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秦严骞先带沈夏去处理手掌的伤口,看他嘴唇干裂泛白,一副要昏倒的模样,又让护士给他挂水。
男生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刚才受了惊吓哭得又凶,很快就因为脱力睡着了。
之后秦严骞又去手术室门口等待,没多久就出来了结果,沈老爷子没能撑过这一次,享年76岁。
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后,秦严骞回到沈夏休息的病房,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小哑巴,心情很复杂。
沈老爷子是他以前一直很尊敬的长辈,他走了,秦严骞也是难过的。
但毕竟斯人已逝,他更为关心的,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沈夏。
要不要告诉小哑巴他爷爷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们的婚礼还要不要继续举行?小哑巴没了亲人,以后怎么生活呢?
这些都是他需要考虑的。
秦严骞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深深地长叹了口气。
......
果然,小哑巴清醒过来后就情绪激动地要找爷爷。
秦严骞正给秘书交代公司的事,听到护士安抚小哑巴的声音后,赶紧进了病房:“夏夏,你醒了。”
护士都看不懂他在讲什么,沈夏眼圈发红,着急地张开嘴发出啊啊的叫声,用手向秦严骞比划:“爷爷呢?我看见他被人推进一个小屋子,他出来没有?”
“爷爷的病突然恶化了,这里的条件不够,被转去更大的医院做手术了。”
秦严骞最终还是没忍心告诉沈夏,最疼爱他的爷爷逝去了:“爷爷说,要把身体养好再过来见夏夏,陪夏夏一起玩。”
沈夏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怔怔地望着他,看得秦严骞心里莫名有些发虚,几乎觉得自己的谎言要露馅了。
但他还是强撑着镇定,走过去摸了摸小哑巴苍白冰凉的小脸,温声道:“没事的,以后夏夏就像以前一样,和我生活在一起,我来照顾你。等爷爷养好病回来了,我再带着夏夏一起去见他,好不好?”
沈夏其实是感觉出来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严骞刚赶过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那么怪,像深不见底的海,他望进去,就感觉到可怖的恐惧和悲伤,才忍不住那样哭起来。
可现在男人好像又恢复成了平时的状态,只是垂着眼,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沈夏感觉胸口那处传来一阵阵的闷痛,十分茫然地啊了一声。
秦严骞知道这算骗过关了,一手捧着他的小脸,把男生被汗打湿的发往上撩了撩,在他白皙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夏夏乖。”
......
秦严骞默默私下处理了沈老爷子的后事,和沈老爷子之前安排好的的律师交涉完后,他才发现他和沈老爷子签订的协议是在婚礼后才开始生效的,而他必须至少要和沈夏维持两年以上的伴侣关系,才能拿到之后的遗产。
而且他现在还向沈夏撒了谎,就算为了不让小哑巴起疑心,这场婚礼也必须如约举行。
毕竟老人在婚礼前去世,总有些忌讳。
秦严骞将原本就简单的婚礼一减再减,所有流程都简化到极致。
反正小哑巴也不懂,只知道穿上西装,双方交换戒指,他和他心爱的严骞哥哥就会成为夫妻啦。
近来沈夏的情绪也不是很高,要不就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相册,要不就跑去后花园那里坐在秋千上发呆,小腿被蚊子咬出好几个疙瘩都跟没感觉似的。
秦严骞知道他是想爷爷了。
为了隐瞒,他连沈老爷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让沈夏见到,男人心中有愧,婚礼前两天总算休了假,对沈夏说:“夏夏,你之前不是说你把爷爷的茶杯打破了吗,我带你去给爷爷买个新的吧?”
沈夏的黑眸子这才又亮起来,兴奋地啊了一声。
但沈老爷子用的东西哪里会那么容易买到。秦严骞和沈夏走遍各个商场,茶具店,小哑巴见了那些品质上乘的茶杯还是一个劲地摇头,用手比划对他说不一样不一样。
秦严骞想了想:“这样吧,我再带夏夏去个地方。”
秦严骞带沈夏到了一个专门手工制作茶具的地方,这里的老板是之前专门倒腾各种高价茶具的,之后挣钱挣累了,便开了这家店修身养性。
秦严骞让沈夏凭着记忆给店家老板画出图:“能不能找到这个茶杯的同款?”
那老板一看见沈夏画的就笑了:“秦先生,您可别为难我了。我倒是知道这个杯子,但它早就绝版了。现在唯一在国内的就是沈老爷子那个,其他都早被老外给买走收藏了。”
秦严骞皱着眉问:“多少价都不行?”
