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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

  • 作者:麟潜分类:现代主角:林乐一 梵塔来源:长佩时间:2024-04-27 10:36
  • 《微不足道》的主角是林乐一梵塔,是作者麟潜所著的一本纯爱小说,小说微不足道主要讲述了:林乐一废物了很多很多年,他只是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而他的家人也是这么希望的,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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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林家老店开在钟楼街西南边的旧道上,门面近似西式的占卜店,门外流苏挂毯随风摆动。

进门右手边燃着一盏三叉白烛台,临近傍晚,显得阴森森的。生意冷清,早上擦过的门槛,到现在还晶亮亮的。

店内,一个年轻的声音正在打电话。

“先生,三天前寄去的人偶已经收到了吧,何时结尾款呢?”

“你还想要尾款?你看看你寄来的是什么?”

“桃花人偶,招异性缘,我亲手做的,也亲手封箱,不会有差错,你觉得没效果吗?”

“人偶没错,但人偶身上的名戳为什么是‘林乐一’?林大师的名戳呢?我是买来送大客户的,你敢拿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的手艺糊弄我?”

“我做的人偶,自然打我自己的名戳。我爸妈近日去世了,林大师的作品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去世……这……既然如此,长公子的名戳我也认。”

“你说我哥?也跟着下去伺候爸妈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你爱要不要吧,不要就给我退回来。”

“傻孩子,你死犟什么?林大师不在了,他的名戳不是还在吗?你帮我打在人偶上面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行有行规,谁做的东西打谁的戳,错不得。再说材料是一样的啊,能招桃花就行了,不灵你来找我。”

“你懂不懂什么叫品牌?叫花子的碗和古董青花瓷还一样的材料呢,那能是一个价?你叫我拿个杂牌货送客户,人家看得上吗?我的脸往哪搁?别说了,就当我照顾小孩生意,三百块钱,要行我就拿着,不行我就给你退回去。”

“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十万?那是林大师的价,除非你能做出比林大师强十倍的人偶,否则同样的东西,你也就值三百。”

“你退回来吧,我不卖了。”

一通电话,不欢而散。林乐一狠狠扔了手机,砸在铺在大堂里的蜘蛛纹地毯上,坐在轮椅上出神。

柜台上铺着几张老主顾的退订单,和一本一字未动的暑假作业。

林乐一愤懑地拿起红色水笔,在暑假作业上胡乱涂画,描出一圈血红的咒阵,在咒阵中依次写下退单客户的名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雕小人偶,放于咒阵中央。

他从衣领中摸出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钥匙,咬破手指,握住钥匙,插进木雕人偶身侧的发条孔中,用力一拧。

“不识货的老家伙们,叫你们一个月内每天上路碰上四十个红灯……咒开!”

红光乍现,血水沿着银色钥匙的纹路渗入木雕人偶体内,人偶双眸亮起血红光辉。

他收回手指,舔舔伤口,轻哼一声,拿起手边的蓝白校服和针线包,穿针走线,缝补校服磨破的袖口。

扔出去的手机又响起刺耳的铃声,林乐一咬断线头,把校服放到一边,推动轮椅绕出柜台,到大堂地毯上捡手机。

地毯边缘太厚,卡住了轮椅的轮子,林乐一上不去,只能俯身去捡,手臂又不够长,狠心一用力,不慎从轮椅上跌了下去。

他没有双腿,右腿从膝盖处截肢,左腿从膝盖上方十五厘米处截肢,日常生活只能靠一双手臂支撑。

林乐一用力爬了几步,终于把手机攥在手里,索性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摆烂,翻身躺在地毯中央,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漆画,自嘲地喘息。

他接起电话:“喂,谁啊。”

电话另一端是个稳重的男人,声音低沉贵气,听起来长得很好看。

“木材店的,你定制的假肢送货上门,就在门外,出来签收一下。”

林乐一冷笑:“你猜我为什么需要假肢,你给我送进来。”

