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湛时礼重重喘了一声,静了片刻,问:“你叫我什么?”
“宝贝,”徐燊重复,“不能叫吗?”
湛时礼看到他眼中促狭的笑,平复了心跳:“随你。”
他拉开距离坐起来,帮徐燊将被自己扯散的衬衣扣子一颗一颗扣上。
徐燊也坐起身,最后贴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下,说:“明天见。”
“嗯。”湛时礼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徐燊推门下车,湛时礼也换去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前想到什么,降下车窗提醒他:“回去如果手还是疼,叫人给你拿点烫伤药,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
徐燊悠悠颔首:“知道。”
湛时礼问:“现在睡得着觉了吗?”
徐燊看着他说:“应该可以。”
“上楼去吧。”湛时礼收回视线,不再留恋地驱车离开。
目送他的车走远,徐燊抬手摩挲片刻自己被咬破的唇,轻轻莞尔。
车开到半路,等红灯时湛时礼的手机上进来新讯息。
是徐燊发过来的又一张自拍——他的下半张脸和白皙修长的脖颈,最显眼的是颈侧的一枚鲜红印子,自己刚咬出来的杰作。
湛时礼没有回复,盯着欣赏了片刻,心情很好地点击保存照片,搁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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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肇启集团和莱德基金正式达成项目出售协议,旺角两幢旧工厦作为其中附加条款自莱德基金名下转让给肇启。
协议是湛时礼飞去伦敦莱德基金总部谈下的,过程很顺利。
最后的签约仪式在港城这边举行,莱德基金总部另派了人过来,高永诚也在场,勉强维持着风度,但难掩神情中的怨愤。
徐燊只做没看到,却在之后宴请对方代表时,他的秘书为众人斟茶,轮到高永诚时手一抖,茶水洒出来一些泼到了高永诚手背上,秘书忙着道歉,徐燊笑着说:“我想高先生应该会体谅的,毕竟手抖这个毛病不少人都有。”
高永诚阴霾覆面,最终也不能再说什么。
之后回公司的车上,湛时礼告诉徐燊莱德基金总部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派新人来接替高永诚的位置,不必再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徐燊摇头:“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我挂心,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湛时礼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现在只等完成老街那几栋旧唐楼的收购,整个项目就可以顺利推进下去。
关于这个,徐世继交代尽快拿钱解决,徐燊却不想这么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即便是徐世继的意思也没打算听。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Nic你信吗?”说着这句时,徐燊一副稳操胜券的态度。
湛时礼问他:“你想怎么做?”
徐燊道:“我直接带你去看吧。”
车开到旺角,他俩在项目点附近下车。
之前每日在街上拉横幅发传单抨击肇启的人今天一个也没看到,湛时礼去了伦敦一周刚回来,没想到这边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走吧。”徐燊说。
他们先去了荣记茶餐厅,大白天的大门紧锁不见人影。
问左邻右舍茶餐厅老板庄荣去了哪里,便有人抱怨:“他欠高利贷跑了,现在天天有追债公司的来堵门,还泼红油漆,真是晦气。”
湛时礼意识到什么,微微扬了扬眉。
徐燊回头冲他眨眼,说:“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庄荣家就住在茶餐厅后街的唐楼里,步入昏暗发霉的楼道中,徐燊放轻脚步,搭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得很慢,丝毫不介意沾了满手的灰。
湛时礼跟在他后面,几次抬眼看去,看到徐燊在那些浮动的尘埃里侧过头,露出的那双晶亮的眼睛,到嘴边的话便没有问出口。
“我小时候也住在这种地方,”徐燊先开了口,叹息一般,说,“在深水埗那边,前段时间我去看过,以前住过的楼已经拆了。”
湛时礼接不上话,走到狭窄的楼道转角处伸手托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声提醒:“很脏,别扶着了。”
徐燊笑:“小时候习惯了,我那时住的地方楼道里连灯都没有,不扶着走会摔跤的。”
湛时礼递纸巾给他,他接过慢慢擦拭着手掌心,最后将脏了的纸巾递还给湛时礼,湛时礼并不介意,直接揣进了裤兜里。
“谢谢你,Nic.”徐燊轻声说完,继续往上走,湛时礼跟随他。
庄荣家住在四楼,从二楼往上,每一层楼道里都泼了大面积的红油漆,“欠债还钱”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写得满墙都是。
他们去按庄荣家的房门门铃,果然没有人应,半分钟后隔壁领居家的门拉开一道,女人隔着铁栅栏看了他们一眼,又将房门猛地关上了。
“真出去躲债了,”徐燊耸了耸肩说,“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张友威家住在前面的另一栋楼里,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半开的门内传出女人的骂声和孩童的哭声。
“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是个律师,现在呢?你工作丢了,钱也没有,别人夸你几句有理想有底线能当饭吃吗?我是为了谁啊?我就是瞒着你跟他们签约了又怎么样?你嘴里的资本家吸血鬼能给我们钱给我们饭吃,我为什么要拒绝?你非要我去毁约是想逼死我们母女俩吗?”
