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余知意回来的很快,后背汗湿一大片,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递给陆景年:“先喝点水,热了一身汗不要马上喝冰冻的,缓一缓再喝点糖水,我放保鲜柜了。”
陆景年这才打量他,白色棉质上衣,灰色休闲裤,裤脚有抽拉绳,绳子抽一半,整体看着很舒服。
接水时手指无意相碰,陆景年像是碰到电般反应极大的缩回指尖,仰头说:“谢谢。”
“你这谢谢有点超标。”
郁梨随声附和,“可不是,跟我都说了好几句,余哥,他真不是你朋友啊?”
“还真不是。”
陆景年站起身,“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陆景年,广州过来的。”
余知意向他伸手,他犹豫了片刻,在衣服上擦了擦,握上余知意的手。
手骨修长,手心有汗,有点湿,又有点凉,还有点僵硬,余知意想,他好像很抗拒跟人接触。
“余知意。”
“还有我,我叫郁梨,可以叫我梨子,外面臭着脸那家伙叫谭玮。”
谭玮大声喊了声:“郁梨,有客人,生意还做不做了?”
“哦,来了来了!帅哥我们等会聊啊!”
余知意看着他喝了几口水,刚好电来了,店里不知道是风扇还是空调“滴”了声。
“你衣服都湿了,先不要吹空调,容易感冒,小风扇打开吹吹。”
陆景年扯了扯黏在后背的衬衫,问道:“余老板,能不能借用下卫生间,我想洗个脸。”
余知意刚打开风扇,怕风扇吹着花儿,特意把风扇对着墙面吹,经过墙壁的遮挡风向会折返,增加空气的流通的同时使室内凉爽。
“一楼没有卫生间,我带你去二楼。”
放下水跟着余知意走,收银台左手边有一道小门,门后就是楼梯,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油画,各种颜色融在一起,刺激着陆景年的神经,那股被花香气压下去的烦躁又不安分的冒了出来。
“小心点,你个儿高,别撞到头了。”
“不会。”
还没到二楼,一阵清脆悦耳的“叮铃”声传入耳中。
“洗手间在这里。”
陆景年没有急着进洗手间,打量起楼上的装饰,二楼空间很大,目测80平方左右,是楼下三家门面的总面积,大厅放着一个大沙发,墙边摆着一个大木架,架子上放着各种颜色的彩带和包装纸,移线前移,找到声音来源,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着,门帘头垂挂着一串串风铃,风铃下是一整帘的水晶门帘。
“是不是很好听?想去阳台看看吗?”
“方便吗?”
余知意笑笑:“这有什么不方便。”
陆景年头一次见这种风铃,像一朵一朵垂着的喇叭花,但比喇叭花小,玻璃的,渲染着淡淡的颜色。
“这叫什么花?”
说话间烦躁感退了些许。
“风铃草。”
“你布置的吗?”陆景年又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问,随意找的一个话题。
“我看起来这么文艺吗?”他说,“这是萍婆的一帘幽梦。”
陆景年没听懂,还是点了点头,走到阳台,阳台花架种满了多肉,花架左边是一个竹藤吊椅,花架前方靠阳台栏杆是一个陶缸,缸里睡着一小朵碗莲,白云倒映在水中,倒像是种了一缸云朵。
“女孩子应该很喜欢这里。”
余知意接话:“是的,这里很适合拍照,你呢,你不喜欢?”
“我不是女孩子。”
“我也不是女孩子,但我很喜欢,美好的事物都值得喜欢,还有更美的等你去喜欢。”
陆景年觉得他话里有话,说了句“可能吧,抱歉我去下洗手间”,说完转身进了洗手间。
余知意在想是要在二楼等他还是先下楼,等他的话,好像在看着防着他,不等的话,又显得很没礼貌怠慢了他,好在他洗脸很快,“好了。”
“你衣服湿了,”余知意指着他胸前溅湿的一大片,“刚忘记提醒你了,这个水龙头有点凶,会滋水。”
“领教过了,不过没关系,湿了凉快。”
他走在前面,余知意在后面光明正大的端量他,头发应该是刚剪过,后脑勺的头发很整齐,右耳下方有一枚小痣,楼梯拐弯处他转过身露出轮廓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的侧脸,额角碎发滴了一滴水,落在他脸颊,余知意突然很想提醒他擦擦脸。
郁梨见他们下楼,迎上前,“余哥,刚又卖了一束花,是个帅哥来买的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招帅哥,哦对了,钱你收到了吧?”
