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晨起,俞彤很早就在微信上咆哮。对她爸的直接下属下达两个重要指示,一是要抢一辆好用的车,二是要把梦中情人小宫绑上去。
骆子奇烦得直挠头,就想知道老俞那暴脾气这些年怎么能忍住不把这祸害打死。
“早啊。”小宫顶着洗漱过的芬芳从洗手间出来。
“唔……早!”骆子奇与他擦肩而过,惦记接下来的重要任务,争分夺秒洗漱。
“时间还很早啊。”小宫温吞吞的劝他。
“你不急,俞彤让我先下去占个好点的车。”骆子奇含着水咕噜,说话很难听懂。
“就坐几天而已,车子还分好不好?”小宫兀自嘟囔。
这句话竟被骆子奇听去了,他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啐道:“可不是么,女人最可怕了。”
说完自知失言,连忙往回兜:“我是说俞彤这个年纪,这个性格的女人……最挑剔了。”
“就是,女人最可怕了。”小宫附和,没有理会他欲盖弥彰的解释,还引用了最容易惹人误解的一句。
骆子奇不敢深究,撩一把清水洗脸,套上外衣,拎起背包要下楼。
小宫的箱子“啪嗒”一声阖上,急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骆子奇停步,回头说:“你慢慢来。”
可小宫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不想分开。
——这孩子是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骆子奇自己都吓了一跳。
乍看疏冷难亲近,却会害怕独处;看似话少不亲人,其实早把你放到了心里。
真是个奇特的物种呢。
骆子奇身高腿长又矫健,嫌拖着箱子的小宫太慢。回头看了两次之后,抢在少年不好意思之前,一把夺过他的大箱子,直接把拉杆缩回去,用手拎着。
“我自己来!”小宫急了。他不习惯麻烦人,真心想把箱子抢回去。
“你拿这个。”骆子奇把鼓鼓囊囊的零食袋塞给他,霸占他无处安放的手。
小宫一脸屈辱的接过,目光依然恨恨盯着自己的箱子。
骆子奇稍加思忖,又把零食袋抢回来,把搭在右肩上的双肩包扔给他。解释说:“袋子里有水,怪沉的。”
背包里只有换洗衣物和一个轻便的羽绒服,统共不过五斤重,于是小宫的表情更屈辱了。
骆子奇似会读心术,逗他:“加油锻炼,骆哥等着你拎箱子呢。”
“那这几天也练不好。”小宫微弱抗议。
“那就认怂!”骆子奇的态度在不诚恳的鼓励和善意的奚落之间游走。
两人在电梯里过了几招,旁边已经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楼下已经停了一水的越野,统一涂装,看底盘高度,应该都是改过的,毕竟是要去人迹罕至的沙漠深处闯荡。
骆子奇挑了一脸顺眼的坐上去,那么高的底盘也影响不了他上车的英姿飒爽。倒是小宫往车上爬的姿势不够利索,成功把一脸冷峻的骆大帅哥逗笑了。
“不准笑。”少年小声威胁,看起来毫无效果。
车上坐了两个帅哥,骆子奇还倚着车窗吐烟圈,俨然橱窗里的广告牌,剩下的位置莫名具有吸引力。好几位女士不死心想往上爬,都被他轰走,礼貌告知:“这个位置有人了。”
俞彤姗姗来迟,妆容精致,打扮比昨晚还拉风,小短腿配长裙,将将拖着地。
骆子奇都快崩溃了,嘴里的烟差点叼不住,问:“今天去沙漠,你就穿这?”
“不行么?”俞彤个子矮气势强,不甘示弱的怼回去:“你不懂,这样拍照好看。”说罢挽着裙摆往上爬。
底盘太高,她那小短腿上下实属不易,骆子奇存心不拉她,就想看她穿着那碍事的裙子要怎么上来。
待笨拙的霍比特人刚把屁股放好,能安心喘口气,就听昊子在那边吆喝:“哪位美女来头车坐啊?”
