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楚绵请的假已经接近尾声了,学堂的课还有一周左右就上完了,他回去还能赶上几堂复习课,然后参加期末考试。
他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说还不能像以前一样又蹦又跳,但是小心点走路总归是不成问题了。
回学校的前一天晚上,楚绵跟在秋嫂身后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恨不得把这几天没走完的路都走完。
“小祖宗诶,你快些去沙发上坐着,”秋嫂将刚做好的盐津梅子装进玻璃罐儿里,瞧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用筷子夹起一颗塞进了楚绵嘴里,“脚还没好利索呢就走来走去,可别又伤着了。”
楚绵被酸得眯起了眼睛,津液泛滥,用后槽牙细细地咬着梅子凹凸不平的表皮,不说话只笑着摇头。
他喜欢看秋嫂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样子,为了一件事情而忙碌,很充实很满足。身上带着很浓的烟火香气,能让他觉得很踏实。
骆岷沛也不制止他,任由他跟个小蜜蜂似地,在屋子里勤劳地转悠着。
他最近开始着手处理骆向山给他留下的烂摊子,骆向山人际关系复杂无比,年轻是还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老了之后就是一个贪财好色的烟鬼。
可为了登报能够好看,骆向山当初带走骆岷沛的时候,还跟那家福利院签了一个二十年的资助条约,今年正好是最后一年,福利院的院长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表面是在问骆岷沛的想法,话语里尽是讨好的意思。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算少,胡城好几家声色场所里竟也有骆向山的股份。
骆岷沛熬夜将所有的信息都提取出来,准备过些日子带着陈建一起去将那些股份都转换成现钱。
骆岷沛光是想着,就觉得脑袋嗡嗡地痛。
去英国学工商管理其实是骆向山的意思,老爷子当年全凭自己摸滚打爬,这才在胡城砍出一条血路,他收养骆岷沛的时候就清楚地跟他立了规矩——
一、骆岷沛将来必须为骆家做事。
二、骆岷沛这辈子都是骆家的人,不能更换姓氏,继承的财产死后必须原封不动地交给骆向风的后代。
骆向山不是慈善家,他虽然生不出儿子,可他手段了得。明面上是把骆岷沛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实际上不过是培养了一个敛财的工具。
骆岷沛有些头疼地仰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抬起挡住照在脸上的光,大拇指和中指按揉着太阳穴。
正偷吃酸梅的楚绵见了,轻手轻脚地走到骆岷沛身后,小心翼翼地替他摘掉鼻梁上的眼睛。
骆岷沛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楚绵靠他靠得很近,近得他不用戴眼镜也能看清楚绵左睫毛根处的小痣,湿热的气息全部都喷洒在他脸边。
很轻,很痒,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心尖尖上。
“我给你按摩一下。”
楚绵说着微凉的手指搭上他微微发胀发热的太阳穴,几下动作间,就让他觉得舒适了不少。
骆岷沛索性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就平缓了。
楚绵时不时偷看他一眼,问道,“是不是很舒服?我经常给奶奶按摩,她总夸我是贴心的小棉袄。”
骆岷沛声音含糊不清地回道,“嗯,贴心的小绵袄。”
临近考试,楚绵也不在一楼的客厅里晃悠了,吃过饭后就火急火燎地抱着书包往楼上跑,房间的灯常常亮到很晚。
两人的窗户实在挨得太近,骆岷沛靠在窗边抽烟就能够听清楚绵的碎碎嘟囔,楚绵的语文很好,可数学却烂得不能看,一道题目往往要看很久。
骆岷沛将打火机收回口袋里,用手机将香烟碾碎了放进口里,苦涩的烟草味道在舌根蔓延,冲淡了这几日的疲惫。
胡城近几年发展迅速,可是也越发得乱来。
他下午刚准备插手骆向山的股份,立马感觉到有力量在阻止自己前进,他筹备了几天的计划,最终却只收回了骆向山不到5%的股份。
陈建也很明显是骆向山安排在他身边监督他的棋子,晚饭时间,陈建打过一个电话,很委婉地提醒着骆岷沛他现在还不具备遗产继承权。
骆岷沛越想越烦,他不喜欢被人束缚被人管教着的感觉,因此当初才会选择早早地去英国留学。
他的人际人脉也全部聚集在英国,胡城有点名头的资本家大多都是些老古董,看不起洋人也看不上洋人的管理方法。骆岷沛这几天跟他们的交流,常常因此受到阻碍。
骆岷沛正想得入神,突然被踩断树枝的咔吱声打断了思绪,抬眼一看,楚绵正小心地往窗外伸长着身子,从窗户口爬了出来。
每个房间外都有个几平米的小窗台,二楼的位置说高不高,但是也不矮,楚绵在窗台上坐下,修长白皙的小腿在空中晃着。
骆岷沛盯着那双腿看了半晌,他的目光从楚绵的膝盖一寸一寸地移到脚踝,又缓缓地从脚踝处移到每一根脚趾。
