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伤?
我懵了懵,是我的伤还是檀玉之的伤?
一只素白的手从我眼前拿过药瓶,檀玉之倒了一粒闻了闻,又放回瓶子里。
我道:“师尊你的伤还没好吗?”
“陈年旧伤,不足一提。”
我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他叹息似的说:“我五年前同司鸢魔尊交手,重伤垂危,若非师兄全力相救,怕你此时看到的就是一具尸骸。这几年一直在用药调理,不过是你不知道罢了。”
我恍惚想起,五年前檀玉之和左郁好像双双闭关一段时日。
“本来调理到关键时刻,你倒好,废了我修为,还……近几日我觉得不太舒服,就让师兄给我诊了诊,配了药。本来我该去拿的,没想到师兄竟自己送过来了,还看到……”
他摇摇头,捏紧了瓷瓶。
“那句话你别往心里去。”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句话?”
“我犯错那句。师兄他对我素来如此,严厉的很,总得顺着他才好。”
我点点头。可不是,你不知道前三个轮回他把你看的多紧,几乎是把你当做他禁脔一样看待,谁多看你一眼,他都能暗中把人扔出一衍宗。
“明日我去向师兄道谢。你……”
“我也去。”
下山途中,檀玉之放缓脚步,主动握住我:“我没事,你不必自责。”
又说了会儿话,回到檀华宫,檀玉之就着水服了一粒,打坐去了。
我唤醒系统:“你知不知道檀玉之和司鸢魔尊交手时受过重伤至今未愈?”
“知道。但这个旧伤跟我提的旧伤不是一回事,影响也不太大。”
“那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小胖崽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你脑袋被门夹了?我之前告诉你你就会怜惜他?就会不废他?”
……说的好像也是哦。
小胖崽子:“你还有疑问吗?没有的话请把我关机,我好回总部继续打游戏,我差一点就通关了呢。”
“我和左郁的红线是怎么回事?”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它。
“假的,左郁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遮掩天机。你没有红线这东西。要生出一条虚假红线不算太难,难的是如何隐藏他和郭晗日的红线,若真的是他做的,他多多少少应该会受些伤。”
小胖崽子拉出光屏给我看,上面是四个人。我,檀玉之,左郁,郭晗日。
左郁和郭晗日之间的红线呈金红色——代表天作姻缘。
檀玉之的红线隐约泛着一点金紫——那是象征他未来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的红线另一头飘向我,又畏惧着不敢靠近,而我右手中指根部空无一物。
我回想了下,我与左郁的红线是略暗的红色,极为普通的颜色。
“每个攻略者进入组织,都会被人为斩除红线,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像你一样,爱上攻略目标,任务失败。你是唯一一个断了红线还情根深种的攻略者。”
“那左郁用了什么办法?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系统,不是百科全书。红线这种事你应该去问檀玉之,他可能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术法,或者你去翻书找答案,不要一味空想。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你见招拆招吧,别把自己命拆掉就好了。”
“……”
“还有,老大让你过完这两个月,进度加快些,这个世界已经有崩溃的势头了。”
“这么快?”
跟上次相比,足足差了几十年。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刚想告诉你,你就找我了。”
“……”
小胖崽子说:“老大也很诧异,他推测应该和那个叛逃者有关。总之你万事小心,遇到不对的地方立马和我沟通,我好跟老大汇报。”
系统一口气说完,问我:“还有疑问吗?”
“我最近有什么生死劫之类的吗?”
“没有。其他问题呢?”
我刚刚摇头,它立马自动关了机。
“……”
闭着眼,我摸到檀玉之寝宫的大床躺下,两眼无神望着帐顶。
我对我的任务愈发迷茫了,我真的能救回檀玉之吗?就靠让他黑化干掉我成为魔尊?
前几次结局太过惨烈,那是至今被一遍遍撕开的伤口,碰不得,一碰便是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我真的怕了。
打开窗,檀玉之正好打坐完,见我探出颗脑袋,冲我招招手,我识趣托着他常用的茶具坐到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姿态娴静地烹水煮茶。
微风习习,杨柳柔柔,檀玉之面容平静,行云流水煮好茶,奉到我面前,我接过抿了一口,他瞄我一眼:“有心事?跟我说说?”
我折了几根柳枝编成花环,示意他倾过身子,给他戴上,又给我自己编了个戴在头顶。
黑发映着翠色柳环,他一身淡青衣裳,静坐在垂柳下,眼睫低垂,那颗痣都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一隐一现。
他好看的让我挪不开眼。
水煮沸了,他揭开壶盖,一瞬间袅袅白烟模糊彼此面容。
我执拗盯着他眼睛:“徒儿说了师尊不许生气。”
“你且先说。”
“徒儿在想和左宗主的红线。”
话音刚落,我感到周围鸟叫顿时一停,檀玉之姿势优雅,眉间隐隐带了冷意。
……我好像不小心戳了一下他伤口。
我却不怕,笑着问他:“师尊是醋了吗?”
