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陆泓溪的脚已经肿到站立都困难了,他不想郑卓廷再用那么夸张的姿势把自己送去急诊,就去了平时看惯的私立诊所。
高医生检查了他的脚踝,说他这次伤得很严重,至少要卧床休息两周时间。
见他听完面露难色,高医生就解释了病情的严重性。他这是短时间内同一个部位的二次损伤,处理不好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
郑卓廷在旁边听着,一直没插过嘴。等高医生处理完,并拿来药后才扶起陆泓溪。
看陆泓溪拿起手杖,高医生又提醒道:“诊所里有轮椅和拐杖可以借用,你这个样子用手杖是不行的。”
陆泓溪果断拒绝了轮椅,高医生就给他拿了支拐杖,又在他的问询下拿了枚口罩来。
回到车里,陆泓溪抱歉地看着郑卓廷:“今天真是麻烦你一天了。”
上车之前,郑卓廷特地调整了副驾驶座的位置,让陆泓溪的一双长腿放得舒服些。这会儿听到这句不禁笑道:“你以前麻烦我的事更多,怎么没见你对我客气过。”
他和郑卓廷对视了一眼,想起了大二时还很叛逆的自己。被口罩挡住的脸看不到表情,那双细长的眼睛却眯了起来,弯成两道月牙儿。
郑卓廷发动车子,问道:“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却把陆泓溪眼中的笑意抹去了。他看着前方,淡淡地说了兰亭92号的地址,郑卓廷跟着导航开了一会儿就问起他晚上到底遇到什么事。
这事说出来挺丢人,不过郑卓廷现在也不算外人了,他就觉得没必要再瞒着。
听他轻描淡写地叙述了Eden想要动手的事,郑卓廷转头看他:“你该早点联系我,这种人这样处理太轻纵了,就该报警曝光他。”
郑卓廷是那种把是非分得很清楚的性格,这在以前读书时陆泓溪就知道了。他捏着口罩边角,无奈地道:“曝光他对我也有影响,现在这样也算让他吸取教训了。”
郑卓廷沉吟了片刻。
也是,陆泓溪的身份比较敏感,一旦处理不好就容易从被害者的身份被人泼脏水。他道:“那你找他谈的事情也没下文了吧。”
“是啊。”陆泓溪无奈地挠着脑后的发:“本来就是够难找的面料,这家伙真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面料?”郑卓廷疑道:“你要找什么面料?”
“用来做高定服装的一种纱。”
“什么纱?叫什么?”
“白鹭纱。”陆泓溪想着说出来郑卓廷也不知道,结果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就又转头看着他:“白鹭纱我有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你有?!”陆泓溪一下坐直身体,却因为这一激动右脚动了下,又碰到伤处。
看他痛得脸都皱起来了,郑卓廷只好提醒他小心点,但他顾不上疼了,抓着郑卓廷的袖子追问:“你怎么会有的?”
“我做面料生意的啊,普通的高定的都做。”郑卓廷耐心解释道,末了反问一句:“你不知道?”
“你从没跟我说过!”他又惊又喜,拿出手机找到白鹭纱的照片给郑卓廷看,确认是不是同款。
“就是这种,这是新品,还没量产。我那边货也不多,之前有朋友有兴趣的,不过因为价格太高了没谈妥。”
“你那边有多少?”
郑卓廷用手指比了个数,陆泓溪想都不想就道:“你直接开个价,我都要了!”
他眼中泛起了明亮的光,脸上的喜悦之色也是两人重逢后不曾见过的灿烂,郑卓廷不禁笑道:“我开价多少你都要?”
“对,你开价!”他爽快地看着郑卓廷,生怕这家伙来句“既然这样那我不卖了”。
可能当年的他对郑卓廷的了解程度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以至于这家伙真的来了句“算了,我宰你不好,又不能亏本,还是不卖了。”
“郑卓廷!”他拽紧身边人的袖子,假怒道:“别在这事上开玩笑,为了找白鹭纱我都好几天没睡好了。”
郑卓廷才绷住片刻的严肃表情破防了,笑了起来:“那不开玩笑,进价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吧,放心,都给你留着。”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陆泓溪靠回椅背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听郑卓廷继续道:“你就为了这件事差点被那老头占便宜?真的是,早点跟我说清楚不就好了,还绕那么大个圈子。”
“我怎么知道你做的就是面料生意。”陆泓溪也觉得这个圈子绕太大了,原来他身边就有个面料供应商,他却满世界的到处找。这是不是应验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要白鹭纱是用来做什么的?”
