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屿哥你一定要来啊!我好不容易组的局,时间和地址我发你了,等你啊!”
电话这头的人还没来得及拒绝,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金屿无奈地笑了一下,点开微信看了眼时间和地址。
看来今晚是逃不掉了。
他逮住路过的梁老师:“梁老师,我今晚有点急事,方便换一下晚自修吗?”
梁老师暧昧地看了他一眼:“金老师有情况?”
金屿失笑:“就是朋友临时组了个局……”
梁老师一副了然的样子:“去吧,自修交给我。”
晚上加班批了一下学生的作业,七点钟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雨。
金屿站起身到走廊上看了一眼,一时半会儿这雨停不了,组局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所以他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金屿拿起墙角那把大伞出了校门。
聚会的地方是一家新疆特色烧烤店,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金屿看到旁边小卖部跑出来一人,嘴上叼着烟,两手各抓着一罐王老吉。
金屿几乎是下意识地抬了一下伞遮住了那人,那人猝不及防地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伞,紧接着又看了一眼打着伞的金屿。
“往哪儿去?”金屿问道。
“那儿。”那人咬着烟含糊不清吐出两个字,嘴里的烟跑出来,喷到金屿面前。
金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脸:“走吧,我也去那儿。”
丁林在烧烤店门口探头探脑地,突然瞥到伞下那两人,感觉十分新奇:“屿哥垣哥,你俩怎么一块儿了?认识?屿哥你没开车?”
金屿点头嗯了一声:“正巧路上碰见了。车在学校,下雨看不清,就没开。”
金屿有轻微近视,碰巧今日又没有戴眼镜。
伞下另一人把手上两罐王老吉递给丁林,空出手来掐了嘴上的烟,丢到垃圾桶上面,再回头跟金屿打招呼:“先进来吧。”
丁林连忙招呼金屿进店。
下雨天店里生意一般,门口摆不了,店里位置只能放下几张桌子,有一张已经坐了四个人。
另外三个看着年轻,但是气质比较成熟稳重,就刚刚那位叼着烟出去买王老吉的看起来比较不合群。
等到丁林和金屿入座,那几个人才跟金屿分别打了招呼。金屿淡淡地点点头,算是应了。
丁林把那两罐王老吉放下,拍了拍金屿的肩膀:“这位是我大学室友,金屿,他不跟我们一个行业,他现在是二十六中的数学老师。”
“金屿……”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咂摸了一下,突然暧昧地看向旁边那人。
方才金屿在半路领回来的那人也笑了一下,大方地向金屿伸出手:“你好,我叫梁垣。”
金屿:“……”
一桌子的人开始笑了,丁林也才反应过来:“唉?你们俩这名字,挺搭啊……”
金玉良缘。
金屿出于礼节,还是伸手跟他浅握了一下。
梁垣是开车的,不能喝酒。正好店里王老吉卖没了,他连伞也没拿,跑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罐,跑出小卖部就被人兜头盖住了。
转头就看到了金屿,年轻人顶着一张淡漠的脸,给没有带伞的过路人分了一半伞。
典型的面冷心热。
这一个局是金屿吃得最舒服的一个饭局,那四人跟丁林是一个医院的,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素质都非常不错,虽然也开些玩笑,但是不会让人不舒服。
丁林是金屿的死党,先前也约了几次,但是高中课业很忙,金屿基本没什么时间。再加上金屿本身就是一个不爱社交的人。
晚上十点钟左右,几个人才散了。梁垣把车开到门口,丁林有事要回一趟医院,要梁垣顺路捎他一段,其他三人都打车回去了。
梁垣探头看了拄着伞的金屿:“去哪儿?捎你?”