但这会大家都已抱团落座,没谁愿意花力气挪窝。昊子虽大声吆喝,其实直愣愣冲他们来了,显然目标明确,有想要邀请的人。
骆子奇发现他炙热的目光遮遮掩掩的落在俞彤身上,当下怀疑这小伙的品味有问题,怕不是个抖M,就喜欢被虐。
俞彤坐拥梦中情人小宫,岂会为一块黑炭丢了阵地。此时端坐在副驾驶上,高傲的抱着胸,不为所动。
“俞彤,跟我去坐头车呗,头车要有美女才吉利。”黑脸汉子嬉皮笑脸,七分装出来的张扬,三分藏不住的怯懦。
俞彤道:“不去,头车底盘最高,不舒服。再说我裙子长上不去。”
原来她自己也知道长裙碍事啊。
昊子的眼神追着她的话落在白色长裙上,诚心称赞:“你今天这裙子真好看。”
“嘿嘿,”俞彤笑得狡黠,道:“是我店里的新品,你喜欢的话送你一条咯。”
昊子重拳出击,都被俞彤的乾坤大挪移卸了力,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乘客落座,司机们不知从哪冒出来,陆续回到自己车上。
车队排成一溜往城外开,下了高速上省道,又跟着头车从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岔下去,在没有路的盐碱地上狂奔。
路面不平,越野车剧烈颠簸,以骆子奇的身高很容易撞头,要全力握着扶手才能稳住身体。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小瞧陆地了,这浪花简直赛过太平洋。
小宫在他旁边,一手抓住头顶的扶手,一手护着相机包,形态狼狈,但表情仍在为陌生的风景欣喜。
只有不怕死的俞彤在这种险境下还坚持举着手机拍照,随着颠簸惊呼连连。
蒙古族司机的汉语名字叫贺英,个子不高,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体重八成还赶不上俞彤。但他锐利的眼神像鹰,时刻昭示着他战斗民族的血脉,让人信任的同时也令人生畏。
身经百战的司机丝毫不受俞彤噪音的影响,气定神闲的狂踩油门,内心大概在蔑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外地人。
这样难挨的颠簸持续了足有两个小时,直到车轮碾上细软的沙地才休止。
黄沙细腻,坡度平缓。越野车行驶在上面,随着起伏荡漾,很像货轮在海面上行驶。
熟悉的感觉治愈了骆子奇的陆地厌倦症,使他终于能够收拾心情欣赏风景。
视野被金色沙海占据,低矮的沙丘绵延不断,又因为光影效果而呈现深浅不一的黄灰色,直至与天边脏兮兮的乌云融为一体。与太平洋海天一色的景象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无人区,是真的没有任何人类存在过的痕迹。遥岑远目,连一根电线杆都看不到。
“哇……!”
俞彤把手机贴在前挡风玻璃上,记录自己所见之景。
同时头也不回的下命令:“骆哥,我爸说你拍照好看,一会要把我拍得美美的哦!”
“就那种,大漠黄沙,孤雁美人,我往沙丘上一爬,给你个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侧脸,把景都装进来,文艺调调懂的伐?”
骆子奇顿感头疼,只答:“我没带相机,拿手机给你拍啊?”
“我有啊!”俞彤晃了晃自己脖子上的微单。
骆哥发表专业言论:“你这个比手机强不了多少,你说的那个得广角镜头。”
外行拒绝听专业反驳,断然道:“考验你水平的时候到了!”
骆子奇:……
“要不,用我的吧。”小宫乐于助人,看他诚恳的表情,大概以为这是在帮骆哥解决燃眉之急。
骆子奇暗自叫苦不迭,小兄弟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坑我呢!
俞彤已经开心的鼓掌。
骆子奇看小宫一路那么宝贝他的相机,忍不住问:“你自己不拍风景么?”