老板无奈道:“有钱我会不赚吗。真的,多少钱都弄不来了。”
沈夏在旁边听着,眼角一下耸拉下来,皱巴着小鼻子,难过得想哭。
秦严骞不怎么喝茶,自然不了解这里面的市场。这个情况他也没办法,揉了揉沈夏的脑袋,道歉道:“对不起啊,夏夏。”
“是我不小心,才把爷爷的茶杯弄碎了。”沈夏垂着脑袋,用手比划道。
男生白嫩的掌心还残留着当时被茶杯碎片划出来的伤口和烫伤,看起来分外让人心疼。
老板看了看张嘴却发不出声的沈夏:“这就是您爱人,沈老爷子的孙子吧。哎哟,长得真秀气。”
沈夏比较怕生,一被注意到,就躲在了秦严骞身后。
怎么说沈家和秦家也是他们市里响当当的门户,老板是想很卖秦严骞这个人情的,搓了搓手:“秦先生要是真想要,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秦严骞又看向他,眯起眸:“怎么说?”
老板看看他身后的沈夏,咳嗽了一声。
秦严骞会意,转身对探头探脑张望的沈夏道:“夏夏乖,你先去别处玩一会儿,我和这位叔叔说些事情。”
沈夏早就被周围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了,只是心里还惦念着爷爷的茶杯,在这儿认真地听他们说话。
听秦严骞这么说,小哑巴才去好奇地去瞅那些烧制茶具的机器。
等沈夏走远了,茶具店老板讨笑着,低低道:“如果秦先生不对这种茶杯的品质有极高要求的话,其实只要一模一样的外表,我们这里完全是可以仿出来的。”
说到底,这玩意儿也不过是他想给沈夏留个念想,如果非较真要正货,那几百万花进去,也不一定能从国外那名不见人经传的收藏家手里买回来。
秦严骞同意了老板提出的方案,花五十万做个高仿的赝品给沈夏。
这孩子傻乎乎的,肯定看不出来。
事情办完,他觉得轻松了许多,看小哑巴还在好奇地盯着制作陶具的石盘看,走过去问:“夏夏想玩这个吗?”
沈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转动的视盘,点点头。
秦严骞唤来老板:“你这个怎么操作?”
老板算了算自己能从这笔生意中挣到多少钱,十分满意,热情地迎上来:“小少爷是想自己做东西吗?很简单的,我叫个员工来教你们!”
老板对着内间喊:“小柳,过来教客人一下怎么使用这个。”
沈夏已经等不及撸起袖子,坐到桌前开始和泥,秦严骞则有点嫌脏,背着手,站在他身后看这小傻子兴致勃勃地玩泥巴。
柳修轩出来时,看到就是这一幕。
曾经对他百般宠溺的恋人,身穿昂贵的深色西装,肩宽腿长,专注地看着别的男生,甚至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俊脸上,都带了一丝笑意!
柳修轩一下就认出那坐在男人旁边笑呵呵揉泥团的男生就是当时在秦严骞办公室看到的那个小哑巴。
凭什么!他才是男人的初恋!如果不是当初他犹豫那一下,又怎么会让这个傻了吧唧的小哑巴趁机捡了便宜。
来插足别人的感情的贱人!
柳修轩眼睛都被这刺目的画面给激得泛红了。
“小柳,愣在那儿干嘛,快教客人怎么用机器啊!”老板催促道,内心对懈怠工作的柳修轩非常不满。
看起来是个海外留学的艺术高材生,实际上却狗屁都不懂,绣花枕头烂草包,手艺还没他店里的员工做得好呢,连做赝品的资格都没有,那破水平只能教教来这儿玩的小朋友,如果不是看在朋友的情面上非要插他这儿,他早就给这白领工资不干活的人辞退了。
“哦,哦哦......”
柳修轩被老板一训斥,顿时回到了现实,相比前面两人光鲜亮丽的衣着,他垂下头看自己满身灰尘的围裙,屈辱地咬了咬唇,疼得眼眶憋出泪水后,才轻轻叫道,“秦先......严骞......”
秦严骞这才回头,看到居然是柳修轩,有些惊讶问:“修轩,你怎么在这儿?”
他这阵子都在忙沈老爷子的事儿,没怎么跟柳修轩联系。
“我在这里工......咳咳咳......”柳修轩一句话都没说话,就咳嗽个不停,眼眸水润润的,含着晶莹的泪。
秦严骞蹙起眉头:“你的病还没好吗?”
