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夏堂齐本以为他的新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应该是伴着鲜花烛光和爱人的吻。
无论如何,他都预料不到,此时此刻,在他结婚一周年的当天,他会躺在病床上。
就这么慢慢的等待麻药消退,刀口的疼痛席卷而来,让他一向爱笑的脸再也没有表情。
他是一个omega,却在结婚纪念日当天做了一场手术——
omega标记清除术。
真是,太可笑了。
在事情发生以前,夏堂齐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
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他都一直活在身边人的关爱之中。即使他的婚姻稍显匆忙,他的伴侣在家庭背景上逊他一筹,可是对方温柔善良,有责任心,即使没有婚礼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婚后的生活,平和而稳定,夏堂齐还以为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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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总监,下班去聚餐?”
他和朋友从大学起就一起创业开了一家小广告公司,如今他在里头担任创意总监一职,因为公司不大,员工又都是以年轻人居多,所以氛围很好,上上下下都没有太大的拘束感。
“可别找你们夏总监,人家下了班那可是要守男德的。”
夏堂齐正准备婉言拒绝,就被他唯一的领导给抢了白。
“人家夏总监是热爱家庭,薄总你别瞎扯。”
被人叫做薄总的alpha被手底下的小虾米堵了一句也丝毫不生气,他拍了拍夏堂齐坐着的椅背,赶人道:“赶紧走啊夏,现在去市场还能赶上最新鲜的大排给人家煲汤。”
“哪次我炖汤没你们的份?”夏堂齐佯装生气,却收拾好东西,就着台阶和大家告了别。
就是如此,自从婚后,他一心扑在家庭上,连业余生活都放弃了原来的朋友圈子。
他略有遗憾,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还以为自己会继续幸福下去呢。
砂锅里的土鸡一阵阵的冒着热气,厨房里都是温馨的家常菜香。
夏堂齐正在给土豆削皮,准备炒丝。
他这么一副贤惠的样子,谁也不敢相信在一年多前,他还是一个从未下过厨房,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他家里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从小把他这个独子当成眼珠子疼,就连水果都不要他洗,怎么可能还叫他下厨。
他婚前住在家里,有保姆阿姨负责一日三餐,即使上班忙起来也是饭店里解决,没有自己动手的时候。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甘愿的。
婚姻本就是两个人互相磨合,要双向奔赴才是一份好的感情。
夏堂齐哼着小曲儿把菜端上了桌,却还没等到另一个人回家。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视频通话出去。
就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还没接通就断掉,他还没来得及重新打过去,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珰昳?”夏堂齐疑惑道,“怎么还没回来呀,我饭都做好了。”
“你先吃吧,我公司有事要晚点回来。”
电话那头的背景喧闹,隐隐约约听到小孩的吵闹声。
“哦,那你什么……”
夏堂齐握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好像一个激灵。
他后来回想,可能在席珰昳挂掉视频通话的那个瞬间,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只是他还相信对方,愿意给他骗自己的机会。