门外,风铃轻响,男人推门而入,丝丝缕缕的潮暑热气从门缝一起渗进来,让阴冷的房间上涨了几度。

来人穿着一身象牙白与黑金交织的神官斗篷。

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咖啡色脸庞,五官英挺,神秘的异族服饰下,挺直的腰像豹子一样纤细有力,被编织绳勒紧,矿石坠饰细碎轻响,引人注目。

他带来了一对纯木雕的球形关节腿,肌肉形状雕得栩栩如生,边缘以金属累丝装饰,表面散发着清漆的味道。

林乐一仰视着他,盯着他那张华美的脸目不转睛。木材店哪有这号人物,说是来自异域的贵族也不为过。

可注视久了,这张俊美异常的脸便让人心生寒意,他时而像人,时而不像人,黄金瞳仁在夜幕下闪着微光。

林乐一抓住轮椅一角,靠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撑回座椅上,谨慎地回到柜台后打量来人。

雍容俊朗,却似人非人,林乐一心中隐隐担忧,怕自己引鬼入室,毕竟干这行的阴气重,青天白日撞鬼也不稀罕。

“这腿我要不起,你去找别人家收吧。”林乐一婉拒道。

冤魂送礼,收了就算应允人家的要求,林乐一跟着大人学久了,知道什么东西不能招惹。

梵塔微微皱眉,将一对假肢拄在地毯上,冷声道:“这叫雷击水行木,浮水不腐,坚硬如铁,我耗费心力寻找数月,重金请工匠按你图纸精工,现在说不要,晚了点吧。”

他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朝小林走过来,黄金瞳闪烁光晕。

“你别过来啊……!”林乐一迅速在暑假作业上画出驱魔咒阵,撕下一页朝对方甩过去,血阵脱离纸页,印在男人的脸颊上,平添三分妖异,却无法阻挡他半步。

梵塔绕过柜台,一把抓住林乐一的断腿,单膝蹲下,把球形关节腿接在林乐一右腿截肢处,一只手托着脚趾,将螺丝钉拧紧,再将边缘的金色镂空花边与皮肤贴合,两端扣合在一起,弧度恰到好处。

林乐一想跑,不料梵塔眼神微动,地面便迅速生长出两株树藤,将其双手牢牢缠住。

“啊?”林乐一惊诧地看着缠住自己双手的树木,这完全超出鬼魂的能力范畴了,这简直是法术啊。

梵塔替他装好假肢,从林乐一衣领里掏出项链,将银色钥匙吊坠插到双腿假肢一侧的钥匙孔内,拧转几圈。

双腿内部精密齿轮被发条驱动,所有关节自动调整位置,锁紧在断肢上。

梵塔将银色钥匙扔还给他,起身靠在墙边,抱臂审视他:“起来走走。”

小林伸开两条修长精巧的腿,动动脚趾,活动自如,繁杂的金属花纹加固腿部接缝,工艺精湛,堪称艺术品。

“确实比之前用过的假肢性能强不少……”

禁锢双手的树藤自动松开,林乐一跳下轮椅,走了两步。

足迹所至,地缝生出绿芽,野花开放。

林乐一被这奇异景象震撼,转着圈端详自己的脚印,然而由于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断截面,断骨顶着截面皮肤,只站了一会儿,就感到断肢隐隐作痛,走久了,每一步都会在剧痛中煎熬。

他痛苦难忍,失去平衡向后摔去,梵塔先一步扶住他的手,将他接进怀里。

清凉的体温贴于背后,林乐一嗅到他身上枯叶的清香,微微侧目,看见他耳垂上垂挂的金色枯叶耳坠,正在自己心上摇曳。

“木材四万分币,工匠费二十万,你怎么支付?”