金屿摆手:“不用了,我叫车了。”
梁垣点头,发动车子走了。
第二天轮到金屿替梁老师看自习,课间休息的时候男孩子们在教室打闹,没注意身后上厕所回来的女孩子,一个胳膊肘甩过去,那女孩儿当场摔倒,额头磕到了桌角上, 血直往外冒。
女孩疼得呜呜直哭,班里的同学都吓坏了,连忙去喊老师。
金屿赶到教室,将女孩儿扶起,拿手帕按住她的伤口,搂着她走到门口,又转头嘱咐班长:“班长看好班里纪律,我送她去医院。”
女孩儿仿佛很难受,下楼梯的时候走了一步就靠着墙彻底不动了,金屿俯身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走到停车场,将她放在副驾驶,又帮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往医院开去。
他拨通了丁林的电话:“今天你值班吗?我有个学生磕到头了,比较紧急,我现在开车往医院去,十分钟后到。”
电话那边传来丁林的声音:“垣哥在急诊室值班,我跟他打个招呼,你专心开车。”
丁林说垣哥,金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位,到了医院门口,看到穿着白大褂等在门口的梁垣,金屿才想起来是他。
梁医生看到他下了车,径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解掉安全带,把那女孩儿抱了出来,快步走到急诊外科诊室
梁医生问了几句情况,那女孩儿难受得只会摇头,点头,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喘着粗气。
梁医生先给她简单止了血,又迅速开了单子带着她去楼上拍片,忙了一通,两人才把她安置在病床上,梁垣带着金屿回到急诊外科室,顺手拉了张凳子给他坐。
“通知家长了吗?”梁垣边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操作边问道。
“路上通知了,一会儿就到。”
金屿仔细看了梁医生两眼,他在医院的样子跟他那晚在烧烤店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还戴上了金丝眼镜,白大褂里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衬衫。
感受到了他探索的目光,梁垣笑了一下:“别看了 ,确实是我。后头没人,我带你去缴费。”
“好,麻烦梁医生了。”
没一会儿拍的片子就出结果了,金屿拿给梁医生看,梁垣扫了几眼,点点头:“皮外伤,幸好。”
金屿还是有点不放心,一直守在病床前,梁垣闲下来了就过去看两眼,有两次都看到了金屿下意识地揉着小手臂。
直到小女孩儿的父母匆匆忙到了医院。金屿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两人对金老师表示感谢,并称后续事宜明日他们会去学校处理。
金屿想着跟梁医生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路过急诊外科科室的时候,看到梁医生的位置是空的,金屿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他的身影。
正想拿出手机叫丁林帮转达一下,梁医生就从拐角处出来了。
“拿着,热敷一会儿。”梁垣递给他一个热水袋。
金屿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他手疼的。
梁垣看了他一眼:“你小手臂受过伤,刚才抱那孩子的时候使劲儿了?”
金屿无奈地笑了一下,接过热水袋敷在手上:“很多年了,还是使不上劲儿。”
“这就是你没当医生的原因?”
“嗯。”金屿的眼底暗了一下。
梁垣没有继续再问,让他在诊室里坐着:“晚自习应该结束了吧?你在这敷二十分钟再走吧,如果实在疼得厉害,我给你开单子拍个片看看?”
金屿摇头:“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不用折腾。”
他伤的是左手,上课的时候板书都用右手,平日里只要不开长途,他的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在金屿敷手的时候,外面的护士跑到门口着急地来叫梁垣,梁垣连忙起身,没来得及跟金屿打招呼,就跟着护士走了。
有个病人割伤了小手臂,哭喊声响彻整个急救科,金屿没听惯,心里隐隐在发毛。
他走到旁边看了一眼,梁垣和几个护士把那病人按在病床上,可病人似乎是疼得受不住了,力气十分大,挣扎的时候撞到了梁垣的胸口。
梁垣什么也顾不上,压着他并观察他的伤口,又兵荒马乱地在护士的配合下给病人做紧急处理。病人家属在一旁急得直哭。
梁垣处理好病人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病人麻醉还没过,没有再继续叫喊。
急诊科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女孩儿打完针已经离开了,金老师也已经回去了。
金屿把热水袋放在了他的桌面,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梁医生,我先回去了,感谢关照。”
落款是漂亮的“金屿”两个字。
梁垣把热水袋收回抽屉里,又把那张纸条折叠了一下,收回自己的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微信信息,丁林在置顶,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对话框。
丁林的手机在凌晨的时候叮当响了一下,他刚睡着,马上被吓醒了。连忙拿起手机一看,是梁垣给他发的信息。
“刚才来了个紧急的病人,没顾得上金老师,有两句话没叮嘱到位, 你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吧。”
丁林不疑有他,马上把金屿的微信推了过去。
梁垣点开丁林推过来的名片,看到金老师的微信头像是杰瑞扯着两只长长的耳朵。
梁垣笑了下,金老师的头像跟他本人真的很不搭。
他没有立刻点添加,而是等到第二天六点多,他从医院出来坐在驾驶室里,才点开手机,添加了金老师的微信。
金老师的微信提示音几乎是跟闹钟同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有人加他微信,备注是“梁垣”。
金屿显示点开他的头像看了一下,漆黑一片,左上角有一轮弯月点缀。
他点了同意。
梁垣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回信,他也不着急发车了,坐在驾驶室上给他发信息。
梁垣:“金老师早。”
金屿:“梁医生早。”
梁垣:“手还疼吗?”
