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其实回想起来,简之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脸红心跳过了。
隐约记得那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五,简之对着黑色电脑屏幕整理了一下领口,接着无聊地一边转笔一边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原本周五这个时间段空出来,是为了指导研究生和博士生写论文,但最近一段时间简之把所有需要指导的学生都安排去了其他的零碎时间,专门把周五上午空出来……
不对,简之想到这里,停下了转笔的动作。
他没有专门把时间空出来等某个人。
他只是想享受一个完整的悠闲的上午,仅此而已。
敲门声准时响起,简之放下手中的笔,微微翘起嘴角:“请进。”
少年推门走进办公室,气息有些不稳,额头上还冒着绵密的汗珠。
简之把备在办公室里的饮料递给梵天,问道:“做什么去了,这么喘。”
“跑过来的。”梵天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好几大口,不停滑动的喉结成功引走了简之的注意力。
简之不怎么运动,有时路过运动场看到大汗淋漓的学生们,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梵天思考问题的时候会让简之觉得他是个安静的人,但他现在汗流浃背的样子又在提醒简之,他也有不一样的一面。
探索一个人的多面性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特别是当你对这个人感兴趣的时候。
不对,简之心想,准确来说,他对梵天不是感兴趣,他只是喜欢和这个少年聊天罢了。
“急什么,迟到一会儿又不碍事。”简之道。
梵天放下饮料,摇了摇头:“不能迟到。”
简之忍不住发笑:“你还挺有原则。”
“有没有原则我不知道。”梵天的眼神看向别处,脸颊上带着运动之后的红晕,“反正约会的时候不能让对方等。”
“这哪是约会。”简之不自然地别开视线,转身去沙发上坐下,“你每周都这样请假,班主任不说你?”
梵天就读于皇家私立高中,离简之所在的大学不远,走路只需要二十分钟不到。
像他和安英曜这样身份特殊的学生,去向已经决定,偶尔不去上课也不会有人管。只是梵天已经连着两个月的周五都来简之的办公室,再怎么班主任也应该过问一下才对。
“今天没有请。”梵天轻车熟路地来到简之身旁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来,“逃课来的。”
简之诧异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像梵天这样的好学生,字典里不会出现逃课二字。
“老师上周推荐的这本书看完了。”梵天把手里的书递给简之,“作者说所有的意识形态都是人们的想象,这观点还挺有意思的。”
“确实。”简之拿过书随意地翻了翻,“作者认为宗教也是一样,依托于人们的想象。”
“老师赞同这个观点吗?”梵天问。
“有点道理,但是宗教现象很复杂,不是归结成想象,就可以说清。”简之道。
“我赞同老师的。”梵天道。
简之噗嗤笑了一声,故意逗梵天道:“我看我随便说什么,你都会赞同。”
梵天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颇为认真地说:“老师说的都对。”
简之下意识地抬起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接着继续往上,揉了揉梵天的脑袋。
其实之前简之也有过想要揉梵天脑袋的瞬间,但是手抬到一半觉得不太好,又放弃了。
随着和梵天越来越熟,他也没了之前的顾忌,把毛茸茸的脑袋揉了个爽。
“咳。”梵天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简之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起身道:“我另外给你推荐一本书。”
“等等老师。”梵天拉住简之的手腕,“我今天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简之闻言又重新坐下。
“我不想去政治系,”梵天顿了顿,“我可以来神学系做你的学生吗?”
简之收起随和的态度,微微皱眉道:“不行。”
梵天的表情一怔:“为什么?”
“选专业关系到你未来的一生,不要轻易做决定。”简之道。
“我仔细想过了,我喜欢哲学……”梵天还未说完,简之就打断了他。
“哲学是一个没有产出的专业。”简之立场颠倒地批判起了自己的专业,“就像刚才那本书上作者所说,思想意识这种东西全靠想象,无法直接产生实际经济效益,你这样的人不应该选择这样的专业。”
“我这样的人?”梵天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是大祭司的儿子,所有人都希望你能接替你父亲的工作。”简之顿了顿,思考怎么表达得更明白一些,“总之你应该尽力替皇室效力,这样才能发挥你的价值。”
梵天抿紧了嘴唇,没有接话。
简之看到梵天脸上复杂的神色,猛然回想起平日里他和梵天聊的那些话题,大多都围绕着思想自由。
他在梵天眼里应该是一个包容的人,不会随意去评价别人,然而他刚才却说出那番话,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梵天身上,实在是不应该。
或许还是因为受到梵雨的影响,简之希望梵天也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说起来,他之所以对梵天这么上心,最初的动机还是来自于对梵雨的崇拜。
安英曜和梵天一样,在演讲之后也来接近简之,但简之只邀请梵天来自己的办公室,绝不仅仅是因为梵天更懂礼貌、长相更符合简之的心意。
……好吧,这里不能说得太肯定。
简之确实更喜欢梵天的长相。
总之,梵天对简之来说是特别的,他希望梵天有出息,倒不是长辈对晚辈那种,而是对于自己看上的人,单纯地希望他好。
等等,他怎么会看上梵天?