夏堂齐心心念念的人正束手束脚的坐在一家苍蝇馆子里。
席珰昳已经很多年不曾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可是他面前的一大一小却很习惯的大快朵颐。
对面坐着的这个omega看上去并不瘦弱,皮肤也不像夏堂齐那样带着养尊处优的白净,他用带着硬茧的手从油腻腻的筷桶里抽出一双筷子,随意抹了抹便夹了一大块子扣肉到碗里,还张罗着大声道:“柱子哥你也吃啊。”
席珰昳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当年他一离开那个地方就翻破了字典给自己改了名字,迫切的想跟过去一刀两断。
这样的大肥肉在曾经的席柱子碗里也许是宝贝,可是对于席珰昳来说早已是不健康的玩意儿了。
忙着吃饭的omega并未察觉他的尴尬,还在用牙咬掉难嚼的瘦肉跟皮,把中间的肥肉夹给身边的小孩吃。
这孩子快五岁了,却还瘦小得跟三岁一样,吃着大人给的饭也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人直皱眉。
“柱子哥,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挣大钱,我跟小刚以后也有好日子过了。”
席珰昳勉强的笑了笑,他说:“这些年苦了你们爷俩了,我会负责的。”
毕竟,他最是有责任心了不是嘛。
夏堂齐睡得半梦半醒感觉到关门声响。他一下子惊醒,打开灯往外去。
“珰昳?你回来啦。”他还没醒透,整个人困倦到有些软乎,“晚上吃饭了吗,现在肚子饿不饿啊?我留了菜在冰箱保鲜室里,要不要给你热一下。”
“不用我吃过了,你快去睡吧,别管我。”席珰昳笑得温柔,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不好好睡觉明天早上又起不来上班。”
“我哪有起不来上班。”夏堂齐念叨着去给人拿换洗的衣物。
他虽然是个独立的新时代omega,但是说实在的回到家里还是有点娇气,面对一天没见的另一半还是忍不住想多陪一陪。
“你不吃我就明天拿出单位分咯。”夏堂齐敲了敲浴室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又从门口的洗衣篓里把对方脱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洗衣机洗。
席珰昳的衬衣不知道怎么的有股大排档味,袖口上还沾上了油渍。
夏堂齐没多想,拿去盥洗台搓了搓油污,习惯性的摸了摸包,却摸到一个泡泡糖。
夏堂齐捏着这个泡泡糖对着灯看了看。
是小卖店里一角一个的纸包装,面上的字都快被磨掉了。
奇怪的突兀像沙砾一样落在了夏堂齐心里的某个角落。
他强行忽视了这种感觉,让自己回卧室睡下。
却失了眠。
“夏总监你炖的汤好香哦!你家alpha真是有口福了。”
夏堂齐把家里炖的汤带去公司得到了一致好评,他笑着谦虚道。
“你太夸张了,都是在市场让摊主打理好,回家直接焯水放料包炖就行了,很简单的,没有技术含量。”
“我不管。”公司的小年轻omega嘴甜得厉害,“我要是能早几年来咱们公司上班就好了,我肯定要追你的!”
“你一个omega在这儿想屁吃呢。”他们默默喝汤的领导,突然端着碗吐槽,“赶紧喝完去做事,带薪摸鱼也适可而止啊。”
“夏总监,你看薄总他又凶我。”
大家都知道公司其实是大小两位老板,虽然表面上大老板管事,但是小老板管大老板。
“我可管不了薄总。”夏堂齐耸肩,“行了,赶紧回你工位上去。”
小年轻灰溜溜端着碗回了自己位置,只留薄总还在他对面坐着。
“薄总你也该回您宝座去了吧。”
他们广告公司上下级观念没这么强,领导们也没有独立办公室,只不过摆着隔断,隔出了单独空间。
薄总把嘴里鸡腿肉咽下去,突然开口。
“没睡好?”
夏堂齐一愣,下意识反驳:“啊,没有啊,挺好的。”
“没看出来哪点好。”薄总露出一个假笑,“比你初中跑五千米的脸色都难看。”
“我哪有,我真的挺好的。”
薄总定定看了他几眼,最终还是欲言又止的扯出一抹笑来。
“行吧,夏总监说什么就是什么……”
薄总端着碗准备离开,他走得快,夏堂齐没能听见薄总后头的半句自嘲——
我这又是犯什么贱呢。
“珰昳,你这个月工资怎么还没打卡里?”