金屿:“还好,不影响,昨晚那病人处理好了吗?”
梁垣:“嗯,急诊室就是这样,有病人的时候兵荒马乱的,没吓到你吧?”
金屿:“不至于,梁医生下班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梁垣一看这条信息,无奈地笑了一下,金老师仿佛有千里眼,一眼就看出他正坐在驾驶室里给他发信息。
梁垣把手机丢到副驾驶上,发动车子回了家。洗漱一番就躺床上补眠,辗转两下,似乎又不是很甘心,拿出手机又给金屿发了条信息,
“现在已经躺在床上歇着了。”
等了许久,也没再等到那人的回信,等到梁垣都睡着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金屿回信息了。
“刚才在看早读,好好休息。”
金老师的信息回得冷冷的,淡淡的,梁医生却欲罢不能,不管人家多冷淡,还是给人家回了信息过去。
“金老师下班了吧,我刚睡醒。”
金屿吃着午饭,看着梁医生发来的信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成年男人的来往都比较直球,信息一来一往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金屿心里警铃大作。
梁垣吃过午餐,又去跑步机锻炼了四十分钟,手机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金老师的头像没再有信息提示。
梁垣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休闲服,开着车到了金屿的学校门口,他在驾驶座抽了一根烟,抬起手看了一下表,又开车走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家咖啡店面前,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金屿开的咖啡店。
咖啡店门面不大不小,是一个比较复古风的二层小矮楼。门外右拐处用篱笆围出一个长长的地方,里面摆着十来张桌子,配着藤椅,看着非常清雅,有几对情侣在悠闲地边喝咖啡边约会。
门口左侧只有小小一块地方,放了一个深黄色的懒人沙发,沙发旁是一张小小的石桌,没有另外配凳子。
沙发上窝着一个人,用一本《羊皮卷》盖着脸,看不出睡没睡着。
梁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情绪,看着沙发上那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走进店里,服务员看了梁垣一眼,又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笑了:“帮您叫醒他?”
梁垣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在店里等了一会儿,拿到他点的那杯咖啡之后,走出来在那张小石桌前,随手拉了一张凳子坐下。
他慢慢地一口一口喝着咖啡,一边时不时看一眼用书蒙着脸睡觉的那人,似乎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金屿睡觉的时候毫无心机,一般到时间他就醒了。
今天也一样,只是当他拿开盖在脸上的书本,懒腰刚伸到一半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梁垣的脸。
金屿:“……”
梁垣终于笑出声来。
“……梁医生怎么来了?”金屿坐直身子,把那本书合好放在桌子上。
“我很久没来看你了,碰巧今天休息,所以过来一趟。”
金屿有些疑惑:“我们前些天不是还一起吃饭么?”