楚绵的脚很可爱,脚趾不长,趾头亲密地挤在一起,圆润却不显得臃肿。他的脚在空中轻踏,每一用力,通脚趾的筋脉就在微弓的脚背上显现出来。
骆岷沛嚼碎了嘴里的半根香烟,和着苦涩的唾液吞进胃里,楚绵坐在窗台上,如果不回头看,断然发现不了骆岷沛。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地在夜里呆了半宿。
夜里风大,楚绵身上穿着不保暖的单薄睡衣,没撑多久就搓着胳膊跳回了房间里,骆岷沛还望着右侧凸出的半个窗台,在窗前将身子吹得发凉。
直到天际升起一抹光亮,骆岷沛才吐了满嘴的烟草渣子,转身关上了窗。
第二日起床,骆岷沛隐隐就有要感冒的迹象。坐在餐桌前打不起精神来,脸色也有些发青,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油条,毫无食欲。
除了他回来的前几天,秋嫂摸不清他的喜好做了几顿西式早点后,家里的早餐在骆岷沛的要求下又恢复成了常见豆浆油条和包子。
楚绵将在豆浆里浸泡得发软的油条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他舔了舔唇边的豆浆渍,发现骆岷沛面前的早餐还是一口未动。
秋嫂抱着洗干净的衣服去楼顶的天台了,楚绵喝干净最后一口豆浆,肉疼地从秋嫂给他的罐罐里拿出三颗酸梅放进了骆岷沛碗里。
“胃口不好吃点酸的开开胃,”楚绵将罐罐抱在怀里,“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盐津酸梅。”
骆岷沛在楚绵注视的目光下,将酸梅送进了嘴里,目光复杂地望着楚绵。
临近过年,骆岷沛还是决定亲自去福利院一趟。
去的前一晚,楚绵瞧见秋嫂在给骆岷沛收拾行李,于是等到骆岷沛上楼的时候,他也偷偷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骆岷沛一直在想事,等到门被楚绵卡住的时候,他才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
“有事?”骆岷沛这几天熬夜,精神明显不如前几天,神情恹恹的,眼皮子都不怎么抬得起来。
然而此刻,骆岷沛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他低头注视着楚绵,楚绵向前倾着身子,半边脸隐在走廊的黑暗里,光影将他姣好的面容分割开来,更显得动人。
“我听秋嫂说,你明日要出门。”楚绵说话时眼睛睁得很圆,眸子里含着水光,他带着几分讨好的笑看着骆岷沛,“能不能也带我去啊?”
说完生怕骆岷沛不答应,又往里挤了挤,红唇微微撅起,“我已经考完试了,有两个月的假期呢,我不会耽误你的事的。”
楚绵被夹得不舒服,眼见骆岷沛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于是得寸进尺地又往里挤了挤,将门彻底撞开了来。
他于是推了推楚绵,在他站稳后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
楚绵却误以为骆岷沛这是嫌弃他,连跟他挨一挨都不情愿,顿时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抬眼嗔怪地望着他。
骆岷沛被他望得心口一软,别扭地偏过头清了清嗓子,“不是要去哪里游玩,我爹资助了不少福利院,趁着年前的这个空挡,我去看看那些孩子。”
说着,他顿了顿,重新将目光移回到楚绵的脸上,盯着他红润异常的双唇,觉得口干舌燥,道:“那地方偏,一路上都是弯弯绕绕的山路,住的地方也不好,你去了,未必呆得惯。”
楚绵想也不想就说:“我呆得惯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是想出去玩,还是单纯地想跟骆岷沛待在一起,可他只要一想到有好几天见不到骆岷沛,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被棉花塞住了气管,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我可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少爷,”楚绵扯了扯身上宽松的毛衣,半边锁骨从领口里露出来,“有什么苦不能吃。再说了,我说了要在骆家做长工的,这次正好就代替秋嫂照顾你。”
楚绵一说起从前的事情,骆岷沛便像是被人用刀抵在了软肋处,再也无法拒绝楚绵的任何要求。
他被楚绵缠得骆岷沛手软脚软,楚绵再说点什么他都揉着眉心答应了,楚绵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欣喜得眉眼都眯了起来,连忙上前吵着要为骆岷沛按摩。
骆岷沛躺在沙发上,头枕在楚绵的膝上,在楚绵轻柔的动作中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楚绵低头看着骆岷沛疲倦的俊容,控制不住地将手滑至他唇上,轻轻按压了几下,随即又做贼心虚地飞快地移开了手,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