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白塔矗立在浓雾之中宛如一只巨兽,蛰伏在黑夜里。
远处的咒鸣声盘旋而至,对于此刻在夜幕中飞快逃跑的人来说……像是从深渊里伸出来的触手那样。
只要听到了就会陷入黑暗的梦魇。
再也插翅难逃。
比如得逃跑——
零屿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被石子绊倒了,更不用说身边的辰夜。
辰夜喘着气,随着逃跑的时间越久,他气息开始变得微弱。
“我……我不行了。”辰夜的腿受了伤,“实在……实在太累了。”
他们从白塔逃离的路上不走运,遇到了几个侍卫。
辰夜手忙脚乱摔了一跟头,脚就扭了。
他们先是在泗渡河里待了一个钟头,确认脚步走远,这才又继续悄悄出发。
今夜如果不离开,明天就没有机会了。
零屿冷笑了一下,现在真的是夜晚吗?
他也不确定。
血族肆虐,永夜降临的第五年,这个世界再无昼夜交替。
只有无尽的黑。
“零屿……那里是不是有出口?”
零屿一抬头,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大门。
“是!真的是出口……”零屿谨记着之前父亲说的话,“出口……应该就在墙边。”
白塔四周被泗渡河环绕,更远的地方是密林,白塔的城墙很高,但是不断有人想要逃出去,他们约定了,从一个地方突破。
哪怕自己被抓了……
后面也能有人可以逃出去。
逃离这个他们想方设法进来,却发现是魔窟的地方。
“这里!”零屿在城墙边摸索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口。
他把这附近的草拨开,终于发现了一个勉强允许人通过的小洞。
“走吧!”零屿还能隐约记起来,年幼的时候跟着父母在村庄里,也经常钻这样的狗洞,为了进入神殿,从光明神殿的神龛上偷点小零食。
零屿魂散掉心中的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从祭坛下来之后,他就总是会忽然回忆起小时候那些事情。
明明已经……那么久都没想起来过了。
零屿先钻了半个身子,探了探路确实可以出去,再回头看向辰夜。
辰夜扶着墙喘着气没有动,脸色的表情千变万化……似乎还有点嫌弃。
以前零屿大概听说过,辰夜是王庭的孩子,被血族残害得家破人亡之后,跟着流浪者一起来到了白塔。
白塔虽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是对每个待宰的“羔羊”倒是挺好的。
辰夜想来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零屿一把拉过了辰夜,先把他往洞里推。
如果有人过来了,至少得把他送出去。
今夜他们一起被巫师送上了祭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疼晕过去之后,两个人又被送回去了,但是明晚一定就是死期了。
每个上了祭坛的人。
都没能活太久。
他也会死。
远处似乎又传来了巫师侍卫的声音。
“那边好像有动静!”
糟了,零屿用力把辰夜推出去之后,自己也跟着钻了出去。
“你稍微快点……”零屿用力推着辰夜,终于跟着他一起钻了出去。
零屿刚要深呼吸一口气,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
他就被风沙扑面,吸进去一大口黄沙。
怎么会……
他进来的时候分明记得外面还是绿洲。
不……不对……零屿摇晃了一下脑袋,看来记忆真的有点混乱了。
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是树木郁郁葱葱的乡间。
白塔周围,早就是黄沙漫天了。
“咳咳……”零屿扶住了辰夜,“走吧,我们……”
“不好!”辰夜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快跑……快跑!”
零屿被推了个跟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血腥的气味就已经传过来了。
“血族。”
空中有衣袂猎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人的身影闪现过来,一只手捏着辰夜的脖子把他给按到在地上。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辰夜……”零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快……走……”辰夜从牙缝中说出几个字,“别忘了……别忘了……你为什么出来……”
零屿的头皮发麻,就好像有人用刀子在大脑上雕刻着东西。
他大口喘着气。
“快走……”
那个血族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俊美苍白的脸在月色下显得诡秘又骇人。
“谁都别想走。”
“是么?”辰夜冷哼一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珠子,然后用力按在地上碾碎了。
血族立刻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就露出了不快。
“快走!我腿受伤了本来就逃不了,而且我没有别的隐珠了!”辰夜怒道,“快点啊,我们说好了的!”
