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一个月就挣三万多,别说学费了,就连日常的开销都足够了,也难怪贺琦年会陷进去。
“那你还打算继续做下去?”盛星河问。
“辞职了,你也看到那胖子有多烦人了。”贺琦年说。
“的确……”不仅烦人还有点恶心。
“那他说的钱是怎么回事,他欠你钱了?”盛星河又问。
贺琦年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口气:“不是他欠我,是他朋友欠的。”
大金链原名郑高俊,可惜人不如其名,完全往反方向长了。
郑高俊的朋友就是gay吧的老板。
郑高俊是个圈里赫赫有名的S,重口,爱搞调 教那一套,关于他一手调 教小奶狗的故事在gay吧传得铺天盖地。
据说他玩过的男伴手牵手可以绕地球一圈,个性签名就是——这世上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
而贺琦年,就是那个例外。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郑高俊来到酒吧物色新的猎物。
贺琦年出类拔萃的长相和身高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借着酒吧老板朋友的身份,命令主管把人往包厢里带,说是陪着打牌就能有钱拿。
贺琦年虽然是第一次上gay吧打工,但也明白这里头的套路,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众所周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贺琦年越是不搭理他,郑高俊就越是来劲,甚至包下场子让贺琦年休息,还扬言只要他乐意,能送给他好几个gay吧。
郑高俊可谓是废寝忘食,掏心挖肺地讨好小狼崽,可贺琦年哪会吃这一套,直接辞职不干。
大约是从朋友那要到了身份证号,郑高俊就整了生日惊喜这出戏,还让酒吧主管打电话联系贺琦年,说是上回盘点的那批酒的数量上有问题。
之后的事情,盛星河就都看见了。
郑高俊说的那些钱,就是贺琦年上个月的提成,加上底薪一共三万三,郑高俊让朋友压着先不发。
二十岁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权利支配的无奈,烦躁得不行。
“那之前的工资呢?”盛星河问。
“郑高俊没出现之前的都发过了,不过那时候就实习期,没提成的,一晚上80块。”贺琦年说。
合着巨款还没到手。
太惨了。
就冲这工资就知道铁定没出卖肉体。
盛星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里会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刚才说,搞卫生就给钱那事儿是真的吗?”贺琦年盯着他的后脑勺,“你有钱吗?”
“……”
这话说的,太伤人了。
“我虽然没那胖子有钱,但起码吃喝不用愁,你空的时候可以过来给我打打零工,我会按小时计费给你零花钱的。”盛星河说。
“你一小时能给多少啊?”贺琦年问。
“你这小孩怎么就钻钱眼里了?”盛星河想了想说,“看我心情吧,1块到5块不等。”
贺琦年咆哮:“你也太抠了吧!”
盛星河一挑眉:“那我送你回去和那胖子聊聊天?”
贺琦年赶紧抱住他嚷嚷:“别!”
盛星河瞅着环在腰上的手,感觉很别扭。“撒手!”
贺琦年嘿嘿一笑,抱得更紧了。
两人七拐八绕地开了半天,感觉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前方的路也越来越窄,像是到了郊区的某个小镇。
贺琦年指挥到一半忽然“欸”了一声,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你慢点开。”
盛星河放慢车速,语气透着点小小的不耐烦,“又怎么了?”
“好像不太对,”贺琦年抓抓脑袋,“我记得这边明明应该有条桥可以过去的。”
前方是一条十来米宽的河道,河面上漂浮着绿油油的水藻,河水浑浊。旁边就是工业园区,源源不断的污水正往河道里灌,水质很差,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不太对就开导航啊。”盛星河一个头两个大,学着某人的调调,晃了晃脑袋,“用不着导航,这片我都熟悉……”
贺琦年被他的语气给气笑了。
“马有失蹄,这片我的确来过,大器家就在这附近,上回他开车带我的,这儿就是有条桥的!”贺琦年指着河道说。
“你别解释了,赶紧开导航!”盛星河拔高了嗓门。
贺琦年“噢”了一声,搜索公寓定位。
甜美的女声从手机里钻出来。
“现在为您规划导航——请沿当前路段直行300米,左拐——”
贺琦年猛拍大腿:“看吧看吧!我就说这儿一定有条桥的!不然导航怎么让直行呢!”
盛星河有些无语,“那桥呢!在线对我隐身了?”