“嗯......”
柳修轩就知道秦严骞最吃这一套了,以前只要他病了,男人就会心疼的不得了,要什么都会买给他。
“两位原来认识啊?”老板是个人精,只言片语,就从中瞧出了端倪,瞅瞅也回望过来的沈夏,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进这种感情是非比较好,打了个哈哈,“那刚好,小柳,你好好教教秦先生这东西怎么用。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沈夏也认出来这是那次他在严骞办公室见到的青年。
这人还和严骞抱抱,不开心。
沈夏瘪了瘪嘴,本来想用手去扯秦严骞的袖子,结果一抬小手,上面全是泥巴。
小哑巴只得啊了一声,唤回秦严骞的注意力。
“嗯?夏夏,怎么了?”秦严骞低头看他。
沈夏比划提醒他道:“严骞说过,只有成为夫妻的人才能抱抱的。”
秦严骞:“......”
秦严骞抬手在小哑巴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小脑瓜想什么呢?”
柳修轩在对面看他们两个的亲密互动,因为嫉妒燃起的火都快把眼眶的泪水给熏干了,又弱柳扶风地咳嗽起来:“严骞,我咳咳......”
沈老爷子刚走,秦严骞现在对生病什么正是敏感的时刻。
他不动声色地离青年远了些,挡住朝柳修轩看的小哑巴的视线,皱起眉说:“修轩,你这个感冒也病得太久了,不然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恶化成肺炎什么的就不好了。”
柳修轩立刻反应过来男人有洁癖,自己好像演得有些过了,他止住了咳嗽,可怜兮兮道:“妈妈的病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我刚回国,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朋友介绍就来这里了。我只是小感冒,没事的,去医院看病还要花钱......”
果然,秦严骞立刻说:“我不是说过手术的钱我给你出吗,这都是小问题,你生病了就不要工作了,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柳修轩眼泪汪汪,含情脉脉地和男人对视:“严骞......”
谁知道这时沈夏又从秦严骞身后探出小脑袋,啊了一声,好奇地用手比划问:“你妈妈生的什么病啊,和我爷爷的一样吗?”
柳修轩看不懂沈夏讲什么,秦严骞却能看懂,回道:“他妈妈的病和你爷爷的不一样。”
柳修轩母亲的病情做完手术就可以得到好转,沈老爷子却是永远离开了。
秦严骞心头一酸,揉了揉小哑巴的脑袋。
柳修轩自从知道秦严骞要结婚后,天天都关注着他的周边消息,自然也得知到他结婚对象沈夏的爷爷前几天去世了。
他从男人回答的话中猜出这个小哑巴在问什么。
可笑,他爷爷土都埋了,居然敢拿来跟他妈妈比?
这岂不是在咒他母亲?
柳修轩对沈夏顿时更憎恨了。
这傻子爷爷都死了,居然还要结婚吗?
柳修轩看向沈夏的眼神多了一丝鄙夷,都这样了这人能扒着秦严骞不放,真是够饥渴。
但再抬头望向秦严骞,他面上又迅速恢复成楚楚可怜的神情:“严骞,你办婚礼的时候,我可以去看吗?我想看你第一次穿婚服的样子。”
青年说话的格外语气小心翼翼,满含委屈,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要掉下来。
让秦严骞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人。
再怎么说,柳修轩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男人对待初恋都有些特殊情结,秦严骞也不例外。更何况,前几天他还答应了柳修轩,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但小哑巴还在身后,秦严骞沉默了一下,温声道:“你不要想多,先养好身体。婚礼......我会给你邀请函的。”
柳修轩垂眸,低低应道:“好。”
沈夏在身后看着他们对话,胸口莫名有种闷闷的感觉。
秦严骞自然不会让柳修轩教沈夏做泥淘,安慰了几句伤心的青年,便让刚开始捏泥巴的小哑巴去洗干净手,带他离开了这家店。
回去路上沈夏坐在副驾驶上,闷闷不乐地撅着嘴。
秦严骞开车,也没空看他,只是等红绿灯的时候顺便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柳修轩是他的朋友,既然生病了,这阵子就不要让他上班了。
既然青年想自食其力,那就给他工资照开,他来付。
老板巴不得赶紧让柳修轩离开他的店,满口答应。
沈夏就坐在副驾驶听着,心情更不好了,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小气了。
严骞只是心地善良,照顾一下家境困难的朋友罢了,爷爷以前也经常做慈善,还告诉他做人一定宽宏善良,他们家条件好,就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其他不太好的人。
可他看见严骞和那个男人说话,心脏那里就会酸酸的,很难受。
他不是个好孩子了。
要是爷爷回来发现了他这样,一定会训他的。
沈夏回家就噔噔噔跑回了卧室,秦严骞以为他急着上厕所,就没在意,自己直接到书房去继续处理公务了。
等到晚上要吃饭的时候,他去餐厅没见小哑巴,问了佣人,才知道沈小少爷自从回来就没从卧室出来过,佣人去叫了也不出来,从门缝里递出小纸条,歪歪扭扭写自己不饿。
秦严骞看了好几小时文件,头昏脑胀,一听佣人话被气笑了。
不都浪费一天,陪他去给爷爷买茶杯了,这熊孩子又在闹什么?
