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符笙是转校生,是景逸的新同桌,矜贵,帅气,还带着生人勿近的禁欲气息。
开晨会的时候,全校学生站在一起,符笙就像一群土山鸡里的凤凰。
谁不喜欢凤凰?
少年的暗恋酸涩微苦,更何况是禁忌的同性。景逸的目光追随着符笙,每天算好时间,似不经意地跟符笙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一起上厕所,交作业,一起放学走出校门。
景逸这只小山鸡并没有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符笙家境好,人又帅,成绩也好,这样的人一定会顺风顺水。景逸不想带坏他,不想在符笙这张完美无瑕的白纸上撒上墨点,只要能跟符笙做最普通的朋友就很好了。
可有一天,当景逸又一次把排骨夹到符笙碗里时,符笙抬头问他,“你是喜欢我吗?”
景逸筷子上的排骨吓得掉到地上。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景逸不知道是在为他的喜欢道歉,还是在为排骨道歉。
符笙笑了,“你喜欢我的话,可以做我男朋友。”
景逸的脑子短暂性抽了风,他很懵地回了句,“可是山鸡怎么能配凤凰呢?”
符笙好像又笑了,景逸看呆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符笙。符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叫他好好吃饭。
符笙也喜欢自己吗?
器材室里,符笙压着景逸亲。
景逸双手交叉被抵在头顶,黑暗中的感知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符笙粗重的呼吸,滚烫的身体贴着自己,薄薄的校服挡不住尴尬。
景逸脸红得厉害,身体发着颤,却对符笙予取予求,乖得不行。
血气方刚的两个少年,初尝了禁果。
景逸又被符笙抱在怀里,他舒服得小声哼哼。符笙像是很享受这种完全掌控他的感觉。
景逸觉得这些时光美好得像梦,符笙对他有着独一份的温柔。
可是符笙之后突然有十几天没来学校,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他哪里都找不到符笙。班主任告诉他,符笙去国外参加钢琴比赛了。
等符笙再出现的时候,看到景逸竟是抑制不住吐了酸水,像是要把胆汁吐出来。
当时符笙是怎说的呢,景逸数年之后还记得。
符笙说,“我不是同性恋,同性恋真恶心。”
之后符笙又转了学,像是故意躲着他,后来听说是出国读的大学。
那样的家境,也不奇怪。
景逸消沉了很久,像是伤了筋动了骨。他不明白那么好的符笙为什么变成了可憎可怖的模样。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骗他,睡过了,就知道了恶心。两人为数不多几次亲近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到过符笙的脸。但是在无数次的梦里,他终于看清了,符笙满脸都是厌恶和憎恨。
符笙又在梦里跟他说,“我不是同性恋,同性恋真恶心。”
后来,景逸一心扑在学医路上,啃着厚重的医学课本,背着晦涩难懂的专业词汇,被搓磨了近十年,成为了一名三甲医院的普外科医生。
景逸穿着白大褂,常有小护士给他送水送吃的。二十七岁的景医生,面容清俊,气质沉稳,不缺人追求。
今年,景逸打算找找机会脱单了。他的初恋曾经很美好,但戛然而止的美好带来的痛苦经久绵长。
年轻时遇到过闪闪发光的人,衬得所有的后来者都黯然失色,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不管怎样,景逸决定放下了。他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李医生的约会邀请。儿科的李医生极有耐心,亲切随和,对他很是热情。他想给李医生,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们相约今天下班后李医生请景逸吃饭,景逸请李医生看电影。
谁知道景逸下班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接到通知,急诊病人,需要他协同手术。
他只好边跑边给李医生打电话致歉。
如果以后跟李医生在一起,好处是很多事都能得到彼此的理解,坏处就是俩人可能会遇到双倍打乱计划的突发状况。
景逸边跑边抽空想着。
他的思绪在看到手术室里打了麻醉的符笙时戛然而止,再也转不下去。
愣神的片刻,护士已经给他套好手术服,主刀医生给他简单介绍了情况。
车祸,腿部骨折,肋骨断裂,手术不难。
景医生戴着口罩,眉眼低垂,没人察觉到他的失态。
术后,在等待符笙从麻醉里清醒的半个多小时里,景逸一直坐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左右约会已经取消。
突然听符笙低声唤了一声,“景逸。”
他猛然从思绪里抽离,盯着依然闭着眼睛的符笙,想着应该是听错了。
护士做着整理,见状过来跟符笙简单交流几句,确认病人的清醒状况。
符笙睁开眼主动问她,“这里是市人民医院吗?”
