无聊的海獭。这一次,海獭正用尾巴拍出水花来玩,时不时还用爪子捞一捧水,往自己毛茸茸的身上泼。

    梁东觉得海獭有点可爱,站着看了一会儿,接着画面开始变暗。

    四周都沉郁起来。

    头顶变成了幽蓝色调的拱形石面,脚边传来巨大的水流声,一股臭味钻进脑海,模拟出近乎真实的嗅觉。

    原先那只海獭变得恐怖,油亮的皮肤上长出斑驳血块,它焦虑地用爪子挠,一抓就掉下一块痂。

    梁东想帮它,却似乎动弹不得。

    目光追到稍远处,在昏暗不明的水面上,似乎还飘着一只黑天鹅。

    一瞬间,某种恐慌攥紧了他的神经。逃跑的念头萌生时,梦境再次崩塌。

    他被吓醒了。

    梁东花了好长时间才让意识彻底回到现实中来,冷汗把睡衣浸透了,一下子让他觉得好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摸索着打开灯,披了件外套,出门去找边琮。

    结果好死不死,似乎打扰了陆雪生和队长热火朝天的“原初结合”。

    “梁东,你最好是有要紧事。”陆雪生说这话时已经直呼他的大名了,语气咬牙切齿,看上去非常生气。

    “边队,我做噩梦了。”梁东老实地说。

    “……”

    边琮无奈地披上外套,看着他道:“东东,你在自己家做了噩梦,还要来找我帮你安抚精神力吗?”

    梁东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他想说他以前从没梦到过这些小东西,海獭是最近才出现的,天鹅更没见过了。但他只是把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这次的噩梦有点恐怖。”他这样解释。

    边琮没办法,抬手给他做情绪安抚。

    很少有向导是需要别人给做情绪安抚的,梁东也知道自己没用,所以闭上嘴,努力在精神力层面配合边琮。

    “东东,你得找到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你是初测天赋值仅次于我的高级向导,别总觉得自己学不会、做不来,要试着做到这些事。”

    梁东听话地站站好,很真诚地点头:“哦。”

    边琮和陆雪生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收回手:“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那……边队,我去睡了?”

    “嗯,去吧。”

    “你们……继续。”说完,梁东就头也不回赶紧溜进了自己房间,免得再招陆雪生记恨。

    梁东回房后倒是想重新入睡,但一躺下,脑子里就回想起刚才的梦境。

    这有点反常。

    有时梁东自己作为向导的敏感度让他很容易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产生一些没有逻辑、稀奇古怪的噩梦,但向来是边琮替他做完安抚后,他就可以睡得很好了。

    别是因为林长州吧……

    这个念头一产生,梁东就立刻睁大眼睛坐了起来。

    对!他们结合了,他梦到的是林长州的梦吧?

    梁东差点忘了课堂上学过的基础知识,原初结合十分紧密,会导致哨兵与向导之间梦境共享,有时甚至会出现回忆同步的极端情况。

    他再次跳下床,决定去看一眼林长州,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也在做噩梦。

    林长州暂睡的房间在走廊最远端,梁东轻手轻脚走过了每一个房间,到达哨兵房门口。他试着转动门把手,门没有锁。

    他进去后没有用光源,依靠感官看清了房里的情况。

    林长州光着上半身,蜷缩在床边的木头地板上,整张脸紧皱着,双手十指抓握在一起,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他的狮子靠在他身上,此刻睁着一双巨大的猫眼,看着闯进来的梁东。

    梁东脚下一顿。

    气氛凝滞了半分钟,接着,狮子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脑袋低下去,枕在爪子上。

    林长州陷在噩梦里头。

    梁东想帮他缓解一下,可是努力了很久都没见起效。

    林长州的脸上滑过冷汗珠子,汇入到脖颈以下。

    梁东本能地伸出手,想帮他把汗擦掉,可他的手指才刚碰到林长州的脸,就被一双手迅速抓住了。

    林长州猛地睁开眼睛。

    “哇!”梁东被吓到了,惊叫出声。

    “你……做什么?”哨兵的声音喑哑,吐字不清。

    “我……我感觉到你在做噩梦,过来看看。你还好吗?”