他不予回答,依旧有条不紊地煮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我也就不再多话,欣赏眼前可以入画的美景。
他斟上一杯奉到我面前,我抿了一口,把玩自地上捡到的小玩意儿:“这东西,徒儿看着怎如此眼熟?”
能不眼熟吗?正是那枚我亲手做的,盘了许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送出去却被檀玉之拒收的红豆骰子。
“还我。”
檀玉之伸手来要,我逗了他几句,把骰子放到他掌心,低声道:“师尊说了相信徒儿的。”
“我没说不信你。”
“师尊是不是醋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将他垂落肩头的一两缕黑发别到耳后,闻言一笑:“能得师尊这一句,徒儿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出乎意料的,他没再说什么花言巧语之类的话,而是极认真的看着我:“晏则,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和师兄红线相连一事。”
“师尊,我真的不知道,”我极力让自己表情显的真诚,“徒儿还想问师尊呢,有没有什么术法可隐藏自己红线,与旁人生出条虚假红线。”
他蹙眉沉吟:“不曾听闻。”
“哦,”我泄了气,头恹恹搭在他肩上。
“你的意思是师兄拿假红线糊弄你?”
“这是师尊你说的,徒儿可不敢抹黑左郁形象。”
“为何?”没等我开口,檀玉之喃喃道,“他花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一条虚假红线?”
我也很不可思议,又听他说:“难道和你的大劫有关?”
我精神一振,连忙追问是什么大劫,檀玉之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他不想说的事,我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问不出半个字,还不如牺牲自己片刻色相去问左郁。
思及此,我便打消了继续盘问檀玉之的念头,转而同他谈起从书籍里看到的趣事。
第二日一早,肚子里装了热乎乎的鸡汤,我心满意足和檀玉之前往一衍宗。
左郁似乎知道我们要来,一早就在院里备好了茶水糕点。
他先是看向我,又看向檀玉之,情绪较昨日平静许多,起身对檀玉之道:“随我进来。”
檀玉之拍拍我的手,让我安静在原地等他,我看着他背影,忽生了一股不安,仿佛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一般:“师尊——”
“嗯?”他回过头,弯了弯唇角,“师兄给我检查伤势,不会有事的。乖,你吃些点心,我很快就出来。”
我勉强按耐泛滥的忐忑,点点头,目送檀玉之进入那扇门,又望着那门被毫不留情关上。
左郁的东西,我不敢碰。只焦急等在院中,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掰一小块点心撒到地上数蚂蚁。
不知过了多久,我视线一暗,欣喜抬起头:“师——”
最后一个字生生在嘴里拐了个弯:“……伯?”
“阿玉呢?”
我警惕看他,他笑容温柔:“玉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你是不是罚他了?”
他状似无奈地笑笑:“我在君上心中,竟是这般人?”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怎样的人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外表看着温文尔雅,疯起来比谁都疯,逮谁咬谁。
不过,我诡异想到之前,他红着眼睛拉着我袖角小心翼翼抬眼看我的模样。
我:“……”
真的是见鬼了,我竟然会觉得左郁也挺可爱的。
揉揉脸,我道:“他何时出来?”
“一个时辰左右。”
正好够我问一些事情了。
他的山头我小时候算是摸熟了的,很快想到何处适合谈事情。
“你离本座远些,”我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忍不住吐槽道,“你何时熏香品味变的这么差?用此劣香也不怕旁人笑话。”
他抬起衣袖嗅了嗅,温声道:“应是君上许久没闻了,是君上以往最喜欢的‘如愿’。”
不对,“如愿”香气温和,断不可能这般刺鼻冲脑。
我思绪一断,忽然想起我又不是来与左郁讨论香料的。
“你伪造我与你的红线,究竟有什么目的?”
“君上说笑了,你我红线命中相连。”
我冷笑出声:“左郁,你真当本座不知道你的命定道侣是郭晗日?”
“那他也要活着才行。”
命定道侣,若有一方死亡,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若两人未有任何关系,则红线随时间逐渐消散。另一种是两人发生过关系,或许一方下合契书,那剩下那人得以未亡人的身份一直活到死。
以左郁对我的执着,很大概率是不愿郭晗日碰他或者他碰郭晗日的。
我一惊,他收敛话语中的杀意,深情款款的模样令我作呕:“君上,您很清楚,玉之他不可能与您合契,能与您合契的人唯有我。”
“凭你伪造的红线?还是凭你忽悠阿玉的大劫?”
“都不是,凭我爱您。”
他上前一步,那香味如同锐利刀锋逼近我。野兽露出了捕猎的獠牙,而我僵了身形,被无形兵刃钉住脚背,只眼睁睁看左郁离我越来越近,香气越来越重,思维也越来越混沌。
“您这次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