林乐一扶着他的手臂重新站稳,小心坐回轮椅中,这时再细瞧对方的脸,那种似人非人的感觉又消失了,林乐一并未感受到他身上有任何死气,面前就是个大活人没错。

他抬手抹掉印在梵塔脸上的血红驱魔咒文,讪笑说:“不好意思,误会。”

梵塔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簇拥在小林身边的植物全部缩回了地里。

“你是能操控植物的巫师吗?那在木材店工作还挺相宜的。”小林问。

“巫师?”梵塔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打量一眼自己的穿戴,“好吧。”

林乐一迫不及待细细观赏这对新假肢,与自己双腿严丝合缝接合,木材选用上好的雷击木,表面仍能看出一些火焰烧灼的痕迹,林乐一俯身倾听双腿内部的细小声响,只需听回音就能判断内部零件是否完全打磨精细。

林乐一拿出全身本事验货,终于证明这是一双无可挑剔的精良假肢,一丁点挑刺讲价的空间都没有。

而且,雷击木是遭受自然雷电劈焦的树木,是种有力度的辟邪法物,小林兜比脸还干净,虽然爱不释手,却不敢奢求这么好的材料。

“我当初和老板约定用普通桃木做,你们擅自改用高级的材料,多出来的钱我可承担不起。再说,我看不出你用的木头是什么树,你从哪儿弄来的?”

“水行木,来自水行树,你没见过很正常。”梵塔还算宽容,对年轻的井底之蛙不做计较,“你手头没钱吗?我听说林家的灵偶名气不小,为何店主这样拮据?”

“我和我爸妈多年不住一起,很少联系,他们走得突然,我也不清楚他们的钱藏在哪儿。”林乐一指向墙上挂的一张绢纸符字,“我还不算店主呢,你看,营业许可证上写的还是我老爹的名字,我要去灵协会换新许可证才能继续经营店铺。”

林乐一扬起脸,双手合十,坐在轮椅上一脸诚恳哀求梵塔:“你宽限我一阵子吧,等我赚到钱就还给你。”

梵塔翻动桌上的退订单,不紧不慢地问:“你拿什么赚钱?”

“是啊,老主顾都只认我爸的手艺,说除非我能做出比老爹强十倍的人偶,才肯买我的账。怎么强十倍?做一个桃花人偶招百八十个桃花运过来,送那客户原地出道当明星去?”

“那你的手艺比起令尊如何?”

“哼,略胜一筹。”谈起这个,林乐一向轮椅背上一靠,双手搭到扶手上,眉梢一挑,“老家伙们不识货,我不计较。其实就连我爸也不认可我,爸妈给我大哥起名‘玄一’,寄托了厚望,所有心血目光倾注在他身上。摆明了没存叫我继承家业的心思,我只能日夜照着古籍书本自己琢磨。可惜造化弄人啊,林家现在只剩我一支缺手断腿的独苗儿。”

缺手断腿?

梵塔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居然也是假肢。

从小臂中段开始,整个左手由陶瓷烧制而成,球形关节链接着五根修长精美的陶瓷手指,莹白细腻。

林家世代钻研制偶手艺,按他家图纸做出的假肢也能像天生血肉般随意操控。

“你要是信我,让我开个张。”林乐一看看门外的待客风铃,“九响有所仇,三响有所求。你有事所求,说来听听?”

梵塔也没再兜圈子,直说了来意:“邪灵附体,你能驱除吗?哦,可能要你亲自登门。”

林乐一举起双手,用力抓抓头发。

这种差事不在灵偶店的经营范围内。

与灵相关的职业众多,安分守己最好,最忌讳什么活儿都沾点,会损耗阳寿。用现代的话来说,这种职业没有蓝条就耗血条,血条耗完人就没了。

“我给你指个人吧,出马仙孙道邈,老太太家有正经四梁八柱仙家堂口。想驱邪,你得请她出马,去高铁站,一路往北坐到终点就到了。我们灵偶手艺人是诅咒师,很少主动见鬼的。”

“不行,我既然来见你,正因为只有你能帮我。预言是这样告诉我的。”梵塔扬一下指尖,柜台的木面缝隙中挤出一株纤细的藤蔓,快速生长,并在空中扭曲缠绕,最终勾勒出林乐一的脸孔,一瞬间开出花朵。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你做灵偶需要好木材对吧,这样好的木材,我随便就能弄到。”

林乐一看在他是巫师的份上,没当他外行,也信了几分。

“好吧,既然我们有缘,我考虑考虑。嗯,你跟我去换营业许可证吧,没有那个我帮不了你。”

“什么时候?”

