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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游

寻游

    寻游

  • 作者:狮子歌歌分类:现代主角:陆闻予 蒋寻来源:长佩时间:2024-03-22 16:24
  • 好看的小说《寻游》作者:狮子歌歌,陆闻予蒋寻是小说寻游中的主人公,小说的主要内容:在一起的第十年,其实他们一直都是相爱的,所以就连离开这个世界,也是在一起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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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第1日

从医院回到家,正好晚上9点15分。

蒋寻浑身酸疼,像被车碾碎一样,动一下都直冒冷汗。大脑不太清醒,他甚至记不起自己刚才是怎么从医院回来的,现在他只想睡一觉。

房间很黑,蒋寻很冷,蜷在床上始终暖不过来。

陆闻予还没回来,傍晚撞车后,蒋寻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蒋寻只好一个人在医院做检查,其实过程还好,他撞到头,人是懵的,没太多情绪,直到回了家,蒋寻才绷不住。

他觉得委屈。

陆闻予怎么就这么忙。平时就算了,今天他出车祸,陆闻予还不闻不问,这就过分了。

蒋寻决定明天不理陆闻予一天。

可明天是自己27岁生日,也是他和陆闻予在一起的十周年纪念日,早就约好这天要空出来一起庆祝,蒋寻不想在这天和陆闻予闹脾气。

纠结中,房门响了。

蒋寻立刻抓过他的海豚抱枕,闭上眼假寐,耳朵却竖着,试图捕捉卧室外的声响。

过去很久,耳中始终一片死寂,蒋寻怀疑刚才那声门响是自己幻听。他鼓起腮,丢掉抱枕下了床,拖着一身疲惫走去客厅。

外面没开灯,他看见陆闻予坐在沙发上,英俊的脸一半陷在黑暗里,另一半被斜进屋的月光照得惨白。

蒋寻皱眉:“怎么不开灯?”

陆闻予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蒋寻不耐烦道:“跟你说话呢,这都几点了才回家,至于这么忙吗。”

边说边回头,一看墙上挂钟还停在9点15分,蒋寻更生气,这一天简直倒霉透顶。而陆闻予恼人的沉默与冷淡,把他内心的委屈放得无限大。

手机有几通未接来电看不到吗,陆闻予为什么不问问他出了什么事,甚至连条短信都不发。

蒋寻靠在卧室门边,不肯主动向男人靠近一步。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片刻后,陆闻予忽然低头,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蒋寻的心跟着一揪。

半晌,他问陆闻予:“你是不是烦我了?”

陆闻予埋头不语,从蒋寻的角度,只能看见一颗像在忏悔的头颅。

蒋寻累极了,实在坚持不住,转身回到床上,重新抱回他的小海豚。

这是20岁那年,陆闻予送他的生日礼物。

当时他们还在上大学,因为意外出柜和家里闹得极不愉快,两人只能靠奖学金和打工兼职来维系日常开销。那时候一块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用,是陆闻予熬了几个通宵给人代写论文,用赚来的钱带蒋寻去欢乐谷玩了一天。

那天的陆闻予,站在气球摊前,架着枪问他“宝宝想要哪个”时,帅到整个人在发光。

蒋寻认真看了一圈,最后选定这只小海豚,“想要它!”

陆闻予就真的打来送他。

小海豚做工粗糙,接缝处都是线头,后来经济条件好了,陆闻予买过更漂亮的抱枕,但蒋寻还是最喜欢它。

——这份独属于20岁的浪漫,曾让蒋寻以为他和陆闻予的热恋期永远没有尽头。

可最近这半个月,陆闻予对他的态度明显冷了。

总接不到电话,回复消息也很迟,晚归变成常事,有时候接电话都要躲着他。

问就是公司事多,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大概是真忙吧,蒋寻想。

他和陆闻予17岁就在一起了,是彼此的初恋,现在马上进入第十年,感情走进平淡期也很正常。

但即便想得如此明白,蒋寻还是会委屈。

其实他和陆闻予很少吵架,两人约定过,坚决不让矛盾隔夜。

如果吵了,陆闻予多半会主动低头,蒋寻也很好哄,被抱着晃两下,嘴角就能扬起。假如是蒋寻有错,他也会赶在0点前,钻进陆闻予怀里。等陆闻予冷着脸跟他讲道理时,蒋寻再耍赖堵住那张嘴,最后在叫,床时多卖点力气,勾得陆闻予呼吸错乱地来吻他。

