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言罢,蝶落亲自取来一碗清水和一枚银针,将两样东西送到连城契的眼前。连城契毫不犹豫,拿起银针便将手指扎破,一滴鲜红的血液随即掉落至原本清澈的水中。紧接着,蝶落又将银针递给了连城玦,小大人同样爽快,二话不说地将指血滴入,偏巧掉落到连城契的那滴血上!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叠加到一起的两滴鲜血刹那融合。
“夫君请看!”蝶落将碗端到连城契面前,言道。
连城契低头一瞧,发现两滴鲜血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有些后悔,后悔先前不该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可惜,话已经说出口,再没有收回的可能。就像是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补救。
“连城契,你看到了?玦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不过,我却不打算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了。一个管自己的儿子叫小杂种的人,怎么配得上父亲两个字。玦儿,我们走!”东方雪言道,目光死死地盯住连城契。
闻言,连城玦出人意料地摇摇头,回道:“母亲,我要留在这里。”
“为何?”东方雪不解。
小大人只是摇头,却不肯直说。
如此,让东方雪好生疑惑,更是无奈,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倒是秦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连城玦,开口劝说爱妻:“雪,既然玦儿不愿意离开,那便继续留下吧!否则,我们现在也不能把他接回莲谷。另作安置的话,其他的地方未必有宰相府安全。”
“可是……”东方雪还想说什么,她是真的不想让连城玦继续留在连城契这里。可是秦仇所言,确实有理,让她很矛盾。
“雪,就让玦儿留下吧!如果你不放心,大可时常回来看看。”
“休想!你们以为宰相府是什么地方?可以由得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城契大叫,反对道。
“连城契,你这个无耻的负心汉!如果你有本事阻止我们前来,那就试试看!”秦仇耐心殆尽,威胁道。眼神一寒,倒真将连城契给镇住了。
蝶落在一旁急忙拍着连城契的心口,好言相劝:“罢了,夫君,说到底母亲想见儿子是人之常情。夫君若是不愿见到他们,以后晚上少来月华楼便是。”
蝶落之言,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但仔细一听,就会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什么叫“晚上少来月华楼就是”?话外之意分明就是让连城契不要再来看连城玦,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公主说得有理!”连城契一对上蝶落,人脑立时变成猪脑。
东方雪忍不住笑,故意讽刺道:“宰相大人还真是惧内啊!如此,仇哥,我们走!”
话音一落,两人身影一闪,霎时不见。
连城玦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玦儿,你快些去睡吧!已经很晚了!”蝶落微笑着用最柔和的声音对“儿子”言道。只是,她怎么好像看到连城玦在听到她的话的时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恶的小鬼头!
默不作声地爬上床铺准备睡觉,连城玦才不管剩下来的两个人呢!
眼见儿子当自己是透明人,连城契那叫一个火大。可看到蝶落的脸,却怎么也发不起火来,只是堵心的感觉犹盛。
连城府外,秦仇和东方雪并不着急赶回去,而是找了一家尚在营业的客栈住了进去。在鲛人国,深夜营业的客栈并不多,但也不算难找。两人安顿下来后,秦仇便为东方雪探脉,担心这一晚的折腾会伤到他们的孩子。
“仇哥,如何?”东方雪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也担心孩子。
“不妨事,不过以后千万不可太过激动,对孩子不好的。”
“嗯,我记得了。”东方雪回道,却又忽然笑起来。
秦仇觉得奇怪:“想什么呢?怎的忽然笑起来了?”
“我在想师妹!”
“师妹?”
“对啊!师妹的‘美狐’怕是已经练到了最高的境界。你瞧连城契见了她的那副模样,简直太蠢了!显然是被师妹迷得五迷三道,玦儿在连城府的日子不会难过的,说不定还会逍遥自在。”
“依我看,他连城契本身就是个蠢材!否则怎么会放着好好的眼前人不知道珍惜?不过,也幸亏他蠢,要不我如何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秦仇笑道。
东方雪俏脸一红,笑得娇媚,一脸幸福的神情。
时光匆匆而逝,转眼间,已是五年。
这一年,是天靖四百九十五年……
连城玦,十五岁。
十五岁的连城玦已经完全长成一个俊秀无双的翩翩佳公子,文才出众。和他的才名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连城玦的作风。正是翩翩少年时,却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青楼楚馆。不仅如此,有一次更是因与人争抢一个青楼女子而险些将青楼砸掉,闹得整个花街柳巷人人皆知。
“逆子!”连城契每每听到下人来报,都会拍着桌子怒道。
可惜,他口中的逆子根本不在他眼前,而是身在青楼。
连城契自打五年前再度见到东方雪后,对连城玦的态度可谓是急转直下。原先总是玦儿玦儿地唤着,后来却总是逆子逆子地喝斥。也难怪,谁摊上一个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儿子,恐怕都不会有好脾气。
“夫君,消消气!左不过不去管他,玦儿也大了,咱们就是有心管,也管不了,索性随他去吧!”蝶落劝着,心里却已经很不耐烦。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获得自由,她实在不想继续陪在连城契的身边,反正连城玦那个小鬼头早就不用她操一点心了!