“现在。”

——

林乐一换了身得体的丝绸衣裳,还装模作样拿一串沉香手珠,发丝半扎,坐在轮椅里,梵塔推着他,沿他指的路线穿行。

目的地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后,便看到一根贴满彩色小广告和寻人启事的电线杆,电线杆边有座临时搭起来的废旧仓库。

他们转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转了三五圈,梵塔又一次看见了来时贴着小广告的电线杆,确信已经陷入了鬼打墙的境地。

“你真认识路吗?”梵塔问。

“放心,走吧。”林乐一左手陶瓷关节依次掐算,右手逐颗推动沉香手珠,推到最后一颗时,他说,“到了。”

仍是那根熟悉的电线杆,可它旁边的废旧仓库的破木门已经大变样了,变成了一扇紫色石门,正中央环形机关上阴刻一个文字符号,用金漆填满。

那是小篆体的“林”字,周围还环绕着一圈八个金漆阴刻的字符,比林字小许多,也都是一些姓氏或代号,皆为小篆。

林乐一深吸一口气,慢慢从轮椅中站起来,用之前咬破的那根手指触摸自己的姓氏,残血被吸收,机关得以转动,内外圈转动对准,石门缓缓移开,显现出一条幽深走廊。

“这就是灵协会了?”梵塔用眼角余光瞥他,已经完全看穿这小子的意图。

林乐一想拉上自己来给他壮胆。

从大门上姓氏文字的排列就能看出,林家在灵协会首屈一指的地位,当然,那是林大师的成就,作为仓促继承家业的次子,他会让林家沦为灵协会的末流,这是必然的,尽管他做足了准备,甚至专门为这一天订做了一双新假肢,可他仍在害怕真正面对这一刻。

走廊两侧燃着数百只白色脂烛,散发着香料的气味,经过了几间不同风格的占卜室,奇装异服的占卜师正在整理塔罗牌和灵摆,听见走廊的声响,便抬头观望,看见林乐一时,不约而同上下打量他。

一位赤足披发的降头师跳着诡异的舞蹈从林乐一面前经过,双手合十在胸前,深黑的眼窝死死盯着他的脸,他的脖子像蛇一样可以左右摇动,突然,脖子拧转一百八十度,用后脑勺的图腾面具继续盯着林乐一。

这莫名其妙万众瞩目的气氛,让林乐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位戴头巾蓝眼影的女占卜师挑起眉梢:“今日所有人不准占卜。唯一的客人就是你吗。”

林乐一不解,可再问,女占卜师都不再回答,继续整理手中的纸牌。

又绕过相连的几座挂着符纸的道场,穿道袍的卦君倚在长椅中饮酒,看着林乐一叹息。

“平时灵协会没这么多人聚集。”小林低声嘀咕。

“怂了就打道回府。”梵塔说,“改行做bjd娃娃怎么不算好出路?你的脸就很适合当模子。”

“可是来都来了……灵协会有八位理事,不知道会在这儿见到几位,不过平时他们都在天南地北忙自己的事,只有副会长常驻在这儿。只有两三位的话,我还能勉强应付。”

“别往好处想了,有可能更多。”

“……你说,他们真会为难我这个残疾人吗?”

“你知道的,会。”