贺琦年仰着脑袋大笑,“你好幽默啊。”
“还有没有别的路线啊?总不能往水里开吧!”盛星河扭头说。
贺琦年研究了一会路线,指着前方,“那要不你再往前开一段,看看有没有能绕过去的路。”
盛星河瞅了一眼电驴剩余电量,还剩百分之三十。
“还有没有别的路线啊?总不能往水里开吧!”盛星河扭头说。
贺琦年研究了一会路线,指着前方,“那要不你再往前开一段,看看有没有能绕过去的路。”
盛星河瞅了一眼电驴剩余电量,还剩百分之三十。
贺琦年的身型也不瘦,两个大男人的体重加起来少说也得有300斤,撑死了还能开个四五公里,但学校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大约开了得有十来公里的路。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染上了一片橙红色的光,他隐隐有种回不去的预感。
盛星河说:“电驴快撑不住了,我们不能再绕了,你再看看最近路线。”
“最近路线就是顺着河道开过去。”贺琦年认真道。
“啊——”盛星河恨不得把这个智商不在线的扔水里去。
后来还是绕了。
盛星河发现自己完全高估了这辆电瓶车的实力,到百分之二十之后,它的电量飞快流逝。
先是一辆自行车超过了他们。
后来是一辆三轮车。
“欸,没电了。”盛星河撞了撞身后的那位,“下去推。”
贺琦年:“我不叫诶没电了。”
盛星河运了口气:“贺琦年同学,下去推。”
贺琦年:“语气过于勉强,在要求别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难道不应该加‘麻烦’两个字吗?”
盛星河强忍着怒意,再次运气,微笑道:“贺琦年同学,麻烦你下去推一下。”
贺琦年:“你就不能换个亲热点的称呼吗?”
“……”盛星河酝酿了好一会,试探道,“弟弟?麻烦你下去退一下。”
“我不要。”
盛星河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帮你是情分又不是本分,我可以拒绝吧?”
贺琦年一脸的理所当然,盛星河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
“你、去、死、吧!”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一转身,抬手用力勒住贺琦年的脖颈向后一抬。
“咔”的一声,贺琦年被迫看向天上的浮云,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要被盛星河给扭断了,呼吸不畅,但他又觉得一个教练,手上肯定会有分寸,不至于真的把他脖子拧断,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僵持了一会。
盛星河在他耳边问:“疼不疼?还闹不闹了?”
他的声音很轻,贺琦年略微偏过一点头,看见盛星河的嘴角上翘了一点点弧度。
虽然以他目前的姿势只能斜着眼去看盛星河脸上的表情,但他认为自己不会看错。
盛星河在笑。
浅浅的。
就连眼睛也是弯弯的。
贺琦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不是教练对学生的那种笑容,温和中带着一点疏离;也不是路人对待一个发传单的学生,短暂的牵起嘴角应付,这会儿的笑容很随性,还带着一点胜券在握的快感。
大概是真的很开心。
贺琦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这个笑容变好了,电瓶车没电和这个地段的陌生都不再是困扰。
半响,他才回过神,假装一副要死的表情,拍着盛星河的胳膊求饶:“脖子,脖子要断了!”
盛星河松开了胳膊。
淑女车的好处就是有踏板,盛星河跟踩自行车似的,蹬了两圈,某人则在后边吭哧吭哧地推。
“用点力啊!——”盛星河在前边嚷嚷。
贺琦年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用力了啊!拜托你也使使劲好吧!你腿都没在动!”
啊。
被发现了。
盛星河象征性地踩了两圈,迎面而来的微风让他感受到了夏天的温柔。
幸运的是街边有一家电动车维修店,店面很破,只有一只老狗蹲坐在门口。
墙上挂着一台老旧的快速充电设备。
一块钱十分钟。
这种时候就犹如在沙漠里看见了水源。
尴尬的是盛星河出门没带零钱,这玩意儿显然不支持微信和支付宝付款。
“你有零钱吗?”盛星河问。
贺琦年拍拍空荡荡的裤兜,耸了耸肩,“这年头谁还带钱包啊。”
盛星河感到头疼。
“前边有饭馆,我们可以上饭馆兑点零钱。”贺琦年边走边说。
也只能这样了。
盛星河把车停在维修店门口,跟着贺琦年一路向前走。
少年手长腿长,步伐很大,盛星河看人总是习惯性地观察他的双腿。
当然,他不是足控,只是喜欢通过观察来判断一个人适不适合练跳高。
跳高运动员的跟腱是最重要的部位,就像弹簧一样,跟腱越是细长有力,就越利于弹跳。
贺琦年的跟腱就比一般人的长一些,踝骨微微凸起,小腿肌肉练得恰到好处。
他的步伐轻盈矫健,一看就是一双从来没受过伤的腿。
说实在的,盛星河有些羡慕。
如果现在再年轻个五岁,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可惜青春一去不回头。
贺琦年找的是一家北方饭馆,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盛星河肚子叫了一路,闻见这味道就走不动道了,唾液疯狂分泌,可惜手机自动关机了。
“你微信里有多少钱?先借我50,我回去转你。”盛星河说。
贺琦年勾着嘴角笑笑,“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什么好处吗?”
