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风光一时的妓子被人抬回有钱府邸做男妾,过门后妓子才知道府里龌龊,他一脚入了这金窟,也一脚踏进地狱,不仅被人祸祸玩弄,还染了毒瘾。后来局势不稳,府邸举家搬迁,妓子成了无用的垃圾被留在破落院里。
妓子手上有点钱,耐不过毒瘾发作全换了鸦片,吸脱了相,瘦的像根竹竿。
周围街坊嫌他污秽,妓子所到之处就四起非议,成了个名副其实的万人嫌。
鸦片吸到最后,妓子手上半点钱也没了,值钱玩意儿全部当光,只剩下原本遗留的府邸,他本意想卖出去,但同县根本没人愿意买。
张贴的告示贴了许久,久到妓子心灰意冷终于有个冤大头上门。
他是外乡来的医生,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妓子打价低,他就寻着过来了。
“你要买还是租?”妓子许久不跟人交流,话都说不利索。
“租。”
“押三付一。”
“手上没有闲钱,只能先缴一月。”对方道。
妓子抵着门,指缝瞎卷的烟抽的只剩半截尾巴,“会做饭吗?”
“会。”
“给我做饭,我就租给你。”
“成。”
破落户有了新人,没多久周围人就全知晓了,妓子基本不出门,不会受影响,但他惊讶的是这个男人也好似听不到风言风语,每天出门进门毫无异色,哪怕撞见妓子毒瘾发作也只是默默走开。
妓子手上没存货了,挨了一遭瘾像死了一次,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又恶心又难看。
他缩在角落里缓了半天才回过劲儿,又卷了点儿土烟塞进嘴里,手指打颤,点火都点了大半晌,火光始终对不准烟头。
妓子又焦又躁,一只手却贴过来帮他把火点上。
“还吃饭吗?”男人没什么表情。
“不吃。”
“哦。”他转头就走。
“能治吗?”
“什么?”
“大夫,……吸鸦片能治吗?”妓子吊丧着眼,烟头一点猩红照不亮暗夜。
“不能。”
“……”
大夫把灯掌上,“自己要想戒,我可以帮你。”
真帮假帮怎么帮都没个准儿话,但妓子就是开心起来,他难得多吃了半碗白饭,还主动洗了碗。
幸好男人不是空口说白话,没多久就给妓子想好了治疗方法,妓子拿着男人开的药信心大增,结果满腔欢喜在瘾犯的第一回就全部消弭。
那药对他根本没用,结束以后妓子手臂上全是他自己抓出来的伤,一寸一寸的血喇子。
“你骗我。”
男人沉默半晌,转头从屋里抽了一条长麻绳,“下回我看着你。”
妓子点点头,应了。
他心情时好时坏,没有说话的人就只能跟男人讲,聊闲天不讲逻辑,妓子扯的天马行空,甚至吹出了自己楚湘第一绝的名号。
男人无动于衷。
“你不信我啊?”妓子仰起头露出五官,“外头的人骂我烂货,但多少人都嫉妒我这张脸。”
“该喝药了。”
妓子皱眉,嘟囔一声,“无趣。”
压制毒瘾的过程很反复,妓子的脾性也跟着喜怒无常,常常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冷着张吊丧脸。
大夫不可能一直守在家里,他得去医馆坐诊,所以看管也有遗漏的地方。
当天妓子不允许大夫绑住自己,再三承诺不会犯事儿,热情地笑着把人送走,妓子就回了小房准备房契。
他不想活了,这个破烂院儿也只有男人能接手。
把东西草草的弄好,妓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思考怎么死,麻绳菜刀都备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刀,他怕死的太难看,难为大夫给他收尸。
大夫觉得妓子态度有异,中途从医馆回来了一趟,这一回来就正好撞见割腕后的妓子。
他面色冷白缩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人还醒着。
男人赶紧给妓子捂住伤口,用衣服在他手腕上缠了好几圈。
“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妓子道。
男人不发一言。
妓子畏冷似的蜷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怎么都不理我?”
男人简单的扎好以后才去拿伤药,回来时妓子拽住他衣服下摆。
“我骗你了,……听说骗子死后会下地狱,我得跟你坦白。”
“伤口不深,不会死。”
妓子根本不听他的话,自顾自道:“其实我不是楚湘第一绝,第一是个假清高。”
“他高门里出来的,会点书画,别人都觉得他比我风雅,说我美的太俗。……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假清高。”
妓子盯着男人,问:“你喜欢假清高吗?”
