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靳向阳第一次被除了哥哥以外的人捋头发,极不自在,只呆愣愣地站着没动。原洌见人没反应,便走近两步,低声问:“自己会换衣服吗?”
闻言,靳向阳才回神,烧红的脸又红了几分:“会的。”说完,靳向阳就扭头往卧室跑,他边跑边时不时回头戒备地觑一下原洌,发现原洌一直站在门口没动,才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卧室。他知道自己的衣服放在哪儿,拿出衣服后便开始脱睡衣,打算换上便服。
解睡衣扣子得一颗一颗地按着顺序来,靳向阳发着烧,头昏脑胀,看不大清楚,手上的动作难免不利索。原洌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人出来,又想到靳向阳在家里不知已经烧了多久,怕出事,径直走到卧室门前,敲了敲门:“阳阳?靳向阳?”里面却没人应。
原洌便直接扭开了门。
靳向阳已脱了睡衣,正颤颤巍巍地鼓捣上衣扣子,下半身还是光/裸的。在未开灯的卧室里,两条白嫩纤长的腿正紧紧并拢着站在月光上,成了朦胧的奶白色光源,又像是幼嫩初生的细竹,若是有人随意一折,便能轻易折断了去。
“你,你不可以进来的。”靳向阳穿好上衣,突然发现卧室门口站着个人,急忙扯过裤子把自己的腿遮住,局促地喊。他瞧见原洌一声不吭,有些恼羞:“进来的时候要敲门。”
原洌解释:“我敲了门,也喊了你。没听到你应,这才进来的,怕你在里面晕倒了。”
“哦。”靳向阳抓着裤子的手紧了紧,吞吐道,“我要,穿裤子了。”
临转身,原洌还是禁不住瞥了眼靳向阳的腿,方才那个角度没看清楚,这一眼竟让他看到靳向阳的大腿内侧有数条明显的红紫色痕迹。联想到靳廷宥对靳向阳的态度,原洌心头一惊。他疾步走上前,把靳向阳捏着的裤子往旁边一扯。
这次,原洌看清楚了。不是他以为的抽打或掐捏出来的痕迹,而是嘬吮出的点点吻痕,和手指大力按压造成的红印,在还稚嫩且正瑟瑟发抖的白肉上,像低廉溃烂的被轻视的妓/女的纹身。
原洌早已经人事,顷刻间察出靳向阳和靳廷宥的关系。
“你不是才成年吗!?”白嫩大腿上的艳色印记晃得原洌的眼睛发疼,他不由提高了音量隐怒地质问。
“我,”靳向阳本来还觉得眼前的哥哥很温柔很好说话,现在被这样突如其来地吼,顿时吓得连光/裸的腿都顾不上遮挡,瘪着嘴巴,声音开始颤抖,“你好奇怪,你好奇怪……我哥哥呢。”他害怕得哭起来,边哭边四处张望,哆哆嗦嗦地喊:“哥哥!哥哥!”
原洌狠狠地阖了下眼,后槽牙都紧咬着磨了两磨。再次睁开眼时,原洌已经恢复了平和的神色,他把扯开的裤子又重新覆在靳向阳的腿上,有些艰难地找了个理由安抚靳向阳:“别怕。刚刚,我是,我有点怕黑,你没开灯,我就有点吓到了,所以才那么大声,吓到阳阳了,对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快把裤子穿上,咱们得尽快去医院,等会儿烧糊涂了。”
对不起……这个哥哥居然说对不起……只是因为他大声说了句话。这是第一次有人跟靳向阳说对不起。靳向阳觉得,这人会说对不起,就不是坏人。而且,面前的哥哥居然还怕黑,实在是比他还胆小,于是他抹了抹眼泪,一股脑套好了裤子,而后认真地对原洌说道:“没关系。”他回身走几步到床头柜旁边,“啪”地一下按开了房间的灯:“灯打开,你就不怕了。”
室内骤亮,靳向阳嫩生生的脸跳进了原洌的眼里。靳向阳应是在家哭了好一会,薄薄的眼睑铺上一层不透明的粉红,被热度熏红的脸蛋上也有不甚清晰的泪痕。方才还害怕得直喊哥哥的人,因着他随口编的一个理由,就全然相信了他,不仅如此,还急忙去开了灯,安慰他。
原洌难以形容此刻他心中的想法。他一面想着靳向阳大腿内侧的红痕,一面想着靳向阳殷殷地去开灯的模样,最终什么想法都化成了落在靳向阳头发上的抚摸:“走吧,我的车在楼下。”
坐上车后,靳向阳自觉地扣上了安全带。原洌盯着畅通无阻的前路,手指紧攥着方向盘,他极力克制自己的面色,不至于太过阴沉而吓到靳向阳。
车厢内静默片刻。
“哥哥,刚刚我哥哥是跟你在一起吗?”靳向阳的双手乖乖地放在大腿上,只手指不由自主,紧张地轻轻摩挲着裤子。
原洌觉得荒唐又讽刺,他压制心中的愤怒,回答:“是。他有事,得晚点才能回来。”
“哦……好吧。”靳向阳失望地垂下眼皮,不安分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他小声道谢,“谢谢哥哥。”
原洌深吸一口气,说:“别叫我哥哥了,叫我名字吧。”
“哦,”靳向阳的心情正低落,听到原洌的话,半晌反应过来,顿时惊讶地扭头瞧原洌冷硬的侧脸,“你比我小吗?我十八岁零两个月哦。”
“……”原洌本阴晦不明的思绪被靳向阳不可思议的语气给打散了,他无奈一笑,瞟了眼正瞪着大眼睛歪着头稀奇盯着他瞧的靳向阳,“你看我像是比你小吗?”