“做一套高定系列的礼服。我是以这款面料的灵感来设计的,如果换成其他面料,那整个设计的精髓部分都没了。”
“你设计的?”郑卓廷讶异道:“你不是模特吗?”
陆泓溪看着他笑:“我已经接触设计三年多了。年纪渐渐大了,不可能一直走秀的。”
郑卓廷认真地点头:“27岁不小了,骨头都开始硬了,是争不过那些小年轻。”
陆泓溪瞪了郑卓廷一眼,虽然这家伙脸上有着明显讨打的笑容,但想着刚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好就不跟他计较了。于是问起白鹭纱的细节,还有请他吃饭的事。等到家门口的时候,郑卓廷把后座的拐杖拿过来,扶着陆泓溪小心地站起来。
看了眼亮着灯的房子,陆泓溪想让郑卓廷先离开。郑卓廷却不放心他,坚持要扶他进去。
刚才离开诊所的时候也是郑卓廷一路扶着他的,否则只靠自己确实举步维艰。现下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就想让郑卓廷把自己扶到门口就好,谁知刚走上台阶大门就打开了,还穿着西装的黄晟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一脸看戏的表情斜睨着他。
“我说你怎么死活不肯跟我回去,原来是跟人有约啊。”
调侃的语气嘲讽意味十足,即便是不明所以的郑卓廷都听出了不对劲。陆泓溪则推开郑卓廷的手臂,对他道:“今晚多谢你了。很晚了,你先走吧。”
郑卓廷还没回答,几步开外的黄晟业就抢先道:“别呀,人家都陪你到家门口了,干嘛不请进去喝茶?”说完又恍然大悟道:“是因为我在这会打扰你们的缘故?”
“有什么话不能进去再说?”
陆泓溪不想把家里这一团糟的事展现在朋友面前,就严厉地提醒了一句,希望黄晟业可以懂得分寸。可黄晟业本来就因为他今晚不肯去见黄日贤又挨了一顿骂,这会儿憋着气在家里等他,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幕,还被他沉着脸呵斥,面子顿时撑不住了,几步跨下台阶到他面前,气势汹汹地带起了一阵流动的风。
郑卓廷怕黄晟业不小心会撞到陆泓溪,就伸手在陆泓溪胸前稍微挡了下。本来也没碰到黄晟业,但这一下彻底点着了黄晟业的怒火。他转而看向郑卓廷,横眉怒目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你说话客气点。”郑卓廷的语气并未退让,且因为他的身高比黄晟业多出一截,所以在气势上压了黄晟业一头。
“你半夜三更在我家门口搂着我老婆,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他妈还要我客气点?!”
黄晟业跟一只被激怒的豹子一样瞪着郑卓廷,仿佛这个人再多说一句就要动手了。陆泓溪在这时又叫了郑卓廷的名字,想提醒郑卓廷先走。可郑卓廷却一步不让地跟黄晟业对视,还一字一句地提醒道:“泓溪的脚受伤了。身为朋友我送他回来,仅此而已。”
“你当我瞎了是吧?”黄晟业不依不饶地指着郑卓廷的鼻子骂:“告诉你,这事老子跟你没完!不管你是做什么的,要是……”
黄晟业话都没说完就被旁边传来的一声“爸”给带走了注意力。转头一看,陆泓溪拿着手机,第二句话就是:“嗯,我到家了。”
“没有,今天早上爬长城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了,傍晚又去见了个客户。”
“嗯,挺严重的,医生让我卧床静养两周。”
“我知道,晟业就在我面前。”
说到这里,陆泓溪终于抬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瞥了黄晟业一眼。
“您别担心,我不会跟他吵架,他今晚没喝酒,也不会闹的。”
“好,那您早点休息。晚安。”
挂掉电话后,看着已经被气到说不出一句话的黄晟业,陆泓溪淡淡地道:“还要闹吗?”
