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豪华商务车在雪花飘零的街道驰骋。
车厢内,小男孩手捧漂亮精致的点心盒子,稚嫩小手有意无意把玩着盒盖上粉红色的蝴蝶结。
明明是个模样乖巧、唇红齿白的小孩,俊俏的眉梢却有块突兀狰狞的疤痕,眼底也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阴戾。
“管家,你说老夫人送给我的这盒点心,下毒了吗?”他偏过花瓣一样的小脸,问旁边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眼皮子一跳,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小少爷,不,不会的吧?”
“不会?”
小男孩揉了揉眼角的疤,不紧不慢道:“不会她还派人来杀我,还给我留下了一块这么丑的疤?”
“小少爷,你要是怕她下毒,等会到了家,我就把这盒点心扔了。”中年男人内心忐忑。
“可是,我又很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下毒。”
小男孩扯掉粉色蝴蝶结,把盖子掀开,捧着黄酥酥的点心递给老管家,笑得人畜无害:“要不,你帮我尝尝?”
“啊,小少爷,我,我……”中年男人吓得脸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
“放心,你要是吃死了,我会按工伤最高的赔偿额,安抚你的家人。”
小男孩声音奶呼呼的,却听得中年男人后背发寒。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游离的眼尾余光瞟到车窗外蹲在街头乞讨的小孩,他灵机一动,指着窗外说道:“小少爷,不如,我们让那个乞丐尝尝?”
闻言,小男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零星的雪花中,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跪在街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前放了只破碗,也不说话,路过一个人,他便磕头对着别人傻笑。
这样的小乞丐,就算冻死在街头,也不会有人在意。
小男孩冷漠地扯起唇角,“行,就让他尝。”
中年男人赶紧让司机靠边停车,撑开把黑伞将小男孩护送下去。
每个小孩的心目中都有个王子梦,小乞丐也一样。
当衣着华丽的小男孩捧着一盒精致的点心,在撑伞黑衣人护送下,迎着漫天飞雪朝他走来的那一刻,小乞丐仿佛看见了梦里最完美的王子。
“给你,吃吧。”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把点心递给他,眉梢的疤痕格外狰狞。
小乞丐傻乎乎地接过,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男孩看,脏兮兮的小手抓起点心,囫囵往嘴里塞。
当香甜酥脆的点心在口腔中融化的瞬间,小乞丐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溢出一颗滚烫的泪水。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
像是细碎的水晶,无声融化粘到他脸上的飞雪。
小男孩微微拧起眉心,居高临下的看他,“怎么哭了?很难吃吗?”
“不,不是,好,太好吃了……”小乞丐又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答,稀里哗啦地哭。
因为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佳肴。
小男孩意外伸出手,揉了揉他那头脏兮兮的乱发,“慢点吃,别噎着。”
偏头又命令中年男人:“管家,去给他买瓶水。”
中年男人把伞递给小男孩,应了声“好的少爷。”便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瓶水回来。
小乞丐感动得痛哭流涕,一个劲儿给他俩磕头:“谢,谢谢……”
小男孩把他扶起来,撑着伞挡住两人头顶的飞雪,用命令的口吻:“竟然好吃,就全部吃完。”
小乞丐却不吃了。
他扬起一双哭红的泪眼,可怜巴巴地望向小男孩:“想,想留给妈妈吃,妈妈生病了,吃不下东西。乐乐想带她去医院,可是乐乐要不到钱……”
他说着,鼻子一酸,又要哭了。
小男孩心底有一丝细微的触动,没有再逼他,而是让中年男人给了他一叠钱,又将伞塞进他手心,轻轻拍了拍那双同样稚嫩却灰扑扑的小手,凑近他耳根,轻声说了句:“无论发生了什么,记得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却没收走那盒疑似被下过毒的点心。
……
十五年后。
霓虹描摹出城市的轮廓,不断变化的色彩形状让人应接不暇,与漫天星辰辉映,都是镜花水月。
满城最大的酒吧——敦煌。
经理把季乐乐叫到角落,手上放着高脚杯的托盘递到他手里,小心翼翼把一包白色的粉末抖进色泽红亮的酒液中,端起杯子晃了晃。
指尖把纸张揉捏成小团,塞进裤兜。一本正经地吩咐:“季乐乐,把这杯酒送到802包厢,一定不能出错,知道吗?”
季乐乐傻乎乎的冲他点点头,视线却落在经理半插在裤兜的手,“经,经理,你,你放了什么?”
“这个你别管,总之喝不死人。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快去,机灵点。”经理薅了把他软乎乎的头发,示意他动作快点。
季乐乐没有犹豫,端着托盘,把酒送到了802包厢。
“你好,你们要的……”
季乐乐视线扫过包厢里的男男女女,捕捉到半倚在沙发中间叼着根烟的男人时,霎时钉住!