“没关系,”小宫轻轻摇头,目光始终专注看着车窗外,只说:“再好的相机也拍不出眼睛看到的风景。”
车队随便找一处地方停下,小伙伴们再度下车聚在一起。
沙漠和大海有诸多相似之处,比如风大。
女孩子们为了拍照好看各显神通,各种披肩发大檐帽,没半分钟就被大漠狂风狠狠教训了。
别说,俞彤的白色长裙还真穿对了,除了碍事,没别的毛病。
头发在头顶简简单单扎个丸子,配上惹眼的大耳环,长裙拉长了她的比例,大风将裙摆捏出各种形状,胜过影棚最好的鼓风机。看来这姑娘攻略做得相当扎实。
小宫把相机包给骆子奇,自己两手空空插兜。
俞彤性子急,已经率先撒欢跑出去,一脚深一脚浅的爬沙丘,一面朝他喊:“骆哥!摄影师就位!”
骆子奇在他的催促下赶紧把相机拿出来组装好,省得一会姑奶奶又发飙。
俞彤在沙丘上凹各种夸张的造型,骆大帅哥举着巨大的单反,爬上爬下,围着她360度无死角抓拍。待遇之高简直令人艳羡,好不风光。
不过骆子奇存了私心,拍俞彤之余,从几个绝佳的角度抓拍风景大片。
总要给小宫留点惊喜,不能回去后相机卡里全是这个疯丫头的照片。
“小宫。”
趁俞彤和几个新朋友一起去录视频发抖音,骆子奇掸去工装裤上的沙土,溜到小宫身边。
他太安静,不合群,其他人自发聚成一撮一撮的,干什么的都有。只有他无所事事的瞎晃,说看风景也可,说寂寥落寞也罢。
“你上去一下,”骆子奇指着俞彤刚刚站过的地方:“这疯丫头还挺会选地。”
“我去干嘛?”小宫还是学生打扮,牛仔裤运动鞋,平平无奇的灰色T恤大了一个码,既不合身也不够嬉皮,挂在身上晃啊晃。确实欠缺模特的基本素养。
骆子奇已经开始调相机,只答:“拍照。”
“不不不!”小宫连连摆手:“我不会摆pose的,再说穿得也不好看。”
“瘦子上镜,穿什么都好看。”骆子奇不由分说的推了他一把,强行往上撵:“信你骆哥,保证把你拍得帅帅的。”
小宫被他推着向前两步,说话有了央求的意味:“骆哥……”
骆子奇撞邪一样就想拍他,以不容商榷的口吻下令:
“给我上去!”
在沙漠里找寻绿洲是人类几千年来亘古不变的乐趣。
在一天里最燥热的时候,车队抵达了一片长着茂盛芦苇的湿地。
天是蓝的,沙是黄的,芦苇绿得惊天动地。这三种颜色挤在一张照片里,配色特别跳脱。
骆子奇照例先给俞彤拍了一轮,然后尽快把疯丫头打发走,开始拍景色,顺便指挥一万个不乐意的小宫凹造型留影。
骆子奇把他拉到比人高的芦苇丛里,芦苇晃动,弹跳的影子打在少年清秀的脸上,光影效果很奇妙。
“放松一点,”骆子奇拿镜头对着他,“用你最喜欢的插兜站就行,给我三分之二个侧脸。”
可比起俞彤的用力过猛,小宫实在太扭捏了。一看到镜头森森的寒光,他就浑身不自在,活像一尊粗糙别扭的蜡像,因为作者技艺不精,虽然鼻子眼睛都有,却离完成品还差得远。
“还是不要了吧……我真的不合适。”小宫看懂他的勉强。
“怎么不合适了,好得很。”骆子奇狂按快门,一来想让他放松,二来只要拍得够多,总能抓到他自在的时候。
嘴上还不忘逗他:“年轻人怕什么,这是你的相机,拍得丑的可以毁尸灭迹,谁也看不到。”
小宫“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瞬间是放松的。
“咔嚓——!”
快门精准按下,骆子奇暗自松一口气,有一种圆满完成任务的窃喜。
摄影师朝模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说:“这张好。”
这回的夸奖情绪饱满,比刚才敷衍的“很棒”真得多。小宫面露欣喜,跑过来想看。
“骆——子——奇——!”