夏堂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看到席珰昳的脸色一变。
“那个……”
席珰昳在国企工作,每个月的工资都是到点就发,从没有变动过,所以夏堂齐才会觉得奇怪。
要知道,自从结婚之后,他们的各自的财政情况就是公开的,虽然席珰昳有所微词,觉得alpha应该把控家中财务,但夏堂齐一直坚持,最后也勉强达成了一致。
“最近效益出了点问题……”
席珰昳这么说着,眼色却带着闪躲,夏堂齐看在眼里忍不住开口。
“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呢?是什么……”
“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又不懂有什么好问的。”
夏堂齐的话被打断了,他看着一向好脾气的先生一脸烦躁的进了房间还摔上了卧室门。
他一脸无措的站在原地。
是他错了吗?
最终是席珰昳先示弱,从卧室里出来的他又戴上了他那副温柔无害的面具。
“堂齐,我不是故意跟你发火的。”他讨好的去看冷着脸不说话的夏堂齐,解释道,“最近的工作压力确实有点大,我自己没用调节好,我跟你道歉。”
夏堂齐抬起眼,看着他一向温柔的丈夫,第一次有些难言的失望。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发无名火。”夏堂齐定定看着他,看得席珰昳的笑容都快僵硬,“你到底是瞒着我什么?你把工资拿去干什么了,赌博?高利贷?”
“怎么可能。”席珰昳变了脸色,一副又要发怒的模样,“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不要再妄想转移话题。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清楚这笔钱的去向,我明天就去你单位问个明白,看看你的工资是不是真的没发。”
在这一瞬间,席珰昳心里升起浓厚的厌倦来。夏堂齐这个omega总是这么咄咄逼人又冷静得可怕,好像他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这双眼睛看透。不过就是一个omega,就不能乖乖听alpha的话吗。
“行,我承认。”席珰昳依旧讨好的笑着,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确实,这笔钱是我花出去了,但是我不是乱来,只是……”
他一顿,转了转眼珠子又道:“我表弟他带着孩子出来打工。你想,他一个omega又没个依靠,人生地不熟的,我就花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住处。”
夏堂齐依旧沉默,甚至挣脱了席珰昳想要揽住他的胳膊。
“没提前跟你说,是我不对。但是我担心你万一要是不同意,那他们岂不是要流落街头,所以先斩后奏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夏堂齐终于开口,他想起那个口袋里的廉价泡泡糖:“你表弟?就是那个供你念书的表弟?”
“对,就是他。”席珰昳一副体贴的模样,仿佛夏堂齐只要反对一句就是心狠手辣,“人家以前也帮过我不少,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那把他们接家里来住吧,反正周转一下也住不了多长时间,上次姑妈他们来不也是住家里的,我去收拾……”
“不用了!”席珰昳的激动在夏堂齐的诧异中变得尴尬起来,“我的意思是说,我表弟毕竟是乡下人,跟我们生活习惯也不一样,怕影响你休息,上次姑妈他们每天四五点就起床,你都没睡好不是吗?就让我表弟他们住外头就行。”
“所以,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好?”
夏堂齐笑出了声。
他努力经营的婚姻,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骗他也就罢了。
席珰昳的唯一的姑妈根本就没有儿子。
哪里来的表弟?
“柱子哥,你今天下了工,能接一下小刚吗?”
席珰昳捏着电话,听着那头omega小心翼翼夹杂着讨好的声音。
“小刚他才开始念这个托儿所不习惯,闹着要我接,我工地这边今天走不开,想着找你帮把手……不过也没啥,你看要是不方便,我就让人家老师先看着,我这边忙完了再过去,没事的。”
“没事,我去接他就行。”席珰昳的声音听上去温和又体贴,“我也是小刚的爸爸,我接他是应该的,你自己工作别太累了,我养你。”
“哪儿能要你养啊,我能挣钱。”这个憨厚的omega跟吃了蜜一样高兴,“我现在在工地帮忙做饭,人家一天给我七十工钱呢……”
直到挂了电话,这个omega被晒得黄黑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人家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他还兴高采烈的夸。
“我叫孩子他爸下午去接刚子下课嘞。”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晚上可得给他整点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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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堂齐又接到了席珰昳要加班的电话。
正是午休的时候,他担心影响同事休息特意去了楼梯口。
通话结束很快结束,他拿着手机站在窗户旁看着外头火辣的日头和路上匆忙的车辆,再一次感到无助。
“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呆?”
