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等我睡醒之后,身上早就被香香打理好了,爽利得很,还散发着淡淡的,独属他的香味。
是令我安心的味道。
而香香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我心心念念的鲜花饼。
我朝他招了招手,他就马上坐在我身边,把吃的放在我身边,将手心搓热替我揉腰。
我伸手去够那饼,才发现只有一张,顿时要闹:“不是说好了两张?香香你不守信用。”
“这个吃太多对牙齿不好,而且会腻味,殿下不能多吃,奴明天还给您做。”他揉了揉我的头,狐狸似的把眼睛弯成一条缝儿,笑眯眯地道,“要么殿下治我的罪?那明天您就吃不到了哦……”
我顿时蔫了下去,一边吃着饼一边恨恨地扯他的头发,把糖稀全抹在上边。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宠香香了,以至于现在他都知道该拿什么拿捏住主子了。
反了天了。
怪不得德顺总是吃味,看来我真的要反思我自己了,对德顺也好一些。
我这边正沉思着,德顺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见我整个人横腰躺在香香怀里,煞白着一张脸,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喘粗气,但膝盖已经条件反射地重重地跪在地上:“殿,殿下……”
我看他气都没喘匀,马上准备发扬自己刚刚想到的身为主子的好品格,亲自下地将他扶起来,又屈尊纡贵地去倒了杯茶递给他,笑吟吟地道:“德顺啊……有什么话不着急,慢慢说,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德顺本就苍白地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他不敢接,我只能强按在他手里,看他直接灌进嗓子眼儿里,然后哑着嗓子道:“殿下,不好了,有人告诉三皇子您私自出宫还研习巫术,他现在已经带人来查啦。”
三皇子李旭,我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不仅兵法谋略样样精通,还尤其擅长骑马和射箭。
反正相较于废物的我,确实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拂袖转过身去,嘴硬道:“他想查便来查,反正我什么都没干。”
话虽如此,我的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瞟着香香,心想这不就是最大的证据吗……
香香也垂下头,一脸担忧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的错,殿下把奴交出去吧。”
德顺也火急火燎地拽我的袖子,着急道:“殿下,您也不是不知道,您的母……”
“得了。”听到那个字眼,我马上打断他,语气变得有些冷,“大不了我也把这条命还给他得了。”
德顺自知失言,马上闭上了嘴,他瞟了香香一眼,没敢再吱声。
“多大点事,都起来。”我怒道,“你们是我的,以后除了当今圣上,只要我不让你们跪,谁都不许跪。”
一个两个的,动不动跪什么跪,我本来就够烦心的了,还总让我不痛快。
李旭想找我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香香这事恐怕只是个由头罢了。
又觉得自己太凶,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抱了抱香香,像他安慰我希望,拍了拍他的背道:“没事的,卿就在这里待好,我会保护卿的。”
然后转过身,又走到德顺身边低语:“你就在这间屋子里,把香香看好,记住,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德顺惊愕地抬起头,似乎并不理解我对他说的话,我却拍了拍他的肩,独自一人出去,关上了门。
我走了多久,胳膊就在身侧抖了多久。小时候李旭把我打到骨折的画面一直在我脑中来回播放,他那次好像被罚得挺狠,父皇好几天都不许他吃饭。
可那时候我母妃还在,也有人护着,之后我便一直被幽禁,他还没理由报复回来呢。
“李歡。”果然,他仗着自己受宠,我这边又没人经过,带了好一大堆侍卫,浩浩荡荡地进了我寝殿大门,抱着肩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
“三哥……”我满脸堆笑地乖乖跪在地上,昂头看着他,“好久不见,三哥越发精神了。”
他冷哼一声,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随即眯了眯眼睛,轻蔑道:“许久不见,你倒是混得越发惨了,身边竟然连服侍的人都没有了?”
