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额…”
祝好连忙点头答应,他探着脑袋看许其昼,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看电视了,祝好能做的好像只有顺从。
“到我身前来。”
许其昼情绪平静了,开口仍旧是淡淡的。可祝好却犯了难,许其昼被护工摆成向左侧躺的姿势,到他身前祝好需要躺在其左侧,可左侧的空太小了,祝好别的不怕,就怕挤着他。
祝好犹犹豫豫的,许其昼也不催,双眼空洞的看着一个点,气氛冷了不知几个度。祝好站起来从许其昼身上迈过去,向右侧躺与许其昼面对面,因为太挤,两个身体紧紧依靠在一起,祝好身后搂他的腰,许其昼目光直直盯向祝好:“不许让我看不到,永远待在我眼前。”
祝好有点不敢看许其昼的眼睛,锐利冰冷的,他把眼睛垂下,点头如捣蒜:“额…唔…”
就这样,他们相拥睡了一个午觉。
这次是祝好先醒的,不敢乱动怕扰了许其昼安眠,他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许其昼的睫毛在脸上落下大片的阴影,真漂亮的人啊。
许其昼睁开眼睛,对上傻兮兮笑的祝好,又厌烦的把眼睛闭上,命令道:“叫人。”似乎想起什么,许其昼皱眉补充:“按床边的铃。”
按铃在右侧,祝好整个人压在许其昼身上,伸长了手臂按铃,压的许其昼闷哼了一声,倒是什么都没说,推门进来的护工看到这场景倒吸一口凉气,招呼祝好赶紧下去。
祝好从床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拖鞋,脚脏了不让上床。护工看着祝好似乎有些为难,许其昼该上厕所了,祝好在这不太方便。
“去带他看看想吃什么。”
祝好被周叔领着进厨房,这次不是来吃剩饭的,而是来选菜单的,两个厨师在备菜,还有保姆阿姨帮着摆盘,周叔蹲下来拿着菜单给祝好选:“小少爷疼你呢,想吃什么?”
“嘿…”祝好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厨师叔叔做的够多了,他不想再给人添麻烦,摇摇头拒绝了。
“宋伯伯做的松鼠鳜鱼最好吃了,一会多吃点。”周叔没在勉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带着祝好出去了,只是他的心里依旧不安,如果打着骂着,小少爷总有腻的一天,可是像如今这样呢…
祝好回来时,许其昼刚被抱上轮椅,护工在摆放他的脚,许其昼漠然的看着,像在看路边八毛钱一斤的烂白菜。
祝好扑过去抱他,许其昼竟也下意识张开无力的手臂迎接。轮椅底盘高,祝好微微躬身正好能抱住他的腰,许其昼用手腕蹭蹭祝好的背:“去洗手。”
等祝好洗完手,菜已经陆陆续续摆上来了,正中间的就是松鼠鳜鱼,周叔站在许其昼身旁喂他,这倒不是什么规矩,只是坐着喂太累,站着反而轻松些。
祝好的手洗的香喷喷的,刚坐好就伸着手要给许其昼闻,许其昼侧开头:“吃饭。”
祝好乖乖的坐在许其昼身旁的位置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似在厨房那般傻吃傻喝了,筷子也直夹面前最近的菜,斯文起来了。
“自己夹块鱼吃。”
许其昼把粥咽下开口,松鼠鳜鱼是他最爱吃的一道菜,爱到不嫌弃它的甜腻,现在却是不能沾了,这种浓油赤酱的菜只会加重他的肠胃负担,不易消化。
祝好不知从何时起把许其昼的每句话当做命令来执行,许其昼话音刚落,祝好就伸长了胳膊夹菜,只是这鱼肉实在紧实,折腾了好久才夹下一块,色泽油亮,味道甜而鲜。
“嘿…”他连夹了好几筷子,一条鱼被他弄的不成样子,雪白的鱼肉混着酱汁黏黏糊糊的,变成了许其昼最恶心的样子:“唔…”
祝好夹着一块摇摇欲坠鱼肉喂到许其昼嘴边,护工往外推着祝好的手腕阻拦,且不说不易消化了,这筷子还是祝好的,三少这样的性子定是要生气的。
“…”
可许其昼不但没有,他还张开嘴接下了。护工自然不敢说什么,祝好一筷子一筷子的喂,许其昼就一口一口的接,看不出什么情绪,跟护工喂他白粥时没什么两样。
毕竟是第一次喂,祝好又是个笨手笨脚的,酱汁有些蹭到了许其昼衣领上。祝好直接上手捏掉,还是留下了油印子,他怯怯的抬头看,正好对上了许其昼的眼睛:“…嘿”
祝好看着许其昼笑,后者嗤了一声,半响来了一句:“明天我生日。”
许家屹立百年不倒,财富和权利的积累早已突破常人想象的极限,行事作风也多是低调严谨,可这次不同,今天是许三受伤后的第一个生日,如何大办都是不为过的。
不知道准备了多久,整个院子都被喜庆的红色笼罩,许家依旧是老太爷当家,他年轻时在法国读书,最不喜的就是这些俗物,如今也愿意信这些来图个好意头,为他的心头肉祈福。
祝好睁开眼睛揉了揉,打了个哈欠醒醒神,侧头看许其昼还在睡,他睡觉真安稳啊,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浅浅的。
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把许其昼昨晚说的话记在心里了。他虽生来不富裕,祝勇却没有一次落下过给他的生日惊喜,祝勇实在是个好父亲,言传身教,祝好也想为许其昼准备些什么。
昨晚祝好脚上的链子被拿掉了,许其昼说看着碍眼。就这么几天,祝好的脚腕处已经有了一层薄茧。
大院里实在是热闹,相比起来小少爷的院子就冷清了些,任何人走进这里都会收起笑容,放轻脚步。
佣人们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物一趟一趟往库房送,好像怎么都搬不完。祝好有些失落,蹲在海棠树下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下“礼物”二字。
“祝好。”
祝好抬头看去,是林自余,他穿了一身运动装,蹲下来为祝好抚去掉落在肩上的海棠花瓣,问道:“想送小昼礼物?”