“还你51。”盛星河说。
贺琦年嗤笑一声,“我要你那一块钱干嘛?”
“你别得寸进尺啊,多了没有,从这儿到家,最多一个小时,有利息给你就不错了。”盛星河白了他一眼。
“我才不要你那点利息呢。”贺琦年挨过去问,“你是不是练过跆拳道?”
“是柔道。”盛星河纠正道。
“都差不多,你能不能教我几招?”贺琦年说,“你要是答应我,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你的。”
盛星河意外地挑了挑眉,“才50块钱就想买我的私教课?”
贺琦年拧了拧眉,“那你说要多少?”
盛星河估计他是想学着防身,想了想说:“你要能好好努力,在省运会上拿个冠军,一切都好说。”
贺琦年的眉毛都扬了起来,“真的?只要我拿冠军你就教我练柔道?”
“那当然。”
贺琦年伸出小手指,“那拉勾。”
盛星河嫌弃道:“你几岁啊?还拉勾,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用不着拉。”
贺琦年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小指勾了两下,“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教我!”
“是拿冠军之后。”盛星河补充道。
“迟早的事情!你可以准备起来了!”贺琦年信心满满。
恍惚间,盛星河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无伤无病,精力充沛,满怀希望,总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努力,就一定能不断地超越极限。
他的个性签名还是中二时期写下的——记录就是用来打破的。
可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
他隐约能感觉到身体的各项机能在不断下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2米30或许真的是他在这条路上的极限。
“发什么呆?”贺琦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鱼香肉丝盖饭吃吗?”
“噢,都行。”盛星河点点头,“我不挑食。”
“唔。”贺琦年望着墙上的菜单,“那我可就随便点了。”
盛星河换了几枚硬币就去充电了,回来时,浇头都已经炒好了。
贺琦年点了一大盘凉拌牛肉和牛杂外加六碗盖饭。
服务生以为还有人没进来,给了六双筷子,贺琦年只要了两双,服务生惊讶地看着他们。
“吃吧,要是不够一会我再点,闻着味道感觉应该还不错。”贺琦年把饭菜一一端上桌。
“太多了,我吃两碗就够了。”盛星河搓了搓筷子说。
“那不够了。”贺琦年说,“我要吃五碗。”
“……”
运动员的饭量普遍都大,这也就是为什么退役后会发胖的原因,胃口撑大了一时半会收不住。
盛星河在国外训练期间胃口和贺琦年差不多,一顿少说也能吃下四五碗面条,但禁赛后训练强度就没有之前那么猛了,胃口明显下降。
他需要保持住现在的体型,以便将来更快地进入比赛状态。
两人刚一开动,贺琦年的手机就响了。
未知号码。
他锁屏挂断之后,电话又来了。
“应该不是推销。”盛星河提醒道。
贺琦年还是挂断了电话,“熟悉的人都会发微信给我。”
“也是。”盛星河想了想又说,“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借了别人的电话呢?”
电话第四次响起的时候,贺琦年调成了静音模式。
“这荒郊野地的,有急事也帮不上忙。”
“你是怕那大金链打过来的?”盛星河问。
贺琦年笑笑没说话,盛星河就当他默认了。
对面的人吭哧吭哧,狼吞虎咽,五碗盖饭很快下肚,吃完还不忘把一旁的汤底给喝完,边上的服务生看得一愣一愣,最后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盛星河忍不住问:“你平常饭量就这么大吗?”
贺琦年抽纸巾抹抹嘴:“比这个大,微信里没多少钱,我已经很克制了。”
“……好吧。”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才能养得起的娃啊!
电瓶车还在充电,两大男人蹲在马路牙子上看风景,每当有人骑车经过都会扭头看一眼,为他们的身高和体型感到震惊。
杨柳低垂,微风拂面,温度湿度刚刚好,盛星河产生了和这孩子谈谈心的想法,于是主动找话题。
“酒吧那个胖子要是再为难你的话,可以打电话叫我,我来收拾他。”
贺琦年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的。”
“我没有恶意的。”盛星河说,“孙主任也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习和训练上。”
“嗯,我知道。”贺琦年耸耸肩,“可我还是得挣钱,不然活不下去。”
盛星河略微震惊,“怎么会呢,你家里人一分钱都不给你吗?”