他只是把梵天当学生而已。
脑子里的思绪有变混乱的倾向,简之索性不再去想,叹了口气道:“专业的事你再多考虑考虑,我去给你拿书。”
简之的书柜里有不少哲学相关的书籍,他心想梵天已经有了基础的哲学思维,这次可以挑选一本有难度的书给他。
简之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书柜顶层的一本书上。那个高度简之伸手可以够到,但偏偏书柜塞得太满,他仅仅是能够到,拿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他稍微踮起脚后跟,全神贯注地抠着书缝,忽略了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下一瞬间,后背突然贴上某样温热的东西,手背上也覆上了一只大手。
简之愣愣地放下脚后跟,举起的手随之往下滑了一截,搭在书柜的隔板上。
“是这本吗?”梵天问。
梵天明明才十八岁,却比简之高了大半个头。
虽然他暂时还未分化,但从他的身高不难看出,他不久之后一定会是一名Alpha。
简之感受到身后宽阔的胸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嗯。”
梵天的手指慢慢爬上了那本书的书脊,突然停住,接着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握住了简之搭在隔板上的手。
“梵、梵天?”简之下意识地往斜后方回过头去,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腰上突然多出一只胳膊,耳后也喷洒上了燥热的呼气。
“老师……”梵天把简之揽进怀里,微微低下头道,“我想要你。”
简之眨了眨双眼,直接傻在原地,然而还未等他做出反应,梵天就把他翻了个身,按在书柜上,青涩又粗暴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梵……唔……”
简之看着近在咫尺的帅得模糊的那张脸,不知怎么就是无法把身前的人给推开。
口腔里四处游走的舌尖勾起了心里异样的感觉,简之很快意识到——
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想把梵天推开。
无措的双手渐渐找到了它们的归属,简之意乱情迷之下环住了梵天的脖子,而这一举动无疑让青涩的少年化身成了遵循本能的野兽。
梵天松开简之的嘴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托住简之的双臀往上抬。
此时此刻简之的脑袋也不怎么好使,他感到双脚离地,于是下意识地顺着梵天的动作,抬起腿夹住了梵天的腰。
不过简之很快反应过来这姿势不太对劲,他慌乱地看着地面道:“这、这是做什么?”
梵天没有回答,而是抱着简之来到沙发边,用力地把他扔到了沙发上。
简之双手撑在身后,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正在脱校服衬衣的少年,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梵天是个乖学生,听老师话、成绩好,平时的兴趣爱好就是读书。
然而现在看来,梵天比他想象中大胆得多,至少从来没有哪个学生敢像梵天这样,直接把他推倒。
“你等等,”简之惊慌失措地抬起双手,撑住俯下 身来的梵天,“这可是我办公室。”
“我知道。”梵天把简之压到沙发上,抓住那双碍事的手,按到简之头顶,接着不由分说地再次堵住了简之的嘴唇。
疯了。
简之傻傻地忘了挣扎,梵天很快松开他的双手,接着把他特意整理好的衬衣从西裤里扯了出来。
“梵天……”简之慌乱地按住梵天伸进他衣服里的手,脑子乱成一片,“我是你老师啊。”
“简老师。”梵天伏在简之耳边低沉地叫了一声,“我现在就想要你,老师。”
简之那本来就不牢靠的防线因这句低音炮彻底溃败,他双手颤抖地环住梵天的后背,然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简之吓得当场瞳孔地震,他一把圈住梵天的脖子,把他死死按到自己胸口,接着自己从沙发后探出脑袋,看着门的方向道:“谁?”
