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这是宣阳第一次见着这么滑稽可爱的“猫头”。
紫色大脸、白色嘴套、红色眼珠和鼻子,两只眼眶还涂上小丑的黄色竖条,猫耳朵内侧居然还画着一对红色爱心。
如果现在不是被挟持的状态,宣阳一定会被这个猫脸逗乐。
“咳咳咳……”
烟尘呛进喉咙,宣阳弓着身子咳嗽。
现在他后领被机械爪拎着,双脚离地,根本不敢动。
周围陷入安静,郁衍握紧武器,站在后边不敢轻举妄动,死死盯着丑猫,试图直接攻击对方操纵系统。
出奇的是,丑猫没去看掉落在地的传感器,也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宣阳,滑稽的大红眼珠转来转去。
忽然,另一只机械爪落到宣阳脸上。
来自金属的凉意激得宣阳颤了颤,他撑大眼睛,呼吸屏住,吓得失声。
丑猫想干什么?要杀了自己!?
不及多想,金色的爪尖在精致的脸庞上,轻轻的,刮了一下。
宣阳惊呆了,没料到对方会是这样。
咯咯咯的笑声响起。
视线被阴影覆盖,紫色猫头一下凑近,红色圆眼里突然跳出双紫色爱心。
类似机械音的呼吸从红鼻子里发出来,混杂的嘶哑笑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下一秒,宣阳脸颊被冰冷的金属贴住,人也跟着彻底傻掉。
这只猫,这只巨大的机甲怪猫……在嗅他脖子!?
砰——!
枪声轰然响起,宣阳猛地被甩开,撞上墙面。
无数穿着银白制服的人跑动过来,他们戴着眼罩,手持重型枪械,毫不犹豫对着紫色机甲开枪。
枪林弹雨瞬间充斥在通道里。
丑猫发出怪诞的嬉笑声,不退反冲,直直朝向他们。
轰炸声响在耳边,宣阳已经什么都看不清,刚才那一撞,五脏六腑都要震碎。
意识迷糊间,熟悉的气息突然包裹上来,紧接着身上一轻,耳边枪声变小。
郁衍根本不管丑猫,一手提着箱子,抱着宣阳躲进旁边包厢避难。
见宣阳快晕过去,他冷着张脸,从侧腰包里拿出一管针剂,毫不犹豫朝宣阳手臂扎去。
看着怀中人痛苦的脸,郁衍不禁想:这是第几次了?
总是这样,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
为了救别人,为了心中那点没用的善意,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是这幅样子,哪怕想方设法地让他认清现实,认清人性,对方依旧不会变。
郁衍想,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救宣阳?
冰凉的感觉瞬间流进血液,宣阳的心跳开始变得有力,意识像被强迫一样,越来越清醒。
待重新睁眼,一双漆黑的眼瞳就映入视线。
“郁……呃……”
一个音节刚发出来,脖子就被用力掐住。
郁衍眼神平静得近乎麻木,终是问出压抑许久的话,“你就这么想死?豁出命都要救别人?宣阳,你把自己当作什么,圣人吗?”
“咳咳……你……”
宣阳被他的眼神吓到,眼里挤出生理性泪水,挣扎地抓住郁衍小臂用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不是这个,原因啊咳……”
脖子上的力气加重,宣阳痛得闭上眼,又咳嗽起来。
不是这样的。
他从没把自己当做一个好人,宣阳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么做不过是自私。
他不愿意身上背着别人性命,哪怕是个游戏。
这个人可以去死,但不能因为他去死,他不想内疚,也强烈感觉到,郁衍一定会保下他。
然而解释的话根本说不出来,满心觉得会保护他的人,此刻要杀掉他,
轰炸声响在外边,郁衍垂着眼眸,静静注视因痛苦扭曲的五官,环在宣阳背后的另一只手不自主地用力。
这么一刻,他是真想杀了宣阳。
就算没了宣阳,案件也能继续,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这里唯一的变数就是宣阳。
他就不该救他,就该杀了,将意识上传终端,免得日后痛苦。
可惜意识和行为分了家,视线里的脸庞已经沾染大片泪痕,痛苦得眉头紧锁。恍惚一下郁衍又想到曾经。
下一秒,他将手松开。
空气瞬间吸入鼻子,宣阳如同溺水得救的人,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大喘着气,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还蜷在对方怀里,求生一样紧紧抓住风衣的领子。
郁衍一动不动,垂眼注视着他,心中怒意迅速被复杂的情绪取代,然后全被压回心底。
呼啦一声,包厢门被推开。
郁衍抬了头,左手握住旁边军火箱提手,眼神已恢复平静。
男人穿着一身挺立的银色制服,上面绣着一个蓝色图标。
他面容平和,既无武器也无义体,只是戴着一双白手套,而在他身后,是几名带着橙色眼罩,持着枪械的手下。
这是西西科技的安全官。
“郁长官辛苦,请将传感器归还我们。”
伴随平和的声音,安全官伸出右手,而跟随进来的手下们也将二人包围。
郁衍这会已经扯着宣阳站起来,右手拽着宣阳胳膊,左手提着军火箱,目光冷静地与安全官对视。
“按流程,你们得去SSA总部领取。”
太阳市实行公司制,公司安保负责管辖区域内安全,而SSA特殊调查部则专门负责棘手案件,二方向来冲突不断。
安全官收回右手,笑了笑,“SSA最终还是归市长管辖,两分钟前,我已向市政请示,长官可以看看信箱。”
郁衍目光动了动,过了两三秒,他微微颔首,将军火箱递过去。
旁边手下迅速上前,待接过后,他们直接将箱子放在地面打开。
一枚掌心大小的芯片放在海绵里,旁边还有一个读取器,里面是设计图纸。
检查无误后,箱子再次被合上,而安全官还站在面前,没有放行的意思。
宣阳已经被郁衍拉着站在背后了,眼神发虚还没缓回神,没意思到自己在被注视。
安全官盯着宣阳满是汗的脸,再度开口:“根据情报,这位先生就是嫌疑人,不知道SSA打算怎么处理?”
