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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无渡

黄泉无渡

    黄泉无渡

  • 作者:沧海畔分类:现代主角:舟不度 师无邪来源:长佩时间:2024-04-12 14:48
  • 《黄泉无渡》是由作者沧海畔倾情打造的小说,舟不度师无邪是小说的主角,小说黄泉无渡讲述了:舟不度不想要活着,所以他每天都在想怎么离开这个世界,毕竟活着对他来说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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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师无邪打手势,脸色隐隐发白:“他开不了口,但如果能救一命,还请舟不度不要吝啬心肠。”

舟不度看了他良久,然后释然的笑了笑,有点正常的笑容了。大多数时候他在师无邪面前的笑容很难看,不正常、怪异又荒诞。他就这么一点点真心,眼巴巴捧给师无邪,师无邪也视而不见。

放弃和师无邪对视,舟不度转身看尸体,精神抖擞的神气在师无邪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垮下去。他只疲惫几秒又转头谄媚地冲师无邪点点头:我开始了。

舟不度将还在流血的手掌搁在尸首上方,他解释道:“一般刚死不久的人脸上还存有点生气,你看他脸上、印堂上、身上都没有。要么他死得不能再透,尸体硬成一块铁,要么是他身上有东西吸走他的生气。”

“只要把那东西吸出来,这个男人脸色会从死人灰变回活人的红润——又活了。”

尸身脸上浮现一层青气,舟不度掀开裹尸布,腐尸味立马冲出来,舟不度神色不变,手掌向下,把血滴在乌青的印堂上。他见过的尸体多去了,再看师无邪,脸上倒出现了恶心的表情。

舟不度刚想说你要是受不了就别看了,师无邪已经背过身扶着淮桑树开始作呕。

怪事,常年捞尸的对尸体反胃,就像人有一天对大米反胃一样奇怪。师无邪神色发蔫。他一过去,师无邪就急速往后退。

如此反复。

舟不度盯着自己的流血的手掌,恍然大悟:他怕血。他不是对人反胃,他是见血恶心,尤其是别人的血。

舟不度顿时心跳漏了一拍,对血过敏成这样,他得花多大勇气克服自己不对他呕吐?

所以面色难看、扔被子、几天几夜不归家不管他死活,是因为他恐血?或许还有点洁癖。看来他并不讨厌自己。

他笑的有点下贱了。确切地说是卑微。

这时候尸身上一条血线子从脖子鼓动到面首,舟不度两指掐住血线子,试了几次掐不住。几秒后尸首脸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血线子,像蛆一样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面耸动。

“下面的场景会有点恶心,你先出去吧。”舟不度笑着对师无邪说。

师无邪听从他的话往外走,走了不到十步,心里又发呕起来。舟不度一个劲催他,他便中指抵在鼻翼下快步走,就快走出门了不知怎么的,他想回头看看舟不度会遭遇什么场面。

一回头愣住了——米粒大小的五颜六色血线子从尸体的耳洞、鼻孔、双眼、嘴巴,除此之外凡是有孔的头发、伤口都是它们钻出的通道。慢而密集,从尸身爬出来,又从舟不度开给它们的通道:流血的虎口爬进去。

那是成千上万条像蚯蚓、又像蛆的东西集体搬家,舟不度面容止不住痉挛。当发现师无邪傻瓜似的看他时,他非常惊愕。竭力控制眉眼,让自己的五官看起来不那么痛苦。甚至扯出了自认为好看、在师无邪眼中扭曲的表情。

是不受控制的身体本能让师无邪冲上去。抱住他。双膝跪坐的搂抱。

师无邪顾不得反胃,手势打得眼花缭乱:“不是说没事吗?怎么样、感觉怎么、、”

舟不度有气无力说:“把眼睛闭上,别看我,太、太难看。有点、累,我睡一会儿。”

他的脸色渐渐青白、死灰,血线子放肆地在他肌肤皮层上窜来窜去,钻过的地方肌肤很快冰凉入骨。他的一口热气呼出来比十二月的冻雨还刺骨。

仍然有源源不断的血线子要钻进舟不度的肌肤,师无邪用脚踩、用手碾、抓过旁边一具尸首的裹尸布罩住,抱住舟不度往外跑。

舟不度说话的力气都尽失了,师无邪只能读他的唇语:“把我放回去,你疯了吗?我出去这些东西也会跟着来,你要吓死多少人?我一个就够了,它们现在只会冲我来。”