“是啊,你在这附近出的车祸。”
“那就好。”
“好什么呀,出车祸了你知道吗,开那么快,不知道注意安全的呀?”
“我来不及了。”符笙声音有点低沉,景逸却听得很清楚,“我的景逸要跟人跑了。”
护士不走心地应和着,符笙又说了什么,景逸的神思很远,捕捉不到了。
等符笙被推出去,景逸才跟着起身出去,没有跟符笙打招呼,也没有让符笙看到自己。拐角处碰到了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景逸没有注意到女人脸上的惊惧,他机械地换好衣服,拿着车钥匙下到地下车库。
这是做什么呢,又要来耍自己吗?
景逸坐在车里,经年累月的疗伤抵不过一朝一夕的逗弄,他自以为维持得很好的平静在看到符笙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景逸最终没有发动汽车,认命地拐去了住院部。他想问符笙,十年毫无音信,为什么无意识地叫他的名字,为什么好像知道他在这里工作,为什么好像知道自己刚放下想重新开始。
从护士站查到了住院床号,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有人争吵。
“我知道公司所有的商业机密,你再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这些文件会直接群发给对手公司,你和父亲的公司也会瞬间破产。”
“你想试试吗?”是符笙的声音。
女人尖锐的叫骂瞬间响起,“你出了车祸撞坏了脑子吗?养了你这么多年养出个白眼狼!你就为了一个男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男的,你这样威胁你的妈妈!”
“你曾经拿我最重要的东西威胁我,现在我只是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情。”
景逸想起来那个神色怪异的女人,原来是符笙的母亲。景逸理智上知道不该做出偷听的事情,但他没有推门,也没有走。景逸想知道,他这么多年的辗转反侧是不是一场笑话。
里面的声音没有停下,女人听起来倒是镇定了一些,“你在这里虚张声势恐吓谁?这是我和你爸爸的公司吗?你不会忘了,三天之前,法定代表人和实际控制人都变更成了你。何况这么多年,符氏科技里有你多少心血,你会舍得?你图什么?”
符笙像是嗤笑了一声,“妈,我不是虚张声势,我也愿意去坐牢。你说的对,我付出了很多心血,当初拼命学习,现在拼命工作,接手集团之前我一刻不敢松懈。”
“你不会觉得我的理想是为了把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吧。”符笙的声音透着疲惫。
“阿笙,你一直是家族里最惹眼的孩子,你这么多年都很听妈妈的话,你是妈妈的骄傲啊。你只忤逆过我一次,只一次,你忘了是什么结局吗?”女人放缓了语气劝着。
“我知道,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我一直翻来覆去在想,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出现同样的结局。后来我发现无解,你的掌控欲太强,我不该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激怒你。我无法改变你,我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想要争取主动权,必须掌握更多,金钱,权势,地位,就像你当年教我的一样,你跟我说过,以你的地位想搞垮一个普通家庭轻轻松松。”
“你说的对,你看,你信赖的齐院长,现在不是在监狱里待着吗?”
“是你?是你做的手脚?”女人像是不可置信,连声问着。
“是我啊,妈妈,从你把我送到戒同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无法和解。”
“你看到过我胸口的电击伤吗?”
景逸瞪大了双眼,他不可置信地转向病房,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妈妈是为了你好!你不是好了吗?当年你不是一看到景逸就会吐吗?你不是戒掉了吗?你对我保证你不再喜欢男生了,连齐院长都跟我保证你被治好了,你是那里出院最快的病人。”女人的声音发着抖,失去了最初的盛气凌人。
“心理暗示,电击,奖惩机制,训练牲畜的手段罢了。”
“我这么多年,日日加班,应酬喝到胃出血,是为了什么呢?自始至终不过是为了能无所顾虑地走在景逸身边罢了。”
“我只是无比痛恨软弱无力,任人摆布的自己罢了。”
“可是我已经来不及了,景逸不会等我了。”
“我很累了,你可以离开吗?”
“我会让助理过来,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看我了。”
符笙手上挂着留置针,看起来很虚弱,一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到开门声,不耐烦地问,“你还想要什么?”