“简教授,是我,我去出差,给你带了……”
同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与此同时,门把手也开始转动。
简之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吼道:“别进来!我在换衣服!”
“啊,不好意思。”
办公室门重新关上,简之赶紧整理衣服,小声对梵天道:“躺着别起来。”
梵天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简之慌忙的动作,那样子就好似看热闹一般,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简之整理好仪表,在门边接过同事送来的土特产又道过谢,等同事离开之后,这才后怕地松了口气。
“老师。”梵天把下巴搭在沙发椅背上看着他,“还继续吗?”
简之深吸了两口气,故意不去看梵天:“你给我回去。”
梵天从沙发上蹭起来,走到简之身边,简之不禁绷紧了神经,生怕这家伙又毫无预兆地吻他。
“我明天可以过来找你吗?”梵天恢复了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乖乖地站在一米开外。
“明天我不上班。”简之的眼神四处乱瞟,始终不敢对上梵天的眼神。
“那我明天可以过来找你吗?”梵天又重复了一遍。
简之不傻,听出了梵天的意思。正因为明天是休息日,是属于简之的私人时间,所以梵天才想过来找他,进一步踏入他的私人领域。
简之没有立即接话,梵天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张:“老师,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简之微微张了张嘴,但仍旧没有说话。
他倒没有生气,只是发生了那种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师……”梵天讨好地拉了拉简之的衣袖,“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简之抿了抿嘴唇,心想这家伙刚才凶得跟个小狼狗似的,现在又变成了嗷嗷叫的小奶狗。
“咳,”简之咳嗽了一声,“没有生气。”
“那就好。”梵天舒了口气。
“你……”简之顿了顿,“明天过来吧。”
说完之后,简之就头也不回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出教学计划翻阅,不再看梵天。
他不知道梵天是什么表情,他只听到梵天说了一句“明天我会记得锁门”,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心跳乱得就像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一样。
“老师?”梵天抬起左手在简之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简之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坐在浴缸里梵天,突然意识到好像在七年前,他就被这家伙吃得死死的。
梵天歪起脑袋打量了简之一下,微微皱眉道:“你是不是在我之后,还有过别的Alpha?”
心里不平衡的简大教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我从来不缺Alpha。”
浴室里一下子陷入了安静,简之觉得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眸想去看梵天,结果梵天突然转过身去,大喇喇地往后一靠,浴缸里的水随之哗啦地溅出来,浇湿了简之的裤子。
简之:“……”
很好,他费心费力给梵大爷洗头洗澡,而这位梵大爷倒好,说生气就生气。
简之做了一次深呼吸,告诉自己养狗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他耐着性子道:“把身上冲干净,出来我给你吹头。”
梵天没有动。
简之实在没辙,语气软下来道:“五分钟之内冲好,我就收留你。”
梵天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过头来问:“真的?”
“嗯。”简之应道。
“那我想睡床。”
简之的额头冒起青筋:“少给我得寸进尺!”
同盟会游行的事情闹得太大,当所有人都以为同盟会会就此完蛋时,却有不明人士给被捕的几个负责人请了律师,并交了天价的保释金,把人保了出来。
这似乎印证了金融系老师说的那句话,同盟会背后有金融资本在提供支持,并不是一个小打小闹的民间团体。
简之关掉新闻页面,靠在办公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自由党身后有庞大的金融势力撑腰,那这场“选秀节目”似乎还可以继续看下去。
敲门声打断了简之的思绪,助理小欧抱着一个纸箱走进来,放到茶几上,甩了甩胳膊道:“好重,简教授快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谁寄来的?”简之拿着一个小剪子来到茶几边,拆开了纸箱上的透明胶带。
“不是快递,是大皇子派人送来的。”小欧道。
简之拆纸箱的动作一顿,自从上次和安英曜不欢而散之后,这还是安英曜第一次给他送东西来。
纸箱这么重,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着玫瑰或巧克力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安英曜是不是放弃了追求他的想法。
然而当简之彻底打开纸箱后,不禁眼角一抽,对安英曜的执着刮目相看。
“《Omega肩负的使命》、《如何成为Alpha的贤内助》……”小欧一一拿出纸箱里装着的书,不顾简之的脸有多黑,笑道:“大皇子怎么这么可爱,他这是想把教授培养成贤内助?”