“薄总?”夏堂齐回过神,对着紧急出口出现的alpha打了招呼,“你怎么中午也来这里。”
薄总从口袋的烟盒里掏了根烟出来晃了晃:“想抽根烟提提神,你怎么?开始练冥想了。”
“没有,珰昳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出来接一下。”夏堂齐笑了笑,让人看不出端倪,“那你抽吧,我回去了。”
夏堂齐往办公区域走,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听见薄总手上夹着烟开了口。
“有事说话。”
夏堂齐顿住,却摇了摇头,他说:“私事而已,不劳费心。”
夏堂齐径直回去,安全出口的门在薄总的背后阖上,搭扣碰撞的声音让这个alpha黑了脸色,他忍不住捏皱了手中从未点燃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里,抹了一把脸。
他戒烟三年了。
夏堂齐却不知道。
席珰昳给枣康还有孩子租了一个四十多平的一居室,一室一厅,其实很小,但是对于枣康来说,已经好得他连睡觉都不踏实。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他们住的都是土房,太久没有修缮,连下雨都渗水。空荡荡一个房子,就只有正中间用电线吊着一盏电灯,更别提电器了。
枣康跟夏堂齐不一样,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生长环境,注定了枣康更好满足,他几乎把席珰昳当作了他的天。
他好不容易做完了工地的事,急匆匆提着猪大肠往家走。
他没爹没妈,就因为被遗弃在村里的大枣树下头,才随随便便姓了枣。
这个康字,还是他柱子哥给他起的呢。
枣康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开始笑起来,他一个开心,得意忘形到忘记看路,要不是被旁边的路人拽了一把,差点被撞到。
“小心看路。”
“啊!”枣康看到身边的人都看呆了,半天才回过神连连鞠躬,“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
城里的人真是长得又好看,心又善。
红灯变绿,枣康欢欢喜喜的提着菜回家,好心提醒他的人却站在原地没动作。
“表弟?”
夏堂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却自嘲的笑出了声。
席珰昳的破绽太多了。
夏堂齐甚至觉得可笑,他不明白席珰昳对他的毫不设防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自傲。
他不过是趁对方睡觉的时候,用软件拷贝了一份手机的数据,真相就被他挖掘得七七八八。
席珰昳联系过租房的中介,网购过柴米油盐,甚至外卖买过孩子的退烧药,所有的地址都是同一个地方——
一个介于席珰昳公司和家之间的旧小区。
席珰昳甚至不知道把自己智能手环里的GPS定位关掉,夏堂齐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席珰昳最近这段时间出入的场所,除了这个小区以外,他还去过市里的很多景点,甚至三番五次的在放学的时间点停留在一家普通的幼儿园门口。
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每一次背后,他自己得到的不过是席珰昳留给他的谎言。
【领导留我加班回不来。】
【突然要去临省出个差。】
【同事生日我去送个礼。】
夏堂齐看着口口声声去隔壁省出差的人,手机里隔壁省儿童乐园的三张通票,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席珰昳的手机里没有留下那个表弟任何的联系方式,这让夏堂齐不得已去了一趟临省,他也同样买了一张游乐园的通票,总算是在浩如烟海的游客抓拍照里,找到了席珰昳的人影。
还有他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朴素到土气的omega,以及那个小小的孩子。
夏堂齐低头看着手里加价洗出来的照片。
这个被omega抱在怀里的小孩瘦弱而黄黑,只是那双眼睛,和席珰昳如出一辙。
夏堂齐突然笑出声。
人家一家三口,和睦美满。
他算什么东西?
“你一个人坐这儿干什么?”
