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被他逼着戒了酒,每当我心里烦想喝酒的时候,他就会丢给我一根铅笔,我一握笔就想写字的毛病被他捏的死死地。
自从不再喝酒之后我的生活就更加简单了,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地闷在屋里给他写那本自传。
天气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正儿八经地冷了起来,他的自传也已经写到了他长大成人的阶段了,估摸着再有五六章,书里的蒋忆就该遇到书里的蒋问迟了。
“我给你买了件羽绒服,你试试。”
他将一个大袋子放在我面前,我哼了一声,眼神还定在本子上,就算不写的时候我也喜欢把着本子看,看他从小到大的经历,边看边心疼他的那些过往。
“蒋忆,你十五岁的那年真的一个人对十个人,然后差点儿死掉?”我抱着本子问,总感觉这是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真的,这道疤就是那个时候留的,那次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将衣服撩起来,露出他肚子上的一道伤疤。
“那十六岁把人打成重伤,被警察抓住又被你们老大捞出来的事儿呢?也是真的?”
“真的。”
“那你十八岁的时候,你们老大被人砍掉一根手指,你带着一群手下去报仇结果端掉了对方老巢的事儿呢?也是真的?”
“真的。”
“那……同年你替老大走私药品差点儿被警察抓,逃跑时你的一个同伴真的当场被警察开枪给打死了?”
“真的,我后来拼了命把他的尸体拖回去了,为此我还中了一枪,在左边胳膊上。”
他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对未知事情的恐惧,我很熟悉那种眼神,每次出版社给我寄来退稿时,我打开那个袋子之前就是这种眼神。
“你为什么会把这些都告诉我?”我问。
“因为我不想骗你,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但我可以选择跟你说真话还是假话。”他依旧看着我,眼神比之前更重了一些。
我深呼吸了一口,心情有些复杂,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但他做的事毕竟全都是坏事,要说我心里一点儿压力都没有那是假的,像我这种生活最底层的废物,之前怎么可能接触过这种事儿。
“那你真的没有杀过人吧?”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道,觉得这是我心里最后的底线。
他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复杂了一些,恐惧里面似乎又掺杂了一丝悔恨。
“杀过,遇见你那天晚上,我拿刀捅了一个人,他死了,前几天死的,是我杀的。”
轰的一下,我脑子里一声巨响,就像有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一样,将我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谁都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蒋问迟,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他向前一步,伸手试图要抱我,但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又僵在了半空中。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呆呆地将身子挪了过去,双手搭在了他腰上。
“蒋忆,要是有一天我去告发你,你也会杀了我吗?”
我双眼紧闭,心脏疯狂地跳动着,生怕听到什么让我难以接受的答案。
“不会。”他沉沉地说出了两个字,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都敢把性命交到我手里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怕你在外面仇家太多,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他伸手推开我,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你和我在一起真的不害怕吗?”
我看着他的脸,什么底线,什么害怕,我通通顾不上了,我只知道他对我好,我就也得对他好。
“蒋忆,要是有人伤害我,你会不会救我?”我问。
他伸手将我重新抱进怀里,大手死死地扣在我后脑勺上,“会,一定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就好像那一天迟早会来临一样,但我不害怕,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蒋忆,我也会保护你的。”
……
他给我买的羽绒服很合身,颜色是我喜欢的橘色,我在他身边转了几圈,他看着我,眼神中尽是痴迷,我其实特别想问问他,他现在这么一副纣王被妲己蛊惑了心智的模样,他们老大知道吗?
“蒋问迟,你要是再转我就把你捆床上去。”他看着我,眯着眼睛说。
我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作死的气息,脚底下转得更加勤快了,我故意地,我现在迫切地想让他爱我,迫切地想拥有他。
蒋忆,我没爱过人,不知道怎么爱,也许我的选择是错的,但为了你,错我也愿意,我想让你知道,把命交出来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我。
三天后,书里的蒋问迟上场了,在书里,我将我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写书特别厉害的大神,或许我的内心一直都是自卑的,觉得只有那么厉害的我才能配得上那么酷那么帅的蒋忆。
他笑了我好多次,说我学会骗人了,说他这本自传前半部分可信度为百分之百,但后半部分可信度就只有百分之五十,还说剩下的这五十完全是出于他对我的爱,不然连五十都没有。
“蒋忆,我再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你重新说,我怎么就骗人了?”
他坐在沙发上,我气势汹汹地坐在他腿上,揪着他的耳朵喊。
他笑了笑,大手在我屁股上大力拍了一下。
“就是骗人,蒋问迟哪有你写得那么厉害,他明明是个只会哭只会抓背的小黏人精。”
“啊……蒋忆,你完了,我这就把你写成一个丑八怪去,反正这本自传的作者是我,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我张牙舞爪地在他身上乱捶几拳作势要走,下一秒他果不其然伸手按在了我腰上。
“蒋问迟,迟早有一天,你会变成书里写得那么厉害的。”他看着我,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说。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眼泪都快被他说下来了,赶忙将脸别到了旁边。
“蒋忆,你老大是不是还教你怎么泡妞了?”
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硬生生地掰了回来。
“没有,你想多了,没任务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跟我说话。”
“那你怎么这么会撩?”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勾着嘴角将身子坐直,故意盯着我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妞?”
我反应过来,又羞又气,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阵狂捶,捶完之后他还是细细地给我揉着那只微微有些泛红的手。
“蒋忆,我发现你还真的挺爱我的,每次我打完你你都给我揉。”我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笑得像个傻子。
“你才发现啊?”他瞥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耐烦但又无限宠溺的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被门外传来的一阵响动声吵醒,他还在睡,应该是以前留下的毛病,他睡觉一般都要戴耳塞,偶尔也有不戴的时候但几乎全是我一动他就醒了。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裹上他给我买的那件羽绒服出了门,门外什么都没有,但就在我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我家邮箱里插着一封信。
我将信取出来,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甚至连我家的地址都没有,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我心想也许是什么小广告之类的,犹豫了片刻后,又将信放回了邮箱里。
“你干什么去了?”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抽烟。
我出去了一阵浑身上下都冷得慌,立马脱掉羽绒服钻进了被窝里,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温热的体温立马就将我身上的寒气驱散了。
“把脚放我腿上,大冬天的穿拖鞋就出去了也不怕把那两个驴蹄子冻掉了。”他搂着我的那只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另一手探到床头柜上将烟碾灭了。
“嘿嘿,这不有你呢嘛。”我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脚听话地蹭到了他腿上。
“说,出去干什么去了?”他捏着我的手,语气故作严厉地问。
“没干嘛,外面有发小广告的我还以为有人来了,这不马上快过年了嘛,我爸妈虽然不在但我家还是稍微有那么几个亲戚的,以往他们过年前后都会来串串门什么的。”
把脑袋往他身上蹭了蹭,我一脸的享受,“真好,今年过年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他没理我,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看,半晌才说:“过年要是你家亲戚来了,看到我,你怎么办?”
我抬头看向他,“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你要怎么和他们解释我是谁?”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还真以为我爸妈毅然决然带着我弟出国把我自己扔这儿是因为我没去家具厂上班?那那个家具厂得好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们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他看着我,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他们不要你是因为你出柜了?什么时候出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把脚从他腿上拿开,用脚趾拨着他的脚趾,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我那也不算是出柜,我只是跟他们说我不会结婚而已,是他们自己非要多想。”
“不过现在也好,也算是他们有先见之明了,反正我现在真的弯了,反正我这辈子没你蒋忆是不行了,他们看着办。”
他看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我都又快睡着了才迷迷糊糊地听见他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蒋问迟,你比我想的要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