梁垣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说道:“饭局之前,很久没见你了。”
“……”
金屿的父母车祸过世了,他的父亲生前是三院的院长,梁垣是他带的学生。
金屿那年才大四,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金屿父母葬礼上。梁垣去吊唁师父师母,看见了被亲戚扶着的,满脸死气沉沉的金屿。
那时候的他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突逢变故,那个本来很幸福的三口之家,眨眼之间只剩下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独子。
从那之后,梁垣每年会抽空去看金屿,多数时候是直接上门,两人没有联系方式,到门口敲门,金屿在家的话还能说上两句话,遇上金屿不在家,梁垣就把带来的东西挂在门把手上。
一开始的时候,梁垣看得出金屿不是很想看见自己,所以两个人的来往一直是淡淡的,梁垣每次进屋,一般在家里转一圈,到处看看,再问问金屿的近况,尴尴尬尬说上两句话,屁股就坐不住了,告辞要走。
他比金屿大七八年,但是金屿的年纪也很尴尬,大人不是大人,小孩儿不是小孩儿。梁垣不清楚应该用什么心态去跟金屿相处。
直到那天猝不及防地被金屿用伞兜住,他终于平等地,面对面地重新看到了真正的金屿。
尴尬的小孩儿长大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外表十分优秀,十分能吸引人眼球的男人。
他有正儿八经的社会身份,有朋友,在饭局上跟人相处也游刃有余,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尴尬了。
“你当老师,有几年了?”梁垣收回思绪,问道。
“今年满7年了。”金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他。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七年了。
梁垣是个外科医生,平日里上班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好在父母在国外,家里也没有老人需要照顾,这些年来都孑然一身。
唯一让他心里惦记的,其实只有金屿一个,那毕竟是老师的独子,老师生前对他好,他该惦记着那个孩子。
但是他们俩实在不能算得上熟,梁垣也实在不懂该怎么去惦记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你怎么好像突然一下子就长大了。”
金屿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梁医生,再过一年我就满三十了,我怎么会是突然长大的?”
梁垣听完也笑了,好像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好笑:“前些年总感觉你不是那么待见我,所以每次去看你的时候都挺应付的,咱俩……好像也不算真正认识过。”
金屿浅笑着说道:“前些年确实挺抗拒见到你的,我父亲生前总在饭桌上夸你,时常说一些你的事情,我一见到你就总想起他。我也没跟丁林说起过你是我父亲的学生,但是我猜那天组局就有你,因为丁林把你当做他的榜样。”
“那天排了两个手术,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特累,本来不想来了,耐不住他磨人。”
说起丁林磨人,金屿是真的深有体会,快三十的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小伙,活泼,真诚,能唠。
“他在大学那会儿就这样,好像永远都有花不完的精力,你们骨外科是不是就缺他这样精力充沛的医生?”
梁垣掏出烟盒,熟练地往嘴里叼了一支,咬着烟嘴回他:“给他一天天都排满手术,就算他再精力充沛也得蔫儿。”
金屿看他在两边裤兜里掏了两下,没掏出打火机来,然后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夹在手指间。
“没带火?”金屿问他。
梁垣摇摇头:“估计是落车上了,不要紧,我没瘾,不抽也行。老师生前不许我上班的时候抽烟, 我上大学那会儿写论文写不出来,跟他们学着抽的,一到学期末,整个宿舍里都乌烟瘴气的。”
说完梁垣看了金屿一眼:“你肯定不会抽烟吧?老师那么严格,活像个老古董,一看就管得紧。而且你那会儿看着很乖。”
金屿低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老板,今天没订到花,经常合作的那花店老板娘说今天的玫瑰品相不好,不给我们发了。”小美女店员探头出来说道。
金屿似乎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嗯,知道了,不要紧,晚点我去远点的花店看看。”
小美女又叮嘱了一句:“别买贵了啊,现在的花店就乐意坑你们这种长得就很好骗的帅哥。”
金屿:“我想应该也不会有帅哥去花店买花还讲价的。”
小美女店员不服气,继续探头出来说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帅哥不会过日子,晚上下班我开电车出去转转,要得多的话还能打点折,晚上买回来养着,明天白天能用上。”
金屿无奈:“买回来给你报销。”
咖啡店的桌子上都摆着一个透明的小花瓶,每个花瓶里都插着两支玫瑰花,每隔两天就得换一次,鲜花都蔫儿得快。
梁垣闻言,拿出手机划拉划拉,然后伸头进去跟那小姑娘说道:“我这儿认识一个朋友就是开花店的,店名叫《锦书来》,我看离这儿不远,两个小老板人也好说话,下次你可以联系他,我先跟他打个招呼,你记下他的联系方式。”
勤俭节约的小姑娘闻言,马上擦擦手拿着手机出来记下联系方式:“哇塞梁医生你也太棒了,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你家夫人肯定很幸福吧?”