夏堂齐回过神,竟是看到薄修齐的车停在路边,这个alpha摆着臭脸朝着他说话,身上还是白天公司见到的那一身行头。
“薄总?”夏堂齐脸上的迷茫被掩盖住,他甚至体面的笑了笑,“好巧。”
巧个鬼。
薄修齐心里暗骂,根本就不巧,夏堂齐从这次请假回来,脸色就没好看过,他今天一直跟在夏堂齐身后,却发现对方什么都没干,就这么六神无主的坐在公交站,看得他眼疼。
“都要变天了,你待在风口干什么。”
夏堂齐一愣,看着天上越来越厚的云层,叹了口气。
“是啊,都变天了。”
他说得不清不楚又好像意有所指,这让薄修齐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他干脆把车停到了夏堂齐面前,挡住了夏堂齐的去路。
“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薄总我……”
“少跟我废话,赶紧的!”薄修齐用外强中干的命令,掩饰他心里的疼惜,“停车太久,一会儿扣我分,我跟你算账。”
“行吧。”夏堂齐终于妥协,他上了副座,系好安全带,看着薄修齐发动了车,才低声道。
“回云颦山吧。”
那是他婚前住的半山别墅区,他的童年在那里长大。
他想爸妈了。
薄修齐的车开得很稳。
外头的天色已经快黑了,两旁的道路随着路灯映下来光晕倒退,这让夏堂齐的脸色也跟着忽明忽暗,让人无法看透。
薄修齐的目光从反光镜的投影上弹开,他无法再继续打量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堂齐已经关上了那扇向他开启的窗,即使他们认识了近二十年,那个姓席的玩意儿还比不上他的一个零头,可是夏堂齐已经亲手在他们中间划上了楚河汉界,无法跨越。
“干脆去我家?”薄修齐提议道,“我妈他们正好回国,一直念叨着你,还给你带了礼物。”
“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阿姨了。”夏堂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又妥帖的笑起来,“谢谢薄总关心了,下次吧。”
薄修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顿了顿才勉强跟着笑了笑。
“行吧,随你。”
薄总,薄总,他也只能当个薄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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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堂齐拧开门锁之后,被屋子里翻涌起来的薄灰呛得打了个喷嚏。
他伸手打开了灯,屋里亮堂起来,只是家具都盖着防尘布,显得有一点冷清。
好在灯光是暖的,才勉强多了一点人气。
自从爸妈都走了之后,他就很少回家了。好像逃避也是一种远离痛苦的方式,只要不接触就能不痛。
其实他的父母都是寿终正寝,只是因为二人的感情实在太好,二人世界的日子过得实在太长,甚至一度决定丁克,一直到意外有了他,才改变主意把他生了下来。
夏堂齐从小就知道,他的父母跟别人的不太一样,甚至小时候还因为害怕父母离他而去在被窝里偷偷哭过好多次。可是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更不能磨灭无法流逝的时间。
他与爸妈的亲子缘分实在太浅,不过短短二十三年就无法再续了。
夏堂齐掀开沙发上的防尘罩,难受的窝在了里头。
他之所以很快就结婚,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想重新拥有一个家庭。
可是他错了,不是吗?
世上已经再没有无条件爱他的人了。
薄修齐刚进门就听见他妈的声音。
“哪儿来的风,把你这么大个人给吹回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可没让人准备你的饭。”
“我自己家我还不能回了吗。”薄修齐也不恼,只是说,“夏堂齐他今天回来,我正好送他,就顺路回来了。”
“齐宝儿回了!嗨呀,你怎么不早说!”
薄修齐被他妈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妈拿出保温桶把刚摆上桌还热气滚滚的天麻乌鸡汤给打包带走了。
“你干嘛啊妈。”
“关你屁事,没事干赶紧去把客房收拾出来。”薄夫人走得风风火火,只留下她的骂声。
“老娘真是看到你就眼疼!”
狗儿子!
“田阿姨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