“哪的情报?”郁衍当即反问,面不改色看他,“SSA办案轮不到公司插手,让开。”
安全官看回郁衍,微微眯起眼。
郁衍平静与之对视,与此同时,一阵蓝光迅速散开,无数代码出现在虚空中,每个人头上都会多出个缓冲条。
而这一切,在场所有人都看不见,包括这位拥有最高防御系统的安全官。
三秒之后。
安全官面色一变。
扑通一声,数名包围同时倒下,身上冒出焦味,快得连惨叫都没发出。而安全官也变得无法动弹,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意识被一堆红色的乱码填满,五官都在颤动抽搐。
就当他以为脑子要烧坏的时候,乱码突然消失。
郁衍一手推开安全官,拽着宣阳胳膊往前。安全官踉跄地往后退几步,看着修长的背影,胸口起伏不定。
竟然三秒不到,无声无息攻破自己防御系统,SSA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怪物!?
待出了包厢,浓郁的血腥气一下扑鼻。
宣阳还没看清景色,又是一声干呕。
等他再抬头,脸上就被震惊填满。
一地尸体。
刚才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人们,全部都死了!而他们的死状极其残忍,血肉模糊,脏器脑浆全破,地上全是血!
“鳄鱼与这位嫌疑犯关系非常!你作为调查官,放任丑猫,包庇犯人!我会将这件事上报SSA总部!”
停留的两秒功夫,略微愤怒的声音传来。
宣阳捂着鼻子回头。
安全官扶着门款,眼睛死死盯着郁衍后脑勺。
轻微的嗤声响起。
郁衍什么都没说,拽着宣阳抬步往前。
尸体横在地上,宣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把郁衍拉住。
也就这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不对,连忙低头把手捧到面前。
紧接着,他错愕地撑大了眼眶,刚才明明掌心的伤口,居然消失不见了。他又不可置信的反正面看了两眼,才确信一切都是真的。
不仅如此,就连撞上墙的剧烈痛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发呆了两秒,胳膊上又是一紧。
郁衍面无表情加重力气,拽着宣阳绕开尸体,继续往前。
回想了遍刚才经历,宣阳既新奇又害怕,一面恐惧惊愕郁衍竟然真的想杀自己,一面又感到疑惑。
如果真的想杀他,又何必救他?刚才撞上石墙,内脏几乎被震碎,要不是注射了那支药物,自己多半要被送抢救,或者动用重启能力。
宣阳捂着鼻子,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朝郁衍问:“你刚才给我注射的是什么?我的伤竟然全好了!现在还有这种神药?还是说……这种药很常见?”
听到他说话,郁衍脸色冷了点儿,没理。
被这么无视,宣阳脖子缩了缩,忍不住小声嘟囔,“天天就知道摆个脸色吓人,下次再掐我试试!”
郁衍目光斜过去。
宣阳又闭嘴了。
郁衍看回前方,脚步加快。
地上都是尸体,宣阳反应没有郁衍快,一路上躲着尸体磕磕绊绊,时不时就撞他身上。而地下一层因为丑猫的出现,人早逃窜,哪里都是空的。
等到出口楼梯,阳光从上洒进来时,宣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上楼的功夫,他在内心呼叫系统。
“系统,春天跑了吗。”
系统:“亲爱的宿主,春天女士已经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恭喜您,又做了一件好事,您真是个好人。”
机械音依旧语调上扬,带着一股贱嗖嗖的感觉。
宣阳嘶了声,在内心说:“我怎么感觉你在嘲讽我?做好事有问题吗!!”
系统:“当然没问题,只是把原本就偏移的主线,变得更偏了一点呢。”
系统:“恭喜宿主,游戏剧情已经完全偏离轨道,接下来,您的每一步都是未知。”
宣阳怔住。
出了地下黑市,来到广场外,郁衍就面无表情把宣阳塞进车,然后上了驾驶座,直奔脏巢方向。
这一路上,系统都在向宣阳解释。
按照原本剧情,春天就会为赃物盗窃案背锅,然后死亡。而由于宣阳插手,游戏剧情彻底改变。以后可能会面临npc性格改变、黑化,亦或者产生意识。
而系统丧失所有剧透权限,就连路人身份都无法提醒。
宣阳遇小事就慌,但遇到大事反而冷静异常。
他安静下来,闭着眼将二天发生的事重新回顾一遍,在车驶近脏巢时,在内心再度开口。
“系统,在原本剧情里,这个游戏的宣阳,真的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