话未完,人晕厥过去。

舟不度身上体温低一分,男尸脸上的气色就好转一分,简直是以命绪命,一命抵一命。

师无邪抱着他的身体,整个身体无端冷的发抖。

无穷无尽的血线子从他垂落的衣摆蠕动上来,借着桥梁又爬进舟不度的身体。师无邪拂掉一层不死大军又前仆后继,比舟不度轻描淡写口中的“恶心”令人作呕百倍、千倍。

师无邪慌了,放倒舟不度在他怀里,舟不度的脸跟着后仰,面孔朝天好像死不瞑目。师无邪凑近他微张的黑紫色双唇等他说话,尸体已经凉透了。

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这人就是这么恶毒讨厌,一心一意想死,死前还要下个套,等着他钻呢。

师无邪伸手合他的双眼,未触碰到柔软的睫毛舟不度的眼睛自动合上了。他无怨无悔的笑容告诉师无邪:你看,我是为你死的呀。这种死法,我甘心。

师无邪疯了一样撕烂自己的衣服下摆,做成布条堵舟不度手掌的无底洞。撕不动就咬,黑衣撕成破烂,挂在身上成了披麻戴孝,师无邪厌恶地脱下一身丧服。舟不度已经被他裹成粽子。

舟不度口中的帮个小忙,竟是帮忙收尸。他呆呆坐在一旁,外面的空间被他隔开,听不到门打开的腐朽声、人群冲进来的躁动,女人的啼哭声。

他失聪了,呆坐半个时辰。

“我不认识他呀。和我家男人没关系哦。没人拿刀子逼他救人,他自愿的。你们又没看见他怎么死的,死了和我家有何干系?

豁出命救不相干的人,谁那么傻呀。你看瘦的皮包骨头,肯定是撑不住饿死的。小滑头小把戏我见多了,就想装神弄鬼讨一口饭吃。”

师无邪不知怎的就泪流满面了。

“诈尸了!”探男人鼻息的人惊呼。

男人复活了。又是一阵骚乱。

终于师无邪站起身,对吵得面红耳赤的人群打手势:舟不度交由他安葬,死者为大,请大家口下留德。

******

师无邪将舟不度的尸身安放在他家唯一的床板上。他打水为他擦拭手脚、剔尽指甲盖里的污泥,一切死者所必须的都已安排妥当后,师无邪默默呆坐起来。

他在想白天的失态。如此令人惊异的失态,就像灵魂在推动他的肉体,肉体再支配他的行为。舟不度的出现将他推离出既定的轨道,如今这个孟浪男人把自己当一捧烟花,放完了就完了,让他怎么办?收拾残局么。

残局一发不可收拾。

******

血线子在进入舟不度一天后渐渐平复、平息下来,如果触摸舟不度的肌肤能够感受到活物耸动的起伏,但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累了,睡一觉。舟不度的面容是平和安详的,乌紫的唇也恢复正常的红润。

或许是光影的原因,舟不度的眉棱骨凸出一些,眉毛锋利飞扬,抹掉了因为过瘦的阴柔气。就像东躲西藏还是被人发现真容,无可奈何对人摊牌:看呀,我只是尝尽苦头的玩世不恭。

师无邪不得不承认:这样子的舟不度最真实,最自然,最接近本来面目的他。

最真实自然的舟不度在偷偷乐呢。他哪有那么容易死,若是轻轻松松就能超脱,他何必大费周章上吊、投河、割腕、万箭穿心等等将尝了个遍。

若是他知道师无邪想什么,定会翻个白眼,或者拉过师无邪让他摸自己的脸,然后趁机对师无邪上下其手。

多好的机会,师无邪为他伤心呢。

舟不度脑子里上演了一出死而复生的苦情戏,又连忙屏住呼吸装死。师无邪俯在他耳边,这回他听清了,轻声细语说的是:极乐往生。

师无邪果真不是哑巴。他等了这么久,就等这句话。

再晚就来不及了,舟不度蹭的立起身搂住师无邪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唇齿缠绵,万分抱歉:“傻瓜,我骗你呢。”

师无邪保持惊疑不定的表情,脸上的五官显而易见变化,先是眼睛失去神采,接着双唇失血,五官由立体而扁平,变白变透,身子跟着收缩,从舟不度手中脱落,最后躺在地上的就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人。