可爱个屁。
简之皮笑肉不笑地说:“都什么时代了,还讲三从四德。”
“皇室嘛。”小欧掩嘴偷笑,“传统一些是应该的。”
简之把书扔回纸箱里,一边转身一边道:“送你了。”
小欧赶紧拒绝:“可这是大皇子送给教授……”
小欧说到这里时,简之正好走到了书柜边,他用手敲了敲书柜门,回头道:“你考虑一下它们的心情。”
“TA们?”小欧一时没理解简之话里的意思。
“我的书们。”简之道,“它们不愿意跟这么没水平的书待在一起。”
小欧噗嗤一下笑出声:“好好好,我把这些书放到院里的图书馆去。”
小欧弯下腰,一边整理书,一边有话没话似的问道:“对了教授,这几天大皇子殿下怎么没有给你送来玫瑰呢?”
简之在办公椅上坐下,不甚在意地回道:“可能因为我惹到他了吧。”
“诶?”小欧停下动作,直起腰看向简之,“怎么惹到?”
“这个,”简之不可能告诉小欧具体缘由,于是含糊不清地说道,“游行那天出了些事,跟他闹了点矛盾。”
“游行啊……”小欧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埋头整理纸箱,“教授你不参与政治,不过我一直觉得教授的价值观和皇室并不是那么相符。”
“怎么看出来的?”简之问道。
他倒并不是很意外,小欧在他身边跟了好几年,如果要说整个学校对他最了解的人,那非小欧莫属。
“正常来说,没有哪个Omega不想嫁入皇室吧。”小欧分析道,“教授你这么抗拒,应该是有些别的想法。”
“嗯,确实。”简之轻飘飘地说道,他突然想到安英曜送来的书,顺口想到了一个理由,“我不想生孩子,这一点跟安英曜产生了矛盾,所以他才送这些书来。”
“这样哦。”小欧微微弯起眼角,一副八卦的样子,“游行那天正好是皇室庆典,你们聊到了生孩子,难不成大皇子殿下给你求婚了?”
简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问:“还没有整理好?”
“好了好了。”小欧抱起纸箱,识相地不再多问。
不过在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小欧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道:“对了教授,庆典那天你有跟暴乱分子接触过吗?”
“问这做什么?”简之略微诧异地反问。
他那天不仅跟暴乱分子接触过,还被打了一棍。
当然,这些不可能告诉小欧。
“同盟会在寻找目击者,想证明暴乱分子不是他们内部的人。”小欧说完,两侧嘴角微微下垂,“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搞什么鬼。”
嘴唇抿紧、嘴角下垂,是嫌弃的表现。
小欧是虔诚的皇室信徒,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简之相信她之所以关心有没有目击者,也是希望目击者能证明暴徒就是同盟会的人。
简之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按理来说,他应该和小欧站在同一战线。正好上课时间快到了,他没再和小欧继续聊下去,带着教学资料出发前往教学楼。
今天下午七八节没课,简之在下午四点多就回到了公寓里,然而每次他回家时都会扑上来的那只大狗没了踪影,整个公寓里空荡荡的,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简之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问梵天去了哪里,但编辑好的消息还没发送出去,他又收起了手机。
梵天去哪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正好一个人乐得清净。
五分钟后。
[简之:死哪儿去了]
[梵天:你到家了?]
[梵天:我马上回来]
简之啪地把手机扣到餐桌上,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
让他火冒三丈的对象不是梵天,而是控制不住给梵天发消息的右手。
他估计再这么下去,在被梵天气死之前,他就已经被自己给气死无数回了。
算了算了,简大教授很快平复下来,开始淘米洗菜。
本来在做饭之前就得问问梵天回不回来吃饭,否则到时候他没做梵天的份,这只Alpha又要嚷嚷肚子饿。
不对啊,简教授哐地把洗菜篮扔进水槽里,梵天在他这儿白住也就算了,怎么他还老实巴交地当起了梵天的煮饭婆?
这只Alpha整天屁事不做在他家里当大爷,他又上班又挣钱,凭什么他还要做饭?
