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靳成暴躁,患得患失,窦蔻只能让着他。
他也想帮他,但束手无策,对靳成的职业插不上手,只能在家里对他百依百顺,尽可能避开所有会让他发火的点。
他对靳成永远有十二万分的耐心,因为靳成就像是他行走在世间三十几年,遇到的第一根软肋,很神奇,也很美好。
靳成其实每次作完也很难受,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简直到了发指的地步,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而且窦寇越是顺着他,他越憋得慌。
游乐乐对此很不理解,因为他目前的状态,就是一个大写的理直气壮,吃别人的用别人的竹马男神嘴上嫌弃得不行,其实天天还吃好喝供着他。
靳成说:“你有没有点理想抱负。”
游乐乐说:“我有啊,所以你加油,早点发财好包养我。”
靳成狠狠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傻白甜的个性,他委实很羡慕。
工作室出来的时候,还没到黄昏,靳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他跑去便利店买烟,看到店员在逗个孩子,大概是熟悉的人。
小男孩一直盯着冰激凌,眼睛都快粘冰柜上了。
店员笑问他:“小朋友要不要吃冰激凌,我请客。”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不用了,谢谢”。
店员又逗他:“天这么热,没关系的。”
小孩很认真地说:“真的不用,谢谢您,我妈说了,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争取,我要是今天回去能帮她做一件家务,她就奖励我。”
小男孩说得特别一本正经,靳成却突然愣了一下。他付完钱,跑到便利店门口摸出根烟来抽。
他突然有点绝望地想,靳成,你有什么资格喜欢窦寇呢,你说自己不是小孩,但你就是个小孩。小孩都知道喜欢的东西要自己争取,不能迁怒其他人,你不知道。
你看你连小孩都不如。
他像是被点化的猴头,突然就醍醐灌顶。急匆匆往家赶的时候,他一路回忆着最近让窦寇吃了多少憋,冷汗流了一背。
开门的时候,他在门口角落发现个快递盒子。
靳成还嘀咕:“谁家快递这么随意,扔门口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被人拿走算谁的?”
那天窦寇下班到了家,进门就看到靳成窝沙发上,一脸受惊过度的样子,小脸煞白。
地上甩着个盒子。
见窦寇走过去,他触电似的迅速从沙发上蹦起来,手忙脚乱要去藏那盒子。
窦寇按住他手问:“什么?”
靳成用力挣脱,窦寇的力气出人意料地大,他又问了一次:“什么?”
毋庸置疑的语气。
靳成叹口气,干脆扔了盒子在地上又狠狠踹了一脚:“你别看了,垃圾玩意儿,寄到我们家的也没写给谁,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太忒么瘠薄恶心了。”
窦寇瞟了一眼,从半开的缝隙里依稀能看到里面有条黑色丁字裤,上面还沾了显眼的白色粘稠物,和暗红色的污渍,一股体液混着血液的腥味儿飘出来。
靳成脸都绿了,刚拆开的时候他差点吐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么污秽的东西不能让二八看。
他把手覆在窦寇眼皮上,手心里传来睫毛的触感,痒痒的。
窦寇倒是无所谓,做医生的手术台上什么没见过,但靳成的下意识反应还是让他很受用。就算这阵子这小孩有点变扭脾气臭,但他还是把自己放心上的,出于本能在担心自己。
窦寇摸到靳成的后脑勺,揉两下低声说:“没事,我去处理。”
快递没写收件人,压根也没物流信息,明摆着就是直接送过来的,还要趁家里没人。可见这人对他们的家庭住址,生活作息都了如指掌。
窦寇马上就知道这是于柏灏干的,只能是他。他知道于柏灏是个疯子,但没想到会这么疯。
。他现在只希望靳成没想到,因为靳成最近够烦了,他不希望这疯子的事儿再让他分心。
于是他戴了手套把快递盒子封起来,装在黑色垃圾袋里。不能扔,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这都是证据。
他做这些事儿的时候靳成一直默默看着。
他问:“是于柏灏么?”
窦寇模模糊糊应了声,就不说话了。他洗了手,换上睡衣进厨房做饭,关门之前还瞥了靳成一眼,那人还窝在沙发里一个角落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窦寇就去切了盘橙子给他,说:“好好享受你自己。”
靳成现在不爱听他叫“成成”,他就换个称呼,叫他“橙子”,小橙子。
窦医生难得幽默,靳成难得没回应,默默剥了一瓣自己塞进嘴里。
他说:“窦寇,我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儿我都知道,你得告诉我。我是真的很不喜欢你把我当小孩,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觉得自己特失败。”
窦寇开了冰箱门,对着里头站了一会儿说:“我没这个意思,没把你当小孩。我是真的很想保护你。”
窦寇单独去找于柏灏了。
于柏灏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得春风得意:“窦老师,你是不是找人调查我了?啊——那你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这人像是料准了窦寇会来,笑得很得意。窦寇实在是厌恶,不留情面地对他说:“我不想把事儿做绝,再有一次,我就报警了。”
“告诉你,我还真是,你说你和个疯子说报警有用吗?我还有精神鉴定书呢,抓不了我。再说了,就算把我抓进去,能关多久?我伤他了吗?没有,能判什么呢?但你要让我进去,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了,可能把我血弄他外卖里?这样也挺好,血脉相连,你说呢?”
和精神病是没道理可讲的,法律一向只约束尚有敬畏心的人。
血溶在食物里其实不会感染,虽然不会,窦寇依然不想让靳成搭上一点这疯子的事儿,半点也不行。
窦寇沉下脸:“你非这么干我就陪你。”
于柏灏哈哈大笑:“陪我好啊,你陪我一次,我就放过他,或者你上我也行。”
这句一模一样的话靳成也说过,不知道于柏灏是不是故意的,窦寇觉得自己快吐了,如果杀人不犯法,这会儿他就想把这人就地了结。
“我们之间,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你直说。”
窦寇不想绕弯子了。他觉得麻烦觉得累,而且夜长必然梦多,他想尽可能来个痛快的,把事情了结。
于柏灏摆摆手,笑得毛骨悚然:“我们能有什么过节?靳成这么可爱。”
其实是有的,这世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恨。于柏灏和他俩的过节,是原罪,是嫉妒,就是这么简单。
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
他说:“窦医生,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到底喜欢靳成哪里?”
窦寇冷硬地说:“哪里都喜欢。”
他又不是和他来交心的,凭什么说实话。
于柏灏笑笑:“真痴情。我问你,你只知道我HIV携带,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得病?”
窦寇不想听,但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了,才能知道怎么解决这事儿。
于柏灏说了个不长不短的故事。
其实故事很俗,简单概括就是他某个前任得了病,不光传染给他,还堂而皇之去结婚了。结果女方也得了,最后那个人渣反咬一口,说是于柏灏传给他的。
前任家破人亡,女方家人多势众不依不饶地追杀了于柏灏很多年,于柏灏根本百口莫辩,他东躲西藏游走在不同城市,觉得自己像过街老鼠。
而且他也敏锐地感到因为艾滋,自己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
他怨恨,恨这世上所有的天长地久,不信什么人间有真情。所以后来他就破罐子破摔,到处找人上床,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无关人士头上,这些年居然陆陆续续还给他钓到不少鱼。
被他传染的人,绝大多数因为觉得这事儿难以启齿,最后选择没报警。
到了窦寇和靳成这儿就行不通了,这两人太相爱,都为对方着想,藏着护着,看得他愈发怒火中烧。
凭什么别人可以这么恣意快活,他就要活在人间炼狱,所以他想,得不到的,能彻底毁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