早有料到的舟不度捡起纸片人,依稀可辨纸片人熟悉的眉眼,仍旧保持不敢置信的表情。就像有咒,师无邪对活人开口,咒术就不灵了,失效了——让他从活人化为纸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就是自私的,不怀好意的骗取他的真心和信任。总有这么傻的人等他骗。

他沉默地捋了捋纸片人微皱的边角,放进贴心的胸口,还没走出远远一段就滑倒在地,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有一摊水,茶水上滩着茶杯碎片。碎片尖锐。舟不度低头看手掌,满手鲜血。师无邪变成纸片人了还要用茶杯报复他。

是他对不起他。

幽冥海所有鬼都知道最近来了个生魂,是个疯子。生魂有很多种,有受到惊吓、被黑白无常钩错魂,无一例外都是误从人体脱出,一两天内寻到鬼门还能返回现世。

这一位不想法子出去,偏到鬼气最重的幽冥海扎窝。每一个新死鬼都会问一遍的他的事迹,再默默地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它们只见过千方百计投生的,没见过千方百计找死的,在地狱里待上十天八天,尤其刹鬼聚集的幽冥海,生魂染上太多煞气就像得痨病的人,慢慢完了。

幽冥海三千三百三十三丈的中心有一座莲花台,莲花呈青色,莲心有青色的火苗,在幽冥海岸看去,只能看到远远的一个点。生魂像猫见鱼,眼珠子直勾勾望着那个点。

尝过幽冥海苦楚的鬼知道,没有渡船渡不过幽冥海。幽冥海的水不能碰、不敢碰,手沾染半点片刻化为骨头渣子,身子落进去会被罗刹拉进无涧。不能投胎,不入轮回。

为了渡过幽冥海,叫舟不度的生魂什么都肯干。开始幽冥海岸的新鬼旧鬼只是冷眼旁观。资历深厚的鬼都知道生魂算不上死掉的鬼,顶多算半个鬼。

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生魂,含有人世间的生气,对堕入幽冥的鬼是大补——幽冥地狱,恶鬼的天堂,弱者的炼狱。

他们只觉得这生魂真好骗,谎话也当真的听。舟不度来者不拒,一律笑脸相迎。有恶趣味的鬼会让他下油锅,趟火海,将他双手绑缚,利刃由后背皮挑入,挂在铁树上。

挂在铁树上的舟不度还是笑,笑的比男人妖媚动人,比女人纯粹无害。明里暗里旁观的鬼看的出来,舟不度装腔作势,实际上煞气浸魂,这时候任何一只小鬼摸一摸碰一碰,舟不度魂体都会虚弱一分。馋他那点生气的会趁机揩油:摸过他腰肢的鬼四处吹嘘,比女人还细还软,做起来爽利百倍。

流涎液的小鬼聚集在铁树下,人潮如涌,鬼气森森,人人都把手伸向舟不度。摸他背缚的双手、悬空的双脚。被摸过的地方肌肤烧出缕缕黑烟,舟不度全身冷汗一层层冒出,又被一只只猩红的舌头舔舐干净。

生魂流的汗也是香的呢……

有甚者开始扒他的衣服,鬼穿什么衣服,他们衣不蔽体凭什么他要故作清高,人尽可夫要什么羞耻?

莲花台里的青芒闪了闪,一个人从莲心徐徐飘出,飘至众鬼面前。无心眸子寒意煞人:“滚。”

众鬼逃窜。无心脾气暴躁,稍不如意抓几只鬼当家常便饭,在他手下魂飞魄散的鬼不计其数。舟不度被他们百般戏弄无心都是一声不响,现在公然护持,明显因为他们做的过分了。跑了不远众鬼又偷偷折返偷窥,谁都想等无心走后吞噬舟不度的生魂。

舟不度看到是他,笑脸冷下去,垂下眼皮不吭声。

无心嗤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面容狰狞:“终于舍得回来了。你还有脸回来?为什么不抬头看我?不敢看我,还是你心虚有愧?你宁肯让人作践都不肯看我一眼,我这么见不得人?你也不看看都是谁害的!”