可今天,蒋寻在床上冷了一夜,陆闻予一直没进来抱他。

外面天光渐亮时,迷迷糊糊听见关门声,蒋寻下床跑出去,就见客厅里空荡荡的,陆闻予已经走了。

第2日

墙上挂钟还停在9点15分。

翻遍抽屉,没找到一块电池,蒋寻丧气地坐进沙发里。阳光打在身上,他还是冷。

手边的毯子里,躺着一个相框,是去年他和陆闻予去圣托里尼旅游时拍的合影。相框玻璃上印了很多指纹,陆闻予昨晚反复看了很久,没有擦干净。

照片背景是有名的蓝顶白墙的圣母玛利亚教堂,当时遇到一对情侣求婚,两人围观了全程。

蒋寻很羡慕。

同为爱情,别的情侣可以大方站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他和陆闻予却连家人的认可都得不到。

旅游的好心情被削去了大半,傍晚在海边漫步等日落时,陆闻予忽然郑重牵起他的手,对他说“不用羡慕别人”,随后语调上扬,口吻略显得意:“我和寻宝天下第一好。”

无名指间落下柔软的一吻,让蒋寻泪洒爱琴海。

陆闻予牌情绪检测仪,灵敏度满分,安慰度爆表。

眼睛哭到肿,都是陆闻予惹的,蒋寻咬了罪魁祸首的嘴角一口:“罚你必须跟我好一辈子。”

陆闻予答应得相当干脆。

这才过去不到一年,陆闻予竟敢晾他一整晚,还是在他出车祸之后,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表示。

公寓里到处都是两人生活的痕迹,蒋寻越待越难受,便回了趟家。

自打出柜后,蒋寻在家里就一直处于边缘状态。

最初两年,他几乎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后来父母看他和陆闻予一直没分开,态度才有所松动,蒋寻逢年过节会回来住几天,但他已习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意料之中的,进门打招呼,父母全当他是透明人,蒋寻有点后悔,该去找个酒店睡一下。

浑身力气被抽空一样,蒋寻难受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没心思再计较,回房后很快睡了。

意识无尽下坠,掉进深渊中,水声从周围漫上来淹没耳朵,外界的声音变得混沌不清。蒋寻浑身被浸得湿透,触感冰冷又黏腻,像冷汗又像别的。

模糊中,他能听到自己呼吸声,很沉很重,胸口像压着巨石,呼吸很困难。

赶在窒息前一秒,蒋寻猛然惊醒。

他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两眼失焦几秒,门外忽然响起的一阵哭声,再次把他吓了一跳。

辨认出那是母亲的声音,蒋寻赶紧跑出卧室,就见陆闻予跪在客厅中间,面色憔悴且肃穆。

父亲坐在沙发里抽着烟,一言不发,而母亲坐在一旁不停掉眼泪。

“这是干什么?”

蒋寻皱起眉,赤脚跑到陆闻予身边,想把他拽起来。

陆闻予没动,抬头看向蒋寻的父亲。

凌乱的额发下,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对不起,我说过会照顾好小寻的……”

蒋寻想起去年,他们旅游回来,海边约定一辈子的那股热血劲儿还没褪,干脆一起回了趟家。

和20岁意外出柜时一样,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咒骂、不解、哭声……伴着棍子一下下打来,陆闻予也是这样跪在地上,像一座坚定不移的山丘。

混乱中,蒋寻被陆闻予牢牢护在怀里,陆闻予向他的父母承诺,说会照顾他,一辈子对他好,不让他受伤。

蒋寻一下气全消了。

他挽住陆闻予的胳膊,说:“你先起来,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

虽然去年那么一闹,表面维持的微妙平衡被打破,僵持几天后父母总算让步,勉强接受了他和陆闻予,但绝对亲密不到陆闻予可以随时登门的地步。

“一点小伤,不至于,你先给我起来。”蒋寻劝他,陆闻予却纹丝不动。

半晌后,蒋父掐灭烟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蒋寻。”

“爸——”蒋寻回头,父亲已起身朝阳台走去,拒绝再有交流。

母亲抹了把脸,鼻音很浓地对陆闻予说:“走吧,我现在不太想看见你。”

陆闻予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颤了下,他把头埋得更低,蒋寻看见他的发丝在抖,几滴泪相继掉在紧绷的裤管上,洇出一圈圈湿痕。

蒋寻怔住,上次看见陆闻予哭,还是他们17岁在一起的那天。

当时他刚得知陆闻予要转学去外地的消息,脑子嗡嗡的,一直缓不过神。

打球崴了脚,蒋寻疼得脸色发白,他请假躺在宿舍休息,盯着上铺床板发呆时,宿舍门打开了,陆闻予端着一盒香喷喷的鸡腿饭来找他。

蒋寻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盯着陆闻予,没意识到自己眼圈是红的,开口问:“你什么时候走?”

