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林冬迟选择的陶艺馆在S大附近商业街比较偏的位置,店面不大,外面摆了许多盘子和碗。
章流流不解:“你早说要来捏泥,我带你去我朋友专业的工作室弄,干嘛非跑来这种地方。”
林冬迟懒得理他,径直把从团购软件团的优惠券拿出来给老板扫描。
旁边章流流看到价钱,嘴张开又想说什么,被林冬迟狠狠瞪了一眼,闭上了……
章流流自认为闭嘴不是因为怕他,而是让着他。刚刚林冬迟在车上的情绪不好,眼尾这会儿还泛着红,装没关系都装得很差劲儿,实在是不懂这演技怎么骗过堂哥的。
他倒不是有多关心林冬迟,只不过仔细想想,假嫂子哥除了抠门了些,没见识了些,脾气差了些……好像没什么其他大毛病了。于是决定大发慈悲,看在堂哥的面子上少费心计较,反正绝不是怕被告状。
林冬迟跟老板谈好了,考虑到后天出发去看林措,今天就不自己捏制,简单弄釉上彩就好。
老板把他当成S大的学生,送了几样小东西,林冬迟照单全收,笑嘻嘻地感谢。接过制作材料,他收起笑,给章流流递了个口罩,“戴上,等会儿会有味道。”
章流流半信半疑,看他整得一套一套的,过了会儿才发现——这不就给白杯子上色吗。
“怎么这么臭?林冬迟你搞什么,不会有毒吧?”
林冬迟没抬头,边比划杯子的空白位置边说:“里面有樟脑油,味道是比较不好闻,要不你先去其他地方逛逛吧,我团了40分钟。”
“还挺懂。”章流流乖乖戴上口罩,“做给谁的,我哥吗?那我劝你停手,他可看不上这东西。”
“我知道,”林冬迟用毛笔开始勾边,“我没想过送他。”
林冬迟是有想过也送给章献淮一个。
闫叔说章献淮和林措很有缘分,生日就差两天。章献淮虽然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但…也有对他好的地方,如果多做一个也来得及一起烧制出来送。然而路上章流流提醒了林冬迟:章献淮该是看不上的。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会喜欢粗糙且不专业的手工杯子。
如果……如果章献淮再表现出任何嫌弃的样子,甚至只是皱眉,林冬迟都会有些许难过。
自尊心和自卑心所致,他决定之后再买件章献淮能看得上的礼物好了。
章流流受不了味道,跑出去找了个咖啡厅坐着,等时间差不多才回去。
还没进屋,他听到林冬迟在跟谁通话——
“嗯,后天去…不用了,他会让司机来接我。”
“我明天去复诊……好,知道了。”
林冬迟站在窗户旁,没戴口罩,声音放软很多,丝毫没了对章流流说话时的那股子火药味。
听起来还挺乖。
章流流有点儿惊讶,总感觉怪怪的。等他进屋,林冬迟恰好讲完。
“谁啊?”
林冬迟把口罩又戴上,坐回刚才的位置,拿起笔继续画:“你哥。”
果真是章献淮!
章流流心中的怪异指数疯狂飙升——有问题,是有问题的吧。从上次拔牙就看他们俩的相处不太对,现在更奇怪了,如果不是早知道林冬迟是个赝品,他真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儿。
他脱口而出:“你、你这……”
“怎么了?”
“你这怎么还没做完。”想了想,章流流还是没问,万一人家没这想法,等下被自己一提醒弄假成真了怎么办,况且也不清楚章献淮究竟什么意思。
“刚才老板过来,跟她聊了聊,她说要多送我20分钟。”林冬迟提到这个还挺开心,“就差一点儿了,你坐下来稍微等等,很快。”
然后他顺便提醒章流流别告诉章献淮来陶艺馆的事情:“林措生日要到了,杯子是要送给他的。”
“哦。”章流流知道得顾及章献淮的失忆,“不过林措应该也不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吧。”
这种地方,这种东西……林冬迟虽然听多了章流流的恶劣说法,听完仍想翻白眼。
“谁说林措不喜欢,他喜欢!每年他生日我都会送,我们N县的白泥可好了,做出来的瓷制品林措特别喜欢。”
章流流搞不懂那些N县白泥,嘴硬道:“那林措口味也够独特的,说不准他是看你也送不了其它好玩意儿。”
“才不是。”林冬迟放下杯子,“之前他去M城,我要寄我们那儿最好的小鱼干和杏仁干给他,他全都不要,怕我花太多钱。但是杯子他就要,还会催我做呢,说等我烧制好了他出钱让我寄过去。”
“等等,从你那里寄到国外?就为一个你捏的泥杯子?这什么特殊爱好啊。”
“你懂什么,他喜欢收集。”时间快不够了,林冬迟不愿意跟他多废话,低头接着涂杯子上的最后一块小区域。
章流流坐到对面,继续说:“说起来,我哥以前好像也挺喜欢收集瓷器。他有个房间专门放了好些个,有一次我闯进去玩儿还被他骂了。”
“瓷器?在哪儿啊?我没看到过。”
“之后我哥就收起来了,谁知道收去哪儿,估计现在没那么喜欢了吧。”章流流本意并不在此,他故意说,“这么看来,我哥和林措真是好配,兴趣爱好都差不多。”
同好者与同好者,同等级者和同等级者,是挺配的。
林冬迟放下毛笔,盯着手里做好的杯子,没再回答。
晚上林冬迟早早地洗漱好了躺到床上,躺了半天也睡不着,这时候章献淮又打了电话过来。
章献淮说临时要参加个活动,大概会晚两天回来。
“嗯。”林冬迟心说你不用告诉我,你是老板,几时回家跟助理汇报干嘛。
但是章献淮说了,他确实有说不出的安心。
“你在做什么。”
林冬迟犯懒,闷着声音回答:“准备要睡了。”
“没趁我不在把灯关上吧。”
“没有,特别亮。”
章献淮问:“所以我不在你也睡在我房间?”
林冬迟怔住,一时心虚得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听见电话那头似有笑意,追问着:“林冬迟,你睡在我床上穿衣服了吗,还是裸着的?”
“……”林冬迟憋红脸,急匆匆回答,“你有病。我要睡了,不跟你说了!”然后立即挂断电话。
林冬迟觉得自己才是真有病,简直魔怔了,怎么会下意识跑来章献淮的房间睡。白天也是,干嘛因为章流流的话一直心神不宁。
可惜他没有林措的聪明,想不出原因。
小夜灯的光不会刺眼,却仿佛会刺透人心。
林冬迟有点儿疼。
沉吟片刻,他伸手“啪”地一下关掉灯,自欺欺人地想:只要没那么亮,我就不会再想到章献淮。