“……不、不像。”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叫我哥哥,我都二十六了,比你大了八岁呢,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在今晚之前,靳向阳是见过原洌几次的,但他压根没怎么注意到原洌,现在原洌叫他喊名字,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他连别人的名字都没记住,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正好车子驶到一个车流量较大的十字路口,原洌趁等红灯的间隙,从车前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递给靳向阳:“我的名字。”
靳向阳接过来,纸上两个笔锋凌厉的大字霎时映入眼帘。可是……他不认识第二个字。靳向阳憋了半天,都没能把名字念出来。
“我叫原洌。”原洌指了指洌字,重复道,“这个字读洌,阳阳不要忘了。”
靳向阳认真地盯着那个字,轻轻地,又坚定地跟着念一遍:“原,洌。”
“我不会忘的。”
“38.7度,”医生看了看温度计,“不用打针,开点药就行了。”他觑了觑站在一侧面色不愉的原洌,和面前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小孩,努努嘴,调笑道:“你还把人弄发烧了?”
“别满脑子废料,”原洌没让许初易胡乱侃下去,斜睨了他一眼,解释道,“他是靳家那个养子。”
“靳向阳?”
“嗯。”
见许初易和原洌认识,靳向阳想着,可能许初易也认识哥哥,刚好碰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靳向阳便十分懂礼貌地打招呼:“你好。我叫靳向阳。”
许家和靳家只泛泛之交,许初易又不是个好八卦的人,虽然他听过靳向阳的名头,但之前没见过靳向阳。方才靳向阳一直没出声,许初易还以为是未成年人害羞,现在瞧见靳向阳打招呼的作态以及知晓了靳向阳的身份,便清楚了靳向阳智力障碍的事实。
恰逢护士拿了药进来,见状,原洌回身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而后放到靳向阳面前的桌面上。许初易拆开两包药,挪到水杯旁:“我是许初易。来,一包吃一粒就行。”
靳向阳搓了搓指尖,慢慢地把一粒药拣起来,塞进口中后,急忙端过水喝了一大口,仰头咽了下去。他吃完第一粒药,掀起眼皮,偷偷地瞟了眼原洌,又看了看一直温和望着他的许初易,才吃下第二粒药。
许初易是医学世家,自小学医,对生理或心理不健全的人群没有半点轻视,尤其是靳向阳长得可爱乖巧,一头微卷的栗色短发下是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叫人看了难免心生好感。于是许初易从抽屉拿出一颗常备给小孩子的水果糖,递给靳向阳:“这是奖励。本来想多给你些,但你发烧了,不能吃太多甜食,就解解馋吧。你喜欢吃糖吗?”