“我不认识他。”
“那你觉得我俗吗?”
男人闻言抬眸,扫视妓子褪去血色苍白的脸。
“不俗。”
“你又骗人,你也要下地狱。”
“没骗人,”男人把伤药上好再结结实实扎紧纱布,“你很美。”像一朵残败的花。
男人闭口没说出后半句,但即使这样妓子也很高兴,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起身,男人登时后退却没来得及躲过,妓子的温凉的嘴唇轻轻擦过男人的面颊。
“你要是早点来楚湘我就不同意别人给我赎身了。”他笑了笑,继续道:“你这么好,我得跟你私奔。”
男人垂眸,把药箱理好,缓声说:“现在也不算晚。”
“嗯?”妓子眨眨眼。
男人摸摸妓子柔顺的发丝,克制地抽手起身,“不要再胡闹,晚上给你做饭。”
妓子痴傻地盯着他。
男人叹了口气,“不骗人。”
“骗人我就下地狱。”
妓子被大夫安顿,伤还没好,却彻底失去了信誉,因为大夫不愿意再把妓子一个人留在家了,生怕他又寻短见,不管妓子如何说都不听,但大夫要去医馆,不可能一直在家,几次商议后大夫决定带着妓子出门,陪他一起去医馆。
妓子当然不同意,他都多久没出过门了,倒不是嫌出门麻烦,只是周遭人的鄙夷就够他受得,他不愿意把自己暴露在青天白日下让别人唾弃嫌恶。
“你做错了何事?”大夫商议不成,冷眼撇着妓子。
妓子偏过头不看他,揪裹着伤处的白纱哽着嗓子,“我没做错。”
“对着我说作何,”大夫拉过他的手打开药箱,“我又不是外边那些碎嘴婆子。”
妓子头一回听大夫说这种话,见了稀奇,嘴角上扬笑开了花,“你怎么就不是外边人了?”妓子挑高手指,指尖戳大夫的胸膛,“你说说……你怎么就不是……”
大夫拍开他的手指,一本正经地替他换药,闭口不答,妓子觉得无趣,腿翘地老高从桌底下压住大夫的大腿,没被钳制的手直勾勾地去摸大夫腿根,这回没来得及近身就被大夫避如蛇蝎拍开,妓子面上无光正要发怒,眼睛一偏突然看见大夫通红的耳廓,怒气全然消减没了踪影,妓子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耳朵上了隔壁大娘的蒸锅?”
大夫腼腆地舔舔干涩的嘴唇,像是恼羞成怒,低声威胁,“闭嘴。”
最后还是妓子妥协了,成了大夫的小跟班随着他去医馆,刚开始他不愿意露脸,大夫买了个面纱让妓子遮着,碎嘴婆子自然不少,但风言风语都及不上大夫的漠然无视。
他好像能自动屏蔽周遭的污言碎语,其他人说什么都不能干扰到大夫。
妓子心内悸动,几趟后终于破了防线,连面纱也不要了,大大方方跟在大夫后面。
但也不是一直向好,妓子还是被鸦片折磨,一次差点在医馆发作,把病人都吓走了一波。
大夫紧急带着他上医馆的二楼,被又踢又踹,好歹才将妓子钳制。
“别叫,别吼,”大夫抱住妓子,手不停地抚摸妓子的后背,但妓子哪受得了蚀骨的难受,不停挣扎,不多时大夫肩上就全是他咬出来牙印。
等妓子清醒过来时大夫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帖,但脸上的伤遮盖不了,妓子一眼就瞧见了。
“……抱歉。”妓子不敢看他,手指紧紧抠紧,恨不得抠进皮肉里。
“你还是把我关在屋里吧,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祸害。”
妓子抬眼,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细弱的手腕并在一起抬高,“你得绑着我。”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大夫点头,“行。”
他抽掉妓子绑发的长布条,在妓子手腕上缠了一圈后将余下的布条缠到自己手腕上。
“跟你一起,”大夫擦掉妓子的眼泪,“我把祸害抓起来,让他害不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