林乐一满脸痛苦仰头望天花板,向前的脚步却没停。

走上阁楼,渐渐能听到唱片机在播放舒缓的音乐。

林乐一和梵塔并排上楼梯,梵塔无所顾忌大步向前,林乐一反而稍稍落后,搓动手珠的指尖渗出冷汗,心事重重,紧张到嘴唇上咬满牙印,忘记了假肢支撑的疼痛。

他们终于找到一间与众不同的紫色石英门,门上刻画大小不一的星象符号。

林乐一在门前静默了十几秒,突然抬手敲了两下门并走了进去,进门的一瞬间,他像变了一个人——面色如常,胸肩挺拔,甚至连气质也变得慵懒且从容。

房间极为宽敞,中央摆放着一张矩形长桌,丝绸桌布自然垂落。

桌边按次序坐着八位神秘人,穿戴各异,有穿中式长衫的,有穿兜帽披风的,有穿苗疆银裳的,因为桌子宽敞,所以每两人之间隔着很远一段距离。

八大理事全部到齐,盛大的场面让林乐一心头一震。

看见小林出现在门口,在座众人都愣了一下,没人认识这张面孔,却都觉得眼熟。

长桌的主座空着,左手第一位副席,是位头戴瓜皮帽,戴小圆眼镜的大叔,五十岁上下,身材清瘦,拿着一把玉坠扇子扇风,衣襟上绣着一支海棠。

他名叫海唐,人称敛光圣手,也擅制作人偶,灵协会副会长。只有他对小林的到来并不惊讶。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林乐一每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缓行到长桌正前方唯一的主位落座。

“诸位晚好,我是林松照次子林乐一,适逢家中变故,父母长兄接连去世,余我一人继承家业,还请各位关照。”

长桌右手边的一位黑褂老太太注意到他的双腿,感应到了什么。

“不好意思,婆婆。”林乐一欠身道歉,但并未挪位。孙老太太不喜雷击木,皱着眉向远处让了一个席位。

“这位是自然系巫师……”林乐一示意梵塔坐在自己近处,“我的随从。”

“梵塔。”梵塔只简单报出名字,随手把林乐一右手边的椅子拉到近侧,在地面发出响亮的摩擦声,然后挨着小林坐下,手肘搭在一侧扶手上,跷起长腿,姿态舒展随意。

这位随从的态度比自己家少爷嚣张多了,仿佛坐上了评委席。

长桌对面,有个穿黑兜帽长袍的男人一直盯着他看,倒没什么敌意,表情挺随和,这人从小林进来开始就在看热闹,并且第一个开口接小林的话:“像,真是太像了,和林大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快快添茶。”

死灵法师袁明昊,替人解围举手之劳。

另一位男人也跟着开了口:“难得赴约聚会,居然赶上一折好戏,巧得很。”

说话者斯文和气,穿白鹤纹衫,面前的茶杯边放着一只小木偶,自己则双手插在袖子里,连眼也不睁:“我只听说林大师将一身灵偶本领传给了长子玄一,带他出入各大盛会,次子似乎……送去普通学校做正常人了?算算年纪,开学就高三了吧。”

傀儡师尔木岚,满面春风拨弄是非。

还有一位离得稍远的女人,一身苗疆衣裙,涂着冷艳的紫色唇釉,动一下就哗啦啦响,抱着手臂冷声问:“没见林大师身边带过你,他把手艺传给你了吗。”

苗疆蛊女慈心容,开口便问及要害。

其他几位灵协会理事纷纷对林乐一投来打量的目光,看来灵协会的首座终于要换人了,那毛头小子没承继他爹的本领,居然敢直接坐上主位,等会谁给他找台阶下。

孙老太太虽然皱着眉躲远了,却没出言为难。

“诸位稍安勿躁,先给林小公子看茶。”副会长海唐等其他人谈论过一圈后,终于开了口,这时,侍者把小林故意留在外面的轮椅推了进来,放在林乐一身边,然后为林乐一和梵塔倒茶。

轮椅?众人相互交换眼神,迅速在消息灵通者的眼色中明白了情况。

侍者放下茶壶退下,并将房门完全敞开。

海唐收起折扇,深深叹了口气,悲伤道:“我与林先生共事多年,想不到他突然辞世,按礼我们灵协会应为先生举办追悼会,可没有得到林小公子的首肯,终究不合规矩。”

梵塔听罢,意味深长点点头。这位海副会长轻飘飘打个招呼,一提起小林不健全,二暗示小林不孝顺,把门打开什么意思,要当众给下马威吗。

他看向小林,好奇他怎么回答。

林乐一脊背挺直,端坐在椅中:“我父母兄长死因蹊跷,怀疑有人加害,等调查出结果会公诸于世,给我亲人,也给在座各位一个交代,具体细节不方便透露,还请别再追问了。我这次来,只为更换一张营业许可证,把我祖辈苦心经营的店铺维持下去。”