    林长州一顿,松开了手。

    “我去叫边队来吧,他可以帮……”

    林长州摇摇头:“别。”

    他脸上惨白,细密的汗珠不断滑落,蜷缩着的身体展开来,露出脖颈和手腕上那些伤疤。

    “不要他帮忙吗?”梁东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

    “不要。”林长州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余地。

    梁东没再坚持。

    “那……我帮你试试可以吗?虽然我其实没成功过……”

    林长州犹豫地盯着他看,好半天,才摇摇头:“算了。”

    过半晌,他像是担心梁东过分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又补了一句:“每天都做梦,没关系的。”

    梁东愣愣地点头:“哦,好吧。”

    他想和林长州讨论一下那只海獭,还有只一面之缘的黑天鹅,但又觉得还是不说为妙。一下子,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你为什么不睡到床上去?”

    “那样不舒服。”

    “睡地上比床上舒服吗?”

    “……嗯。”

    梁东仰起头想了想,最后放弃了思考,道:“好吧,那你睡吧,我回去了。”

    他猜林长州有很多没法讲清楚的秘密,梁家的家教要求孩子们给别人足够的私密空间和尊重,不应该过问的事不要问。

    梁东好奇地心痒痒,害得小熊猫也在他脑海里狂挠耳朵。

    不过他还是决定先不问了,老实从林长州房里撤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

    这时候肯定是睡不着了,梁东睁着眼睛干等着天亮,小熊猫跑出来窝在他肚子上,他倒感觉不到重量,就是觉得有点胸闷。可能是林长州身上的痕迹让他想得难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和哥哥姐姐,和边琮队长一样,想做什么都能成功。但他只是没用的梁东,没办法安抚跟自己结合了的哨兵。

    梁东醒着等到了后半夜哥哥到家,然后又躺了会,在等到天亮和现在就去找大哥说话之间纠结到了天真的亮起来。

    梁宇开门进来时,他第一时间坐了起来,把梁宇吓一跳。

    “哦呦!起这么早?”哥哥惊呆了。

    梁东挠挠头:“嘿嘿。睡不着了。”

    梁宇还以为是自己要说重要的事,才让弟弟睡不着觉,顿时后悔:“早知道先不跟你说了,都变成一桩心事了。”

    “哥,到底什么事啊?”梁东又开始心痒。

    “你先告诉我你们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白塔叫我们来偷……拿吴金柯的电脑,怀疑他和这场生化危机有关系。”

    梁宇低头想了想,道:“其实很多人都在这样猜测。”

    “啊?!那……是真的吗?”

    梁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确实有些疑点。前几天不是有人想毁掉方凌丰主任的遗体吗?我就想起了一些事。最早的时候,我陪同白塔的外交官去看方主任遗体,那时看到收殓的人从他身上发现了很细小的针孔,但后来这一点没有体现到尸检报告里。最近,我又听说方主任身前的一些研究成果被尽数销毁了。总统对主任的死讳莫如深,但可以确定的是,长岛实验室一定有问题。”

    梁东听得心跳都加快了。

    “什么样的问题?”

    “我看到过一张方主任手写的报告草稿,上面有A病毒的结构草图……这张纸上落款日期是在病毒爆发之前。”

    梁东惊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查过方主任生前最后那段时间,他一定早就知道了病毒的存在,但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染上了。他在潜伏期到处开会,表现一直如常,直到第一个病例在自己的实验室发生时,他好像都没想到病原体在自己身上。”

    梁东愣愣地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东东,这些事情,你暂时别告诉其他人,等看到更多证据了再说。”

    “哥,你不能牵扯进来,是吗?”

    梁宇笑笑:“我们东东有时候反应还挺快的。”

    梁东扭捏地在床上晃了一下,抱起小熊猫揉它的大耳朵。

    “还有一件事……”

    梁宇话到最后,忽然慎重起来。

    “你觉得你们队新来的那人怎么样?”

    “林长州?他人其实不坏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凶,是因为他以前没什么朋友。真的,他不是坏人。”

    梁东其实并不了解他,但还是敢这样打包票。

    梁宇叹了口气,轻声道:“东东,我见过这个人。”‘

    “啊?在外交场合?”

    “不,在方主任的遗物里。有一张照片,大概是他再年轻5、6岁的样子,夹在方主任的钱包里头。”

    梁东说:“他和方主任好像是认识的,我知道的……”

    “不,你不明白。东东,我看到照片以后,去查过这个人。白塔所有资料,从哨兵到向导,没有他。牧联邦所有资料,包括普通人,里面也没有他。”

    梁东一时没想明白哥哥这些话的意思。

    只听到哥哥说:“东东,他是个不存在的人。”

    早餐时,梁东闷闷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林长州似乎以为是自己昨晚不让梁东帮忙的错,神色不安地看向梁东。

    饭后,大家开始收拾行李,边琮给每个人变更面部特征,准备前往鹿野最中心的总统府。

    何平指了指梁东的背包:“东东,不带几个苹果走吗?”

