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裴殊觉得今天裴殊的话好多。
从来了咨询室开始一直絮絮叨叨的跟他讲，但是又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想到了上辈子的孟迟。
原先也是爱讲话的。
只是生病了之后就很少讲了。
讲的多的是发病的时候或者吃药的时候。
他总是说他讲的时候裴老师都不听，还有好多人在他耳边嗡嗡的叫，他觉得好难受。
那个时候的孟迟往往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所以他也不知道其实裴殊其实认真回应了他的每一句话。
精神好的时候他也会嘀咕着说两句，但更多的时候他是沉默着的。
只是坐着或躺着，像一尊会呼吸的，制作精美雕像。
那样的精神状态连带着裴殊也总是惶恐不安。
后来，他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
他会跟孟迟讲窗外的景色，会讲今天的天气，也会讲他们一起养的小狗。
每次讲到等他好了就一起出去看海的时候孟迟就会扯着嘴角笑。
后来因为长期吃药治疗，他的记忆力也开始衰退。
他每天都会问：“裴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海啊？”
裴殊说等他的病好一点就去。
过了几分钟，又或者是几个小时，孟迟又会问一遍。
裴殊也会重复的回答。
知道了答案的孟迟眼睛会短暂的亮一下。
然后又一点点熄灭。
裴殊也对他发过脾气。
那是患病的第一年，孟迟第一次闹自杀的时候。
孟迟像破旧的机器，连分析问题都难，他看到裴殊边哭边骂他，很无措。
最后思考完了，他又用满是针孔的手擦掉裴殊脸上的眼泪，断断续续的说：“裴，裴殊，你好累，我们，分手吧。”
裴殊瞪大了眼。
后来他更凶的骂了孟迟一顿，说不可能分手，绝对不可能分手。
患病的第三年，孟迟也不会问什么时候看海了。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好多时候都是昏睡着的。
连带着胃口也差，每次都是连哄带骗的才能让他吃两口。
越来越瘦了，有时候还要营养液来维持身体的基本需要。
思绪回到现在。
孟迟见他有点神游，语气里带了点不好意思:“裴老师，我好像话太多了。”
“没有。”
他只希望他的小狗一直这样才好。
裴殊偶然的看到了电脑上的日期，10月1号。
今天开始就是小长假了。
他又想到孟迟有点反常的样子。
裴殊问:“放假这几天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应该是呆在学校。”孟迟心头一跳：“裴老师呢？”
好像解释的通了，小狗是因为好几天见不到自己，有点舍不得，所以才要跟自己说话。
之前也这样，每次他们两个要分开，孟迟都会缠着自己说很多的话。
无论有没有在一起，都是这样。
裴殊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也没安排，”他带着点笑的说道：“但是有点想去看海了，缺个伴。”
孟迟的眼睛又变得好亮。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去，因为他摸不准他们是个什么关系。
他们才见了两面，这是第三面。
裴殊知道他的犹豫，所以他说：“跟我一起去看海吧。”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虽然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嗯。”
孟迟笑的含蓄。
真是个笨蛋。
裴殊又有点无奈了。
“我去订票。”
“我订吧，上次裴老师请吃饭已经花了好多钱了。”
“我有优惠券，而且，等会你要转我钱的。”
他的语气自然，把孟迟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
机票订的是明天早上七点的。
裴殊当然没有告诉小狗实际价格，他说因为时间早，票只花了四百。
这趟旅行来的突然，孟迟来不及收拾什么，只是简单的带了两件衣服。
他坐上飞机的时候很恍惚的看着裴殊。
裴殊刚开始还能忍，后来也是被盯的不好意思了，他低声道：“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
孟迟摇头。
他只是没想到他们能一起出来旅游。
明明他认识自己的时间不长。
飞机起飞了，孟迟觉得有点头晕，思绪也就散了。
裴殊看他脸都白了，眉头皱了起来：“不舒服吗？”
“头晕。”
他找空姐要了晕机药。
孟迟有个毛病，喝了药就犯困。
裴老师好像跟他说了句什么，但他没听到。
过了会，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摸上了他的脸，调子也忽远忽近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可能是首安眠曲。
他睡得安稳，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所以他不知道裴殊在他睡熟了时候，用手握住了他的。
他嘴里哼着曲子，手越握越紧。
小狗你看，我们牵手了。
也是看见孟迟快醒的时候，那两只交缠的手才松开。
裴殊托腮看着窗外的云，话却是对着他说的。
“再不醒我就要喊你了，还在想万一有起床气就麻烦了。”
孟迟挠了挠头说没有起床气。
裴殊一下子就笑了。
小狗在骗人，他明明就是有起床气的。
每次被喊起来都是一脸不情愿，非要抱着自己亲一顿才起身。
孟迟看见他笑，没有理由的，自己也跟着笑。
拖着箱子下去的时候裴殊久违的感受到了放松。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不算大，风也不热。
镇江是个临海的小镇，是最近几年被开发成的旅游区。
这里的大部分建筑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风格，和那些新建的有着现代感的宾馆有着很强的割裂感。
他们找了个民宿把箱子丢了进去。
之前孟迟问要订几间房，裴殊好像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还是说的两间。
孟迟感觉其实他想说一间。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自己先在心里笑起来了。
他们逛了镇江的小吃街。
还没到晚上，所以支的摊子不是很多。
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
裴殊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飞机上那一会牵手对他来说简直是饮鸩止渴。
嘴边被塞了一块西瓜，冰凉凉的。
“裴老师，你吃，很甜的。”
他张嘴咬下来，西瓜在他嘴里化成汁水。
的确很甜。
他抿嘴笑了。
“嗯。”
余晖又是那么恰好的照在他的脸上。
孟迟眼前是景象好像都消失了，他只看得到裴殊。
心里一阵悸动，他的心在告诉他，他想抱抱裴殊，站在夕阳下的裴殊。
孟迟自然是没这个胆子，他只是又傻愣愣的喂给裴殊吃西瓜。
裴殊来者不拒。
最后那一份西瓜都进了他的嘴里。
“甜吗？”
“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