没错,简之凶巴巴地洗着蔬菜,心想得让梵天学会做饭才行,以后他才是大爷,梵天顶多是他的洗脚婢。
“老婆,还没好吗?”回到家后就瘫在沙发上等开饭的梵天从沙发后探了个脑袋出来,“我饿了。”
“要说多少遍,不准叫我老婆。”简之皱着眉头暴躁地把盘子摆上餐桌,“洗手吃饭。”
梵天右手上的伤还没有好,简之还是得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他吃饭。
“今天的菜好像有点咸。”梵天砸吧砸吧嘴,摆出一副美食评审委员的模样。
简之彻底失去耐心地把勺子塞进了他嘴里,黑着脸道:“不想吃就别吃。”
梵天没有接话,只是没心没肺地笑。
这人明明刚才还在嫌弃菜咸,但从他的笑容里不难看出,他其实心情不错。
简之突然有种感觉,梵天是在故意跟他找事,那样子就好像暗恋同桌的小男生,每天不逗同桌一下就浑身不舒服一样。
真是幼稚。
简大教授在心里嫌弃道。
门铃声打断了简之的动作,他还在想会是谁在这个时间点找上门,身旁的梵天就已经站起了身:“我网购的东西到了。”
简之皱起了眉头,他的家里本来没有任何梵天的东西,但几天下来,衣柜被梵天占去了一部分不说,就连卫生间里也四处都是梵天的影子。
最初简之意识到不对劲,是在某天晚上,他发现他的漱口杯里竟然插了两只牙刷,一只蓝色,一只黑色,黑色那只是新买的,款式和蓝色的那只一模一样。
之前梵天在简之家里过夜时,用的都是买牙膏送的质量较差的那种牙刷,现在正式住下来后,他买一根质量好的牙刷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问题是,这家伙为什么不买漱口杯???
简之挥着牙刷去找梵天理论,结果这家伙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没钱,简之只好忍了,大晚上的去了一趟便利店,给梵天买回来新的漱口杯。
然而一个连漱口杯都买不起的家伙,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网购?
简之默默放下碗筷,平静地问道:“买什么了?”
梵天把快递盒子放到茶几上,并未急着打开:“随便买了几本书。”
简之心情复杂地挑了挑眉。
他还以为梵天已经不看书了,没想到以前的兴趣还没有改变。
如果是买书的话……
那他就不计较了。
吃过晚饭之后,简之收拾好厨房,和往常一样来到客厅看电视。
不过在靠近茶几时,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快递盒子,立马就发现了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这是你签的?”简之盯着快递单上苍劲有力的“林天”两个大字,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残废写出来的。
“呃……”梵天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道:“我签的。”
“你怎么签?”简之面无表情地问。
梵天的右掌因虎口处的伤被裹成了一个包子,手臂还打着石膏,所以肯定不可能用右手签字。
但要说是用左手,这人连勺子都用不利索,更别说握笔了。
梵天一脸坦然地回道:“左手签。”
简之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梵天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左手除了不会用勺子,其他什么都会。”
简之:“……”这狗东西。
简之的脸色黑得可怕,梵天虽然平时很无赖,但到底还是不敢真的惹简之生气。
他盘起双腿,小心翼翼地看着简之道:“老师……今晚该洗澡了。”
简之微微一笑,眼神丝毫不带温度:“自己洗。”
“我签字可以,但洗澡真没办法。”梵天可怜巴巴地说道。
“那就臭着。”简之在沙发上坐下,一把拿过遥控器换台,不再看梵天。
“老师。”梵天爬到简之身旁,“我要是臭了,你不是闻不到你最喜欢的味道了吗?”
“什么?”简之莫名其妙地瞪着梵天,“什么味道?”
“迷迭香。”梵天耍赖地倒在简之的大腿上,“第一次来我就注意到了,你家里迷迭香的味道不都是我身上的吧?”
简之一时语塞,脸上也浮起了被戳穿后的红晕。
“老师。”梵天眼巴巴地望着简之,“我想洗澡。”
简之皱眉道:“你洗毛线。”
十分钟后。
简之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浴室小板凳上,给哼着小曲儿的梵大爷搓背。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一旁的洗手台上,两只款式相同的漱口杯正静静地挨在一起,像是在暗示它们的主人有多亲密。
那天晚上去第一家便利店时,简之并没有找到自己使用的那个款式,所以又去了第二家便利店。
他告诉自己凑一对漱口杯只是为了整齐,并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现在他看着看着,算是看明白了。
他就是个洗脚婢的命,梵大爷专属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