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凌霄

精彩段落

“小姐——老爷在唤，有贵宾到，烦您回去款待一番”

燕娘静坐在椅子上，轻搡着程子安的背，无声的催促着。腕间的叮当镯却突然清脆出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程子安似抓住了缕救命稻草，扣住燕娘的腕不撒手。

“这叮当镯可真漂亮，怪我粗心，今天都没瞧着这只。好燕娘，让我细瞅瞅，别着急赶我走”程子安仔细的捧起燕娘的皓腕，慢慢的转着镯体欣赏着。两只通体碧绿的翡翠玉镯挂在纤细的腕间，幽幽的绿意晕染，衬得原本略显苍白的手更添几分血色，一看就是只足水头的好料子。

“你阿娘可真疼你”

“不…不是阿娘……”燕娘支支吾吾的回着，猛然缩回了自己的手，藏在了层层叠叠的衣裳背后，消失在程子安的视线内。

“快去吧，唤的这般急，指不定有什么要紧事”

坳不过燕娘的再三请求，程子安只得依依不舍的松下她的手腕，在小丫鬟连声的叫喊中慢腾腾的向院门挪去。

顺手摧残了门口的白瓷盆里那开的正浓的花，小喇叭似的花骨傲然挺立着，几乎是瞬间程子安就认出了这朵藏在回忆里的花，她接过丫鬟伸来的手帕，将花托在手心，顺势回头向燕娘坐着的院中看去，面上全然是难掩的兴奋。

只一眼，却让程子安兴致全退，怔在原地。

燕娘面向门口的方向，眼神却越过她，好似盯着地面随风起舞的浮尘，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放空。像一株长在这个院子里的古树，周围古屋吹来的风，带着一股没由来的沧桑感笼罩这片土地，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好像是即将要失去的遥远。

要是能像空气一般自由该有多好啊。几乎是瞬间，程子安福至心灵，共感到了燕娘的想法。当即转过身来，大声的唤了燕娘的乳名，将手中那朵正开的绚烂的凌霄花托给她看。

燕娘却猛然一惊，恍若从虚空中被硬生生拖拽了出来，抬起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看见程子安回头，惊讶的冲她笑笑，在一片光尘中，远远的冲程子安挥手告别。

“来找我啊，一会去看放河灯的。”

燕娘却好似没听清，只向前连连摆手。直至大门阖上，熟悉的身影被朱红的门扉所遮盖，彻底消失。

一旁的昭雪却火急火燎的替程子安卸去手上身上的家伙什，都等不及程子安登上汽车，满头的珠花就被心急的小丫鬟扯了个干净。

程子安只直直的向前走着，脚步却越来越快，径直越过了路旁等待的轿车，朝着街头奔去。

“小姐！欸！小姐——”

裹了小足的昭雪哪里赶得上全力奔跑的程子安，跌跌撞撞的她不一会儿就被高起的街沿所绊，险些跌倒。急得在一旁扶着车门跳脚，却只能望着远去的程子安无可奈何。在程子安看不到的背后，昭雪却是满眼艳羡的望着难望其项背的程子安。反是低下头，揉着吃痛的脚踝，久久不语。

思绪却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很久以前，

小昭雪曾意外目睹程太太抓到程老爷在外私养柳姨娘时，毅然说出要和离的一幕，当时的她只是惊诧，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没等听全就匆匆跑开了。若是没有那场车祸，小姐怕才是真的远走高飞，不用再回到程府了吧。

自打出生就被说跟程太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姐，在脾性方面倒是意外的与没见过几面的太太相近。昭雪想起了之前门房在她面前卖弄学问时，念得一段小报，有一句被她一直记到了现在——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当时的自己一听，几乎是瞬间就在脑海里浮现了太太生气时的模样。太太像是那灶膛里的火，无论怎么燃烧，只有不断地往里添薪加柴才能保持明亮，一旦跃出了那黢黑的灶膛，就只有白等着熄灭的份。

现在看来，小姐也随了太太是那个“燃烧自己”的人，只不过跟太太比，小姐是火柴，光靠自己燃烧就能照亮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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