这话一出,金屿和梁垣俩人都笑了。
梁垣瞥了金屿一眼,问道:“你笑什么?就跟你有夫人一样。”
金屿也不管他揶揄,还是笑。
那小姑娘还挺意外的:“梁医生你还没结婚啊?不会吧,你这么好的条件,一看就是家里长辈上赶着介绍那种。”
梁垣把手机揣回兜里:“你有客人,快去做咖啡。”
不多会儿,咖啡店门口来了一个十分清爽的小帅哥,骑着小电驴,电驴前面放着一大把玫瑰花,小帅哥摘下他的小头盔,朝咖啡店里喊了一声:“送花小哥来啦!梁医生快出来接花!”
梁垣闻言往门口一瞅,看到江跃就笑了:“哟,送花小哥来得挺快。”
金屿连忙起身跟着梁垣去迎人,梁垣先是给金屿介绍了一下:“这是《锦书来》小老板,江跃。”
金屿伸手:“你好,我是这咖啡店的老板金屿。”
江跃也伸手跟金屿浅握了一下:“金老师,你看着我不眼熟吗?”
金屿疑惑地嗯了一声:“真是抱歉,我不太认人……你是?”
江跃话说一半,神秘一笑:“你很快就会记起来了。”
说完把花放下,又戴上小头盔开着小电驴快乐地走了。
金屿又看向梁垣:“我跟他认识吗?”
梁垣也学着江跃神秘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金老师确实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第二天早上他就在校门口看到了江跃从一辆车的副驾驶上下来,江跃看见金屿还十分高兴地凑上来跟他打招呼:“金老师早啊,吃过早饭了吗?我带了,分你一半?”
江跃向他扬了扬手上的纸袋,金屿浅笑着摇摇头:“早上好,我吃过了,你也是这里的老师吗?抱歉啊我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不怪你,我是语文组的,这学校这么大,咱俩办公室都不在一栋楼,而且带的年级还不一样,你不认识我正常。但是我认识你啊,金老师可是我们学校的金牌数学老师。”
金屿不好意思地笑笑:“可别夸了,臊人。”
江跃笑着拉着他往教学楼走去:“金老师可别谦虚了,快走快走,早读马上开始了,我再不到位那批猴儿要翻天了。”
江跃看着非常年轻,但实际上年纪也跟金屿差不多了,只不过他比较开朗,看着像个大男孩儿。
大男孩儿带班要装大人,学着那些老学究成天板着一张脸,想以此来震慑学生。
可没过多久,学生们就发现这个班主任是个纸糊的老虎,没几个怕他的。后来江跃也索性不装了,跟学生处得非常好,那小班长就差要跟他结拜了。
江跃自来熟,没几天就跟金屿混熟了。金屿发现江跃上班都有人送,是个长相温和清秀的男人,那男人每次都看着江跃进了校门才开车离开。
金屿没多问,有一天又在校门口撞着了,那个男人也下了车,江跃拉着他过来跟金屿介绍:“金老师,这是我爱人,何清序,就是《锦书来》的大老板。”
何清序闻言宠溺一笑,伸手跟金屿打招呼:“金老师你好,小越这几日总说交到新朋友了,比我帅。”
金屿十分不好意思地回握了一下:“何先生你好,江老师就爱开玩笑。”
相互认识之后,《锦书来》的“大老板”开车走了,江跃在门口朝他挥挥手,然后转头笑说:“就因为我说了一句金老师比他帅,醋了好几天,今天非要认识一下,碰巧就在门口遇见你了。”
在两人走去办公室的路上,江跃跟金屿说起他的爱人,说他之前在北方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去年才回的南城。很多企业都朝他抛出橄榄枝,但是何先生却选择做一个卖花匠。
语文老师江跃不得不兼职送花小哥,花店忙的时候他骑着电驴满大街跑。
因为有一个要早起上班的教书先生,所以锦书来应该是整个南城开门最早的花店。花匠先生每天送完他到学校再回到花店,有时候太阳都还没冒头。
江跃这么轻松地说起他们的日常,眉眼带笑。但是金屿总觉得他们俩肯定也有过很艰难的岁月。
江跃觉得跟金屿投缘,所以每次送花过来都没收过钱,金屿觉得过意不去,给梁垣转了一千块钱,还没等他说明情况,梁垣的电话马上就过来了。
“金老师,转钱转错了?认错人了?”