漆粉色的纸包着的水果糖,不小的圆滚滚的一颗,被两根手指捻着,递到了靳向阳的眼皮子底下,隐约亮晶晶的。
乍然见到糖果,靳向阳的眸子一瞬间便亮了起来。靳向阳非常喜欢吃甜食,但哥哥并不爱买零食回家,他试着撒娇嚷嚷过几次,每回都被哥哥说会长蛀牙给搪塞回来。他最近一次吃的甜食,还是两个月前,他的成年聚会上的那个大蛋糕。
靳向阳及时遏制住了即将破口而出的大声的欢呼,他倏地斜仰起头,期待地看着原洌,嘴角抿起来,两颊都凹出了酒窝。那双湿亮的大眼睛里的渴望和快乐瞧上去都要迸出来了。
原洌垂眼凝着靳向阳炯炯发亮的眼眸,和那对他早就见过,但今晚上才第一次见到的酒窝,膨胀紧绷得挤压在胸腔里的沉闷气球噼里啪啦地炸开来,只剩下似有若无的余震,他低声道:“看我干什么,你喜欢就收下。”
“好!”靳向阳急着应道,他接过那颗水果糖,三下五除二便把糖纸剥了,而后迫不及待地“唆”的一声吸进嘴里,他含着糖道谢,“我喜欢吃糖。谢谢许医生。”
“不谢。”许初易笑道,他问原洌,“怎么是你带他过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空了?”
“他在家里发烧了,没人看着。”
“他住靳廷宥那儿?”
“嗯。”原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许初易有些纳闷。他和原洌相熟,但没和靳廷宥那一伙人会过几次面,尽管如此,据他所知,原洌和靳廷宥他们早已没幼年时期那样熟络了,没道理靳廷宥现在还使唤得了原洌:“你不是说今晚和靳廷宥他们几个在3号那里谈事?怎么靳廷宥自己不来,反倒叫你跑去他家找靳向阳?”
骤然听到靳廷宥的名字,靳向阳那翻来覆去含弄树莓味糖果的舌头顿时缓下兴奋的劲头。他用舌尖抵着糖果不动,开始竖起耳朵听原洌和许初易的对话。原洌站在靳向阳身旁,从侧上方往下看,清晰地看到靳向阳从吃了糖进嘴里便鼓弄不停的脸颊瞬间不动了,迷蒙湿漉的眼睛瞪得亮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显而易见的一副要认真听他和许初易说的话的模样。
原洌只能说:“他说他没空,我知道靳向阳发烧了,就过来看看。”
这番说辞,靳向阳没听出其潜在之意,许初易却大概明了意思,他早先就知道靳廷宥的名声,闻言便嗤笑一声,又发现靳向阳对靳廷宥并不低的在意程度,于是忍不住问靳向阳:“向阳是不是很喜欢你哥哥?”
“嗯!”靳向阳嘬着糖点头,甩得栗子色的卷发飞起来。
许初易没当着靳向阳的面说靳廷宥的不是,委婉道:“靳廷宥还真是……挺会。”
“何止,我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他。”原洌冷笑一声,又适时敛起面上的阴郁神色,淡淡道,“那行,既然你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送靳向阳回去了。”
“行。”
靳向阳坐回副驾驶上时,嘴里的糖果还只舔*掉薄薄一层,原洌见他心情好,问:“现在还会不会很难受?”
“一点点。”靳向阳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吃了糖,就很开心。”
“你在家没得吃吗?”
“哥哥说,吃了会长蛀牙,不让我吃。”靳向阳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地盯着原洌,“……原洌,你别跟我哥哥说,可以吗?”
原洌看着靳向阳那双什么都不懂的眼睛,半晌,说:“我不会跟他说的。”他问:“阳阳会讨厌别人摸你的脸和头发吗?”
靳向阳觉得原洌问的有些奇怪,因为之前没什么人会问他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他有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东西,但他似乎并没有讨厌的人或物。或许他小时候有想过讨厌还是喜欢,可讨厌的东西并不会因此而消失,长期以往,他就不再想他讨厌什么了。
“因为阳阳很可爱。不过,”原洌凝着靳向阳茫然的眼神,微微一笑,“如果你讨厌的话,我就不会碰你。”
靳向阳褪了红的脸顿时又开始漫上绯红。他还没笨到听不懂如此直白的好赖话。靳向阳鲜少被人这样夸奖,哥哥、陈阿姨、靳爸爸和靳妈妈都爱叫他懂事,夸他听话。他们没有人说,阳阳真可爱。他突然觉得嘴里的糖都能咂吧出更多的快乐来:“我不讨厌。”
于是原洌揉了揉靳向阳翘起来的细软卷发,又说:“等会如果你哥哥问你,你不要说太多我们今晚的事,一不小心他就会发现你吃糖了。”
“!”靳向阳倏地用手背堵住嘴,点点头。
“或许他压根不会问你。”原洌蓦地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揩了揩今晚一直晃悠在他眼前这张红扑扑的脸蛋,“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