    梁东慢悠悠摇头说不带了。

    葛昀霜笑道:“那路上买不起苹果的时候别闹哦。”

    梁东又摇头说他不闹。

    边琮看在眼里,给大家使眼色,叫别去招惹他了。

    这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梁夫人。她把小儿子拉过来抱了一下,温和地说:“一会儿路上小心点,有空再回家来看看。”

    大家同夫人道别,重新出发。

    为了看起来不显得可疑,他们把枪都拆卸了放在背包里,一身大学生打扮,选的路线也和年轻人出去游玩的路线高度重合。

    一路上没什么情况,但因为梁东兴致不高,整个团队有点安静过了头。

    走到香苑街时,林长州弯下腰,从沿街花圃里摘下了2颗鲜红的草莓,拿到梁东跟前。

    梁东惊讶地看着他:“给我的吗?”

    “嗯。”

    2颗草莓还带有冰凉的露珠,被小心地放到梁东掌心里,那股新鲜草莓独有的清甜香气一下子闯入鼻息之中。

    原先低垂着脑袋走路的小熊猫也停下来,耸了耸鼻子尖,耳朵微动。

    梁东显得很高兴:“谢谢。”

    虽然早上他哥那番话还在耳边,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哪有坏人会摘路边的水果送人呢?

    林长州这2颗草莓起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气氛活络起来。

    “我们以前在学校常去校长的大棚偷摘草莓,学校里天天就是听白噪和上哨兵训练课,就偷草莓这一件有趣的事了。”葛昀霜回忆起过去学生时代的往事。

    边琮笑说:“你们哨兵的训练课是挺苦的,我看过几次雪生他们上课,有点惨。”

    梁东也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向导的课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每天练的东西都一样,我又老不合格。”

    陆雪生说:“你们就别吹牛了,要说苦肯定是丘褚的幼兵营最苦啊!”

    林长州走在队伍最外围,认真听大家说话。

    话题一起来,就有点止不住。一行人直到接近目的地时才噤声。

    他们从小巷穿过,躲进事先定好位置的老楼里,悄无声息摸到了总统府外围。

    何平找了对面的制高点,架起长狙警戒。

    边琮开启通讯器上搭载的黑客系统,用提早准备好的画面替换掉总统府守卫卫星实时采集画面。

    趁总统的亲卫队交班时,几人鱼贯而入。

    边琮带队到总统的起居室,戴上假瞳膜开启房门。葛昀霜和陆雪生提枪打头阵,进去后迅速确认了两侧安全,其余人跟进。

    他们配合默契,行动时基本不发出声音,光是眼神和手势就能交流。

    林长州则熟门熟路找到电脑和小型保险柜,交给边琮。

    剩下一份合作备忘不知道放在哪里,所有人分头寻找。按照一直以来的分工安排,梁东负责房间最靠南的一小块区域。那里正好有个文件柜,里头不少文件,分门别类摆放着。

    梁东的手指快速抚过文件柜标签栏。

    国防、外汇、基建……大琼、璞荣……哨兵教育、向导教育……

    他看到有一栏,叫做“长岛”。

    “!”

    梁东赶紧把这一标签栏下所有文件都拿出来。

    他不明白,一家生物制药厂为什么值得吴金柯留出一个专门的文件筐来存放文件,和国防与教育等大事平起平坐。

    很快,他找到了那份白塔指定要的合作备忘录。

    合作备忘的签署时间是病毒爆发前8个月左右,之后还有一份补充协议,是病毒爆发前3个月。

    梁东眼皮狂跳。

    他匆匆抬头看了眼其他人,大家都在专心翻自己的区域。他便打开文件,迅速扫了一遍。

    文件上的内容超出了他的预期。

    虽然这份文件不是密件,而只是份表面性的合作备忘,但里面几个关键字和隐晦的表述,还是很容易看出些许端倪来。

    “总统特批”、“仅供生物学方向学术研究使用”、“细胞增生”、“强化”、“弱痛感”、“指定长岛生物制药有限公司下属实验室全权负责”……

    梁东合上了文件,这些字还是反复在眼前闪过。

    心跳“咚咚咚”地响着,捶得他胸口疼。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梁东吓得蹿起来,手里一松,文件飘到半空中。转头一看,却是林长州。