陆闻予顿了顿,垂下眼说:“下周。”

蒋寻哽住,撑着坐起来,“如果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陆闻予把饭盒放到一边,去牵蒋寻的手,“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刚捧过饭盒的手有点烫,蒋寻缩了下指尖,陆闻予跟着攥紧,“今天你生日,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蒋寻看着两人绕在一起的手指,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此刻却全哽在喉间说不出口。

——他本来打算在今天和陆闻予表白。

特意挑这一天,就是怕被陆闻予拒绝。陆闻予那么温柔,蒋寻私心想着,温柔的人应该不会忍心在这种特殊的日子让自己难堪。

没想到,陆闻予竟然要走了。

私下练习过无数次的表白,甚至在梦里也要默背的台词,就没有再说的必要。

沉默了片刻,蒋寻抽回手,说:“你走吧。”

陆闻予仍然没动。

蒋寻躺回被窝背过身去,他想蒙住脑袋,赶在掉眼泪前把陆闻予撵走。但陆闻予压着被角,他拽不动。

过了会儿,有只温热的手掌拂过他的头发,他听见陆闻予郑重叫他的名字:“蒋寻。”

只有在两个人吵架或者讲道理的时候,陆闻予才会这么叫他。

蒋寻下意识竖起耳朵。

然后他听见那个在全校面前做代表发言都从容不迫的人,这会儿紧张到声线发颤:“我喜欢你,蒋寻,能跟我在一起吗?”

蒋寻呼吸一滞,他回头,对上陆闻予自上而下看来的眼神。

17岁的陆闻予,远没有现在的沉稳深邃,那是一双饱含期待与忐忑的眼。

陆闻予暗自做了两次深呼吸。

“我知道现在不该说这些,但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陆闻予看着蒋寻,“我喜欢你,想做你男朋友,虽然会有一年多时间不能天天见面……可我们约定过要考一所大学。你喜欢男生吧,能试着喜欢我,跟我在一起么。我对我们有信心。”

越说越语无伦次,陆闻予的帅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懊恼。

这么特殊的时刻,意义非凡的一件事,没能做到最好,陆闻予眼底慢慢浮起水光。

——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蒋寻却翻身而起,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答应得相当干脆:“好!你在大学等我!”

17岁的蒋寻,把陆闻予当灯塔。

他伏案苦读,没有一个夜晚不是被试卷和习题堆砌围剿的,但陆闻予在前面等他,蒋寻不想掉队。

终于走到灯塔照亮的海域,蒋寻牵到了陆闻予的手。

这一牵,就是十年。

十年间,租住的老破小,变成了精致公寓,最后又换成舒适的大平层。衣柜里挂着的校服、运动服旁,慢慢挂起了衬衫和西装。一起吃过苍蝇小馆,也去过高档餐厅享用烛光晚餐,更多时间两人热衷于一起买菜做饭。

饭后打游戏、看电影或者做点床上运动,睡前总会有好心情。

通常蒋寻是叫陆闻予名字的,偶尔坏心眼叫一声“老公”,陆闻予能跟吃了药一样把他往死里干。蒋寻受不了就改口叫“哥哥”,这是陆闻予的软肋,屡试不爽。

“哥哥!”

其实细算生日,陆闻予比蒋寻小一个多月,但从各方面来讲,陆闻予确实更像哥哥。

“哥哥你先回家去,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这样行吗。”

蒋寻极力想把陆闻予拽起来。

他虽然生气,但说到底昨天出车祸不关陆闻予的事,他没必要登门道歉。至于最近两个人生活节奏不一致的问题,可以回家关上门,慢慢沟通,更没必要让父母知道。

陆闻予最后还是走了。

蒋寻在家待着魂不守舍,父母脸上愁云惨雾,看得他难受。没待多久,他便悻悻溜出家门,回了他和陆闻予的二人天地。

房间漆黑一片,陆闻予还没回来。

蒋寻站在月色里,看着墙上仍然停摆的时钟,突然有点饿。

今天过生日呢,他竟然一天没吃饭。摸黑打开冰箱,青菜水果是几天前买的,陆闻予这几天一直早出晚归,蒋寻懒得在家开火做饭,蔬果已经蔫了,有只西红柿更是直接发了霉。

冰箱的冷气冻得蒋寻一个激灵。

他关上门,靠墙站了会儿,回到卧室抱着他的小海豚趴着不动了。

午后冰冷黏腻的惊惧感再度来袭,蒋寻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眼皮却很沉。挣扎中,身后传来热源,他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抱住了。

爬上脊背的冰凉触丝悄无声息退开。

蒋寻想转身和陆闻予面对面说会儿话,陆闻予却收紧手臂,不让他动。

颈间是温热的呼吸,有点急促,蒋寻蹙起眉,叫他:“陆闻予?”