零屿无奈道:“你……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会……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跌跌撞撞逃跑了。
他竟然逃跑了。
哪怕跑出去,也能听到身后不停有新的血族出现。
辰夜会活着么。
可是如果不离开……
零屿咬着牙,他们已经说好了,只要有能够逃跑的机会,一定要尽快逃离。
那个珠子会产生让血族难受、恶心的气味,好掩盖人类逃走的踪迹。
可是时效并不太长。
所以他能够逃跑的时间并不算多。
零屿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肺像是快要爆炸了,每呼吸一口都如同刀绞。
最后失去力气一下子栽倒在地,他这才停了下来。
他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空。
那个透着淡淡月光的星球……此刻竟然带着一丝血色。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了狼咆哮的声音。
沙洲狼!沙漠中最凶狠残暴的猎食者。
看来今夜……注定是一场徒劳的逃跑。
零屿认命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出去。
他想到了每夜睡觉前,父亲靠在床头给他说着故事,有关于这个世界上各种恐怖的生物,可他从来不会觉得害怕。
因为他在父母身边,他被保护着,被爱着。
可是现在的梦里,他只有父亲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咆哮。
“零屿……逃出去……光明会重新降临。”
“父亲……母亲……”零屿声音沙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光。”
沙洲狼的脚步声已经在逐渐向他靠近着,粗重的呼吸声在此刻格外清晰。
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也好。
沙洲狼已经想着他这里扑过来,但是突然有什么生物迅速靠近着,紧接着就是沙洲狼被人一脚踹开之后发出疼痛的哀嚎,重重跌落在地。
零屿震惊,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沙洲狼濒死地躺在地上颤抖呜咽着。
它不是狼,变成了一条丧家犬。
那个一脚轻松踢死的男人此刻正在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不屑和冷笑。
这个男人长得极其俊美。
一头银色的短发利落随着风飘舞,隐约遮挡住他血红的双瞳。
举手投足皆是难以言喻的不羁。
“你就是那个逃跑的人类?”他抬起脚踩在了零屿的胸口上,咧开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獠牙在月色下似乎闪着冷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猎物了。”
零屿觉得快要吐了。
自己被这个男人扛在肩膀上,跟着他一路狂奔。
血族的速度和力量都异于常人,扛着他跟扛着一只小猫咪没有区别,他本来就被膈得难受,再加上这个血族的速度。
零屿胃里一阵不适,头也晕炫起来,等到他被血族扔在地上的时候,真的感觉自己要呕吐。
可是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所在地的时候,恐惧袭上了心头。
此刻,他正站在空旷的大殿里。
这里很黑,只有淡淡的烛火。
大殿中四处拜访着血红的蔷薇花,妖艳异常。
血族站成了两排,全部都对大殿前方的男子毕恭毕敬。
最前面的长榻上侧卧着一个银色长发的美人,面容雌雄难辨,但是微微敞开的衣领一直往下,可以看得出来是个苍白的男子。
皮肤白得如同瓷玉。
“那么快就抓到了,不错啊。”男人缓缓开口,竟然是意外的磁性低哑,跟这张脸蛋有些不太搭配,“那我们现在来说说怎么分吧,首先……这个人……我要定了。”
男人轻轻拉了拉手里的铁链,他的身边传来了吃痛的喘息。
零屿听着耳熟,这才发现竟然是辰夜。
他逃跑出来的白袍上沾着血液,但是并不多,衣服也被扯拽得很是破烂,几乎衣不遮体,双手被铁链跟绑着,之前背对着众人倒在男人的长榻之下一动不动,让零屿根本就没有察觉。
“辰夜……”零屿想要向着辰夜爬过去,但是刚伸出一只手,就被血族一脚踩住了,“啊……”
长发血族轻轻开口:“你怎么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啊……穆修。”