“嗯,收到了,谢谢梨子。”
“哎这位帅哥叫什么来着,刚忘记了。”
郁梨盯着陆景年。
余知意帮他答了:“陆景年。”
“记住了,陆大帅哥。”
陆景年点点头,去拿那瓶那喝剩半瓶的水,还没拧开盖子,听余知意说“糖水要尝尝吗?”
又拧上盖子,“好啊。”
陆景年其实不喜欢吃甜食,广州也有很多糖水,他不是广州本土人,原本以为糖水就是糖加水,类似奶茶,有次带小侄子去吃才知道糖水也能丰富到让人眼花缭乱,各种对他来说奇怪的搭配,比如绿豆煮海带,芋头煮花生,突然想尝尝东山县的糖水。
看着余知意走到保鲜柜前,在一堆鲜花里拿出四个叠在一起的透明一次性小碗。
“这碗是你的。”余知意把最上面一碗递给陆景年,接着说:“怕你吃不惯,你这碗只加了炼奶。”
“谢谢。”
他又把其中两碗递给郁梨,“梨子,你和阿玮的。”
“哇,我就知道有我份,余哥你最好啦,咦,你们俩都不加料啊,是芋圆不糯还是芋头不粉,是红豆不好吃还是烧仙草不滑,不加料多单调啊。”郁梨端着两碗走出去。
陆景年打开盖子,半透明琥珀色,是的,这个颜色他能认出来,QQ的,有点像果冻,“不单调,我喜欢简单的。”
“尝尝看。”余知意递给他透明勺子。
“这叫什么?我在广州好像没见过。”
“石花膏,我也是到这里才知道的,长在礁石上的一种食用海藻熬制出来的,清凉解暑。”
陆景年尝了一口,爽滑,清凉,挟着炼奶的甜味,比果冻爽口,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像海水。
“吃得惯吗?”
“还不错。”
他吃东西很安静,低头一勺一勺的吃着,吃完盖好盖子问余知意垃圾该扔哪,余知意抢过去,“我来吧。”
门口阴影往外延长了几米,刚进来的时候在人行道石板上,太阳走得快,这会移到了绿化带边。
“余老板,我该走了。”
余知意笑着说:“过马路注意看红绿灯。”
陆景年向他点点头,看向花架,“走之前我想买束花。”
余知意微微失神,“你想买什么花?”
“不知道,有介绍的吗?”
“是送女朋友还是长辈?”
陆景年摇头,“都不是,送给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男人。”
余知意拿起一枝洋桔梗,轻柔的白色花瓣渲染着点点紫色,“洋桔梗可以吗?”
陆景年看向那枝花,比玫瑰多一分清雅,比百合多一分妩媚,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反而问:“余老板喜欢吗?”
余知意点头:“很喜欢。”
“那就这个吧,帮我包一束。”
余知意擦了擦手,拿起收银台旁挂着的围裙系上,从身后置物架取出灰色和淡粉色包装纸,两张纸交错叠在一起,而后又对折,取出一把洋桔梗,修剪掉多余叶和枝,放在包装纸上,包好后取银色缎带系上蝴蝶结。
“好了。”
陆景年接过,“多少钱?”
“100吧。”
“哇,余哥,你平时都是卖128到168,果然脸长得帅不一样。”郁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
陆景年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对着收银台收款码扫了下,三秒后收款提示器语音提示“支付宝到账一百六十八元”。
郁梨伸了伸舌头,觉得很不好意思。
“余老板,”陆景年捧着那束花,递给余知意,“付你糖水钱。”
余知意竟有些不知所措,花店从武汉开到这个小县城,从来都是他递花给别人,头一次有人双手递花给他,这种感觉很微妙,像一只蝴蝶落在心上,轻轻扇动翅膀很快又飞走。
“送我的?”
“不是送你,是付那碗糖水钱。”
“那谢谢。”
陆景年拎起一直放在收银台的背包,“再见。”
“等等,”余知意小心地放好花,从围裙口袋掏出一枚印章,很小的一枚,他向陆景年伸手,“手给我,我送你一朵特别的花。”
陆景年指尖蜷了蜷,还是展开掌心,印章落在他手心,余知意手拿开的瞬间陆景年看到一个笑脸。
那是一枚笑脸印章,陆景年弯了弯眉稍,“谢谢。”
这是他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余知意想,他笑起来可真好看,他应该要经常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