贺琦年摇摇头,表情有些无辜,还有些无奈。
盛星河虽然是个大男人,但也有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比如现在。
“我听孙主任说……你有个姑姑?”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样小屁孩就知道他们在背地里聊过他的事情了。
不过贺琦年年纪小心眼儿大,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些。
“她不支持我练跳高,用生活费威胁我,我一气之下就跟她闹翻了呗,平常跟她也没什么联系。”
“啊?”盛星河很意外,“那你平常就一个人生活?”
“嗯,回去干吗啊,她还要带孩子呢,又没空理我。”贺琦年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捏在手里,转了一圈,吹走了。
聊到这种话题,气氛总有些尴尬。
盛星河花了三秒钟时间做了个草率的决定。
“这样,你以后缺钱可以跟我说,我借你,前提是不能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工。”
贺琦年笑了起来,“发传单算乱七八糟的工作吗?”
盛星河摇摇头,“不算。”
“那健身房做销售呢?”
盛星河还是摇头。
“咖啡厅卖咖啡。”
盛星河还是摇头,“都不算。”
“那为什么去gay吧就属于乱七八糟的工作?你歧视同性恋?”
“……”
贺琦年的这个问题彻底把盛星河给砸懵了。
他当然不可能歧视同性恋,但酒吧就是个娱乐消遣的地方,容易将人变得堕落萎靡,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良好的自控力,在里面工作难免会遇上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
就比如说今天这种状况。
要说对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那可能吗?
生活里的杂事会消耗掉人对梦想的热情,一旦尝到了其他甜头或许就会失去对运动的坚持。
他希望贺琦年能走得更远一些。
但这些东西都太远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屁孩解释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些大道理他能不能听进去。
大脑还在组织语言,没想到贺琦年又接着说了一句:“我要是同性恋,你也会讨厌我吗?”
盛星河笑了一声,“我要讨厌你还会去找你么?”
贺琦年努了努嘴,“那会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么。”
“我去之前就知道了。”盛星河说。
“你怎么知道的?”贺琦年震惊了。
“……”完了,这就把孙主任给卖了。
盛星河赶紧扯开话题:“这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喜欢什么是你的自由,我又不是老古董,不搞歧视那一套。”
贺琦年怔怔地看着他,鼓起勇气,试探道:“难道……你也喜欢男生?”
“我不是。”盛星河下意识地否认了,他舔舔唇,视线不安分地望向别处,“我只喜欢女孩子。”
贺琦年的瞳孔骤缩了一下。
这明明是预料之内的答案,但从盛星河嘴里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说不上难受,只是有一点失望。
不可否认,盛星河的容貌完全长在了他的喜好上,阳光帅气,干净利落,笑起来能把人心尖暖化。
是烈日下,一份惊艳的美好。
他第一次看到盛星河微笑时心跳就加速了。
一阵风吹过,少年的眉眼低垂下去,故作坦然地“噢”了一声,“我看得出来。”
盛星河笑而不语,心说你丫能看出来个屎。
太阳落山,天色渐黑,云层一点一点被染上颜色,黑压压的一片,最后融入进巨大的幕布之中。
电动车电量满格,街上的商户都亮起了灯,之前那种被陌生环境捆住的无助感烟消云散。
贺琦年还是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低头玩手机,刷到一条秀恩爱的朋友圈时,蓦然来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你猜。”
贺琦年笑了笑:“肯定没有。”
“为什么那么肯定?”盛星河问。
“看得出来啊!”贺琦年分析道,“有对象的聊天时总会不经意地带出一句,‘我女朋友怎么怎么样’……”
“那你还问。”
“我就是确定一下。”
“确定了干嘛?”
“……”贺琦年顿住了,怕他乱想,赶紧又接着说,“不干嘛,要是有漂亮妹子我第一个给你介绍。”
“谢谢,不过我退役之前并不准备谈恋爱,影响锻炼。”盛星河说。
贺琦年笑了起来,“你能这么说是因为没遇上真正喜欢的,要真遇上了,你肯定一分一秒都把持不住,就想把她占为己有。”
“你好像很有经验。”
“那是。”贺琦年挑了挑眉说,“不过都是别人妄想把我占为己有。”
盛星河干呕一声,贺琦年低低地笑了起来:“真的。”
“看出来了,例如那个胖子。”
“那是个例外!”