他一冷笑,我便知道,这次用折一条胳膊,多半是解决不了了。 我母妃是个苗疆女子,这件事是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是苗疆最好的医师,当年被召进宫替我父皇检查身体后,父皇对她一见钟情,直接收进了后宫,然后就生了我。
据说她生前很得宠,六宫没有哪个女人比得上她,她的一切规格都按照宫中的最高标准来,连皇后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我对那些事只有一些很模糊的印象,只依稀记得父皇搂母妃站在他精心安排的花簇中,笑得开怀的画面。
只要我跑过去,父皇都会夹着我的腋窝把我抱起来,夸我又长高了。
那时候,宫里人人都来巴结我母妃,经常给她送这送那,母妃则一脸为难,到后来索性称病不出,等到晚上偷偷见父皇。
后来,我才懂母妃也懂些深宫之道,那是想不露锋芒。
只是在这宫内,专宠便是致命的错,更何况后来有人传言,父皇会把他的位子传给我。
那一阵子,父皇的身体一直不好,无力照顾我们,而宫中的流言传得又是最快的,瘟疫般一传十十传百。
有人说我母妃是苗疆妖人,让人看一眼就会沦陷,有人说她血中带着毒,所以父皇的身体才会变差,还有人说,母妃天生就是不祥之人,让她活着只会折损国家的气运。
我想,母妃可能是对父皇动了真心的。德顺告诉我,自古苗疆女子皆痴情。
所以她应该没有想到,自己会那样轻易地被父皇抛弃,就像秋天零落的树叶,在宫中悄无声息地消失。
因为母妃擅毒,所以他们不敢用毒酒,三尺白绫,活活缢死。
我躲在床板下偷看,看见母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声没有吭就断了气,我也像哑巴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德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叫我,我才轻轻地从床底下钻出来,走到他面前,哑着嗓子问他:“德顺,怎么啦?”
德顺看着我,一时间完全呆住,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俯下身来摸我的头,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眼眶直勾勾地往下掉,我却还是执拗地问他:“德顺,怎么啦……”
从那天起,我和德顺相依为命的时候就正式开始了,不过还好,没有人想起我,我也乐得自在,还能时不时地从狗洞子里溜出去玩,以后就遇见了香香。
……
所以说,李旭真的很不讲理,我明明都告诉他我没溜出去过,让他拿出证据,他却还是想带人闯进去,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不行,本王要检查。”他趾高气扬地盯着我,耸了耸肩道:“你是那个人留下的孽种,谁知道里面藏没藏什么禁物。”
“没有的没有的。”我急忙摇了摇头,赔笑道,“弟弟哪敢啊……”
其实我在心里腹诽,都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有,还能让你找出来?
我恶心不死你。
果然,他皱了皱眉,嫌恶地怒道:“住口,你是谁弟弟?”
“是您弟弟呀。”我眨了眨眼,天真地道。
我这个三哥啊,是个小心眼,不过是小时候捉弄了他一下,他便要一直找我的麻烦。
说起那件事,其实完全是他的问题,那时候我好像才五岁吧,身材又瘦巴巴的,唯一说得出去的就是学东西比常人快些,记忆力好些。
于是父皇就经常让我同他一起比,我才多大啊,懂什么事,只知道背完了就有糖吃了,于是次次比他快。
李旭当然不服,她是皇后的儿子,自认为是要比所有人都厉害些的,于是便扳着我的肩不让我走。
我一开始只是哭,后来被他弄疼了,就去掰他的手,又是掐又是咬,最后生生挠出一条血痕。
他当即就要去告诉父皇,我当时害怕极了,就借着他手的推劲儿自己摔在地上,然后嚎啕大哭。
父皇闻声赶来,看见瘦小的我和强壮的他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自然不会想是我的问题,于是狠狠地责罚了他。
也就是那一天起,李旭彻底记恨上了我,以至于后来我被禁足,他第一时间进来看戏,找人打断了我的胳膊。
……
而现在,他大有直接打死我的架势,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提溜起来,显然已是怒极:“你再说一次?”
只因我刚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哥哥弄这么大声音,让父皇知道了也不好吧……”
果然,小不忍则乱大谋,德顺说的是对的。
“你算什么东西,我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李旭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吞吃入腹,“就凭你一个罪人,杀了你父皇也不会降罪于我。”
他的拳头迎面而下,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心想挨上这一下,可是要肿个十天半个月。
下一秒,有人却跪在继李旭脚下,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道:“王爷使不得啊……求您饶我家殿下一命啊,他身子骨弱,禁不起您一巴掌……就让奴才……替他受过吧……”
我呼吸一窒,眼眶都在颤抖。
是德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