“哼,我的猎物,我要怎么吃,都是我的事。”穆修弯下腰,一把拉住了零屿的头发,把他的脸给抬起来,像是给周围的人炫耀一般,“阿柯泽,你不要以为是我的叔叔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在场的众人哗然。
阿柯泽并不动怒,反而笑了:“你真是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打算管你,我不是这么不讲情面的叔叔,就是提醒你……长老来之前,别把这个人给弄死了,他可是白塔出来的。”
“知道了。”零屿又把他给拉起来,重新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零屿的胃又被顶到,又是一阵恶心:“等、等等……辰……辰夜……让我更他在一起。”
“你们还真是难舍难分。”穆修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忙着议论纷纷,也没有空在意。
直到穆修要扛着他离开大殿的时候,忽然被叫住了。
“穆修王子,这是不是太霸道了啊。”开口的人显然是已经忍不住了,可是多少有点敢怒不敢言,“我们这么多人,此次狩猎是阿柯泽公爵带领的,出的力最多,单独留下一个猎物我们毫无怨言,但是猎物一共就两个,王子如果只是用一晚上明天就放出来也就算了,您这意思……是要自己带走独自享用啊。”
穆修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但是另外一个血族也开口了:“阿希勒男爵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子……您英勇善战我们早有耳闻,可是白塔里出来的猎物本就格外高贵……”
穆修已经转身扛着零屿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也说过了,我的猎物就是我的,从我手里能抢走的,算你们本事,有本事就来吧。”
大门一关,身后那些愤怒和议论也都被关上了。
在关门之前,零屿分明听到了一声满是不屑地抱怨。
“不就是个杂血的野种,还真的当自己是王子了!”
零屿可以感觉得到血族的身体僵硬了片刻。
但是此时他无暇顾及这个血族的心情,他着急地问:“辰夜呢?辰夜会去哪里?那个啊苛责公爵……”
“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呢?”穆修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放心吧,暂时不会死,但是很快,他就会发现……死,其实才是最舒服的结局。”
零屿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那你……你要带我去哪?”
穆修的心情似乎已经恢复了,悠哉说了句:“吃、干、抹、净。”
此时另外一边的蔷薇王庭之中,阿柯泽刚刚沐浴结束,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那个美丽苍白的男人被铁链绑住了双手固定在床头,因为疼痛而轻轻扭动。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稍微划破了一点皮肤就会出血。
出了血,就会让血族兴奋得浑身战栗。
恨不得……一口咬开对方的颈间,吸食那些流动的、温热的、甜美的血液。
阿柯泽已经兴奋了起来。
他上了床,附身看着这个弱小的人类。
“你不如……杀了我。”辰夜闭上了眼睛,不愿与他对视。
阿柯泽有些奇怪,这人的双眸中竟然没有半点恐惧。
他是真的想死啊。
不对啊,人类都贪生怕死,懦弱胆小,这个时候应该因为害怕而恐惧的大叫,这样就能听着他们的惨叫声,狠狠咬下去,感受他们的颤抖。
他不耐地用手捏住了辰夜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点头。
但是无奈手下的力气太大了,对方立刻疼得哼了出来,睁开了眼睛望着他,因为疼痛而呼吸加重。
阿柯泽稍微满意了一点,可是他白净的皮肤,竟然一点血都没有……
光是这样想着,他就附身在辰夜的耳畔轻轻亲吻、啃噬了一下……
獠牙滑过皮肤,血液流了出来。
血族体内的暴虐欲全部都被激发了出来。
“你怎么不叫啊?”阿柯泽边说着,边用手捏住了辰夜的手腕。
几乎是在瞬间,辰夜就惨叫了出来。
阿柯泽吻上了他的唇,另外一只手在辰夜的身上游走,肆虐。
“今夜,你属于我,是我一个人的奴隶,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