    哨兵深刻的眉眼略带担忧地看着他,顺手把飞起来的文件抓回到手里,看也没看地交还给他。

    梁东讷讷地接过。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了。

    不能在这里久留。

    他朝边琮示意,把手里的合作备忘扬了扬。边琮点头,打手势通知收队。

    偷走电脑和保险柜这么大动作,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边琮他们干脆没有很费心地恢复现场,只是一股脑把翻出来的文件都放回了文件柜和架子上。

    撤退时和林长州当初一样,选择了从窗户走。

    只是这一次边琮安排得更加严谨,有做了隐藏涂装的武装车在楼下接应,车顶摆放着厚垫子,大家一个个跳下去,悄无声息摸进车后的集装箱。人员到齐后,司机无声地开车绕过金盏花丛,依靠外墙茂密的绿色爬藤,隐蔽地驶出了总统府。

    撤离路线也是计划好了的。

    武装车顺道接上何平,再送他们到另一个补给点,所有人换了脸和装备,混入货运列车站台,趁人不注意钻进了车厢里。

    列车装卸完货物后,缓缓驶出站台。此时才下午3点多,太阳还明晃晃挂在上空。

    “东东,文件给我。”边琮伸出手。

    梁东把东西给出去。

    犹豫了半拍,他攥紧自己的背包带子,干巴巴说:“边队,你要不要看看这个文件?”

    边琮吃惊地看着他:“你要我看吗?”

    如果要说规矩,雇佣兵团自然不该接触客户要的东西内容。

    但……

    梁东心里直打鼓,不大明显地点了点头。

    边琮一挑眉,低头翻阅起来。

    这份合作备忘很短,一会儿就可以看完。只是边琮看完以后眉头紧锁,思考了很长时间,整个货车厢里也跟着安静了很久。

    直到他站起来,合上了文件。

    “东东,你刚刚已经看过了?”

    梁东心虚地点头。

    边琮略带责备地瞪了他一眼。

    “这份文件……就当我没有看过,”边琮说,“不过我想,正好要北上,会路过当初最早爆发病毒感染的长岛实验室,不如我们顺道去看看。”

    梁东感觉到身边的林长州身形一顿。

    陆雪生低头拆卸手里的枪,问:“去看什么?”

    “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毒的线索,大家都说是方主任研发了病毒,研发总得有痕迹吧。顺道看一眼,纯属好奇。”

    陆雪生动作利落地收好东西,抬头:“随你。”

    何平皱眉:“可是那边的几个实验室是A病毒爆发的源头,早就已经封锁并做了全面消毒,哪还有什么痕迹留得下来?”

    边琮冷冷地一笑,笑容里没什么温度,道:“我猜……联邦政府不仅做了消毒,八成还全面搜查过一遍。不过没关系,我们去看一眼,就算一无所获又有什么关系?”

    长岛实验室确实就在他们北上的这趟列车沿路,要去看看也方便。

    葛昀霜问:“我们现在身上带着白塔要的东西,总统本人又在北方巡视,万一他发现我们的行踪……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点?那儿很可能什么都没有,跑这一趟,值得吗?”

    边琮似乎已经决定了,道:“我相信东东的判断,他觉得长岛有问题,我们就去看看。估计吴金柯的电脑是不联白塔总网的,一会儿我先装上网卡,把文件线上分享给白塔。林长州,你知道电脑密码吗?”

    林长州停顿片刻,说:“知道。”

    梁东低着头,心里其实在想着血清的事。

    不知道那儿会不会有藏着的血清,还没被发现……如果他梦里看到的是林长州的回忆,那么方凌丰主任应该把血清分装了好几份,说不定会有漏网之鱼。

    只是……

    方主任在这一整件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他和林长州又是什么关系?

    梁东忽然注意到林长州异常的情绪。

    他的体温在升高,情绪狂躁不安,精神力急速上下窜动,这种情况比单纯的过高或过低更可怕。

    梁东下意识抓住了林长州的手腕。

    哨兵抬头看向他。那双浅灰色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丝毫不见要失控的迹象。但梁东与他的精神面紧密结合着,把所有隐藏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梁东的手指有点凉,林长州迟钝到过了几分钟才感知出体温差异来。

    等温度感知能力回来时,林长州也发现自己的体温在渐渐下降。

    梁东似乎也发现了,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两人抓握的手,嘴巴不自觉张大了。

    “我刚是不是……”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边琮问:“怎么了?”

    梁东不太确定地说:“我刚好像成功做了一次精神安抚。”

    说完,他又微微仰头去看林长州的脸,很认真又忐忑地问:“是吗?成功了吗?”

    林长州也在看着他,两人的手依旧碰在一起。

    “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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