“算你狠。”黄晟业勉强挤出一道笑容维持住体面,手指头对着郑卓廷抖了几下,又指着陆泓溪道:“我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你出轨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直到黄晟业的车消失在拐角尽头了,陆泓溪的身体才晃了晃。郑卓廷立刻扶住他,被他习惯性地推了一下:“我没事,不用扶了。”
看着他额头上沁出的一层薄汗,郑卓廷道:“别勉强了。医生也说过,你这伤要是不小心处理会有后遗症,你以后还想不想走秀了?”
他当然想走秀的,也没打算为了黄晟业就伤害自己,可现在的他确实疲惫极了。他那一地鸡毛的婚姻真相就这样暴露在多年不见的好友面前,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这已经不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了,他觉得自尊都要被黄晟业踩到了脚底,碾碎成一地渣滓。
他强撑着无所谓的表情,道:“很晚了,你回去吧。”
“我送你进去。”郑卓廷坚持道。
他咬着嘴唇,明明知道郑卓廷是好心帮忙,但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压不住心里咆哮的怒火与委屈了。
他努力推开那只手,试图拄着拐杖往家里走去,可是才走了两步就痛到撑不住,身体一歪往前栽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被人拽住手臂,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在他站稳后,郑卓廷拉开彼此的距离,捡起拐杖塞到他腋下,重复道:“我送你进去。”
郑卓廷没有多说什么,用的还是和前面一样的态度与口气。
他在刚才那一撞之下已经清醒过来了,对于那瞬间的失控也有些愧疚,于是没再拒绝,在郑卓廷的帮助下跨进了家门。
保姆秋姐正在厨房收拾黄晟业刚才吃完的夜宵碗碟,听到陆泓溪在叫她便走出来,发现陆泓溪腋下拄着拐杖,正被个陌生男人扶着,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立刻过去,吃惊地问道:“陆先生,您这是伤哪了?”
“脚扭了一下,你给这位先生倒杯水。”陆泓溪说道。
秋姐便进去倒了杯水端给郑卓廷,又听陆泓溪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好的。”秋姐在这个家待了一年,很清楚这家主人的脾性,便干脆地回到一楼转角的保姆房里。
等门关上后,郑卓廷才问道:“家里就你跟保姆两个?那你这脚伤怎么办?行动会很不便的。”
见识了刚才那一幕,郑卓廷不必问也知道大刘之前说的传闻应该是真的。陆泓溪跟黄晟业的关系这么紧张,也不可能指望他来照顾陆泓溪。
“我助理应该很快就能上班,我坚持两天问题不大。反正这两天不出门就好了。”陆泓溪淡淡地道,说完又恳切地看着郑卓廷:“抱歉,害你被他误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骚扰到你的。”
郑卓廷笑了笑:“你家那位的性子还真是冲动,不过幸亏有那通电话,否则真不好收场。”
陆泓溪也勾勾嘴角,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
刚才的电话是他主动打过去的。今晚没回去吃饭,他本来就该给黄日贤说一声,只是没想到会在那种境况下。不过也幸亏他打了,能镇得住黄晟业的果然只有他老子。
“好了,真的很晚了,你快回去吧。”陆泓溪说道。
“好。”郑卓廷站起来:“我扶你上楼就走,你这样万一站不稳会摔下来的。”
陆泓溪没有拒绝,在郑卓廷的搀扶下慢慢挪上了二楼,然后回头看着郑卓廷下去。在那人的身影要消失在楼梯转角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白鹭纱的事,便靠在栏杆上叫道:“卓廷。”
郑卓廷回头看他。
“面料的事我挺急的,你看要是明天有时间的话,我让工作室的人先跟你接触吧,行吗?”