秦严骞上楼亲自去叫小哑巴,拿了钥匙开锁。
打开门,一股潮湿的热浪扑面而来,盛夏三伏天,这傻子居然连空调都没给自己开。
屋里看不见人影,秦严骞走到床边,才在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被子中看出一个单薄的人型,伸手把闷不吭声的小哑巴从被子里拽出来:“藏这儿干什么?”
本来房间温度就高,男生又躲在厚被子里,清秀白嫩的小脸蛋憋得通红,额前一片湿汗。
沈夏像只小奶猫似的被秦严骞提着后衣襟,又浓又密的睫毛湿漉漉地颤动,用手比划:“关禁闭。”
秦严骞感觉莫名其妙:“谁罚你关禁闭了?”
沈夏羞愧地垂下小脑袋:“我不听爷爷的话,不是个乖孩子了。”
秦严骞还是一头雾水,但没什么心情看他比划,把男生丢到床上,简单粗暴道:“穿鞋,下去吃饭。”
沈夏心里不高兴,趴在床上不动弹。
秦严骞冷道:“过几天就结婚了,你想听别人在背后骂我连个人都养不好,在这儿不给吃不给喝,让沈小少爷挨饿消瘦吗?”
沈夏当然舍不得听别人这样说男人,拼命摇脑袋。
“跟我下去。”男人冷淡的声音不容拒绝。
小哑巴只得趿拉自己的小拖鞋,蔫头巴脑地跟在秦严骞身后去餐厅。
但他被潮热的被窝里闷了一下午,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喝了一点点稀粥,怕秦严骞发现了训自己,硬是在凳子上坐着,等男人用完餐又回书房了才敢离开。
心情还是不好,沈夏从餐厅溜出来后,默默去了花园荡小秋千。
这个秋千还是秦严骞以前给他搭的,周围种满了紫藤花,缠绕在木制的栏杆上,十分漂亮。
就是蚊子多。
沈夏呆了没一会儿,裸露在外面的白嫩小腿就被叮了好几个红红的包,弯腰挥着手赶蚊子。
突然,他好像听见一声奶里奶气的猫声。
沈夏抬起头,好奇地张望周围。
然后又一声猫叫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沈夏从秋千上站起来,顺着声音寻找来源的地方。
秦严骞家的后花园很大,种的花品种也很多,但工作繁忙的男人几乎没来逛过,只有沈夏偶尔到这里荡秋千,因此管家对这里管理有些疏忽,有些地方花草很深也没修剪,任它们自由生长。
扒开一丛盛开的花簇后,小哑巴在草堆下看见一窝吱呀呀叫的小奶猫。
小奶猫看起来好像没出生多久,瞳孔的蓝膜都没完全消退,可能是饿了,乱蹬着小腿踹着自己的小同伴,奶里奶气地叫着。
沈夏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这堆毛绒绒的小动物。它们看起来好小,好脆弱,他不敢直接伸手去摸,摘了根狗尾巴草和小猫玩。
可没一会儿,有水珠滴到沈夏脸上,沈夏抬起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又看看还饿的嗷嗷叫的小奶猫。眼看雨越下越大,母猫还没回来,沈夏想了想,脱掉自己身上的白T恤,把小奶猫小心翼翼地一只只放上去裹好,而后抱着跑进了别墅。
客厅没有人,小猫咪受了惊吓,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叫,沈夏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小猫咪上楼去找秦严骞。
在他心里,秦严骞就是无所不能的。
沈夏抱着小猫咪去书房找秦严骞,想问男人怎么才能照顾好这群小东西。
谁知道敲开门,男人刚看见他怀里的猫,倏地一下退了三米远,眼神惊恐:“沈夏,你在哪弄来的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