“公主,此言差矣!他好歹是我连城契的儿子,整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成何体统?传出去,我这个宰相岂非脸上无光。”原来,连城契最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
此言一出,蝶落心中不屑地哼道:“你以为自己脸上何时有光!”
事实上,连城契在鲛人国的名声一直不算特别好。虽然深受国王陛下的重用,但很多大臣都对他敬而远之。
想当年,正是他连城契的一个所谓建议,使得一个大臣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虽然因此得封卫国侯,女儿却在远嫁后的一年惨死于无双国皇宫。而后,国王陛下便一而再地按照连城契的建议,从大臣府中挑选适龄的少年少女,晋献给无双国国君,以致于失去爱女爱子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
久而久之,还会有哪个大臣真心愿意和连城契交好?
至于连城玦,无非是连城契身上的又一道“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鲛人国,都城,清景阁。
分明是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却非要矫情地取一个雅致的名字。连城玦不屑地撇撇嘴,心想反正也没有来过,不妨进去瞧瞧。
于是乎,清景阁里来了一位相貌出众少年郎!
冰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喜欢游戏花丛的人。可偏偏,那样一双清澈眼眸的主人此刻正搂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对饮交杯酒。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宰相大人的大公子连城玦。
虽然最喜花天酒地,但却文采斐然。民间传言,就算十个状元郎绑在一起也未必比得过他。
“玦少爷,今天来可要给奴家题词一副?”女子媚笑。
“哟?美人,想拿本少爷的墨宝去干什么?”连城玦挑起女子的下巴,不怀好意地问道。
“玦少爷说笑了,奴家珍藏还来不及。”女子回道,看样子倒像是真的稀罕连城玦的墨宝。
“既然美人开口了,本少爷岂有不依的道理?”连城玦笑言,随即喊人奉上笔墨。
洋洋洒洒,不消片刻,一首词便作出。
女子凑近细看,不由赞叹。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不愧是玦少爷!这首词就赏给奴家吧?”
“赏了。”连城玦摆摆手,不甚在意。
时近子时,连城玦仍旧待在清景阁,直到连城契差人来请。
“大,大大……大少爷!”来人还是个结巴。
“什么事?”连城玦不耐烦。
“老,爷,爷请您回……回府!”
“告诉他,本少爷今晚就歇在清景阁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
“可什么可,滚回去!”连城玦皱眉。
来人被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再逗留,只得离开,回府回话去了。
秦仇深知爱妻惦记儿子,因此未加阻拦。只有一点,他必须跟东方雪一起去,以防万一。此举有两个目的,一是陪在东方雪的身边确保她的安全,二是借机正式和连城玦见面。从前,连城玦根本没有见过秦仇,只是从东方雪的口中听到过。东方雪也明白秦仇的心思,自然答应下来。
“雪打算什么时候去?”秦仇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因为我不知道身体以后会出现什么不适,所以提早去便可提早放下一桩心事。”
“既然如此,我先为你调理一下身体,七日之后成行。”
“仇哥,多谢你!”东方雪微笑,将一切都交给秦仇安排。
秦仇怜爱地将东方雪搂进怀里,心想这个女人是他千辛万苦守候来的,一定要好好地疼爱珍惜。虽然连城玦不是他的儿子,但却是东方雪的儿子。既如此,他便会将连城玦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好好对待。
身在连城府里的连城玦此刻还不知道,他会有一个比亲爹还疼他的后爹!而连城契也想不到,不过是突发奇想地去月华楼看儿子,却看到了近十年未见的东方雪,和她的新夫君。
这一夜,连城玦睡得很不安稳,一直翻来覆去。心里总有一个感觉,似乎母亲会来看他!而心里的猜测在时近子时的时候得到了证实,东方雪出现了。
此外,和东方雪一起来的还有秦仇,对连城玦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连城玦歪着头看着秦仇,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猜测。以前曾经听母亲说过她又成亲了,难道眼前的男人便是母亲的夫君?
“母亲,他是谁?”连城玦问道,想通过母亲之言证实猜想。
“玦儿,我是秦仇,你母亲的夫君。”谁知,东方雪还未应答,秦仇便抢先一步笑言。
而后,更令人吃惊的声音响起了!
“你说你是谁!”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连城契,那个很少来月华楼看儿子的连城契。
原来,东方雪和秦仇都关注着连城玦的反应,而连城玦也在琢磨着秦仇到底是不是母亲的夫君,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月华楼里来了第四个人!
闻声,东方雪心中一沉。实际上她是从来没想过再见连城契的,可惜竟事与愿违。
一时间,月华楼里的沉默气氛令人深感窒息……
回身,东方雪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她曾经的夫君,连城契。
人还是那个人,可惜她的心已经不复从前。
“宰相大人,别来无恙!”东方雪心情平静,笑得自然。
秦仇不动声色地站在东方雪的身边,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友好。反观连城契,几乎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风度全无。
“你到底是谁?!”连城契低吼着问道。
秦仇没有回应,东方雪接话道:“宰相大人耳朵不好吗?才刚我的夫君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还是说,宰相大人不明白‘夫君’二字是何意思?”
头痛!烦躁!
连城玦只觉得房中气氛怪怪,他可不想继续留在没有硝烟的战场里。
毫不犹豫,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