“so?你谈过恋爱吗?”盛星河有点好奇。
贺琦年哼一声:“老子放荡不羁爱自由,是不会被爱情这种小事牵绊住脚步的。”
盛星河解读道:“那就是没谈过了。”
“……”贺琦年有样学样,“是我想把重心放在学业上。”
说话间,电驴已经开到了海韵公寓的大门口。
盛星河放慢车速问:“你住几栋?”
“12栋,你认得路吗?第二排最靠右那栋。”贺琦年伸手指了指方位。
还挺巧,盛星河租住的房间在18栋,正巧位于12栋的正北面,中间只隔着一条小道。
贺琦年就住在二楼,两人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彼此。
“明天训练别再迟到了。”盛星河提醒道。
“知道了。”贺琦年拐进屋,探出一个脑袋,“你要进来参观参观么?”
“不了,”盛星河摆摆手,“我一会还要出去跑个步消化消化。”
“你上哪儿跑步啊?”贺琦年扒着门框问。
“你管那么多呢。”盛星河头也不回地转去车库停车了。
贺琦年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喊道:“师哥——”
盛星河一扭脸,“干嘛?”
“不干嘛,就喊喊你。”
“有病。”
等人停完车,贺琦年又大声喊:“教练!——”
某人一脸不耐烦地转头。
“拜拜。”贺琦年挥挥手。
“……”病得不轻。
白天训练出一身汗,贺琦年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冲澡。
温热的水流冲走了困倦与疲惫,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他眯眼挤了一坨沐浴液,淡淡的奶香,擦到大腿时,他忽然想起盛星河替他压腿时的场景。
水流顺着他微微翘起的唇角缓缓下坠。
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上有12通未接来电和3条短信。
全都来自同一个号码。
没有备注,但他知道是贺子馨。
【你接一下电话成吗?妈妈有事跟你商量。】
【留学中介那儿我都已经问好了,以你的条件是完全没问题的,等过几天这部戏杀青了我就过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详谈好吧。】
【你要明白,妈妈做一切决定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的,跳高能跳一时,但不能跳一辈子,趁现在你还小,把该学的都学起来,不然你将来一定后悔的。】
贺琦年讪笑,把手机扔到了一遍。
后悔。
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知道他会后悔了。
经历与成就总是让大人变得十分自信,自信到可以指手画脚地规划别人的人生,自信到将自己的三观完完全全地复制黏贴到别人身上,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规划好的路线去走,不成为众人眼中那颗闪亮的星,就是没有出息。
他搞不懂这种擅自替人决定的行为哪里算得上是“商量”,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有脸说一切都为他好。
屋里的窗户没关,能闻见隔壁那户人家的饭菜香味,今天是红烧肉,还有一股洋葱的味道,每天晚上都是不一样的饭菜。
隔壁住着的是一个念高中的小女生,她妈妈每天一下班就会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家,贺琦年撞到过好几次。
今年过元宵节的时候,那阿姨还很温柔地问他吃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吃一顿。
贺琦年没好意思进门。
更主要的是,他特别害怕看见那些其乐融融的场面,因为每当喧闹的仪式结束,他会发现自己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那种落差感才是真正让人感觉孤独的东西。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觉得贺子馨根本称不上是他的家人。
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一顿饭,送他上过一次学,讲过一故事,就连见面都得悄悄的,并且每次相处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从小到大他们见面的时间加起来说不定还不超过十天,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妄图把自己的决定强加到他的身上,替他决定未来。
挺好笑的。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而所有费尽心机的背后,都是为了要圆一个谎,一个天大的谎言。
对此,他厌烦到了极点。
一阵有序的敲门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贺琦年起身走到门口,弯腰盯着猫眼看了一下,开门时微微一笑,“怎么了?想约我一起跑步?”
“美的你。”盛星河手上转着钥匙圈,“陪我一起到物业那搬两箱东西。”
“给钱么?”贺琦年笑着问。
盛星河翻了个白眼,“明天请你吃早饭。”
“妥!”贺琦年打了个响指,抓起鞋柜上的钥匙,反手带上门。
住户的快递一般都会存在快递柜,不过大件会统一收放在物业办公室。
值班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眼神不好,指着墙角跟说:“东西都在那片了,你们自己找吧。”
公寓住户很多,大件也多,囤在一起像座大山似的。
盛星河抱开几个大箱放到一边。
贺琦年视力很好,一眼就看见有张物流面单上写着“星河”。
寄件人是边瀚林。
他隐约记得白天张大器他们聊天的时候提过一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盛星河的教练。
那个偷偷往队员食物里下药而被国家队开除的教练。
盛星河翻到快递时一脸欣喜,这哪是收到仇人的包裹时该有的表情?