无心板正舟不度的脸,让他看自己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千刀万剐之刑,让他的脸像油泡凹凸不平。

众鬼暗中看热闹:嘿,不是朋友。这两个是有仇的!怪哉怪哉,一个新来的生魂和无心有什么仇什么怨。前世的情仇么?好好好,最好打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他们才好捡漏。多少鬼暗地里垂涎无心被做成灯芯的魂体了,那可是让鬼一步登天的灵丹妙药。

“是我害了你。”舟不度低声下气,面有愧色。他来这里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他,“我对不起你。”

啪。上一个巴掌的黑气未消,舟不度又挨一巴掌。他头往右一偏,脸上火辣辣疼。巴掌处黑气阵阵,面皮血红,像笼屉里的包子——熟透了。

“你对不起的人多了。这第二个巴掌我替所有不能超生的冤魂打的。”无心恨恨,他恨他不回来,又恨他回来,恨不得抽死他。

强迫他的脸朝向幽冥海血红的水,怒气未消:“幽冥海封闭了几百年,里面的鬼出不去,外面的鬼唯恐避之不及,都是因为你!你还嫌害的人不够多吗?”

无心见不得他挫败的样子,指头在舟不度心口戳圆了:“你忘了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信誓旦旦的。你拍拍胸脯说:待我修成果,回来渡你成仙。你的志气呢?你他妈的意气都被狗吃了?”

“是我鬼迷心窍,口出狂言,我辜负了你。”舟不度认错,他不敢说那时他只是哄骗无心罢了,心头酒热什么话都敢说,说出去就当放屁,感念起在阴监司无心帮他逃跑,“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替我受过——”

“别提了!”无心烦躁打断他,“我当初为什么救你,我是疯了。说吧,这次你来到底要做什么?”

言外之意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舟不度知道无心说话一向对口不对心,恶毒的话非得反着听。想了想利弊,他抿紧唇。万不得已他不愿拖累无心。

“你来找他?!!!”无心脱口而出,说完后他惊讶自己的声音如此不愤,怨恨之极。

舟不度睫毛颤了颤。

猜中了。

无心心慢慢沉下去,铁青着脸看舟不度。他原以为舟不度心有悔意,是来向他谢罪。他为他付出那么多,兜兜转转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人。

无心真恨不得一气之下拍碎他的魂魄,让他生生世世都捏在他手里。他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放他走,两个人死一块,消散的魂魄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在幽冥海熬了几百年,望眼欲穿盼望一个人的苦楚,真该让眼前这个人尝尝。

“真是下贱。”无心撕开他的衣服。师无邪为舟不度换过一套青色长衫,也替他束过发。之前被恶鬼们剥得七七八八。此刻长发散开,衣裳半露的模样很是扎眼,扎得他气血沸腾,两眼发红。

衣物碎片纷纷落地。三丈高的铁树开出红叶丹。受刑者身心越疼痛难忍,红叶丹颜色越猩红艳丽,伴有异香阵阵。不时红叶摇落一地,两人重叠的身影影影绰绰浮现其间。此情此景,更觉旖旎香艳。

暗地里的众鬼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事情发展陡转急下。闻风而来的又呼朋唤友,一时之间上百双眼睛盯着他们。看热闹的众鬼拊掌称快:看哪,无心竟是个断袖!好一出让人快活的戏码。

舟不度想:他亏欠无心太多,无心恨他应该,要打要骂,绝不还手。

无心唇覆上来时,舟不度脑子就已经蒙了:这是泄愤、复仇吗?

无心在做什么?

两人舌齿磕磕盼盼,嘴皮子咬出血,舟不度整个人一激灵:他可以坦然对师无邪送上感激的吻别。换做无心不可以也不可能。无心疯了。

舟不度双手被缚,脱不开身,又避无可避,待无心又来吻他,他头后仰又猛的磕向无心额头。额头撞出一声脆响,舟不度道:“冷静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有了舟不度做肥料,铁树枝丫生长猛烈,很多柔软的枝条变异伸出尖锐的倒刺。无心全身的煞气又刺激它们纷纷探出头来,穿透舟不度的手掌,开出一朵沾皮带肉的花骨朵。

舟不度此刻清醒无比:情仇爱憎一码归一码,吃过一次亏他太明白了。无心要百般折磨他,他欢迎。但他可以承受无心的恨,却要不起无心的爱。一千次绝望的自戕,让他早失了爱他人也爱自己的能力。现在他是来还债的,一颗心担不起两份沉甸甸的浓烈情感。

舟不度握住后背穿透手掌的枝丫,借力一点点拔出挑入后背皮的利刃……

无心抬起他一条腿,下半身悬空的舟不度长腿勾住他的腰身,手掌借力一撑,一个鲤鱼跃龙门,从铁树上脱身而出。

舟不度落地立马拔足狂奔,他早就算计好了,铁树至阴贪食,来者不拒,尤喜阴盛之物,正好利用吸食掉他身上的血线子。没了阴气,他身上的阳气便压不住了。

还未纵身跃入幽冥海,无心从背后扑倒他,红着眼睛吼道:“干什么?!!!”