半天没有人说话,他转过头,景逸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神色不明。
符笙手足无措地想坐起来,不知是不是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疼得脸色一白。
“你不知道你肋骨断裂,需要躺着静养吗?”景医生板着脸,看不过眼,过去按住他。符笙一把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电影好看吗?”符笙看起来真的可怜又绝望。
景逸知道,自己可能又要被骗了,他不该再信符笙了。美丽的毒蛇一向致命,他短暂地碰了一下,伤口溃烂了多年都没有长好。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电影。”景逸俯身看着病床上熟悉又陌生的人,语气不辩喜怒,“我换一次手机,就会立马被偷一次,然后又会被通知去失物招领。是你做的吗?”
符笙不闪不避,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哑着嗓子问,“我可以亲你吗?”
符笙在他高二那一年,终于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他的母亲独断专行,符笙从小就没有什么自由选择的空间,所幸他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学钢琴也好,练击剑也好,上补习班也好,他接受着安排,不做反抗,因为做什么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这天放学,难得没有司机来接,符笙自己慢慢往家走。
路过街口,他无聊地低着头,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少年急切的呼救。“拜托有没有人帮忙打一下120,这里有人晕倒,没有呼吸了!”
地上是个年岁已高的老人,周围又慢慢聚了几个人。
那跪在地上的少年急得脸红,检查脉搏的手微微发着抖,又深呼吸几下,咬紧牙关镇定下来,双手相扣,大力按压着老人的胸腔,间或做着人工呼吸。
他好像在用全身的力气做着胸外按压,整个肩膀随着节奏一上一下,汗液从脸侧滑下,在夕阳下带出几道光。隔着几步远,符笙都能清楚地听到对方急切的喘气声。
不久,人群突然传来激动的声音,想是心脏复苏有了效果。
符笙只专注地盯着那少年,只见他愣神片刻,又一瞬间笑得明媚,眼睛湿漉漉泛着泪花,脸侧两个漂亮的酒窝。
是肉眼可见的开心,透着股鲜活澎湃的生命力。
符笙看得入了迷,不自觉地嘴角带了笑。
少年随意擦着汗,站起身要走。符笙注意到了少年的胸牌,城南一中,景逸。
符笙第一次有了冲动,想去认识这个人。
高二下的那个学期末,符笙考得奇烂,又将几封情书带回家,粉色的一角从教材堆里露出来。果不其然,母亲参加完家长会后脸色铁青,高三就安排他转校去了市里的另一所重点高中。
城南一中。
高三的集训班只有一个,景逸也在。
他如愿以偿跟景逸成了同桌,真好。
——
景逸其实不常笑,有些胆小腼腆,但做什么都兴致满满,认真,热情。
有一天景逸的笔袋掉到地上,破了个小洞,第二天符笙就发现上面缝着朵七扭八歪的彩色小花。
“昨天晚上我拿我妈的针线缝的。”景逸见他盯着笔袋,小声跟他解释,说着话脸又红了,耳朵都透着粉。
可能因为家境不够富裕,对自己的东西很珍惜。
穿什么用什么,符笙从不在意。他觉得新奇,觉得景逸很可爱,也愈发在意景逸的一言一行。
景逸经常会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会故意跟他节奏一致,再顺理成章地一起吃饭放学。符笙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他知道,跟很多人一样,景逸喜欢自己。
那日景逸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聊到目标大学,景逸说,“我想去清华协和医学院,我以后想当医生。”
“我爸爸当年心脏主动脉夹层,差一点点就没了,去附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救回来的,我觉得当医生很好,能救人很好。”
“你呢?你会出国吧。”景逸低下头吃饭,状似不在意地问他。
景逸说起以后,充满了坚定,朝气和希望。符笙又想起那天跪在街边努力救人的少年,心里有股强烈的冲动。如果我这么寡淡,而你那么鲜活,是不是可以留你在身边陪我?
“我不清楚以后做什么,但我应该也会去北京。”符笙做了决定,他会让景逸一直在自己身边,一直在自己的视野里。
“真的吗?那,那太好了,上了大学之后,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吃饭的。”景逸声音都透着笑,又悄悄把排骨夹给他。
“你是喜欢我吗?”符笙很直接,他做了决定,就要行动。
“你喜欢我的话,可以做我男朋友。”
那时候景逸的反应,符笙笑了好久。也是在失去景逸的漫长时光里,符笙珍惜不已的回忆。
彼时符笙心情很好,难得开着玩笑,“不过,你将来要是做医生的话,这个缝线的水平是不是有待提高。”
“要不你从今天开始回家练习练习,比如可以先缝男朋友的名字。”
符笙,横平竖直,适合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