贺琦年可以百分百确定,禁赛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什么玩意儿啊这么重?”贺琦年问。
“就一些衣服和书,带来带去太麻烦就寄快递了。”盛星河找到了另外一个。
贺琦年颠了颠两个快递箱的重量,挑了个更重的抱了起来,“你刚搬来啊?”
“嗯,昨天咱两不是还在公寓门口见过么,那会刚下飞机。”
贺琦年帮着把东西搬到屋里,四下环视一圈,惊讶道:“你这儿居然有两个房间,比我那屋大多了。”
盛星河的卧室门都还开着,一间主卧一间次卧,次卧压根没收拾,乱糟糟的,床上连被罩都没有,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人住。
盛星河问:“你那儿房型跟我这边不一样吗?”
“我那边就一开放式的卧室和小厨房,连着客厅都是一起的。”贺琦年双手在空中比划,“很小,每次我想锻炼都施展不开。”
盛星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间单身公寓的构造。
“需要我帮你收拾收拾屋子吗?”贺琦年伸出手指往茶几上一抹,抬起来,“上面都一层灰。”
“你会收拾吗?”盛星河狐疑道。
“你别小看我。”贺琦年拍拍胸脯,“我很能干的!”
“喔,”盛星河点点头,“那你干吧。”
“那从哪里开始干呢?”贺琦年问。
“你自己决定。”盛星河边说边拆开快递。
他被禁赛之后在边瀚林家里住过一段时间,留了不少东西,看来是一样不少,全都给他寄过来了。
他翻到下面才发现,不仅不少,还多了好几件当季的新衣服。
贺琦年从厨房找了块抹布,出来就看见盛星河站在阳台外边跟人打电话。
“你给我买的衣服我都看到了,谢谢。”说到这里,他的眉眼一弯。
“你放心吧,我这边一切都挺好的,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很方便。”
“都一帮小屁孩,我还能应付不了么?”
“怎么咳嗽了?你还是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贺琦年一边干活,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盛星河和那教练说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温柔,跟头小绵羊似的,和在学校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几套衣服散乱地扔在主卧的大床上,贺琦年拎起来闻了闻,是香喷喷的,应该刚洗过,正准备给他挂起来。
一打开卧室的衣柜,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粉色布艺小衣架,上面还带蝴蝶结,衣架上挂着各种背心和T恤。
漫长又精彩的一声:“哇——”
“干嘛啊?看见蟑螂了?”盛星河在外边喊了一声。
“比蟑螂刺激多了,” 贺琦年说罢,立马掏出手机拍照留念,“真想不到我们盛教练还有这么闷骚的一面。”
“这个事情可以解释。”盛星河望着那一排衣架,有点头疼,“是上一个租客留下来的,我昨天没买衣架,就顺便用了。”
“那这又是什么?”贺琦年拉开最底下的一排抽屉,里面躺着各式各样的丝袜和蕾丝内裤。
盛星河自己也吓一跳,“我靠,这什么玩意儿啊?”他昨天收拾得比较仓促,压根没留意里面还有东西。
明明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人的注视下,就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一下。
贺琦年拎起丝袜啧啧两声,又狐疑地打量起身旁那位:“或许……其实,你真的是个女孩儿?”
盛星河把垃圾袋套在他头上,“傻 逼。”
“哎,跟你开玩笑呢。”贺琦年摘下袋子,笑着追了出去。
盛星河发现贺琦年这人也就看着高冷,其实话不少,一会好奇这个一会好奇那个,就连他体重多少都要打听。
话题能从一颗尘埃扯到宇宙大爆炸。
不过有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劳动的时光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不出三个钟头,屋里头彻底焕然一新。
盛星河挺了挺腰,觉得肚子有点饿,忽然想起在gay吧看见的那个蛋糕。
“对了,今天是你生日吗?”
“嗯。”贺琦年在厨房洗完手,甩着胳膊出来,“你要替我过生日吗?趁还没过十二点。”
盛星河的生日在春天,比赛旺季,每年生日几乎都是在队里过的,教练亲自给他煮碗面条,有时候是大排面有时候是鸡汤面。
但盛星河不怎么会煮东西。
“不如……我给你煮碗泡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