俞彤在远处召唤,坏了这一方的清净。
几个女生方才分明在自导自演拍小视频,焦点不知何时转移到了骆子奇身上,改为聚众围观,指指点点。
“过来一下!”俞彤双手蜷成一个小喇叭朝他喊话。
骆子奇拿他没办法,把相机还给小宫,只说:“我过去一下。”
可他没走出去两步,就发现小宫也没翻照片,而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
真是……像小狗一样,主人走哪跟哪。怪可爱的。
两人走到女孩堆里,骆子奇问俞彤:“干嘛?”
他是笑着问的,脸上看不出端倪,其实心里已经有点烦了。
“我跟她们说你特别会拍人像,帮我们拍几张呗。”俞彤张嘴又是提要求。
骆子奇:……
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那几个女孩殷切的看着他,既有对摄影大神的期待,也有对帅哥的喜爱。
骆子奇从俞彤的表情里读到了一点炫耀的恶趣味,正好小宫抱着照相机站在旁边,于是他按捺着怒火回:“相机是小宫的,我们正研究怎么拍景呢,你们自己玩吧。”
“拍景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拍美女吧!”一个妩媚的长腿妹子娇喋。
大概发现骆子奇是个笑面虎,客气归客气,其实不那么好说话,她这话是冲一看就很好捏的小宫说的。
“我……我不会拍人像。”小宫吃不消她的媚眼,脸色煞白,连连后退。抵触之大,让骆子奇怀疑他有社交恐惧症。
“我们可以教你,”另两个女生见他害羞,专门逮着他挑逗,“免费模特,不收钱!”
“就是就是!”俞彤煽风点火,忽悠小宫陪她玩:“我们是专业的,你负责按快门就行,可省事了!”
小宫嘴角微微抽搐,看来是又陷入了语塞的窘境,只剩被动挨打的份。骆子奇怀疑他下一秒又要无可奈何的说“好吧”。
“我还想要免费模特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骆子奇挡在小宫面前,嬉皮笑脸道:“我这偏科越来越严重了,成天拍姑娘,都不知道怎么拍小伙,为了我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你们还是把模特还给我吧。”
他的身高本就会给人威压,加上做大副久了,能把老油子的船员收拾得服服帖帖,对付几个死缠烂打的姑娘绰绰有余。不等那几个姑娘再出言纠缠,已经拽着小宫走远。
日头太烈,连劲风也驱不散燥热。
骆子奇的大手圈着小宫细细的腕子,觉得周遭的空气热得叫人受不了。
大副的手是健康的小麦色,微微有些糙。程序员的手苍白细软,是常年在不见阳光的室内敲代码养出来的体格。
野地不好走,小宫趔趄了一下,骆子奇才后知后觉的松开。
“谢谢。”他低着头说。
老大哥无奈说教:“不喜欢要自己拒绝啊。”
“我……我不太会。”小宫坦言。
“哎……”骆子奇只剩叹气的份,好奇:“你以前怎么开公司的?”
虽然时代进步了,谈生意不一定需要酒局,但以小宫的个性,怕是连会议桌都上不了,根本没法与人讨价还价。
“我不管这些事的,”小宫垂眉顺眼,很不自信的说:“就会写代码。”
骆子奇微微蹙眉,轻易看懂了他那个小企业的内部分工。虽然现在总说要尊重技术人员,但这个说法的缘由,恰恰是因为技术人员不掌握人脉资源和经营状况,经常没有话语权,处于任人宰割的弱势地位。
两人才认识第二天,骆子奇无意越界刺探他的工作隐私,不动声色叹出一声长长的气,转而调笑道:“不喜欢拍人,不喜欢被拍,也不见得爱拍风景,那你喜欢什么?”