郑卓廷扬起嘴角:“没问题,你提前联系我就好。”
陆泓溪也笑了,这次眼中盛着暖暖的光,目送着郑卓廷离开。
等大门那边的电子锁发出“哔哔”的两声提示后,他才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小心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房里还放着上午在公立医院拿回来的拐杖,两支一起用就方便多了。简单地洗漱完擦上药,他的眼皮已经快睁不开了,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解决掉悬在心头的大难题,这一觉他睡得好极了。醒来先回复几条重要的消息,吃过秋姐送上来的早餐后便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忙今天的工作。
除了轻黎的事务外,他还有一些品牌合作与投资。虽然这半年来他的婚姻不被看好,但他身为模特的能力却毋庸置疑。何况时尚圈不比娱乐圈,大众的注意力多数还是集中在模特们的业务上。
因为脚伤要休息一段时间,他只能把近期的平面拍摄与商务活动给取消了。中午时叶枫上线,视频电话中的叶枫精神奕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便让叶枫跟进白鹭纱的事。傍晚又跟“王尔斯”项目的几个员工开了远程会议,确定了白鹭纱到货后的安排。不过会议还没开完秋姐就来敲门,说黄日贤来了。
他上身是整洁的白衬衫,下身为了方便只穿着条黑绸睡裤,这样的打扮实在不适合见人。不过秋姐敲门的时候黄日贤就在旁边,他也没时间再换了。
等秋姐倒好茶,黄日贤也让自己的秘书出去。
“脚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让老温来看看?”黄日贤关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医生,好好休息就行。”陆泓溪恭顺地回答。
黄日贤打量了眼这间卧房,片刻后才道:“我上次跟你提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泓溪垂下眼睫:“爸,虽然我跟晟业没有对外分居,但您也看到了,我们这半年来都是分房睡的。现在再考虑分居给彼此一点空间真的没有意义。何况这几天下来他也没让我觉得他有留恋的想法。”
黄日贤有三个儿子,黄晟业是最小的,从出生起就当宝贝一样供着,又是在国外长大。等到黄日贤发现他沉迷于花天酒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人都定性了。
对于小儿子的荒唐行径,黄日贤除了睁只眼闭只眼外没其他办法,毕竟自己的老婆在那拦着。可自从认识陆泓溪后,黄晟业居然改掉了流连花丛的毛病,不但修身养性,还把IMBA的课程给攻下来了,更是主动到高文娱乐去帮忙。
对于这种变化,黄日贤是喜不自胜的,也让人去查过陆泓溪的背景。在后面几次相处中发现陆泓溪不但三观正,而且孝顺懂事,最难得的是他身处复杂的圈子,却可以做到几乎没有绯闻和负面消息。因此在黄晟业说想跟陆泓溪结婚时,他力排众议,把家里反对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得知黄晟业又开始荒唐的时候,他会一而再地挽留陆泓溪,甚至当众责骂黄晟业的缘故。
“晟业的做法确实不妥,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不懂教他,是我对不起你。”
见黄日贤难受地转开脸去,陆泓溪赶紧劝道:“爸您别这么说,我知道您一直很疼我的。”
“泓溪,你听爸的再等等。这个儿子我不会再放纵了,他什么时候知道错了知道回头,就让他来跟你道歉。”
“爸……”陆泓溪想说真的没必要了,然而看着黄日贤那么期盼的样子,他又不能真的无视。
喉结滑动了片刻,他低声道:“晟业不会真心改的,他对我已经没感情了。”
“你还记得当初晟业是怎么跟你求婚的吗?”黄日贤问道。
这个问题让陆泓溪的思绪回到了一年零两个月之前。
黄晟业确实给了他一场浪漫的求婚,那时的黄晟业眼中对他的情意真挚且热烈,像一团浇不灭的火球。可后来不过半年,一切就开始烟消云散了。
他无法向黄日贤解释,黄晟业开始变心是因为他在新婚初期的力不从心与不主动。他只能对黄日贤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是过去了,但才过去一年。”
陆泓溪低着头。眼前的人不只是他的公公,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过他一把的人。因而他对黄日贤的尊敬是仅次于MJ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严词拒绝这位长辈。
“现在离婚对你和晟业都没有好处。听爸的,再给晟业一点时间。”
送走黄日贤后,陆泓溪靠在沙发椅背上,心烦得又想喝酒。
若不是看在黄日贤的份上,他会马上把离婚协议送到法院去。可就算看在黄日贤的份上又能如何?那个人对他早就没了往日的情意,勉强留在身边也只会互相看不顺眼。
昨晚面对拄着拐杖的他,黄晟业不闻不问不关心,那双眼睛只盯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那时的他真的连心痛都感觉不到了,胸口只剩一片寒意。
晚上十点的时候,郑卓廷发了微信过来,是条语音:“忙到现在才停下。你今天怎么样?脚好点没?”