那一扑压在被利刃挑开的皮肉上,舟不度吸了一口凉气,一只手搁在幽冥海中,涌上来的海水磨掉半个手掌的皮肤,倒并未融化指骨。

无心钳制他的四肢,两人接触的地方刹那出现烧伤,无心立马发现不对,压着嗓子:“你不是生魂?!!你不要命了吗!你知道幽冥海现在什么样子,有去无回……阴监司一旦发现你自投罗网,你知道下场的!”

“也是,你早抛弃的一干二净,散魂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说着说着无心悲凉地用牙咬死舟不度后颈的软肉,人鬼殊途,肌肤相亲就像水火不相容,两个人都不好过。

舟不度青筋直跳,掀翻他。他赤身裸体,无心情欲未退,面面相照不知谁和谁更尴尬些。

舟不度嘲弄说:“满意了吗,发完狂了吗?我欠你的命你大可以从我身上讨回来。别端着一副仇视的模样,当初我并未让你舍命相救,是你自作多情。”

话绝情,也在理。

舟不度摇摇欲坠往回走,三步后回头,朝脸色阴沉的无心道:“以前我就怀疑,我行为再不检点也只和同类厮混。关押在阴监司之前从未和你打过照面,素不相识你为什么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想了很久今天终于想通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喜欢我?”

被戳中心事,无心反讽:“少自作多情,你不过是人人皆用的下角料。”

舟不度点点头:“我就喜欢被万人骑,万人骂。”

他回铁树寻师无邪的纸片人。

他之前竟把他忘了。

他想:他拂了师无邪的好意,没上极乐,反而下了地狱。

又想:他害无心喜怒无常,变成尖酸刻薄的模样。是他的罪过。

这两份债只能等来生再还,若他还有来生……

无心怨毒地盯着他,一如多年前看他和另一个人如胶似漆。他突然有个恶毒的想法,他为自己的想法自鸣得意。

红叶丹飒飒而下,新叶旧叶铺叠,落在无心身上的纷纷化为红蝶,只刹那,美丽的蝴蝶变成星辉点点。无心张开双手,又慢慢环抱,虚虚地抱住舟不度背道而驰的背影,快意地无声笑,就像贪嘴的小孩吃上甜食般满足。

窥视的鬼笑得落井下石:哈哈哈哈,那是无心呀?那个不可一世眼高手低的无心!

无心和舟不度的谈话并不避人,很多新鬼追问:“阴监司,什么阴监司?”

旁边的老鬼说:“嘿嘿,那是一个连鬼也谈虎色变的地方,人死了还能变成鬼投胎转世。鬼死了可就魂渣渣都没啦。魂飞魄散可不可怕?阴监司比魂飞魄散可怕!”

无论人鬼都喜欢吹嘘,尤其在小辈面前,于是他下面的话自然而然出口:“曾经幽冥海就有一只胆大包天的鬼,居然吞唔唔唔……”不知怎的,他嘴巴被人封住似的开不了口。

不明就里的鬼道:“怎么不说了?”

老鬼呜呜咽咽摇摇头,求助的目光看向莲花台,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嘴上的封印这才解开。又觉在小辈面前失了威风,颐指气使说:“磕个头,求求大人保佑,你们新来的不知礼数。这里有很多忌讳不便说。过几天幽冥海又会躁动,拜拜大人救你们脱离苦海。”

新鬼恭敬地看向幽冥海三千三百三十三丈中心的莲花台,他们只知道那位大人就住在莲花台,却从来没有见过大人的身影。只是看着青色的莲光不息不灭,他们的心里就十分安宁。

忽然所有的鬼有预感似的,目光转向幽冥海。

不知哪只藏匿的鬼尖声叫道:“黄泉眼!黄泉眼提前开了!”随着声音响落,红色的幽冥海血水滚烫冒泡,先是中心形成小型漩涡,离得近的小鬼率先被卷入,凄厉的惨叫冲破幽冥海,回荡在黑魉魉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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