小宫咬了一下下嘴唇,用极小的声音争辩:“我没有不喜欢被拍。”
路太难走,一整天没信号,车里的人面面相觑,压根不知道自己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问贺师傅,他也不知道,只一味追着头车的屁股开,随波逐流佛系得很。
天黑之前车队总算重回省道,至少不再颠得屁股疼,再开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茫崖,在一家小旅馆入住。
下车时俞彤困得站不住,丸子头散成鸡窝,打着哈欠回房,没力气再烦他们。
住宿和搭车安排轻易不改,骆子奇和小宫一直是室友。小宫今天说什么也要让骆哥先洗,骆子奇拗不过,遂了他的意,率先进浴室。
小旅馆简陋,淋浴很不好用,先是冰冷的,稍微一挪又烫得不能近身。骆子奇拿出专业的工作态度精确调试,总算找到了一个刚好的温度。
在沙漠里滚了一天,黄沙无孔不入,从脚趾缝到头发都是沙。骆子奇洗得酣畅淋漓,在关水的前一秒灵机一动,冲外面喊:
“小宫!”
“怎么了?”
高原昼夜温差太大,小宫大概是冻着了,说话有鼻音,让听者更加心焦。
“水温很难调,我不敢关,”骆子奇命令:“你直接进来。”
“哦……”小宫犹豫了一下,很快乖乖回答:“好!”
浴室狭小,不是干湿分离的设计。蓬蓬头的水将马桶淋得湿哒哒的,这点空间压根容不下两个男人。
既然不能关水,骆子奇便不敢穿背心和内裤,打算就这样赤条条的走出去穿。
他刚把门拉开,听话的小宫正好进来,与之撞了个满怀。
小宫倒是还穿着今天的脏T恤,但架不住骆子奇是全裸的啊。也不知谁先带的头,两人的脸蓦然红了,一个赛一个精彩。
到底是骆哥见过世面,佯装淡定的推着他的肩膀,将两人分开,哑声说:“借过一下。”
洗手间的门再度关上。
骆子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幻想小宫洗澡的样子。
“禽兽!”他在自己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暗骂:“是被甩得了失心疯,还是憋得太久了?那可还是个孩子啊!”
不去看洗手间的门,那就只能到处瞎瞄了。
小宫的苹果电脑放在小桌板上,连着照相机。屏幕上赫然全屏摆着骆子奇今天最满意的作品。
他忍不住笑了。
看来不止自己满意,小宫也是满意的,要不然不会停在这一页。也不知他刚才看了多久。
照片上的少年学生打扮,身形单薄,眼神懵懂,哀伤感浑然天成,像迷途的幼兽。
嘴是咧着的,笑容真诚,可惜盖不住周身弥漫的颓丧和失落。
一把芦苇穗的影子盘踞在他的右脸上,与被日光照亮的左脸形成鲜明的反差。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一半在哭,一半在笑。
房间里温度低,骆子奇顺手抄起被子披在身上,继续欣赏自己的作品。
大概是没了给骆哥腾地的心里压力,小宫洗得很慢,水声久久不停。
电脑发出“叮咚”一声,有消息弹出来。
“还能优惠吗?”
什么玩意?骆子奇好奇得紧。
他预估了一下小宫关水擦身穿衣服的时间,猜想偷偷看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
邪恶的手指靠近了触摸板,光明磊落的骆大副终于迈出了偷窥少年生活的第一步。
“我镜头和相机一起要。”
“还能优惠吗?”
骆子奇飞速往上翻,找到商品链接,点进去!
与此同时,耳朵时刻关注洗手间的动静。
商品页面琳琅满目,要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卖了,包括这台苹果笔记本在内。
骆子奇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那么缺钱么?
也对,年纪轻轻,刚刚毕业,没有工作,如果公司破产有债务的话……人生之艰难简直不敢想象。
洗手间的水声突然停了。
骆子奇的手指哆嗦,有条不紊毁尸灭迹,把电脑显示屏恢复最初的模样。
他最后多了个心眼,记下小宫的咸鱼号。
做完这些,湿漉漉的小宫开门出来了。
“谢谢骆哥。”他说。
骆子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淋浴热水的事情。
他突然很担心这样的乖孩子被生活压垮脊梁,甚至走上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