医生叮嘱陆泓溪不能喝酒,可他还是趁着晚上吃饭喝了几杯,这会儿正好有些微醺,就靠在沙发上看一段某品牌发布会的视频。
他按住语音键:“好多了,谢谢关心。”
“你声音怎么这样?又喝酒了?”
“一点点。”
“还好我不是医生,不然遇到你这样的病人真要气死了。”
虽说用词是‘气死了’,但郑卓廷的语气很淡定。陆泓溪听完就笑了,回他道:“你要是医生,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喝酒。”
语音发出去一会儿后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那边传来了“砰”的一声。他愣了愣,接着又有第二声,而他的另一只耳朵好像听到了回音似的,居然也听到了这声音。
“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在阳台上,好像水立方那在放烟花秀,你那边应该能看到吧?”郑卓廷说道。
陆泓溪转头去看落地窗的位置。刚才洗澡时他把窗帘关上了,于是拿过手边的智能遥控,将厚重的遮光窗帘打开。
一道幽蓝的光从左侧方窜上夜空,盛开成烟花的形状,又变成小小的数不清的光芒,最后化为轻烟,还没飘散就有下一朵升空,再次炸开了新的灿烂。
陆泓溪把身体往前探,看着这一幕笑道:“怎么这么巧。”
“是啊。”电话那头的人喝了口酒,也道:“太巧了,我刚走出来跟你发语音的时候还没有。”
“可能今天有什么活动吧。”陆泓溪说道。他已经很久都没在这么安静的气氛下看过烟花了,只是坐在房间里太可惜,于是拿起拐杖,小心地挪到了阳台上。
首都的空气和南方不同,夜里经常裹着灰蒙蒙的雾,能见度不高。不过今晚的天气极好,远处的新月蒙着幽幽月华,高悬在蓝紫色的天幕下,周围几点星子仿佛点燃仙女棒后飞溅出来的流光,衬着五光十色的烟花,美得让人目眩。
仰头看着这一幕,陆泓溪就没顾上说话了。电话那头的人也很安静,从听筒里不时传来带回音的烟花声就能听出郑卓廷也在遥望这一场繁华。
几分钟后,烟花秀终于落下帷幕,他才听到郑卓廷开口:“睡着了?”
他笑着反问:“不是在看烟花吗?”
郑卓廷把杯子里最后一口伏特加喝完,看着还没完全融化掉的冰块道:“明天你还在家休息么?”
“在的。”
“那我明天下午把合同拿去给你吧。”
郑卓廷说的是白鹭纱的合同,陆泓溪又在电话中感谢了他两句,他没客气,还提醒陆泓溪别忘了请自己大吃一顿。
又聊几句后便挂了电话,陆泓溪回到房里继续看发布会。没多久手机又响了,是条短信,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个链接。
发信人是陌生号码,那照片虽然模糊,但看背影他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自己,于是点开链接,一个视频弹了出来。
拍摄的地点很眼熟,应该是威斯汀堡酒店的客房走廊。郑卓廷和客房服务生一人一边架着他走进1917号房,等服务生离开后郑卓廷也没出来。这期间画面变化了几次,都只是拍摄着那道门。直到郑卓廷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四处看了看,然后又一次关上。
看完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联系郑卓廷问这段视频是怎么回事。然而电话还没打出去,手机就收到第二条短信:【陆先生,视频看完了吧?我想它应该能值一百万,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