陆闻予没回答,把他抱得更紧,蒋寻握住陆闻予的手腕,微微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陆闻予的额头:“你不会是在哭吧?”

等了会儿,耳边响起细碎的呜咽,陆闻予抱着他,身体因竭力克制情绪而发抖。

蒋寻听见陆闻予叫他“小寻”,跟他小声说“对不起”。

第3日

陆闻予责任心很重。

这样的人,爱人的天赋值点满。

蒋寻打球崴到脚,陆闻予会第一时间背他去医务室敷药;下雨天蒋寻懒得去食堂吃饭,陆闻予就打包带回来,香喷喷的几样都是他最爱吃的;同居后,陆闻予更是细致到恨不能一日三餐都给蒋寻安排得丰盛合理。

生活中的细微琐事,可爱的、烦恼的……两人都会第一时间与对方分享。

蒋寻被这样的爱意滋养着,十年如一日。

也正是因为陆闻予给了他足够多的爱,这次只是小小的被忽略一下,蒋寻没有伤心太久。

但太温柔的人,也太容易内疚。譬如现在,无论蒋寻宽慰了陆闻予多少句,也止不住陆闻予自责的眼泪。

泪水很快打湿枕头,蹭得蒋寻颈窝里一片湿热。

蒋寻挣扎着转过身,面对面抱住陆闻予,轻啄他的下巴:“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陆闻予埋在他颈间,再次跟他道歉:“怪我,没能接到你的电话。”

“小事,”蒋寻体谅地说,“我一个人不是也搞定了吗?”

“当时你一个人会不会很疼?我应该陪你的。”

陆闻予低喃着,两臂用力抱着蒋寻。

“要死了要死了,快被你勒断气了。”蒋寻夸张地捶陆闻予的肩,试图逗男人笑一笑,但陆闻予直接哭出了声,抱着他始终不肯松手。

蒋寻记不清陆闻予哭了多久,陆闻予的怀抱很暖、很有安全感,他以前就很爱被他抱着。最近半个月两个人没怎么睡在一起,经常是他睡着了陆闻予才回家,睡醒身边人又已经起床出门。久违的拥抱,消解了蒋寻两日来的疼痛与冷倦,导致他很快睡了过去。

这次没再做噩梦。

浑身暖洋洋的,很像他遇见陆闻予的那个初夏。

风哗啦啦吹过树梢,拨动枝叶缝隙间的阳光,光影斑驳落下,温柔地洒了树下的少年一身。蒋寻故意把足球踢过去,只为找个理由请陆闻予吃顿饭。

陆闻予答应得爽快,快得出乎蒋寻的预料。

蒋寻挠挠头,咧嘴笑的时候会露出一颗虎牙:“那走吧。”

坐在树下的陆闻予,朝他伸出手。

蒋寻又是一怔,才递手过去,把陆闻予拽起来。

陆闻予拍掉灰尘,单肩背着书包,夏季校服穿得规矩又清爽。不像他,刚踢完球出了一身汗,蒋寻后知后觉感到尴尬。他单手夹着足球,想离陆闻予远一点,免得给对方留下脏臭的坏印象,但刚往旁边迈出一步,胳膊就被人拽住,紧接着他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往旁边栽,同时一辆单车飞快地从身侧驶过。

蒋寻撞进了陆闻予怀里,陆闻予比他高一点,垂眼看着他,让他小心。

只这一眼,蒋寻就陷进去了。

每每想到那个夏天、那个眼神,蒋寻仍会悸动不已。

大学毕业后,蒋寻曾和陆闻予故地重游,当时在放暑假,高中校园里除了一群溜进来踢球打球的学生外,没别人。他们在树下草坪坐了很久,聊过去、聊未来,聊到肚子饿,陆闻予再牵起蒋寻的手,一起去吃饭。

那天他们约好,要一直牵手,不能走散。

蒋寻突然想再回学校看一眼。

但陆闻予从衣柜里拿出一身极其正式的黑色西装,蒋寻抱着小海豚趴在床上,看着他系袖扣,打趣道:“你这身打扮,是去走红毯还是结婚?”