金屿扶额:“梁医生,劳烦你帮我把这一千块钱转给锦书来何老板,江跃每次送花过来都不收钱,我挺过意不去的。”
梁垣笑说:“生分了这不是?花店本身就有损耗,就算不送你他们每个月也得报废挺多,而且江跃觉得跟你投缘,你硬要转钱这不是让他难做吗?下次他还送不送?”
金屿:“一码归一码,开店不容易,如果梁医生不方便的话,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梁垣微微叹了口气:“行,交给我了。”
既然梁垣都说叫给他了,金屿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梁医生转头就截图给何清序发微信,
“金老师说跃跃不收钱他心里过意不去,给我转了一千块钱让我转交给你。”
何清序在忙着店里的生意,过了半天才有空看信息,看到梁垣的信息之后笑了:“我已经从江跃的零钱里扣了,不用给我转钱,转告金老师不用客气,自己人。”
“人精。”梁垣无奈地低声说道,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
不知情的金屿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梁垣转一千块钱,梁垣收得心安理得。
“小江老师每次送的花品相都超好的,跟他本人一样好,而且他笑起来阳光明媚,每次来送花,店里的气氛真的立马变好。”
小店员边给玫瑰打刺,边称赞江跃。
金屿在柜台算账,头也没抬,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小江老师有爱人了。”
小店员闻言先是失落地啊了一声,没一会儿又继续咔咔打刺:“小江老师这么可爱这么好,当然要被爱啊,有爱人多正常,要是我早点认识他,我也会猛烈追求小江老师的。”
金屿又一盆冷水泼下来:“他有没有爱人你都没机会。”
小店员刚想反驳他那个只会泼冷水的老板,梁医生就来了,
“什么没机会?聊什么呢你俩?”
小店员马上跟梁医生告状:“我说早些认识小江老师的话我要追求他,我老板说我没机会,小瞧我么这不是?梁医生你给我评评理,你最公正了。”
梁垣笑得不怀好意:“这不能赖你家老板,你确实没机会,人小江老师跟他爱人是青梅竹马,俩人一起长大的,你再早认识他能比他爱人更早?”
第五章:分寸
梁医生这盆冷水彻底把小店员刚升起的小火苗彻底浇灭了,只难过了那么两分钟,她又开始八卦起小江老师跟他爱人的感情经历:“梁医生,小江老师他的爱人肯定很优秀吧?他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啊?谁先主动?”
梁垣笑着跟金屿对视了一眼,金屿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算他的账。
“那肯定优秀啊,堪比人精, 把小江老师这个糊涂蛋管得服服帖帖。”
“瞎说!我们小江老师才不是糊涂蛋!”
“你们小江老师就是糊涂蛋。”
“不是!”
“停!”金屿忍无可忍:“你俩吵得我算不了账。”
梁垣凑头过去看了一眼:“我帮你?你去歇会儿。”
金屿也不避讳什么,把计算器给他:“那你算,我去厨房做午饭。”
小店员特别疑惑,明明自家老板才是数学老师,明明自家老板才到店里不到二十分钟,从头到尾也就是算了个账还没算好,怎么就要去歇一歇。
但是梁医生噼里啪啦算起账来超级利索,小店员也不好再说什么,专心摆弄她的玫瑰花。
咖啡店是个靠街边的二层小矮楼,二楼空间小,唯一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小店员住,方便她看店,外间有独立卫生间和小厨房,厨房转身的空余地方摆了一张饭桌。
小店员叫程艺,金屿只请了她一个,再另请一个专门做清洁的阿姨,程艺基本算得上是全年无休,所以她极少有机会用厨房,都是金屿平时在店里的时候偶尔会在二楼做个简单的午饭。
程艺跟了金屿挺多年了,这个店是在金屿考进这个学校没多久的时候盘下来的,一开始请的员工都留不久,程艺热爱这一行,又没有心眼,在其他地方工作的时候,多少有点瞧不起心眼多的同事。
所以当她来到金屿的咖啡店应聘,金屿说包吃住,但是全店只有一个员工,和一个忙起来很忙,闲起来很闲的教书匠的时候,程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咖啡店不做线上生意,刚开始的时候金屿一个月给她安排了四天休息日,但是程艺在南城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她只喜欢做咖啡,所以即使休息日她也照常开店。
于是金屿每个月给她转工资的时候,会单独转几百块作为补贴。
久而久之,程艺跟这个老板就非常志趣相投了。小姑娘愿意干活,没心眼儿,而且心态乐观,从来不抱怨什么,对金屿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省心的优秀员工。