“好,若有难处,林小公子尽管开口,我们灵协会将尽力协助。可是说起营业许可证……”海唐用扇骨敲着手心,“唯独这个不能轻易为你换。”

“林小公子有所不知,最初建立灵协会,正是为了杜绝一些学艺不精的江湖术士招摇撞骗,抹黑我们的名声。你年纪还小,又不参与家族经营,或许还不了解这些,不如暂时专心学业,至于生活和学习费用你不用担心,林先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供养你直到你成家。”

林乐一感到座下好似藏了盆炭火,让他如坐针毡,早就知道想拿营业许可证没那么容易,若是换大哥来要,谁敢推脱半个字。

如今再不甘心接受一番刁难,今天怕是要下不来台。

“我家家教严苛,兄长技艺纯熟,我也不曾懈怠。”既无退路,只好迎战。

“好啊,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林先生的孩子个个不一般,血脉天赋是骗不了人的。”海唐频频点头,“正好,今日有人登门求助,他们家的女儿下落不明,请求帮忙寻找,他们拿了一件女儿的贴身衣服过来。”

坐在末席的一位年轻人站起来,去内室抱出一只木匣,放到林乐一面前,然后坐回原位。

副会长的考验合情合理,在座各位理事都表示赞同。

然而当林乐一推开匣盖,却看见里面放着一件女孩子的胸衣。

慈心容冷哼一声,头上的银饰叮当轻响:“他们家真会挑衣服啊,海副会长。”

海唐耐心道:“家人心情急迫,又对我们做事不甚了解,许多人都是如此病急乱投医,拿出什么物品都是平常事。还记得以前,林大师做事一向给足客人体面,林小公子打小耳濡目染,不会差的。”

小林迟迟没动作,梵塔轻声问他:“你算不来吗。是不是需要生辰八字之类。”

林乐一偏头嗤笑:“笑话。诅咒师不要八字,但是必须嗅气味,而且不止嗅一下。我要当众嗅那个吗?况且林家尚是首座,我今日像狗一样受他考验,以后都要低他一头了。”

袁明昊坐看热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嗑,兜帽斗篷遮挡下只露出下颌。

众人都在等着林乐一应声。

林乐一暂时没碰匣子,而是从容起身,在堂中踱了几步。他一进门就将房间内的布置尽收眼底,每一件摆设和宾客的面孔都已经放进了脑子里。

海唐从容地抚摸折扇,任凭林乐一拖延时间。

他也是诅咒师,最了解诅咒师凭物寻人不过嗅与尝,不论林小公子答得上来还是答不上来,都算不得体面。

林乐一却在装饰古董架前停下,挑选了一支翠玉烟杆,回到主座,翠玉烟杆夹在左手球形关节指尖,白瓷指节与翡翠相映。

梵塔按他眼神示意,从衣物上割下小小一角,夹到桌中央脂烛上引燃,放进铜烟锅里。

火焰燃尽,小林轻吸一口余烟,焦烟顺着翠玉烟杆进入口中,含而不咽,闭上眼睛。

半晌,说:

“不远,东南三十里内。水淹树林。土里带风。还活着。”

众人窃窃私语。

海唐脸上的微笑淡了些,叫人把结果通知丢女儿那家人。

末席的青年赶紧去打了电话,电话的背景音很嘈杂,有警车的嗡鸣,女人的哭喊和凛冽的风声,车门被重重拍上,接着是警察快速的跑动声,枪械上膛的声响和抓捕指挥声。

过了很久,青年才放下电话。

人们的注意力全投向他,海唐淡淡地问:“怎么样?”

青年顿了顿,说:“东南边十三公里处,池杉林后,人质关在地窖里。还活着,救出来了。”

慈心容眼里的轻蔑消减不少,其他人也点评了几句“还不错”、“余烬不准,有两下子”。

林乐一绷紧的肩膀小幅度松懈,搭在膝头的右手一直在悄悄发抖,在裤子上慢慢蹭了下掌心,裤子布料便被手心的冷汗湿了一片。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点,润湿干燥的唇舌,牙齿触到杯沿,有些打颤。

放下茶杯,谈笑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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