陆闻予回眸看他,眼神深邃,蕴着蒋寻看不懂的情绪。

蒋寻跟着陆闻予上了车,今天是阴天,空气沉闷得厉害。

蒋寻降下车窗,拨弄了下悬在后视镜下方的Q形人偶挂件。这是蒋寻找人定制的,两个Q版男生一坐一立,黄色头发的是蒋寻,手里拿着“平安”,黑色头发的是陆闻予,手里拿着“喜乐”。

路遇颠簸时,小小的蒋寻和陆闻予会稍微分开,摇晃几下再重新靠回一起。

摇来晃去的挂件,催眠效果十足,蒋寻忘记问陆闻予要带他去哪。

意识晕沉了一路,直到沁着冷意的微风拂过全身,蒋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树荫下,鼻尖萦绕着花草香,再一凝神,陆闻予那张俊脸就占据了他的大半视野。

蒋寻笑了笑。

手被握住。

“寻宝,”陆闻予声音抖得和当初表白时有一拼,“昨天是你的生日,你是不是以为我忘了,所以前几天气嘟嘟的,不是很爱理我。”

是啊,原来你也知道。蒋寻腹诽。

“让你生气是我不好,你……你也知道,我一直不太擅长撒谎,为了给你准备惊喜,只能背着你做这些。”陆闻予摩挲着蒋寻的指尖,眼圈倏地红了。

蒋寻心里一揪,手已被牵起,陆闻予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枚铂金素戒,想给他戴在无名指上。

手围尺寸是陆闻予趁蒋寻睡觉,偷偷量好的,可现在,无论如何也戴不进去。

陆闻予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蒋寻失笑:“陆闻予,你好笨哦。”

陆闻予埋下头,哭到整个人开始发抖。

“多大点事儿,”蒋寻安慰他,“戒指小了就再去改嘛,我们小陆哥哥什么时候变成小哭包了?”

他想给陆闻予擦眼泪,可手指千斤重似的,指尖都抬不起来。蒋寻奇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发现手指是肿的。

他看见有几个人围过来,架着陆闻予的胳膊,试图把哭到崩溃的陆闻予架走。而陆闻予跪在他身边,俊脸糊满了眼泪,笔挺的西装也被弄出了褶皱。

蒋寻有一瞬的恍惚。

再定神,树荫草坪都不见了,他看见自己躺在白黄两色的鲜花中间,穿着和陆闻予同款的西装,像去年在爱琴海边看见的那对即将结婚的情侣一样,登对又养眼。

父母和好友都沉默肃立在周围,因着陆闻予的崩溃失控,所有人都在默默掉泪。

哭什么啊。

有什么好哭的,都不要哭。

意识浮沉间,蒋寻再次被陆闻予抱住了。

陆闻予的怀抱那么暖、那么用力,一如既往地让蒋寻感到安心。蒋寻听见陆闻予在耳边跟他说“我爱你”,“我们说好要结婚的”,他想回应,却再开不了口。

那股冷意又泛了上来,渐渐把蒋寻冻得僵硬。

强烈的碰撞声、尖锐的哭吼还有仪器急促的报警声混在脑海中,几乎要将他撕裂。

蒋寻听见有人在核对他的身份信息,让家属签字。

很单薄的一张纸,写着很简短的一行字,证明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1:15分。

蒋寻沉沉地闭上眼。

专心感受陆闻予怀抱的余温。

好烫。

要被烫化了。

有点可惜,没能和父母真正化解心结,也没能戴上陆闻予精心准备的那枚戒指。

不过也挺好的,那戒指一看就很贵,被烧化了有点不划算。

蒋寻变成了一小抹灰烬,同那枚戒指一起被铂金链子穿起来,挂在陆闻予的脖间。

而自那天彻底崩溃一次后,陆闻予就变得出奇平静。

平静地上下班,平静地做饭,平静地打游戏,再平静地上床,抱住蒋寻最爱的小海豚。

直到小海豚也经受不住眼泪的磋磨,崩出旧黄的内心,再也无法缝补,陆闻予又平静地把它摆在蒋寻常睡的那一侧床上,然后去浴室放满一浴缸的水。

“我和寻宝天下第一好。”

“罚你跟我好一辈子!”

“好。”

说好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陆闻予从来不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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