梁垣三两下算好账,又溜达着上去帮金屿做饭。
金屿刚把饭闷好,在水槽里处理一条鲈鱼,他去买菜的时候都不用老板帮杀,他会让老板往袋子里装点水,然后把鱼放进去,拎回咖啡店的时候放水槽里还活生生的,养上半天都不成什么问题。
梁垣看他去鳍,开肚,去内脏,刮黑膜,一气呵成,利落非常。
随即把鱼铺在鱼碟上,在上面放上几片姜片,然后收拾好水槽,用洗手液洗了手,打着煤气灶烧热水。
等水开的间隙,金屿才有空回头看一眼倚在厨房门框边的梁垣。
梁垣抱着手看他,眼角带笑:“金老师杀鱼的技术比我一个外科医生还熟练。”
金屿也笑:“我父亲说过,蒸鱼的话,在鱼被杀死之后二十分钟内就得下锅,这样才足够鲜。”
梁垣挑眉:“所以金老师验证过这个说法吗?”
金屿摇头:“父母尚在的时候,我吃的蒸鱼,都是我母亲买回来现杀现蒸的,我没有吃过不新鲜的鱼,所以无从验证。”
梁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曾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梁垣不像其他人,见到金屿,都对他父母的事情避之不及,生怕说错一个字,白白惹得金老师伤心。唯有梁垣不一样,梁垣每次跟金屿见面,都毫无避讳地跟他说起他过世的父母亲,仿佛那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那怎么会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从七年前金屿的父母车祸双亡那一天,金屿就注定要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回想,不断咀嚼,反复难过,又反复自愈。
梁医生将金屿拉出厨房:“剩下的我来吧,你去歇会儿。”
说着就非常自然地戴上另一个围裙,把青菜倒入洗水槽里泡,忽而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金屿:“没想到你这小店盈利还可以呢,这些年金老师攒了不少家底吧?”
金屿低眉笑了一声:“迎合现代都市人们的需求罢了,再加上程艺手艺好,态度好,都是客带客,人流量还算不错。”
梁医生做菜也麻利,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金屿聊着天,边起锅烧油三两下把几道小炒菜出了锅。
楼下没什么客人,程艺闻着香味上来了:“我闻着今天的香味有点不一样呢?”
金屿用程艺专用的餐盘帮她装好了饭菜递给她:“吃着还行的话,你可以拿你的工资分一点出来,请梁医生过来做兼职,专门做午饭。”
程艺半真半假地探头进厨房问正在清理灶台的梁医生:“梁医生,你报个价?我看看我能不能请得起。”
梁垣头也没回:“趁着金老师还待见我,劝你少说两句,否则下一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程艺赶紧端着餐盘溜下楼去了。
金屿把最后一道菜端到餐桌上,回头看他:“你今天是一下班就过来了吗?”
梁垣端着两碗饭坐在金屿对面,顺手推了一碗到金屿面前,又贴心地给他递了筷子:“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过来的,医院里味道重,不能直接往咖啡店钻,有味儿。”
“有时间多注意休息。”
梁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继续吃饭:“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有分寸。”
金屿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吃过饭之后梁医生就离开了,金屿也回家休息,没再待在咖啡店。
梁垣回到家洗漱一下倒头就睡,从下午一觉睡到凌晨一点钟才醒。出来喝水的时候,看到阳台外面的天空上挂着一轮很大的月亮。
于是梁垣把手上的矿泉水换成了啤酒,往阳台走去。
周围的楼层还有零星几户开着灯,梁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星空照,换成了自己的头像 。
金屿刚备完课,坐直身子揉了揉脖子,拿起手机随手刷了一下,发现置顶的梁垣的头像换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拉开房间的窗帘,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深邃明亮的夜空。
叫他注意休息,他就是这么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