男人半垂眼,正在玩手机。严拘的黑色西装遮不住慵懒散漫的气质,脸部线条生硬,肌理冷白,眼眸狭长深邃,鼻骨优越,薄唇殷红。
如剑的眉梢,却有块乱和谐般存在着的狰狞疤痕。
是他!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我的大恩人真王子氧气男神,梦不知所止、百转千回的欧巴……
季乐乐的胸腔像是猝不及防地闯入一只小鹿,正顶着两丫枝节繁复的犄角乱撞,撞得整颗心脏都不受控制地乱跳。
怦然作响。
十五年前的记忆回溯脑海,他迎着风雪而来,完美得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唯独眉梢那块疤格外突兀。
在他饿了三天快要虚脱的时候,是他送来仿佛只有天上才有的美味佳肴,并命令他要吃完。
还给他撑起伞,买水喝,甚至给他钱,告诉他无论发生了什么,记得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起初他还以为,他是天上派下来拯救他的神仙,不小心擦伤了额角。
如今,再次与他相遇,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那块显眼的疤痕,只是上天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找到他。
季乐乐端着托盘僵怔在原地,话也说到一半,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除了愈渐涨红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嘿,我说,那谁家的小孩,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男人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开口质问道。
说话的人嗓门很大,生得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季乐乐被他嚎得如梦初醒,慌忙敛回心绪,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们要的酒。”
眼尾余光却一直停留在中间的男人身上。
大嗓门大手一挥,“端过来!”
季乐乐赶紧把酒端过去,大嗓门接过酒,递给中间的男人,语气瞬间变得客客气气:“霍少,您点的红酒。”
男人依然在玩手机,头也不抬。
只淡淡“嗯”了一声,便一只手摘下烟,架在烟盒缸,接过酒往唇边送。
季乐乐没想到这杯酒是给他的大恩人喝的。虽然经理说过,喝不死人,可那白色的粉末,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一下!”
情急之下,他扑上去一把摁住男人白皙修长的手,紧张得舌头都在打结:“这这这杯酒……”
整个包厢的人瞬间警惕起来,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的聚在他脸上,包括男人。
杯中的红葡萄酒泛出艷色涟漪,染透了男人的眸子,像是能溺死人的涡流。
季乐乐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嘴巴哆嗦着开开阖阖,却又不知用什么理由。
“这杯酒怎么了?”男人散漫的开口。
季乐乐费劲地转了圈滴溜溜的瞳仁,才勉强编寻到一个借口:“送,送错了……”
周围的人哗然,有人在抱怨:“搞什么嘛?”
“是送错了?还是有什么猫腻?”男人眼尾一挑,放下手机,伸手拍了拍季乐乐软白的脸蛋,唇角漾开好看的笑。
季乐乐的心绪,一瞬间溃不成军。浑身血液沸腾,心脏像是快炸裂了一般。
他掌心的温度,好烫好热啊,脸像是着火了……
“没,没有猫猫,是,是乐乐送,送错了……”
男人另一边的青年忍不住“啧”了声:“瞧你脸红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看上我们霍少了吧?”
这话一出,整个包厢登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唯有大嗓门不动声色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谁知,季乐乐大方的点点头:“嗯嗯,霍,霍少是吧,……我我我喜欢您。我对您,一,一见发情。”
“一见发情?”
众人又炸开了锅。
“卧槽什么鬼?”
“哈哈哈……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哈哈哈……”
青年却不满地拍了把男人肩膀,“霍少,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样也能被人表白!”
众人起哄:“虽然又傻又结巴。不过长得倒不错,还蛮可爱的,霍少,不如答应他吧。哈哈哈……”
男人视线锋利,扫过包厢里或坐或站的众人,那些人被扫得一个激灵,纷纷闭嘴。
男人慢条斯理的端起酒,送到季乐乐唇边:“来,既然喜欢我,就把这杯酒喝了。当我请你?”
季乐乐不带一丝犹豫,从他手上接过酒,仰头一股脑儿灌入口中。
这样大恩人就不会喝到这杯加了料的酒了。
喝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帮自己圆谎:“所,所以,您是答应我了吗?”
本来以为,会迎来一个劈头盖脸的滚字。
且料,男人直接站起身,绕过茶几,长臂一环,勾住他肩膀上,给众人丢下句:“你们玩,我就不奉陪了。”
“哎呀,霍少这就走了啊,这还没尽兴呢……”大嗓门神色焦急地站起来,企图挽留。
男人风度翩翩地说:“这不小结巴盛情难却嘛,哪有送到嘴边美食不吃的道理?”
说完懒得再理他们,搂着季乐乐大步流星离开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