“…额”祝好发不出嗯这个音,只得拼命点头,林自余笑笑,对着祝好伸出手:“那走吧。”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祝好第一次走出许家大门,林自余为他解下脖子上的项圈,带他去吃京市的小吃,糕点。
祝好来许家之前攒了点零花钱,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最大的是五块,凑起来一共六十五块四,正好能买跳蚤市场那条六十一块的毛毯,他记得医生说的话,以后天气凉了小少爷的腿最离不开的就是毯子。
京市的老街道是真热闹啊,有做糖画的,还有扮成西游记人物巡街的,等到他们买完毯子转够一圈后,哪怕为了节约时间没有吃午饭,等到回去时也已经是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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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
今一大早许家就闹翻了天,折腾的许老太爷都亲自来哄了,当然同样是毫无作用。
三少醒了没见着人,木木的盯着床幔:“我的狗呢。”一屋子仆从没有一个能答的上来,更没有一个敢出声:“把我的狗找回来。”
监控拍摄的画面很清晰,祝好是跟着林自余走的,走的时候还蹦蹦跳跳的,到底是脚链子解了,没了束缚,去哪都自由。
这段画面被投在许其昼房间的大屏幕上,短短几分钟的映像不知道被反复观看了多少遍,画面中的笑脸与房间的低气压对比,竟融合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林家作为许其昼的外祖家,自然也是来了的,家族力量悬殊,平日里没什么,一到这种事上,总要低半个头的。林爱民半蹲下来握着外孙的手:“小昼,等他回来,姥爷给你收拾他。”
这个他当然指的林自余,他就这一个孙儿,再不喜也得护着,若是落到许家手里,他说什么也是不肯的。
至于祝好,浮萍般的命格,不会有人在意。
这事说到底不过就是孩童间的小打小闹,林自余一声不吭带走了许其昼的玩具,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却如此兴师动众。林爱民见外孙不说话,又笑着哄道:“让你哥哥赔你个新的,更漂亮更听话的好不好?”
许其昼依旧盯着监控画面,林爱民的话刚说完,许其昼侧头嗤笑一声:“也可以赔我一双腿吗。”
这话说完,屋子里彻底安静了,这事定性了,小少爷的意思也够明显,找不到是不算完了。
“小昼,不能这样对姥爷说话。”许老太爷发话了,很明显故作严肃,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许其昼可不吃这套,无力的胳膊搭在桌子上,轻轻一扫,哗啦啦一片:“我说,我要我的狗。”
林自余牵着祝好回来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前院宴会厅一个人也没有,后院灯火通明,林家的仆从候在门外,见林自余过来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用眼神示意。
房间里,许其昼坐在轮椅上,林爱民半蹲在其身侧,许老太爷抱臂站立在许其昼身前两米左右的位置,其他人,包括许先生及太太都规规矩矩的候在一侧。
祝好进来,被所有目光注视,许其昼看向他的眼神,像是饥饿的狮子终于找到了食物,祝好一辈子忘不掉。他心尖一颤,不自觉的往林自余身后躲,林自余似乎也有些紧张,身体紧绷着:“我和祝好去给小昼买礼物了。”
林爱民自林自余进来后就一直提着一口气,听到这话更是连忙出来打圆场,他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对着林自余招招手:“下次要给弟弟惊喜也要提前说一声。”
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些,许老太爷自然也不想为这点小事同林家闹不愉快。他们是亲家,虽说这几年在生意场上多有冲突,但也没影响到两夫妻的感情,有些事一旦摆到明面上细细计较了,那便有了裂痕,实在不好弥补了。
“他叫年年,我没说过吗?”
可偏偏许其昼不让这件事过去,若是以往,林自余必不会接话,可是这次他不但接了,语气也多有不善:“他叫祝好,他有自己的名字。”
“自余!”
林爱民斥了一声,他先开口,许家再说什么就是跟小孩子计较了,许老太爷是个体面人定不会这样做。
“出去,别在我跟前演。”许其昼的话实在不像个九岁的孩子,许老太爷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许其昼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等到众人退去,房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留下祝好与满地的狼籍。
过了好一会,祝好大着胆子上前,把毛毯礼盒小心翼翼的放在许其昼腿上,从手心摊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