男人沙哑的争辩声听起来虚弱无力毫无底气,之后便是摔东西的声响,在那些哭声骂声里断断续续。
他们没有敲门,站在门口听了几分钟。
最后走上了楼顶的天台,徐燊站在护栏边缘朝下看,许久才说:“以前觉得这几层楼的地方就已经很高了,现在才发现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够看。”
湛时礼侧身看着他:“那个茶餐厅老板是你引诱他去借钱的?”
徐燊的目光依旧落在楼下人潮熙攘的街道上,随意说着:“引诱他去赌,再引他去财务公司借钱,现在他这样只能尽快跟我们签约才还得起这笔欠债。至于那个律师,我答应了他老婆除了现金,额外再给他们一个单位,只要她能劝住她老公不再煽动其他人闹事。
“让贪婪者一无所有,让清高之人低下头颅,很有趣啊,你不觉得吗?”
徐燊的声音近似飘渺,湛时礼听着略微不适:“你一直就是这种个性?”
徐燊终于回头看向他:“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湛时礼一时沉默。
徐燊便自行说下去:“是不是以为我小时候住过这种地方,就会跟他们共情?不是,这两种人我从前见得多了,我最烦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总让我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湛时礼看到他眼睛里的淡漠,问:“哪些?”
“你一定要这样揭我的伤疤吗?”徐燊摇着头,不太想说。
他确实见过很多像庄荣和张友威这样的人——
贪婪的房东兄弟俩,收了钱还不够,还要强迫他妈妈委身。
清高伪善如他的舅公,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嫌弃他妈妈是个妓女,不让他妈妈死后入祖坟。
“那就不说了。”湛时礼抬手,在他眼尾处轻轻一按。
徐燊捉下他的手:“Nic,你一直在问我,那么你呢?”
湛时礼:“我什么?”
徐燊道:“其实我以前是什么样你们都查过,也不全是假的,至少小时候那部分都是真的,那你呢?我一直没问过你,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湛时礼不动声色:“好奇?”
“好奇不能问吗?”徐燊勾着他的手指,“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问你这些?”
湛时礼轻眯起眼,脸上神情顿了顿:“你没查过我?”
当然是查过的,但也只查到这个人无父无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仅此而已。
越是这样孑然一身的人,身上往往藏着越多的秘密,至少湛时礼这个人在徐燊看来,就绝没有表面上展现的那么简单。
“Nic,”徐燊念着这个名字时总是这样,尾音上扬如同在跟他撒娇,“说说吧。”
湛时礼无声注视他片刻,上前一步微低下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徐燊稍稍后退,背抵着身后护栏,被湛时礼圈在怀中,垂了眼:“做什么?”
“对我的事有这么好奇吗?”
呼吸间的热度近距离交缠,湛时礼问他:“你把你自己给我,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湛时礼问过他不止一次,徐燊的声音有如呓语:“很多,你这个人,你的所有,你的——”
他的手指点上湛时礼的心口,最后那个字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脑子里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徐燊自己先笑了,他连他自己的心都保证不了,拿什么要求湛时礼。
被湛时礼这样不错眼地盯着,徐燊埋怨他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想说。”湛时礼直接拒绝了他。
徐燊微微语塞:“……”
湛时礼坚持不肯说,退开身之前最后在他耳边道:“这些我只告诉我以后的老婆,你是吗?”
徐燊的眼睫颤了颤,心下微妙一动。
湛时礼已经放开他后退一步,转身先走:“不早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